明亮的課堂內是孩童門天真的笑容,歡樂的課堂內並沒有傳來朗朗的書聲。只有台上的教師在為他們細細的訴說,一個遙遠之地的故事。

“冥王幹嘛要統治地面的世界並殺死地面世界的所有人啊……”君不解的問道。“不是只有壞人才會去地獄么?好人應該會轉生才對啊?而且,所有人都死了,那不就是沒有人在世界上活着了么?如果靈魂全部都消散了,冥王應該會很寂寞吧。”

陳晉被她問到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台上給這群孩子們‘講故事’,是他把《聖(和諧)士》的劇情按照他自己的記憶改變了不少后講出來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由於文化差異還是因為通用語沒辦法表達的比較清楚的原因,孩子們雖然聽得津津有味的,某兩個‘好事之徒’卻還是抬起了杠。

“唉不過對於木頭第一次講故事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雖然出現了好幾個科恩語也解釋不來的詞彙,繼續加油努力啊~”健難得的說了一句鼓勵的話。“不過木頭沒有過去的記憶,想不想得起來還不一定唉!”

【這話聽着沒啥問題,可為什麼我就是有點窩火呢?】下半句話,健的語氣完全是一種調侃的不信任感。眼見着這倆人都做起了奇怪的表情,一旁站着的莫羅斯重重的拍了一下講台,將兩人瞬間拉回了‘正襟危坐’的姿勢。

“要我繼續講故事也不是不行,只是得讓我想想……”中國的神話故事他是不打算講的了,因為那和科恩的神話故事有挺多相像的地方。正在他思考到底是講《白雪公主》還是《阿拉丁》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站在了窗邊。

“哎呀,什麼故事啊?我也想聽!”

“維爾駑!你瘋了么?!這裡是十一樓!”

隨着聲音,眾人轉過了頭去。只見一個金色腦袋的人正蹲在講台旁邊的窗台上,而莫羅斯正慌張的將他從窗台上拉下來。

“從外面上來比較容易看清你到底在哪一間教室嘛!”維爾駑笑得一臉開心,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他提起了手上拿着的一個不小的牛皮紙包裹,對着孩子們說:“吃龍鬚糖嘛?”

“吃——!”孩子們整齊劃一的回答道,比莫羅斯讓他們跟着重複通用語單詞的時候還要整齊,響亮。

“現在可是上課的時間啊!”

“沒關係沒關係,通用語而已么!又不是國文課,珠算課和他們的專門課。開心一點,氛圍不要那麼嚴肅~想當年我都是通用語課的時候溜出去玩的,一點事情都不會有!”

“……所以你跟我說的你小時候被罰站在堂屋前,頭頂一盆涼水扎馬步然後用通用語大喊‘我錯了!我不該逃課!我是一個壞孩子’的這件事情是假的嘍?”

“那種事情和現在沒什麼關係的啦~來來來吃龍鬚糖龍鬚糖……”維爾駑大了個哈哈,把莫羅斯給敷衍了過去。轉身打開了牛皮紙開始為小孩們分發龍鬚糖,順帶丟了一顆給陳晉。

“啊,謝謝……”陳晉的龍鬚糖在他的手裡‘蹦躂’了幾下,被陳晉最後丟回了嘴裡。

【是熟悉的味道啊!】他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抬頭看向了維爾駑。

“哦對了,我找你們的助教有事,把他借我用一下~有什麼故事下次再講吧~”維爾駑隨手放下了空空如也的牛皮紙,推着陳晉走出了教室。莫羅斯想要叫住他們倆,卻只做出了一個伸手的動作。

走廊上空無一人。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聽不到我們說話的聲音了。”他看着被關的嚴嚴實實的教室門,點了點頭。“你好像和這群小孩相處的還不錯呀?挺好的,說明你已經適應這裡的生活了么。”

“哈,雖然這是一群有些吵鬧,令人頭疼的孩子吧……”想到了那兩個經常拉着曉琪調皮搗蛋的傢伙,陳晉就一陣頭疼。曉琪是一個蠻文靜的孩子,只有在那倆人都在的前提下才會成為“幫凶”。

【不過今天的故事,曉琪似乎還挺喜歡的。】陳晉想起了曉琪那一臉陶醉的樣子。

“我也算是看着他們長大的,他們能開心就好。”維爾駑微笑着插起了腰,別在腰帶上的長劍發出了晃動的聲音。

“對了,維……克魯努大人……”

“叫我維爾駑就好~莫羅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那……維爾駑。你叫我出來,應該是為了和我講我那位同鄉的事情吧?我是不是可以見到她了?”陳晉一副期待的表情,他希望聽到的是他想要的那個答案。

“是的!她已經在法師塔了,我這就帶你過去。”

“真的么!太好了——”

【剛剛吃龍鬚糖的那個熟悉的感覺……果然是要有好事情發生啊!】他回憶起了童年的味道,雖然6歲之後他就再也沒見到街邊賣龍鬚糖的人了,那味道還是讓他想起了不少美好值得懷念的東西。他陳晉在回憶中,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維爾駑那彷彿是僵在臉上的微笑。

【“你真的覺得,那個人就這麼容易的帶你去見你的同鄉么?”】

洞中那個幽靈的聲音再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什麼?!】

他的眼前突然一黑,看見了一間華麗的屋子。一位身着月白色(注1)長袍,頭戴金冠的女子坐在一把做工講究的紅木椅上。在她面前則是單膝下跪的維爾駑,彷彿維爾駑正在聽候她的吩咐。

“那個異世界人,真的只想回去么?”

“是的。”

“那你覺得,他有可能回去么?”

“我認為……可能性不大。”維爾駑抬起了頭來,堅定的看着她。“陛下也知道另一位異世界人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了,她就不可能‘回到‘那個所謂的異世界。”

“嗯哼,朕明白了。那就將他和另一個人作同樣的處理吧!把他倆關在一起就行了,反正過不了多久……”女子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畫面到這裡,終於變回了正在上樓梯的維爾駑的背影。

“喂……維爾駑。”陳晉叫住了他。

“什麼事?”維爾駑依舊是扯起了微笑轉來看向了他,卻在看到陳晉的那一刻塌了下來。

他看見陳晉的眼睛,變成了黃金色的,龍一樣的豎瞳。

“你說,我為什麼不可能回到我原來的世界去?”

說完,維爾駑似乎被什麼定在了原地,僵硬的說不出話來。

“回答我……”

那種僵硬感越來越強烈,就彷彿維爾駑是拼盡了全力才保持了站姿。

“回答我。”

他沒有說話,向陳晉邁出了一步。

“回答我——!”

少年大喊道,聲音彷彿穿過了天空,像龍吟一樣震耳欲聾。

——而金髮的侍衛則是猛地伸出了手,奮力的抓住了少年,將他按在了地上。

“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並沒有痛覺的少年在被按倒地上后猛地抬起了頭,差點就要掙脫束縛。“放開我!”

“聖意已決。”維爾駑的嘴巴中冰冷的跳出了幾個字。“皇命難違。”

聽完這幾句話后,陳晉突然覺得自己像被卸力了一樣,疲憊不堪。彷彿是因為剛剛用了什麼極度消耗體力的東西,癱軟下來。於是他被維爾駑輕鬆的提了起來,架着走上了樓梯。

而在上去的前一秒,他看見了曉琪。

——那孩子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角還掛着一絲紅色的鮮血,一臉恐懼的看着陳晉。

【啊……為什麼是這樣。】

少年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次比萊安那一次還要糟糕……】

女孩的眼神像是一個不可磨滅的陰影刻在了他的心理。

【不要,不要……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偏偏是這個孩子……】

他被金髮的侍衛架到了頂層,一扇古樸的大門之外。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孩子——!】

“我要是你,在見到那個‘同鄉‘之後,也會打消回去的念頭的。”

“什——”一瞬間,陳晉回過了神來。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那扇門關上了。

【可現在我遇到我的那位同鄉又有什麼用?】

少年絕望的想到。

【科恩的皇帝不許我離開……不,不對。】

陳晉上手摸上了紅色的巨門,心底升上了一股熱意。

【我必須離開。】

他的眼前是曉琪揮之不去的恐懼的眼神,可他在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

【我的同鄉也在這裡,如果和她一起,我們能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的話……】

他大吸了一口氣。

【一定,一定會有辦法的。】

“哦呀,我還想着是誰呢,結果是一個完全沒見過的面孔么。”清脆的女聲在陳晉背後響起,就像一杯被打翻的冰冷的龍舌蘭酒。陳晉被聲音吸引,猛地轉過了身,卻只看見了昏暗房間里堆滿書的書架。

“在下面啦,下面。你往哪裡看呢?”

順着聲音,陳晉低下了頭來。

——他看到了一隻黑貓,一隻黑色雙眼,黑色皮毛的黑貓。黑貓端坐在地上,一晃一晃着自己的尾巴,饒有興趣的看着他。

“呦,看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么,怎麼現在才開始和自己的能力磨合啊?”

“貓……”陳晉完全沒有聽到貓具體說的內容,只是呆楞的看着張嘴說話的貓咪。“貓,居然,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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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月白色即淡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