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你到底在聽人家說話沒啊!”黑貓見陳晉仍舊是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生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唉?啊,抱歉。我真的沒聽見,你之前……在說什麼?”
黑貓見陳晉還停留在詫異的餘韻中,轉悠了兩下自己黑黑的眼珠子,晃着自己的尾巴轉身走遠。
“這裡不太適合說話,你過來,我給你找一個適合坐下聊天的地方。”
“哦,好……”陳晉跟在它的身後——這裡的環境十分的昏暗。陳晉勉強能看出這裡似乎是什麼藏書室或者收藏室。房間里擺滿了各種奇怪樣子的書籍,白瓷質地的盛物瓶,泡着一些奇異東西的玻璃罐以及奇形怪狀的收藏品。
黑貓將他帶到了一處用舊書搭成的椅子前,這裡比入口的地方要亮堂一些。從天窗照下來的陽光灑在椅子的前方,不那麼刺眼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絲亮光。
這個房間空無一人,只有會說話的黑貓與陳晉。
“等等,所以說……”陳晉在椅子前面停住了腳步。“你就是維爾駑所說的,我的同鄉?另外一個異世界人?”
跳上椅子‘扶手’的黑貓頓了一下。
“嗯哼,就是這樣喵。”它慢慢的轉過身來,趴在了書本搭成的寬大扶手上。“還站着幹嘛呀?過來坐下,這樣說話舒服一點。”
陳晉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他現在似乎也沒空去震驚了。於是他走了過去,坐在了那一把不那麼舒適的‘椅子’上。黑貓見機直接跳到了陳晉的大腿上,湊在陳晉的身邊左聞聞右嗅嗅。
“嗯,是我的同鄉沒錯喵。”黑貓自顧自的在陳晉的大腿上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爬了下來,美滋滋的打了個哈欠。
“那……那個……”陳晉現在心中有無數的疑惑和想法,包括想伸手摸一摸這一隻趴在自己腿上曬太陽的黑貓。只是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你是……貓精么?”
趴在他大腿上的黑貓聽到這個名詞,又轉了轉那雙黑色的眼睛。
“是的,我都聽到外面的人說的話了。那個金髮的小子,覺得你見到我就會打消回去的念頭對吧?嘛也正常,這邊的世界沒有‘精怪’這一類東西,他到現在為止都以為我只是一隻會說話的貓而已呢。”
“原來如此……那你是怎麼來到這邊的世界的?”
“別那麼著急喵。”黑貓眨了眨眼睛。“我當然是被降妖的人幹掉了之後才來的這一邊啊。哦,順帶一提,我叫哈澤,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我叫陳晉……”
【哈澤?奇怪的名字……不過有可能是古語的發音有差別吧。】
對同鄉的信任感蓋過了陳晉對哈澤的疑惑,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黑貓的名字與那個詭異圖騰發音驚人的相似度。
“原來如此。”黑貓點了點頭,一晃一晃着黑色的尾巴。“所以,你是在想怎麼回去對吧?臉上寫滿了這一種情緒啊。”
“是的,那……”
“放棄吧,我是不會幫你的。”
陳晉的話還沒說完,哈澤的話就像一塊巨石一樣壓在了他的心上。
“我可是被人殺死後才來的這邊的世界喵,你覺得我會想回去么?更何況,我連我怎麼過來的原理都不知道呢。看你這個樣子,你是因為出了什麼意外死掉了才到的這邊吧?”
“不……我只是,做了個夢……”
“喵嗚?”
陳晉失神的回答倒是提起了哈澤的興趣。黑貓湊近了少年的面龐,用腦袋蹭了蹭他。
“嗯,這個感覺,沒有錯啊。”它一甩尾巴,坐回了少年的膝蓋上。“少年,我問你呀。有關你在那邊的記憶的。你記不記得起一些比較細節的東西?”
他沒有回答哈澤的問題,只是緊鎖眉頭坐在那裡。哈澤看不出這個少年在想什麼,又或者說,它看得出。無非就是一下子被回絕的太過武斷,一時間無法接受而已。
“哈澤……有什麼辦法,可以說服你么?”
“沒有哦喵。”它像是一臉無所謂的甩着尾巴。“這個國家物資充沛,又很和平,最重要的是吃的東西還很好——我可喜歡吃這裡的核桃酥了。”
“那……只讓我回去呢?”
陳晉的眼神已經近乎哀求了。
“都說了,你別那麼急喵。”哈澤終於停止了甩動尾巴,‘正襟危坐’。“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你在那邊的記憶,能回憶起一些細節不?”
“細節?”
“就比如說你父母的名字,或者其他什麼親近的人的名字,類似這一些的。”
“這還不簡單?”陳晉很疑惑,張開嘴就準備說:“我父親的名字是……”
【唉?是什麼來着?】
少年感覺自己的腦中有一片空白之地。
【他們的名字,都是什麼來着?】
他想不起同學的名字,師長的名字和父母的名字。
“我,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陳晉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一陣劇痛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懷念了許久的地方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如同升起了一層濃霧。
“你不是想不起來了,而是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記憶喵。”哈澤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就和我的情況一樣喵,雖然有那邊的記憶,但是很多地方都像空缺了一樣。說實話,我覺得我現在應該算是完完全全的這邊的人了,只是我有那邊世界的記憶而已。而且,少年啊……”
“嗯?”
“我剛剛確認過了哦,你和我是同樣的體質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你的腦中並沒有被造物主放入如何使用自己能力的記憶,可是現在天還沒黑喵,所以我應該還是可以給你稍微示範一下子的。”
黑貓跳下了陳晉的膝蓋,走到了前方更加寬闊的地方。只見他的身邊開始緩緩地升起了一些黑霧——就和魔王幹部身上會散發的那種黑霧一樣,逐漸籠罩在了黑貓的全身。黑霧越來越大,直到擴散成了一個成人的大小。
在那黑霧之中,走出來了一個美艷的女子。
她黑色的長發被高高盤起,雪白的肌膚上泛着淡淡的緋色,黑色的長袍勾勒出她頗具曲線的身材,散發著一種危險而致命的吸引力。一雙纖長的手捧起了陳晉的面龐,她彎下腰看着陳晉那張出神的臉。左眼下方黑色的淚痣在扇子一樣的睫毛之下閃動,黑色的雙眼中清晰的映出了少年的倒影。
“就像是這樣,你應該不止有一個‘化身’吧?”
她微笑着,就像是清冷的月光。
【化身?】
少年想起了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鬼魂。
【難道,是他?】
那一瞬間突然不一樣的雙手,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么?
“不過,你似乎還需要練習的樣子。使用這個的方法,是得練習的呢。不同的化身,能力會稍微有一些不同呦。”她鬆開了捧着陳晉臉龐的手,微笑着變回了黑貓的樣子。“我只是因為現在,這個樣子比較方便行動呢。哦,還有個好消息,類似我們這種體質的人其實還有很多。不過,和你一樣有那邊記憶的人,只有我。”
“這……有什麼意義么?”陳晉看完了哈澤的演示,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對啊,為什麼我一直假定,見到了同鄉,我就可以回去呢?】
“我到底是為什麼才要來這個世界啊……”他抬頭看向了天花板,天窗之外是飄動的雲朵。
陳晉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目標一樣。
“你也別這麼想么,你來到這個世界,肯定是被安排了什麼重要的任務的。我其實也被安排了任務,只是我現在在度假中~”
“度假……?”
“那個金髮小子當然不知道,這個國家的皇帝倒是知道呦。有她的幫助,我這個假期應該能過得十分安穩了。”
哈澤看上去十分高興的樣子,幾步跳到了陳晉的大腿上。
“不過這裡一直找不到比較軟的地方趴着,所以我就稍微借一下你的大腿啦~以後我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要相處呢,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我啊!”
黑貓狀態的哈澤沖陳晉露出了一個微笑,晃動的尾巴也說明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像是寂寞許久之後終於遇到了一個可以作伴的人那樣的欣喜。
可是陳晉看着哈澤,總覺得有一種不可名狀的不協調感。似乎這隻黑貓隱瞞了什麼東西沒有告訴他,而且是刻意的避開了。他的內心已經完全被迷霧籠罩,而撥開迷霧的關鍵正是哈澤沒說出的那些東西。
【這隻黑貓,沒有完全對我說真話。】
陳晉想起了安德烈。
【那個傢伙,也有什麼,一開始就沒對我說真話。】
他想再見一次安德烈。
【不……我若回不去,那也一定要回到他們的身邊。】
離開人魚國時的那種感覺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
少年回憶起了第一次見到勇者的場景,滔天的火焰就像盛開的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