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透過教堂五彩斑斕的玻璃窗,在地毯上投射出引人遐想的圖案,灑滿教堂的花瓣就像是少女綻放的夢想一樣,裝點着這神聖的一刻。
潔白的紗裙、黑色的燕尾服,象徵著新娘與新郎的服裝在這一刻,屬於喵玉和司馬廉。
“真是太感謝你今天能來了。”司馬廉微笑着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我哪有不來的理由啊?我可是主角之一。”雖然喵玉的語氣有些生氣,但臉上還是按捺不住地擺出了幸福的表情,她穿着婚紗轉了個圈,裙擺跟着她洋溢而出的幸福氣息翩翩起舞。
今天就是她期待已久的婚禮了,在來客的的祝福下,在神聖的誓言下,兩人即將在今天交換戒指與一生的陪伴,為對方獻上最好的自己與熾熱的愛情,想必沒有事情比這更加浪漫和刻骨銘心了吧。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是時候去接受牧師的祝福了,喵玉優雅地伸出手,等待着那個會溫柔握住她白絲包裹的右手的另一半。
一股溫暖而又情意綿綿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喵玉確信她就是這個世界上現在最幸福的人。
可是又有哪裡不太對勁,為什麼這個觸感如此地絲滑?當她看向牽住她手的那個人,她終於愣住了。
“發什麼呆呢,我們走吧。”牽住她手的,是戴着白絲長手套的胡桃。
“額,咦,誒?誒誒誒誒誒!?”
為什麼牽住她的手的人會是胡桃呢!?喵玉瘋狂地轉頭尋找司馬廉的蹤影,終於在地毯的另一側找到了司馬廉,和一個令她反胃的男人。
“你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跟我說,我會幫你舔舔的,嘿嘿嘿……”石隸花在司馬廉另一側探出頭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搞不清狀況的喵玉看着司馬廉一頭霧水。
“什麼怎麼回事啊?你不是伴娘嗎?今天是我和胡桃的婚禮啊,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走吧,大家還在等着我們呢。”反倒是司馬廉覺得喵玉莫名其妙。
原來是這樣,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終只是做了胡桃的嫁衣,她充其量不過是這場愛情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然而最恐怖的事情還遠不至此。
“就是說啊,今天先好好祝福他們兩個,咱們的婚禮還在下周呢。”石隸花壞笑着說道。
“什,什……”喵玉徹底壞掉了,像是沒有上夠發條的機器,嘴巴一張一合邁不出步子。
“我,我和你?結婚!?”
“對啊,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和我交往嗎?正好我也缺一個女朋友,這是雙贏啊!”石隸花豎起了大拇指。
不知道什麼時候,喵玉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電鋸,她握緊電鋸,明白了這把電鋸賦予她的使命。
“你給我去死吧你這個渣男!給我死!死!死!”喵玉瘋狂揮舞着雙手。
“哇哇哇你幹嘛呀!”
“啊!?”聽到了銀音的聲音,喵玉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精心裝潢的客房、潔白的牆壁,對了,這裡應該是胡桃家的海邊別墅。
原來是一場夢啊,嚇死我了,擔驚受怕的喵玉擦了一把冷汗。
不對!昨天晚上喵玉確實看到司馬廉和胡桃在樹林里卿卿我我的,她回到別墅后心都要碎了,就連睡覺都在做噩夢。
如果昨晚的事情也是一場夢就好了,喵玉暗暗祈禱到,會有神明能聽到她的呼喚實現她的願望嗎?
隨便什麼神明都好,哪怕是死宅之神,快來個人幫幫我吧,喵玉跪坐在床上雙手合十向窗外祈禱着。
對了,銀音還在旁邊,應該先給她說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但是她能承受的住這個打擊嗎?喵玉思索再三,還是用手指戳了戳銀音的側腹。
“呀啊!嚇死我了,怎麼了?剛才你不停地在床上扭來扭曲,是做噩夢了嗎?”
“那個不重要,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給你說。”喵玉的神情十分嚴肅。
“怎麼了?這麼一本正經的。”
“經過我的觀察,司馬廉可能真的和胡桃……不行,太殘忍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他們,他們……可能已經在一起了!”
“說什麼胡話呢?”銀音皺了皺一邊的眉頭。
經過昨晚的事情,銀音已經可以肯定胡桃的事情是她誤會了,畢竟司馬廉都做出了永遠在她身邊的承諾,她怎麼可能懷疑自己的青梅竹馬?
“是真的!昨天晚上在樹林里我親眼看到的,親眼!”
“不可能,一定是你睡糊塗了,去洗把臉吧。”
“誒?”
銀音說完,甩着一頭藍灰色的散發下了床準備去梳洗,坐在床上的喵玉變成了豆豆眼茫然地盯着空了的床位。
為什麼銀音一點反應都沒有啊?不解的喵玉也跟着下了床離開了房間。
“啊,顧田一,快過來快過來!”沒想到她一出門就看到了剛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顧田一。
“怎麼了?”
“你先過來就對了!”喵玉揮着手把顧田一叫到了小角落裡。
“你聽我說,我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胡桃學姐和司馬廉的關係不簡單!”
“你怎麼能這麼懷疑胡桃呢?好歹她也是你的學姐,她不可能喜歡司馬廉的。”顧田一的反應簡直和銀音如出一轍。
“誒誒誒!?為什麼你們一點反應都沒有啊!你為什麼這麼確信胡桃學姐不喜歡司馬廉啊!”
“因為她喜歡的人是——咳咳,沒什麼,總之別疑神疑鬼的,你這可是搞社團組織內部分裂。”顧田一說完就沒什麼興趣地離開了,喵玉這下更加疑惑了,到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還是說——
“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死宅之神!”
一定是神明被她的愛情所感動,幫她把胡桃和司馬廉在一起的事實抹消了,感謝你,死宅之神!
不過會注意到這種小事情,一定是因為根本沒人向死宅之神祈禱所以這個神明無所事事吧?這真是太可憐了,喵玉不禁有些同情這個神。
“阿嚏!”此時此刻,星幻在她的房間里打了個噴嚏,似乎有什麼摻雜着同情的奇怪信仰流入她的體內了。
先不提星幻的事情,意識到司馬廉和胡桃沒有在一起的喵玉興高采烈地進入了餐廳,卻看到了寒鳶反常地坐在桌邊。
前兩天寒鳶在和雅哩哩一起準備早飯後就自己去收拾房屋做家務了,今天居然一起圍在桌邊吃飯,喵玉稍微有點意外,不過能融入大家自然是好事,所以喵玉也沒有什麼其他想法。
但是寒鳶的吃相實在是太難看了,或者說不像是一個女孩子應有的禮儀,至少她印象中的寒鳶是優雅而高貴的,怎麼會把臉湊在碗邊上狼吞虎咽呢?
於是喵玉繞到了寒鳶的正面,卻看到了某些不應看到的東西。
“早上好啊,你那是什麼表情?”戴着假髮穿着女僕裝的司馬廉向喵玉道了聲早安。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穿女僕裝還戴假髮,哇,居然還穿的是高跟鞋和白色的花邊短襪……你是變態嗎!?我知道狗會有聞同伴屁股的習慣,沒想到你居然遠遠不止如此嗎?”
萬萬沒想到這女僕模樣的人是司馬廉,他背影和寒鳶簡直一模一樣。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先是銀音和顧田一把她當成傻子,司馬廉又穿着女僕裝在這裡吃早飯。
我懂了,這一定是夢,其實我還沒有睡醒,喵玉捏了捏自己的臉。
“痛痛痛……居然不是夢。”
“這是昨晚的懲罰,胡桃學姐不是說了最慢的人要穿羞恥的服裝嗎?他甚至沒到終點,所以就變成這樣咯。”銀音向喵玉解釋道。
“我到不了終點是誰的問題?唉……”司馬廉沒好氣地嘆了嘆氣。
“對不起啦……”
“等一下!為什麼你們的話聽上去,像是昨天晚上你們兩個一組啊?”喵玉撓了撓頭,她不是把司馬廉和胡桃分在了一個組嗎?
“對啊,就是我們兩個一組啊,有什麼問題嗎?”司馬廉不解地看了看喵玉。
“嘶,喵玉你過來一下……”銀音趕緊把喵玉拉到了一旁。
“怎麼了?”
“那個,我昨天忘了告訴你了,我的號碼被胡桃學姐拿去和她的換掉了,所以昨天晚上和司馬廉一組的……是我。”
“……”
喵玉陷入了沉默,原來她擔驚受怕這麼久,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是!也不是沒有收穫的!我可以向你保證司馬廉和胡桃沒有關係。”銀音小聲說道。
“那就好……”喵玉鬆了口氣。
然而這份悠閑不到兩秒就消失了,既然昨天銀音和司馬廉一組,那她在樹林里看到的不就是司馬廉和銀音了嗎?對喵玉來說本質上沒有區別啊!
不,銀音那麼膽小,昨晚一定是因為她太害怕了才會抱住司馬廉的,喵玉自我安慰道。
但是危機感仍然沒有消除,喵玉感覺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要主動出擊才行。
“司馬廉!今天在附近似乎有一個繪畫展。”喵玉突然向司馬廉喊道。
“額,然後呢?”
“你怎麼這麼遲鈍啊!磨刀石都比你敏感!”
“所以說怎麼了啊!突然罵我。”
“你……就是!我,我想,想和你,一,一一一起……我需要帶一條狗出去和我一起讓我顯得不那麼孤單!”
啊啊啊為什麼又搞砸了!好好說想和他一起出去看畫展就好了啊!你罵他做什麼?喵玉你真是傻子!笨蛋!臭嘴魚!
“要和我一起去看畫展嗎?可以是可以,不過要等我換一身衣服。”司馬廉拽了拽裙擺,表情顯得有點無奈。
“咦?你不會生氣嗎?”
“我早被你罵習慣了,倒是你沒必要一直克制自己的啊,從上次去了遊樂場之後你說話就一直吞吞吐吐的。”
“你,你這麼善解人意做什麼啊!你這個薩摩耶!倉鼠!沐浴露!”
不知道為什麼,司馬廉總感覺他被喵玉誇獎了。
“不行哦。”這時,真正的寒鳶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小姐專門囑咐過我,今天一天您都必須穿着這身女僕裝,說好的懲罰可不能違規。”
“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司馬廉苦笑着看了看喵玉。
“司馬廉先生,您該不會是打算不去了吧?”寒鳶面無表情地說道。
“誒?可是衣服……”
“答應女孩子的事情怎麼能不算數呢?您剛才都答應了喵玉小姐,要說到做到才行。”
“可是衣服的問題……等等,你該不會是打算!”
“喵玉小姐可是很期待的喲。”寒鳶說完,司馬廉回頭看向了喵玉,她抬起頭面帶愁容地看着司馬廉,好像一個在問父母“說好的帶我出去玩,你們又有事了嗎?”的小孩子一樣。
“唉……我知道了。”司馬廉投降了,如果拒絕穿着女僕裝和喵玉去看畫展,可能他的下場會比這慘烈得多。
“您果然是個紳士,不過還請放心,這身衣服十分適合您,戴上口罩沒人看得出來您是男人的。”寒鳶說著提起裙擺行了個禮。
俗話說死豬不怕開水燙,被倒計時纏身的司馬廉至少也算一盤紅燒肉了,雖然有些抗拒穿女僕裝上街,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對了,胡桃學姐去哪裡了?怎麼一早上都沒看到她?”司馬廉問道,他本來還想跟胡桃商量顧田一的事情,結果完全沒有找到胡桃。
“大小姐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有些準備工作要做,不過不用擔心,您只要好好享受和喵玉小姐的畫展之旅就好了,出門的時候跟我說,我會開車載您二位去場館的。”
“麻煩你了。”
說起來,今天是旅途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大家就會坐飛機回水泉市,之後就是長達一個月的寒假,陸遊社的大家應該暫時不會見面了。
那要好好享受最後一天的旅途,給旅行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才行。
不止司馬廉,所有人都抱着這樣的想法忙碌了起來,銀音和彩笑衣開始收拾屋子和擺桌椅,雅哩哩和寒鳶則是在做晚飯的準備,顧田一難得地掏出了口琴開始練習曲目,喵玉和司馬廉去逛畫展,西門白夜只要沒有打擾銀音打掃就是幫大忙了。
至於星幻,則一個人躺在房間的床上一邊感嘆做老師真累一邊吃了一天的零食。
於是令人期待的夜晚終於快要來到了,大家在沙灘上支起了燒烤架。
“我們回來了。”
“啊,司馬廉你們回——誒?”雅哩哩像一尊石像一樣愣在了原地。
要說為什麼的話,司馬廉正套着一個白天鵝樣子的游泳圈,身上掛着一個寫着“歡迎光臨”的橫幅,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內褲,喵玉則是穿上了司馬廉今天早上穿的女僕裝,因為尺寸不合適鬆鬆垮垮的像是拖地長裙,肩膀處的衣服還時不時會掉下去。
“咳咳,發生了一些很複雜的事情……”司馬廉別開了視線。
“什麼叫複雜的事情!還不是因為你突然在人群里大喊‘我有異裝癖,有沒有喜歡我的小哥哥’嗎?”喵玉生氣地吼道。
“別,別說了啊!不要讓我想起來那痛苦的回憶……”
“那你就別那麼做啊!”
“我也不想啊!但是……先不說這個,之後真的有兩個肌肉男上來綁我的時候你不是還裝作不認識我把我丟下了嗎!”司馬廉趕緊轉移了話題。
“你難道指望我去和他們搏鬥嗎?再說了後來我不是去救你了嗎!”
“叫警察來把我抓走了也叫救我嗎!?”
“那不然放着你被兩個肌肉男奪走貞操好了!而且因為你的緣故我沒有和德魯伊合上影誒!”
“我都說了世界上沒有德魯伊!而且後來碰上暴走族的時候我都為了保護你挺身而出了!”
“你們兩個今天到底經歷了什麼!?”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銀音發出了驚嘆。
看上去這兩個人今天遇到的狀況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解釋清楚的,一切的一切都要從倒計時結束說起,
“先別說那個了,大晚上的別感冒了。”雅哩哩趕忙取了一件大衣披在了半裸的司馬廉身上。
“還是學姐體貼我,真是太溫暖人心了嗚嗚……”
“好了好了,剛好開始烤肉,你們坐在桌子旁邊等着就好。”說著雅哩哩套上了圍裙。
和雅哩哩結婚一定是許多阿宅的夢想了,不僅是小有名氣的聲優,還賢惠溫柔廚藝無雙,每天讓雅哩哩做飯司馬廉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胡桃還沒回來嗎?”雅哩哩有些擔心地問寒鳶。
“大小姐有些事情,大概過一會就回來了吧,各位不需要太過擔心,正常享受今晚就好。”
既然寒鳶都這麼說了,那就沒必要擅自替胡桃擔心了,雅哩哩開始着手烤肉,寒鳶則是把雅哩哩提前做好的飯菜端到了沙灘上的餐桌上。
涼拌的牛肉片和炸花生米最適合做開飯前的開胃菜了,一熱一涼、一酸一甜的口感讓單純的兩道開胃菜顯得不那麼乏味,不久第一盤烤肉就烤好了,幾串雞翅和烤羊肉冒着香噴噴的熱氣躺在了盤子里,蠟黃色偏黑的色澤恰到好處,鬆軟的肉質像棉花糖一樣被輕輕咬下,在口腔中迸發出濃稠的汁液,好似一股濃郁的糖漿流入口中。
在油膩感達到頂峰的時候,吃上一兩片青菜或者烤青椒,清爽的感覺會一股腦的釋放出來,如同在炎炎夏日的珠穆朗瑪峰避暑,或是用菜葉子包裹着幾顆小塊羊肉做成一個烤肉包,放上幾片香菇,撒一點檸檬汁,整個塞進口中,清淡的菜葉子彷彿爆漿一樣,用封印在其中的烤肉香味淹沒你的味蕾,將你的意識融化在烤肉的世界裡。
蘸番茄醬的雞米花、塗上蜂蜜的牛肉串、當做甜點的雪裡紅……在大家舉手投降的時候,胃袋已經裝不下更多食物了。
“哈啊!吃的好飽。”銀音捂着肚子躺在靠背上,已經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還烤了一些烤腸,你們要吃兩根當做飯後甜點嗎?”雅哩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用了,已經吃不下了,學姐您也休息休息吧,一直在幹活都沒怎麼吃飯。”
“我吃不了那麼多,稍微嘗一些就夠啦,每串烤好的東西我都試過味道的。”雅哩哩解開了圍裙。
“說起來,這些香腸是怎麼烤爆的呢?”司馬廉指了指雅哩哩手中的香腸,光滑的外皮在缺口處斷裂,內部的腸肉爆裂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這個啊。”雅哩哩笑了笑說道:“當然是自己用小刀劃開的了。”
“咦?不是烤炸開的嗎!”
“當然不是啊,外皮彈性這麼好不可能爆炸的,那些賣烤腸的商店也是店主自己把香腸劃開的。”
“原來是這樣嗎……”又知道了一些奇怪的知識,雅哩哩烹飪相關的知識真是太豐富了。
“各位……”顧田一突然開了口。
“大家要不要……聽我吹一首曲子?”
“誒誒誒誒誒!?”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表達了驚訝之情。
“怎麼了?一個個都那麼驚訝。”
這也怪不得司馬廉他們,畢竟顧田一給人的印象就像一團史萊姆一樣,不僅沒有幹勁,做什麼都慢吞吞的,由他主動提出吹曲助興可不常見。
“聽!當然要聽了!”司馬廉格外熱情地催動着顧田一,畢竟這可是打起精神的苗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比沒有任何進展好。
於是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得到海風與落潮的聲音,明月在海上灑下金黃色的磷光,顧田一的口琴獨奏開始了。
悠揚的曲調順着大家的思緒穿過了每個人的腦海,帶着大家的煩惱流進了月光流蘇的海洋,將這三天旅途的疲勞沖刷一空,酒足飯飽后,在這樣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閉目賞樂,是何等愜意悠閑的享受,妙在其中無可用言語表達。
看到大家放鬆的樣子,顧田一自己也多少放鬆了一點,偶爾不那麼頹廢似乎不是什麼壞事,一直打不起精神反而感覺身心疲憊。
他不由得想起了胡桃昨晚說的話,她並不希望顧田一一直頹廢下去。
不管將來怎麼樣,至少今晚,要稍微打起精神一點才行。。
不經意間,一曲奏畢,短暫沉默過後,立刻爆發出了空前的掌聲,這只是沙灘的一個小小別墅,卻有着百人會場的熱鬧之感。
與顧田一的演奏相伴,另一個驚喜也相應而生,在遠處的海面上空,七彩斑斕的幻光在空中炸裂開來,拖着尾巴消失在了夜空中。
“是煙花誒!”西門白夜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甚至忘了給煙花起一個符合異世界的帥氣名字。
大家紛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海邊聚在一起,眺望着天空對岸的演出。
每當一朵煙花消失,就會有新一朵煙花綻放,毫不停歇的空中花朵點亮了遠處的天空,變換着形狀與顏色,好像一朵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熒光百合。
煙花燃放的節奏漸漸加快,直到整片天空都被煙花填滿,讓人逐漸分不清是煙花在人們的面前綻放,還是人們進入了煙花世界的內部。
在最後的十朵煙花同時綻放過後,光之精靈們再次把黑夜還給了這片天空,也把寂靜還給了這片大海,卻把這美好的一景永遠留在了大家心中,以這樣的美景來結束這次海邊的旅途,真是再讓人興奮不過了。
“大家看上去很滿意啊。”胡桃微笑着走到了大家中間。
“哇,學姐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嚇我一跳。”司馬廉險些摔倒。
“從顧田一吹口琴開始就悄悄看着了,希望你們能喜歡這個煙花表演。”
“當然喜歡了,這是學姐為我們準備的驚喜嗎?這要花不少錢吧……”
“算是吧,不過錢財方面你們不用管啦,反正是我擅自策劃的。”
原來今天胡桃一整天都不在,就是去策劃煙花表演了。如此大費周章必定需要付出不小的人力物力還有財力,大家都只是普通的大學生,受到富豪千金的這種待遇,都有些受寵若驚。
“這次的旅行就到這裡了,不知道大家對旅行滿不滿意。”
“滿意啊,誰會對這麼完美的旅行有不滿啊!”司馬廉率先答道。
“你呢?”胡桃專門問了問在一旁沉默的顧田一。
“算是有趣吧。”顧田一把頭扭向了一旁,沒想到他也會有這種反應,胡桃不禁笑了出來。
“總之你們喜歡就好了,畢竟這是我送給大家的餞別禮。”
“別說的這麼不吉利啊,開學之後大家還是會再見面的啊。”銀音笑着吐槽道。
“我也想在開學后和大家見面,不過看樣子這是我給大家最後的禮物了啊……”胡桃苦笑道。
“誒?學姐您這是什麼意思?開玩笑也要分輕重啊。”
“如果這是個玩笑就好了……”胡桃低着頭沉默了一會,突然走到了所有人面前,鄭重地說道:
“感謝大家這半年的陪伴!今年社團一下子多了許多新人,怪不適應的,開玩笑都不知道找誰下手,哈哈剛才那句也是玩笑就是了。總之,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光非常快樂,你們的陪伴是我這輩子收到過最寶貴的東西,這次的旅途也很開心,想跟某個人說的話也說了,看樣子他也多少打起點精神了,之後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一定要讓社團變得更加熱鬧啊,拜託了,那麼,我們有緣再會吧。”說完,胡桃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學姐!?這,這是什麼情況?好歹給我解釋一下啊。”司馬廉焦急地看着胡桃。
“容我冒犯,我來替大小姐解釋吧。”寒鳶走到了胡桃旁邊。
“之前大小姐替雅哩哩小姐支付了違約金,因為金額巨大,所以當時老爺要求大小姐這學期結束就離開學校,因為情況緊急大小姐就答應了,現在到了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誒!我……”
“雅哩哩,你可不許自責啊。”胡桃看到雅哩哩有責備自己的苗頭,馬上開始制止她。
“我當時也說過了,我是為了自己才花這筆錢的,我不希望雅哩哩離開社團,能讓我有機會用金錢把雅哩哩贖回社團對我而言都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所以你沒必要為了我的任性自責。”
“但是我……如果我一開始不答應那個男人的請求……”
“那你父親的治療費用怎麼辦呢?你做的沒錯,而且我父親是個固執的人,我從小都是接受家庭內部的教育的,沒有去過學校,所以這次來大學是以體驗生活的名義參加的,我的父親對這件事並不太滿意,所以即使沒有這件事,他也會想辦法讓我退學的。”
雅哩哩握緊了顫抖的雙手,極力抑制着自己不要讓淚水流出,之前歡快的氣氛突然被一掃而空。
“大家別這麼嚴肅啊,我努力策劃這個旅行可不是為了看到大家的哭臉,打起精神。”
“好了,不早了,先去睡覺了。”顧田一突然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屋子。
“學長?你也勸一勸——”銀音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顧田一握緊的雙拳正在止不住的顫抖。
顧田一昨晚就知道這個消息了,畢竟那可是胡桃親口告訴他的。
所以才要在今晚打起精神,因為這很可能是兩人最後一個共處的夜晚了。
可他的忍耐終究還是到極限了,如果不找借口躲起來,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很可能就會暴露在大家面前。
“我,我去洗碗了……”看到顧田一離開,感到有些尷尬的銀音也跟着進了屋子,其他人也各自找了借口進入了別墅,在沙灘上只剩下了胡桃和司馬廉兩人。
“學姐,您委託我讓顧田一打起精神是……”
“只是為了讓旅途更有趣罷了,畢竟就連我都不知道怎麼讓他打起精神,不過難得有點起色,看來我要離開社團的消息把剛剛點燃的火苗撲滅了。”
“所以我能不能讓他打起精神都無所謂嗎?”司馬廉握緊了拳。
“並不是無所謂,只是我覺得難度太大了,畢竟他什麼都不願意說。”
“那您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嗎?”
“你好像很生氣。”
“當然生氣了!”司馬廉大聲吼道:“這算什麼啊!擅自給每個人安排好角色,自顧自地導演了一場快樂的旅行,想要製造一個完美的離別,難道這次旅行一切順利,您走了之後社團就會安然無恙嗎!學姐您甚至沒有提前給我們透露過一點消息,為什麼不讓大家一起想辦法,信任我們很困難嗎!”
“這樣就好。”胡桃顫抖着輕聲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至少……讓我最後能對社團留有一個幸福的印象。”
“所以我們的感受就無所謂嗎?”
“當然不是,但是我……做不到完美的解決一切。”胡桃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我害怕社團失去快樂,但也害怕我因此而失去這份美好的回憶……”
“可……”司馬廉想要說些什麼,但他住口了。
因為胡桃的淚水已經一滴一滴滴落在了沙灘上。
“我也不想離開社團,但是這件事是我自己答應父親的,所以沒有辦法不是嗎……大家一起商議之後什麼也改變不了不是更痛苦嗎!咕……這樣就好了,平靜地離去,大家平靜地接受,等到寒假結束大家就會忘掉這件事。”
胡桃無力地抱緊了自己的胳膊,失落地看着地面說道:
“不要總是騏驥能從我身上得到完美的解決方案,我遠比你們想象的要脆弱……時間不早了,明天要早起趕飛機回水泉市,早些睡覺吧。”
胡桃說完也離開了沙灘,司馬廉靜靜地站在夜空下,卻什麼也做不到。
她說的沒錯,即使大家努力也不一定有結果,但是為什麼要直接放棄呢?為什麼在事情下定論之前就已經在考慮如何收尾了呢?
明明雅哩哩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個多月,胡桃對她這學期結束要輟學的事情隻字未提,從司馬廉心底里湧上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我才不會按照劇本那樣坐以待斃,司馬廉看了看這一片承載了他們三天快樂的沙灘,剛才的餐桌還在沙灘上沒有收回,遠處的椰子樹下還有幾段捆着司馬廉的繩子,看着大家的回憶,司馬廉暗自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