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有士兵的戰場,醫生有醫生的戰場,而學生也有學生的戰場。

每當名為考試周的戰役來臨前,沒有一個學生不在為這場戰役厲兵秣馬,有人是為了安穩及格,有人是為了名列前茅,有的人各自為營,瞄準第一的寶座明爭暗鬥,有的人三五成群,為渡過難關同生共死。

無論如何,這對於水泉大學的學生來說都是一場艱難的戰爭,每個人的命運都只不過是一葉浮萍,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沒人能保證結局如自己所願。

“想要掌握住自己的命運,那就去戰鬥吧!”某位院長曾如此高呼。

命運的爭奪戰,從現在才剛剛開始。

……

不過這都是一周之前的事情了,在考試周結束后的現在,陸點遊戲社正被輕鬆愉悅的氛圍包圍。

“去死吧混蛋!給我下十八層地獄被八十個像惡魔一樣的大叔搓背搓到死好了!”銀音罵罵咧咧地對着躺在地下的某位可憐男性施暴。

雖然大家都說銀音藍灰色的長發是沉穩和猶豫的象徵,但在銀音身上完全看不到這兩種特質,起碼化身阿修羅的她和沉穩扯不上任何關係。

而抱着頭躺在地下的男性則是銀音的青梅竹馬司馬廉,那毫無生氣的灰暗眼神已經成了他的標誌,在被銀音按在地下痛扁一頓之後,現在的司馬廉更是能用行屍走肉來形容。

“銀音,你先冷靜一下,打架是不好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看到銀音的暴行,身為學姐的雅哩哩立刻上前勸架,畢竟如果沒人阻止的話可能會出人命。

“學姐,您誤會了,我們這是在玩遊戲啊。”銀音笑着對雅哩哩說到。

“咦?可是這麼暴力的行為……”

“這是現在很流行的‘真人快打’遊戲,學姐您落伍了,總之不用擔心。”

“就算你說是遊戲……那就沒問題了!我還以為你們鬧什麼矛盾了,嚇死我了。”

會被這麼明顯的謊話騙到的也就只有雅哩哩了,畢竟她天生迷迷糊糊,上周考試還差點只穿着內衣出門,要不是有室友提醒她,可能雅哩哩就要被當成變態禁止進入考場了。

“學長到底做了什麼啊?讓銀音一來到社團就對他大打出手。”坐在桌旁的彩笑衣撐着臉問到。

沒錯,從銀音進入社團活動室到現在只經過了三分鐘而已,銀音幾乎是前腳踏進房門,拳頭就已經揮向了司馬廉。

“你不是目睹了全過程嗎!”銀音沒好氣地回應。

“欸……是這樣嗎?”

“咱們的高等數學在同一個考場吧!連隔壁考場都知道了你裝什麼傻啊?”

事情發生在高等數學考試期間,就在所有人安靜做題的時候,司馬廉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

當幾乎所有的監考老師和考生都把目光投向司馬廉時,司馬廉靜靜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老師!我舉報那個叫銀音的考生沒穿內衣!”

考場依舊是一片沉寂,甚至比司馬廉發言之前的考場還要安靜幾許,沒有任何人動筆寫字的聲音。

“坐下,知道了。”因為事發突然,監考老師也只能息事寧人,而司馬廉自然是提前交卷后帶着書包跑路了。

在考試周期間社團是沒有任何活動的,所以這筆賬銀音一直留到了今天,也就是社團活動恢復的第一天。

“你知道因為你這句話我高數卷子後半部分的好多題目都沒解出來嗎!而且現在我的同學和認識的朋友都說我是‘全真教’的,因為上下全都真空……你給我去死啊!”銀音說著加重了對司馬廉的蹂躪。

“你自己解不出來怪我幹嘛啊!痛,痛痛……別打了,別打了,人要傻了!”

司馬廉之所以會做出這種事,都是因為他的身上有着象徵社會性死亡的倒計時,一旦倒計時結束,他就會不受控制地做出社會性死亡的行為。

不過這次社會性死亡的不是司馬廉而是銀音,但司馬廉仍然覺得自己十分委屈,雖然社團的大家早已習慣了司馬廉的怪異舉動,所以他在社團已經毫不在意倒計時的事情了,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要迴避一下的。

可是考試又不能不去,司馬廉只能硬着頭皮頂着快要結束的倒計時進入考場,誰知竟因此惹禍上身。

“是解不解的出題目的問題嗎!?我的名譽受到了損害啊!你要怎麼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啊?我認識的人比你要多不知幾十倍,消息傳開以後我還怎麼在學校——”

“哐當。”

銀音話沒說完,社團的大門突然毫無徵兆地被打開了,嚴格來說是被喵玉一腳踹開的。

“早上好啊喵玉。”

“哦。”

雅哩哩很熱情地向喵玉打了招呼,然而喵玉只是沒什麼反應地“哦”了一聲,基本上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喵玉的心情不是很好,就連正在胖揍司馬廉的銀音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司馬廉趁這個空隙從地上爬了起來。

“喵玉你是今天化妝塗的東西太濃了嗎?怎麼眼睛下面黑黑的。”從銀音手下解放的司馬廉以自己的方式向喵玉發出了問候。

“第一,那叫眼影,不叫‘塗的東西’;第二,我平時不化妝,這是黑眼圈;第三,我不想在一大早就聽到路邊的野狗沖我亂叫,給我閉嘴。”

就像熱血漫畫中從身體散發出靈氣的角色一樣,洋溢的殺意從喵玉身上噴涌而出。

“咦?你沒在開玩笑吧?真的有人能患上那麼重的黑眼圈嗎!?簡直像是剛燒完爐子被煙熏黑的農婦一樣。”

可惜的是司馬廉並沒有察覺到這殺意,畢竟他天天生活在充滿殺意的環境中,普通程度的殺意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警覺。

“你是想死一次玩玩嗎?”喵玉眯起雙眼把頭扭向了司馬廉,就連氣頭上的銀音都察覺到了危機退到了一旁,司馬廉卻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這是在關心你啊!要怎麼熬夜才會有這麼濃的黑眼圈啊?說是電影化妝我都覺得誇張,熬夜對身體損害很大的!健康專家都說過熬夜是最大的殺手——”

“你還跟我提熬夜!一說起熬夜我就想把平面設計課的老師拿來祭天,沒有藝術審美的傢伙居然還對着我的大作業說三道四。”

喵玉緊緊咬着牙握起了拳頭,看上去就像一隻生氣的小貓,不過生氣的喵玉應該可以比得上老虎了。

“額,喵玉是服裝設計系的吧?你的老師怎麼了嗎?”雅哩哩怯生生地接過了話茬,讓司馬廉繼續說下去可能會點燃這顆不穩定的炸彈。

“該死的平面設計老師……居然在考試周告訴我我的大作業沒有達到她的預期,還說什麼‘特別允許我改進后重新提交’,說到底就是想讓作品參賽得獎,而且你之前幹什麼去了!?到考試周才告訴我,我不用考試嗎?還有那【嗶——】一樣的漫畫老師,分鏡作業到考試周一周前才布置,真是【嗶——】的【嗶——】到極點,在期末才布置大作業的老師都是【嗶——】【嗶——】和【嗶——】【嗶——】的【嗶——】,【嗶——】都比——”

“喵玉快停下!這部作品會被抹殺的!”

因為喵玉的聲音基本全部是需要被馬賽克覆蓋的內容,司馬廉緊急叫停了口無遮攔的喵玉。

司馬廉倒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心情,明明有任務卻非要等到最後才布置,就像湊熱鬧一樣把工作在學生最忙的時期分配下來確實很讓人火大,但是喵玉實在是有些過火,西門白夜已經嚇到縮在桌子下面抱着腿發抖了。

“總之就是讓人火大,我都好幾天沒睡過像樣的覺了,今天也是凌晨六點才上床,我要是開始脫髮了全是那群草菅人命的老師害的。”

“那你既然這麼困,就現在宿舍好好休息啊,為什麼還要來社團呢?”司馬廉皺起了眉頭。

“還,還不是因為考試周沒有社團活動!我都一周沒見你了……”喵玉一下子就漲紅了臉,從憤怒模式進入了嬌羞模式,看着地板戳着手指。

“一周沒見我?是找我有事嗎?在手機上跟我商量不就得了?”司馬廉感到奇怪的撓了撓頭。

社團的其他成員不禁向喵玉投去了同情的眼神,而喵玉的心情也像過山車一樣,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她一步步走到了司馬廉的面前。

趁着司馬廉沒有反應過來,喵玉一把掐住了司馬廉大腿內側的一小塊嫩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旋轉了二百七十度。

“死!”

“噫嗷啊啊啊啊啊啊!”

弱點受到致命一擊的司馬廉再次倒下,喵玉趁勢發起了追擊,在聲音被屏蔽之後,喵玉對司馬廉發起攻擊的場景也遭到了和諧,看到這場景的人都在腦中給兩人打上了馬賽克,不然痛感一定會通過視覺傳播到自己身上的。

社團還是一如既往的和諧與平靜,顧田一安心地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沒什麼能比在考試周結束后睡覺更愜意的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社團里不斷迴響着皮鞋與地板碰撞的聲音,整個社團會穿皮鞋的人也就只有胡桃了,今天她還不知為何換上了一套黑色燕尾服,雖說胡桃是個美少女,但卻渾身散發出一種紳士的氣質。

不過也只有不認識胡桃的人會這麼想,但凡接觸過胡桃的人都知道她就像人形的生化武器一樣碰不得,這也是為什麼胡桃在社團來回踱步卻沒人搭理她。

在銀音開始暴揍司馬廉之前,更準確的說是在社團里還只有顧田一和雅哩哩兩個人到活動室的時候,她就開始來回踱步了,哪怕是剛才爆發了兩場大規模的對司馬廉戰爭,她也沒有停下來回走動的腳步,讓人不禁懷疑她在刷微信步數。

“學,學姐,發生了什麼事嗎?感覺你心神不寧的。”為了從喵玉逃出,鼻青臉腫的司馬廉爬着來到了胡桃旁邊,試圖通過胡桃轉移話題,就算是被胡桃算計也比被暴揍要好。

“哎呀?被你看出來了啊……”胡桃有些憂心忡忡地扶着臉嘆了口氣。

雖然司馬廉沒有說出口,但是看不出來胡桃有心事才有問題了,她的行為簡直是在大聲告訴別人“我有心事快來問我怎麼回事”一樣,如果不是司馬廉有生命危險他才不會主動給自己找麻煩。

“其實呢……咱們社團的存亡遇上了危機。”

“啊!?”胡桃的話宛如一顆重磅炸彈,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畢竟社團不能沒有社長,可是你們的社長已經因為掛科太多幾乎要被退學了。”胡桃慢悠悠地解釋到。

顧田一不由得咂了一下舌,胡桃一開口准沒好事,而且最後的受害者往往是顧田一。

“學長這是真的嗎!?”司馬廉看向了沙發上的顧田一,顧田一卻撓了撓屁股轉身背對着其他人,這一舉動無異於作出了肯定回答。

俗話說沒有掛過科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但往往只是部分難度極高的科目會讓學生掛科,真正因為掛科導致退學的案例只不過是極少數,司馬廉萬萬沒想到這極少數就躺在社團的沙發上。

且不說社團的事,要是因為掛科退學,不僅拿不到畢業證,找工作也會遇到困難,所以社團的成員都勸說起了顧田一,可顧田一卻毫不在意,說著“太麻煩了”一類的話躺在沙發上。

司馬廉突然想起了胡桃所說的“委託”,考試周之前,胡桃曾拜託司馬廉讓顧田一打起精神,司馬廉並沒有太過重視這件事,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嚴重。

就在司馬廉想要說些什麼來讓顧田一打起精神時,突然從背部傳來了被什麼戳到的感覺。

“學姐唔——”

“噓……”司馬廉話沒說完就被胡桃捂住了嘴,趁着周圍的人不注意,胡桃把司馬廉拉到了社團外。

“咳,咳咳……學姐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

“之前的委託,你還記得嗎?”胡桃眯着眼睛問到。

“是指讓學長打起精神嗎?我記得是記得,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我……”

“為什麼呢……可能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比較靠譜。”

“我必為學姐盡犬馬之勞!”

司馬廉還從沒被別人給過“靠譜”這種評價,更何況是從他整天發瘋的社團內得到這種評價,更是振奮人心。

不過司馬廉自己也是願意幫忙讓顧田一打起精神的,畢竟這個社團對他而言意義重大,如果社長就這麼被退學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既然你這麼熱情我就放心了,我們進去宣布消息吧。”

“咦?消息?什麼消息?”

“哦對了,我還沒告訴你啊,是一個讓顧田一打起精神的機會,反正要告訴她們,你一起來聽一下好了。”胡桃說著打開了社團的大門。

讓顧田一打起精神的機會?司馬廉左想右想猜不到胡桃學姐在賣什麼關子,所以也跟着進入了社團。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在座的各位。”胡桃就像電影中的報信員一樣,讓人懷疑在好消息背後還藏着一個壞消息,更何況這可是胡桃宣布的消息,不小心提防可不行。

胡桃沒有在意社團緊張起來的氣氛繼續說道:“為了慶祝考試周順利結束,我決定舉行一場海邊旅行,旅行期間大家住在我的私人別墅就好,明天就可以出發,所以請大家儘快收拾好行李。”

沒想到是真正的好消息,社團里立刻充滿了歡呼聲,畢竟免費的海邊旅行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的。

不過在這快樂的氣氛中,司馬廉看向了躺在沙發上不為所動的顧田一。

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個頹廢的退學危險戶打起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