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田一!你怎麼……”胡桃看到這個本不應出現在這裡的男人傻了眼。

“先別說那些,趕緊走吧,一會要被人發現了。”

“誒?等——”

顧田一抓着胡桃的手就向後門的方向跑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胡桃的心中滿是疑問,但身體卻擅自跟着顧田一跑了起來。

胡桃家是一個類似莊園的社區,因此從舞會廳到後門還有一大短距離,路上卻出奇地沒有什麼人,空蕩蕩的反而讓人心裡忐忑不安,明明是在自己家,胡桃卻有種從監獄逃跑的錯覺,好在有顧田一抓着她的手,胡桃安心了許多,不久兩人就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後門。。

“您二位順利來到這裡我就放心了。”在門口等待着的,是胡桃的貼身女僕寒鳶。

“寒鳶你!”

“顧田一先生今天主動聯繫了我,我就盡我所能幫一下忙,門衛被我支開了,您二位快走吧。”寒鳶冷靜地說道。

胡桃這時才明白寒鳶為什麼要讓她穿一雙方便跑步的鞋子,原來從那時起她就已經計劃好了。

“可是,要去哪裡……”胡桃變得十分慌張。

“總之先出去再說。”

顧田一拉着胡桃離開了胡宅,在夜色掩蓋下,兩人一口氣跑到了小河邊。

這應該是泉河的一小段支流,能夠看到泉河流經,說明這裡是遠離市中心的郊區,不過本來胡桃的家也就在城市外圍,畢竟很難在城市中買到這麼一大塊空地。

氣喘吁吁的顧田一擦了一把汗,撐着身子坐在了河邊的草地斜坡上。

“呼……呼……居然會闖進我家做這種事,你也真是夠大膽的。”胡桃大口喘着氣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並排坐在了顧田一旁邊。

“真,真美啊……”因為胡桃坐在了旁邊,顧田一慌忙轉移話題掩蓋自己的慌張。

“是啊,真不愧是泉河啊……”

泉河和水河,這兩條流經水泉市的河流還保留着未經污染的自然色彩,也是水泉市名稱的由來,而在這寂靜的郊外夜晚,泉河的美麗更甚往常。

夜風拂動着兩人的頭髮,卷着草地的清香發出“沙沙”的腳步聲向遠方飛去,河水彷彿是在追隨風的腳步,發出悉悉索索的“嘩啦”聲緩緩流動,灑在水面上的月光也隨着河水的流動來回閃爍。

“真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這裡再看一次星星啊……”胡桃仰望着無邊的天空感嘆道。

“是啊,明明前幾天才一起看過一次星星,這一次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了。”

布滿明星的夜空好像一塊覆蓋在天空上的幕布,籠罩着夜晚的水泉市,平日里根本不會讓人注意到的美景,現在卻佔據了兩人的視野,一定是因為有能夠一起欣賞美景的人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緣故。

“你說我們這樣……”胡桃說著,把頭靠在了顧田一的肩上。

“這樣怎麼了……”顧田一的心中不禁一陣悸動,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漸變得強烈,卻又害怕被胡桃察覺。

“這樣算不算私奔?”

“噗——咳!咳咳!咳……”顧田一馬上捂住胸口咳個不停。

“怎麼了!?你沒事吧?”

“還不是你!說些有的沒的……”

顧田一的臉微微發燙,少有的反映讓胡桃不禁笑了出來。

“可這確實像是私奔啊,哈哈。”

“我也沒法否認就是了……”

沒想到只出現在電視劇中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顧田一甚至有種脫離現實的錯覺。

“說起來,你怎麼突然在舞會這晚來找我了?”胡桃靠在顧田一肩上開心地問道。

“這還要多虧了司馬廉啊……”顧田一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司馬廉?”

“詳細的事情之後再說吧,我有別的話要跟你說。”顧田一說完,站起身走到了胡桃的面前,單膝跪在了草地上。

顧田一慢慢牽起胡桃的手,直直地盯着胡桃那翠綠色的雙眸,醞釀小許后,鼓起勇氣說出了他一直想說的話。

“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時間彷彿凝固在了那一刻,就連蟋蟀都停止了鳴叫,微風吹拂着髮絲,把胡桃的意識拉了回來。

“嗚嗚……”

“誒你別哭啊!”看到豆大的淚珠不斷從胡桃眼眶中滾落,顧田一慌慌張張地安慰起了胡桃。

“這是……嗚,因為開心……”

“我還以為……這種事你應該早知道了來着……”

“知道和聽你親口說出來不一樣啦!”胡桃一下子撲在了顧田一的懷裡,顧田一緊緊抱着胡桃,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喂,喂,平時那個不管發生什麼都鎮定自若的胡桃哪裡去了?”

“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你一直都是那副冷淡的樣子……”

“是我不好就是了。”顧田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後勺。

胡桃從顧田一的胸膛中抬起了頭,開心地看着對方的面龐。

“那……你喜歡我哪裡?”

“這種問題很難回答誒!”

“不嘛,我就要聽!”胡桃少見地撒起了嬌,讓顧田一十分地不適應。

“大概是……性格,還有,長相吧……”

“原來你饞的是我的身子嗎!?”

“別這麼說啊!我也不是誰的身子都饞啊!咳咳……”顧田一紅着臉乾咳了兩聲,繼續說道:

“能,能讓我饞到口水流個不停的,就只有你的身子而已。”顧田一說完,才發現胡桃正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下流……”

“我這不是順着你的話說的嗎!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這女孩子好可愛啊’的,至少第一印象是這樣的!”

“哼,我看你就是色心發作。”胡桃抬起頭不滿地撅起了嘴。

“聽我說完啊!”顧田一趕忙開始解釋,“雖然開始見面的時候我確實覺得你很可愛,但是也僅限於覺得你可愛而已,沒有別的想法!”

“居然沒有別的想法……”胡桃有些失落。

“你這人好彆扭啊!啊啊不管了,總之,我是在後來相處的過程中才意識到的,雖然每天在社團並不會做什麼特別的事,還經常被你捉弄,但是並不會感到反感,如果少了你的話,總覺得生活里缺了點什麼,時間一長,就變得沒法離開你了……大概就是抱着‘如果能和她結婚的話,生活一定會很幸福’的心態對你有了好感,回過神來已經喜歡上你了……”

“你好肉麻啊。”

“我就是肉麻怎麼了!不這麼說你又不聽!”顧田一像是有虱子在心頭跳來跳去一樣不安地抓着頭髮。

“不過我不討厭就是了。”胡桃說完,安心地把頭邁進了顧田一的胸口。

看到胡桃幸福的表情,顧田一多少也冷靜下來了。

“你啊……那你又是為什麼……”

“我為什麼?”胡桃感到有些不解。

“你為什麼喜歡我啊,之前試膽的時候你對我說過吧,你……喜,喜,喜歡我……”

明明自己說喜歡胡桃的時候都那麼簡單地說出來了,複述胡桃的話卻變得結結巴巴的,真是奇怪的的心態,顧田一想到。

“我啊,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我前幾天做夢還夢到了呢,我當時真的沒想到你會那麼乾脆地答應進入社團的請求。”就算放在現在來想,也一樣的不可思議,富豪美少女輕而易舉的答應了社團請求什麼的。

“那是因為,我那時根本沒有朋友。”胡桃解釋道,“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是靠財力入學的,所以總覺得,我和其他人之間隔了一層厚厚的牆壁一樣,誰也不來找我搭話,不開心的時候只能自己忍着,有了開心的事情也沒人能夠分享,自己興沖沖地組織好了語言,卻發現沒人能夠交談,就像被潑了一頭冷水一樣,一下子就沒心情了。”

“這和你為什麼進入社團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了!”胡桃聲張道,“其實當時大家也沒有刻意疏遠我,日常生活中的交流都有保持,但是不管是誰,交往都僅限於此了,沒有人能夠交心,好像在雨中,別人都兩人一對打着傘,只有我一個人穿着雨衣一樣。”

“有這麼悲慘嗎……”

“廢話,這種無形的距離感可是最讓人難受的,要是所有人都不理我反而沒這麼難處理,這時候,你和X那傢伙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說這些不找邊際的話,而且完全沒有粉飾虛偽的感覺,那時我就在想,和你們成為朋友的話一定可以沒有顧慮地相處。”說到這裡,胡桃不由得笑出了聲。

“我倒是沒想到當時的邀請對你有這麼重大的意義,我當時什麼都沒想來着……”

“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想才重要!能夠完全無視對方的身份和背景普通的說話,可是我當時最需要的東西。”

“也就是說我們打着傘把你從雨衣中救出來了嗎?”顧田一笑了笑。

“不,你們把我的雨衣扯大到足夠容下三個人然後鑽進來了。”

“這是什麼比方啊!”

“因為你們又沒有解決根本問題,而且你們真的很奇怪啊!一個人整天像是沒睡醒一樣,另一個人大夏天都要用頭巾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還經常行蹤不明,這太反常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顧田一可不想被當成和X一樣的異類,至少他只是因為沒有了動力不想努力而已,還稱不上怪人。

“但是,就是這樣強硬地進入我生活的你們,成了我在大學唯二的朋友。”

“那……這和你喜歡……上我有什麼關係嗎?”

“是你邀請我進入的社團,我肯定多少對你有點好感,誰知道你每天都不理我!然後我發現每次X捉弄你都能引起你的注意,我就開始模仿他每天對你惡作劇,可能是在這個過程中養成了依賴性……”

“這不是和我喜歡上你的方式差不多嗎?真是一點都不浪漫啊。”顧田一苦笑了一聲。

“我不這麼覺得哦,咱們可是在同一個社團度過了兩年半的時光,俗話說日久生情,陪伴對彼此來說可是很重要的,至少對我來說,是這兩年半的陪伴讓我喜歡上你的,如果可以的話,今後十年,二十年,一直到生命盡頭都想和你陪伴着走下去啊。”

“你冷不丁地說什麼呢!怪讓人害臊的……”顧田一的臉不由得微微發紅。

可能在這兩年半里,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但是日常的點點滴滴,都會化作某份情感,潛藏在兩人的心中吧,時光的沉澱在心頭不斷累積,最終積累成了那個人的模樣,留在心頭再也揮之不去,有時候喜歡就是這麼簡單的情感。

想到這裡,胡桃甜甜地笑了一下,使勁往顧田一的懷裡鑽去。

“別頂了別頂了,胸口怪疼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顧田一早就樂開了花了,他巴不得抱胡桃抱得更緊一些。

但是只是沉溺在眼下的幸福中是不行的,雖然兩個人跑到了這裡,但今後的事情還前途未卜,該怎麼做?該去哪裡?這一切都還沒有方向。

回到顧田一家中自然是行不通的,早上才鬧出了那樣的矛盾,現在突然帶女朋友回去一定不會被父母接受,更何況顧田一的氣還沒消,也不太願意和父母見面。

或許是察覺到了顧田一的焦慮,胡桃在顧田一懷裡不安地問道: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唉……我也不知道。”顧田一撓了撓頭。

仔細想一想,兩個人沒有住宿的地方,也沒有能夠長久維持生活的錢,唐突跑出來的兩人沒有做好任何遠走高飛的準備,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之後,還是要仔細思考該如何面對現實。

似乎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兩個人都顯得有點低落,胡桃像是尋求庇護的兔子一樣,把整個人都埋在了顧田一身上。

(明明是我把她帶出來的,我自己都這麼低落怎麼能行……)

感受到胡桃的不安后,顧田一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振作起來,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胡桃身上。

“總會有辦法的。”顧田一充滿信心地說道。

“你那股自信是哪裡來的……”雖然胡桃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已經安心了許多,從她上揚的嘴角就能看出來這一點。

“那你打算怎麼弄到能讓咱們活下去的錢呢?”胡桃輕聲低語道。

“錢的話,我去打工或者先問社團的其他人借一點,總能撐下去的,實在不行,我可以偷偷回家一趟,把吉他拿去賣掉——”

“不行!”

“嗷啊啊啊!”胡桃生氣地扣了一下顧田一的大腿,讓他不由得慘叫了出來。

“那把吉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吧,怎麼能把它賣掉呢?”

“可是總要先活下去啊……總之錢的問題相對容易解決,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處理好雙方家庭的干擾呢……”說到家庭,顧田一的表情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顧田一這邊倒是好說,一時半會不用擔心家裡人找他的危險,但是胡桃這邊的問題可就大了,kedama集團的千金大小姐突然失蹤,被當成綁架也有可能,一旦被報警,到時候就走投無路了。

且不說報警不報警,以kedama集團的財力,想要找到兩個人簡直易如反掌,胡桃的父親在發現胡桃失蹤后一定會馬上派人尋找的。

“總之……先找一個能住的地方過了今晚再說。”顧田一輕輕地站起了身。

“咱們能去哪裡住啊?雙方的家都回不去。”

“不,想要住的話,我還是知道一個地方的。”顧田一故弄玄虛地說道。

“哪裡?住你朋友家嗎?你也沒朋友啊。”

“你說話不要這麼惡毒啊!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吧!”

“……好了,先別說這個了,你打算去哪裡住?”不自然地沉默了一會後,胡桃擺出了正經的表情詢問顧田一。

“這個嘛,雖然現在在放假,但是學校還是能進去的,現在真該慶幸當時沒鎖上社團的門。”

聽到顧田一的答案,胡桃不由得笑了出來,沒想到他居然能想到去社團活動室過夜。

於是在一個小時后,兩個人終於到了社團,因為在郊區所以打不到出租車,兩人走了足足四十多分鐘才到城市邊緣,好在運氣好碰上一輛剛剛經過的出租車,不然兩人就要一路走到學校了。

雖然胡桃穿的是帆布鞋,但是長裙仍然十分不方便運動,所以能少走一點路是一點。

“真懷念啊。”胡桃說著打開了社團的燈,黑漆漆的房間一下子亮出了它的真面目。

因為放假后暖氣就停用了,所以房間里浮動着寒冷的空氣,莫名其妙給人一種荒涼的感覺,在灶台和桌子上都積了一層薄灰。

“明明一周前才放假,還不到要懷念的地步吧。”

“你說什麼呢!我當時可是抱着在社團最後的時光的心態離開社團的,我還以為再也回不來了。”

“就算輟學了,也可以經常回社團看一看啊。”顧田一坐在了他最熟悉的沙發上說道。

“關於這個,我的父親……似乎有讓我出嫁的打算,如果真的成了別人的新娘,可能就沒那麼自由了吧……”

“啊!?”顧田一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哈……畢竟我都二十一歲了,即使出嫁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畢竟在富商之間經常有用婚姻維持兩家友誼的事情,雖然我父親沒有明確說過,但我覺得是八九不離十了,雖然我不會那麼輕易接受就是了。”胡桃苦笑着坐在了桌子邊上。

聽到胡桃的話,顧田一心理突然很不是滋味,也就是說,如果他今天沒有把胡桃帶出來,那……

他一下子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放鬆警惕,因為一旦胡桃被找到並帶回去,那她可能就會成為別人的新娘。

急劇增加的心理壓力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了顧田一心頭,胡桃趕忙安慰顧田一。

“我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嫁出去的!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在你身邊嗎?”

“嗯……算了,明天的事就明天再想吧,不早了,今天先睡覺吧。”

顧田一翻了個身,躺在了沙發上,突然從背後傳來了一陣溫暖柔軟的觸感。

“噫啊!你,你幹什麼啊!”顧田一慌張地看向了躺在他身邊的胡桃。

“社團就一張沙發,你讓我睡在灶台上嗎?往那邊讓一點。”

“哦,哦……”

“怎麼了,這麼慌張,是不是期待的情節沒有出現啊?”胡桃壞笑着戳了戳顧田一的臉。

“期,期待什麼啊!我只是被你嚇了一跳而已……”

“你發紅的臉可不是這麼說的。”

“啊啊啊!好了不要捉弄我了,你再這樣……我會興奮地睡不着的!”

“嘿嘿,老實承認就好了嘛。”

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顧田一索性閉上眼強制自己進入夢鄉,好在胡桃沒有繼續來騷擾他,加上幾日的疲勞累積至此,讓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托沙發的福,顧田一睡得很舒服,然而第二天早晨起床時,身邊的胡桃卻不見了。

“胡桃!?”

他慌忙地坐起身,才發現胡桃原來正在做飯。

“怎麼了?”

“沒什——”顧田一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想必但凡是一個正常的男性,看到此情此景都會驚訝得合不攏嘴吧。

因為胡桃,正一手拿着飯勺,穿着圍裙在做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的意思,就是說胡桃渾身上下只有一件圍裙而已。

顧田一感到他身體的某個部分正在熊熊燃燒,心愛之人穿成這樣為他準備早餐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顧田一在短時間內喪失了語言功能。

“嘎……咕嘰……惹……”

“你沒事吧?是不是發燒了?”

“你不要過來!”看到胡桃準備來摸一摸顧田一的額頭,他趕緊制止了胡桃。

只是遠觀一下,顧田一都感到自己渾身的血管膨脹了數倍,如果胡桃貼近他的身旁,他可能會直接休克。

“天啊,這真的不是做夢嗎?”顧田一捏了捏自己的臉。

“誒?不痛?”顧田一一直把自己的臉拽出去一米多長,依然沒有感到任何疼痛,這多半是在做夢了。

不如說,能把臉拽出去一米多長,已經不可能是在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了。

顧田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要是胡桃真的穿成這樣,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但是在慶幸之餘,他的心裡又有一絲小小的失落,畢竟身為一個保有性慾的正常青春男性,要說對這種場景沒有一點點期待,那絕對是在胡說八道。

“親愛的,來吃早飯了喲~”胡桃端着盤子坐在了桌子旁,那潔白的膚體在搖晃的圍裙下若隱若現,顧田一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冷靜,冷靜,這只是做夢而已!顧田一你要冷靜下來!顧田一趕忙恰了一下大腿內側以恢復理智,然而在夢中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所以他悸動內心的咆哮聲只是越來越大,逐漸變得難以壓抑。

只是親吻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對啊!反正是在我的夢裡!親一下我的女朋友怎麼了!想到這裡,顧田一變得理直氣壯了起來。

“胡桃,你……過來一下。”顧田一紅着臉把胡桃叫到了自己身旁。

“怎麼了?”

那美麗的軀體彷彿巨浪洪流,一下子淹沒了顧田一的視野與思考,這感覺就像是用雙眼品嘗了香甜柔軟的奶油蛋糕,甜到想要讓人閉上雙眼來迴避這濃度過高的幸福。

到底是什麼蒙蔽了我的雙眼呢?顧田一不禁托起下巴思考到。

“親愛的,你還好吧?”看到顧田一沒有反應,胡桃在顧田一面前揮了揮手,那圍裙也隨着身體的動作大幅度地起伏,那圍裙好像握住了顧田一的心臟一般,每當圍裙滾動一下,他的心臟就停止跳動一秒。

既然都到這一步了,那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顧田一抿了抿嘴唇,輕輕把臉湊向了胡桃。

看到顧田一的樣子,胡桃也理解了顧田一的意圖,閉上雙眼迎了上來。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顧田一能清楚感受到胡桃的呼吸,長長的睫毛好像隨時會扎在他的臉上,顧田一下定決心,快速把嘴湊了上去。

終於,在陽光的照耀下,兩個人就這樣——從對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誒?為什麼……”

“嘿嘿,親愛的你親不到我也是正常的。”胡桃慢慢說到。

“為什麼!?因為是在做夢嗎!”

“不是哦,因為……我已經從你的身邊離開了啊。”胡桃露出了笑容,但她的身形卻在漸漸扭曲,顧田一想要抓住她,卻只是加快了胡桃的消失,胡桃逐漸化作了泡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呃啊!”顧田一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真是做了個不得了的夢,要說是善夢,最後的結局又有些難以接受,可要說是噩夢,顧田一也覺得有些不妥當,畢竟即使他醒來了,他的心跳依然十分迅速。

說起來,胡桃消失的夢之前他也做過一次,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這次有胡桃陪在他的身邊。

當顧田一想到這裡,他才意識到身邊的胡桃不見了,他慌忙巡視四周,終於在廚台旁看到了一個人影。

難道,他做的夢成真了!?顧田一來不及確認胡桃的狀況,一把把胡桃摟在了懷裡,但傳來的觸感卻有些不對勁。

“咦?你怎麼穿衣服了?”顧田一摸了摸那個人影的肩膀,穿來的卻是毛線的質感。

“學長你……饑渴到這個程度了嗎?”司馬廉眼神驚恐地盯着顧田一,顧田一慌忙鬆開了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學長,你那個動作很傷人……”

“抱歉……畢竟對象是你,我怕你誤會了真的會對我產生感情。”

“我不會對男人有興趣的好吧!”司馬廉喊道。

算了,顧田一會有這樣的擔憂也正常,誰讓司馬廉平時在社團凈做些蠢事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說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你昨晚一晚沒回家,你爸媽發現你是認真的,已經急壞了,他們給我打了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裡,我一猜就知道你來了社團,畢竟除了這裡你們也沒地方可去了,早飯馬上做好了,先吃完飯再說吧。”

“原來是這樣……”顧田一為讓父母擔憂不由得有些內疚。

“對了,胡桃呢?”他這才意識到胡桃不在房間里。

“學姐她……算了,你自己看桌子上那個紙條吧。”司馬廉指了指桌子,在上面有一個信封樣式的東西。

“你看過了?”

“我像是會私自拆看別人信件的人嗎?只是今天早上來這裡的時候碰巧碰到了往外走的胡桃學姐,從她那裡得到了幾句囑託……總之學長看了就會明白了。”

於是顧田一慌忙拆開了紙封,在裡面的信紙上,用工整的字跡寫着這樣的消息:

“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擅自跑掉了真是抱歉啊……不過如果我告訴你我要回家,你一定不會讓我走吧。

還請不要誤會,我沒有變心或是退縮,你絕對是一個優秀出色的男朋友,能為了我闖到別人家裡計劃私奔,只是想到這裡我就不自覺地會開心地笑出來,哪怕真的逃到外地,過着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有你陪伴也絕對會幸福。

只是……我不禁思考,這樣真的值得嗎?

你有你的家庭,你的人生,你的父母,拋下這一切逃跑,真的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嗎?

為了愛情自我滿足而完全不顧親愛之人的感受,我覺得未免有些自私,雖然我對我的父親沒什麼好印象,但是畢竟他把我養大,而且我也捨不得我的母親,還有寒鳶,以及陸遊社的所有人。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希望為了我犧牲掉你的人生。

你的夢想已經對我說過了無數次,那份對音樂的渴望真的很吸引我,也正因如此,我不希望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而斷送了你的夢想。

所以,一定要振作起來啊,昨晚能看到你那麼精神我真的很高興,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吹口琴時露出那麼幸福的表情了,想必抱着這種心態,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音樂家吧。

一想到如果真的和你遠走高飛,就會由我來親手葬送掉這一切,我就忍不住地顫抖……

希望你能理解,我想要看到過上更好生活的你,就算當這是我的任性也罷,為此,我不得不離開你。

其實還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就是,我悄悄把你的作品拿到過伍拾伍小姐的工作室去過,你很喜歡那個歌手吧?他們最近給了我回復,說你很有譜曲的天分,如果你願意,可以試着去他們的工作室實習,這樣,也算是在走之前幫你邁向了夢想的第一步。

擅自把你的作品發給他們真是抱歉,你就當這是我的另一個惡作劇吧。

畢竟,這可能也是我最後的惡作劇了。

謝謝你,對不起,我愛你。

——胡桃”

“學長……”司馬廉看着顧田一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擔心,因為顧田一現在的表情,已經只能用抽搐來形容了。

“嗚……咕……”

就像畢加索的抽象畫一樣,顧田一的面部肌肉誇張地扭曲着,淚水如同從高山傾斜而下的山泉,沿着面部凹凸不平的肌肉滑落到信紙上。

即使是看着顧田一這幅樣子,司馬廉都感到十分心痛,恐怕顧田一內心的痛苦是司馬廉難以想象的。

緊握着信紙的雙手不住地顫抖,在抓握處留下了無法復原的褶皺,簡直是要把信從中間撕成兩半,一名成年男性就這樣發出了斷斷續續構不成“語言”的聲音淚流不止。

顧田一感到身體的某個部分似乎碎成了無數裂片,化作痛苦沿着血管流遍全身。

沒想到夢真的化作了現實,不過應驗的不是前半部分,而是胡桃的消失啊!

為什麼!明明昨天才互相告訴對方我喜歡你,明明在河邊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決定好永遠不要分開的!

顧田一的理智正在一點點崩壞,胡桃回家後會被父親當做商品嫁出去嗎?以後他們還能再見面嗎?我一個人又怎麼打得起精神啊!顧田一跪在地上,瘋狂地用拳頭敲擊着地板,直到手掌出血也沒有停下。

“學長!您冷靜一下!”

“你叫我怎麼冷靜!”顧田一一把甩開了上前抓住他的司馬廉。

“難道胡桃學姐願意看到您這樣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拿這套說辭!我就是想讓她看到啊!我想讓她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想讓她看我這樣子回來啊……”顧田一痛苦地蹲在了牆角,抱住頭失聲痛哭。

“學長……”司馬廉咬緊了牙,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他又能怎麼安慰顧田一呢?這件事終歸是他和胡桃之間的事情,司馬廉能對他受傷的心靈進行怎樣的包紮呢?

他無能為力,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胡桃一個人罷了。

只有胡桃……

司馬廉靈光一閃,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只要能讓胡桃學姐回心轉意的話……

司馬廉,靜靜地撥通了某個神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