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婭和哈利在湖泊的四周摘下了許多藍盤葉,儘管尤利婭認為只需要一片就足夠填飽一個人的肚子,但一想到接下來的旅途,尤利婭難免想要多摘一點留作備用糧食。

“我覺得你最好放棄這種想法。”哈利似乎看穿了尤利婭的想法,很直白地打斷尤利婭:“這些藍盤葉並不好保存,一旦被切下來,三天之內就一定會壞掉,它們會變得酸臭,你不會喜歡那味道的。當然你可以將它們裝在罐頭立馬密封起來,不過那會很占背包空間,而且這玩意重量也不小。”

“哈利是怎麼解決平常的食物問題?”尤利婭忽然想起來,哈利身上似乎只有一個非常小的背包,那根本裝不了什麼東西,那他平常如何解決食物的問題?

“我會在途中弄點吃的。”哈利說得很輕鬆,好似在他眼裡,食物的問題根本微不足道。

尤利婭困惑地望着他,食物對兩人而言是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尤利婭和迪亞就經常一連好幾天找不到一點食物,有時甚至連水都碰不到。這也是為什麼兩人一直都沒有放棄巨大背包的原因,許多旅人和商人通常都會攜帶巨大的背包,而裡面通常裝有應急食品和急救包之類的生存必需品。

為了以防萬一,大多數人會攜帶大量的食物和水進行長途跋涉,除非他們事先就知道哪裡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這也是為什麼如果沒有提前打聽好前方的路況,幾乎不會有人冒險去探索未知的道路,因為誰也不知道那裡到底有沒有能夠足夠補充的食物和水。這等同於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伊西絲之神。

“我的包里裝滿了素化餅乾。”哈利拍了拍掛在腰間的腰包,但那腰包的容量看上去比他背着裝有子彈的肩包還小上兩倍。

“可是那些根本沒辦法解決飢餓不是嗎?”單單隻靠難以下咽的素化壓縮餅乾來填飽肚子,這已經令尤利婭相當難以置信了。

“大部分植物的根莖都可以食用,蟲子、老鼠、螞蟻這些都可以吃,有些怪物的糞便也能食用,它們的糞便甚至比有的植物還要營養。這些傢伙可是無處不在的,根本不需要擔心。甚至,必要時也可以用紅土代替飢餓。”

“……”哈利的這些話令尤利婭難以想象,他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嗎?尤利婭和迪亞的確也有過飢餓到去挖植物的根莖、吃老鼠的肉,以及蜘蛛腿,但它們大多數令尤利婭難以下咽,更不要提哈利說到的這些東西。

在尤利婭聽來,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那你又是怎麼解決水的問題?”水可比食物還要重要,而且更難尋找。

“水的話,這的確是最重要的東西,不過攜帶它要比攜帶食物費勁。我通常會事先打聽好前途有哪些地方擁有充足的水源,如果距離較遠,我自然會攜帶一些水。根據周圍環境推測哪個方位可能有水源這點是生存的必備技巧不是嗎?”

哈利說得很輕巧,這讓尤利婭不得不開始覺得,獵人都是一些什麼樣的怪物。

“看見那株植物沒?”哈利忽然指向右手方一株長着許多枝葉的褐色植物。

“去把它挖出來,它的根部可以食用。”

“這種植物叫做什麼?”

“叫什麼?”哈利皺了皺眉,左眼上的眼罩跟着動了一下,尤利婭彷彿能通過他的眼罩看到他同樣皺起眉頭的左眼。

“誰知道那玩意叫什麼?不是所有植物和怪物都有它的名字,可沒人閑着給它們單獨想一個名字,或許人類死光了它們也依舊存在着,儘管它沒有名字。懂我的意思嗎?我是說這些東西都沒有任何意義,名字對於我們而言只是為了方便理解對方所指的東西,名字本身並無意義,就像鼠蟹,它明明和老鼠根本完全不搭邊。”

“……”哈利的吐槽着實讓尤利婭有些意外。

“我們需要做什麼?”

“把根挖出來就行。”哈利說著,掏出腰間的小刀,然後深深插入泥土當中,開始挖掘這株植物的根莖。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植物的根莖是可以食用的?”

“看見那邊那株植物沒?”哈利指向右側不遠處的另一株同樣的植物。

“看到它底下的土沒有?”

那株植物下方的土又被什麼動物扒過的痕迹,泥土被挖得很深,露出了植物的根莖,那根莖似乎被什麼動物啃食過。

“那是藏兔乾的,這裡只有它會吃植物,既然它們能吃的話,就代表我們也能吃。”

哈利將挖出來的植物根莖斜着切斷,留下一節根莖,將另一半根莖拔了出來。

“這些玩意味道不怎麼樣,但可以用來填飽肚子,儘管它大部分都是水。”哈利將手中剛挖出來的根莖遞了過來。

“將表皮和根毛全部削掉就可以吃了。”

它的根莖程圓錐形,有些歪歪扭扭,因為被斜着砍去一半,根莖冒出的透明液體順着切縫流了出來。

尤利婭將它的表皮和根毛削掉,然後咬了一小塊。

入嘴的那一刻與藍盤葉完全不同,味道有些苦澀,但隨着咀嚼的時間延長,會發現它的味道不那麼苦,甚至略帶一點很淡的甜味。

吃完后口中有些微涼,能感受受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附近有很多這種植物嗎?”尤利婭問。

“是的,它們都長在距離湖岸稍遠一點的地方,這些傢伙沒有保護自己的荊棘,所以沒辦法生長在湖岸,我說過湖裡有些危險的傢伙,你不會喜歡它們的,它們也不喜歡被打擾。”

哈利擦了擦匕首,看向四周。

“再挖點這玩意我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希望你的那個同伴能做點像樣的東西出來,否則燉到鍋里的可就是他了。”哈利說著,便直徑走向另一株植物,尤利婭快步跟了上去。

這些挖出來的根莖只有大拇指般大小,兩人挖了大概十五個左右,然後帶着藍盤葉一齊向營地走去。

距離營地還有一小段距離,尤利婭便已經聞到了香味。

迪亞坐在篝火旁,那滿是刮痕的銀色鐵鍋上正冒着熱騰騰的香氣。

“回來了?你們都摘了些什麼?”

“一些藍盤葉和植物的根莖,這些藍盤葉味道很甜,你試一試。”

尤利婭將剛剛未吃完的藍盤葉遞給迪亞:“去掉表皮就可以吃了。”

迪亞照尤利婭說的撥開藍盤葉的表皮,然後大口咬了上去。

“唔……這……太甜了吧?”

迪亞吃得滿嘴都是,吞下口中的藍盤葉后他才意識到這些黏液相當粘嘴,這使得迪亞迫不得已像嬰兒一般伸出舌頭去舔舐嘴巴周圍的汁液。

看到這一出,尤利婭不由得有些稀奇,所以一直盯着迪亞。大概是被尤利婭盯着覺得太尷尬,迪亞用手粗魯地抹掉嘴上的汁液,隨後站起身來。

“這些東西……讓我想想該怎麼料理……話說,那些味道怎麼樣?”

迪亞看向兩人挖的植物根莖。

“這些根莖略帶苦味,不過嚼入口中會有一股清香,嚼久點的話會有點微甜。”

“哦?那這樣的話……”

迪亞說著,將那些根莖削皮切塊,然後丟進鍋中。迪亞留下一半根莖繼續剁碎成更小的塊狀,接着他將藍盤葉去掉表皮后切成薄片,在兩片藍盤葉薄片中撒上根莖碎塊,接着拿出之前搗碎泡水后風乾的壓縮餅乾(他還特意將這些餅乾弄成了圓形或長方形的形狀),將其夾在兩片餅乾下面。

“喏,試試味道。”迪亞將做好的夾心餅遞給了尤利婭。

夾心餅的外觀看上去好像不錯,尤利婭想如果做成星星的圖案或許會令人更有食慾。

尤利婭接過迪亞遞來的餅乾然後嘗了一口,率先刺激味覺的是乾澀難吃的軍用素化壓縮餅乾,緊隨其後的是藍盤葉果肉的甘甜,再是根莖碎塊的清香。前者彌補了飢餓上的要求,後者則是填補了軍用素化壓縮餅乾的乾澀和臭味。

不得不說迪亞的想法總是能令人眼前一亮。

“怎麼樣?”迪亞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他每次想到新的料理時總是會讓尤利婭先試,自己反倒最後一個品嘗。

“在聽到別人的讚賞后享用自己做出來的美食會感覺它比以往更好吃。而且如果做出來的吃的很難吃的話,自己也能率先從他人口中得知並做好心裡防備,打擊相對而言也不會那麼大。”——迪亞總是這麼說。

仔細一想的話,他說的好像也不無道理。

只是,尤利婭不想看到迪亞得意忘形的樣子,也不想看到他失落遺憾的表情。

“我覺得藍盤葉可以切厚一點,因為餅乾和根莖都是苦的,所以需要更甜一點的味道來掩蓋苦澀。”尤利婭稍微思考了一下,最終給出這麼一個中肯的答案。

“哦?那麼我的這個想法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

“非要說的話……沒錯。”尤利婭點點頭。

“我也試試。”迪亞迅速又做了兩塊夾心餅,這次他切的藍盤葉薄片比剛才厚了一些。在嘗了第一口后,迪亞便開始頻頻點頭,隨後他又拿過尤利婭手裡的餅乾嘗了一口。

“嗯,確實,可以再甜一點。”

“哈利也嘗一塊吧?”尤利婭將剩下的一塊餅乾遞給哈利,哈利在猶豫了一下後接過了夾心餅,隨後塞進嘴巴咬下了一塊。

尤利婭和迪亞都帶着些許期待的目光緊盯着哈利的表情。

他從原來的疑惑到驚訝,再到震驚,隨後大笑起來。

“嘿夥計,不得不說,你做的這玩意味道真的不錯,上面的餅乾哪裡來的?”他接連兩口吃掉了手中的夾心餅,嘴裡模糊不清道。

“就是很常見的軍用素化壓縮餅乾。”

“……你確定?”哈利好半天才吐出這樣一句話,他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盯着迪亞,好像是在懷疑迪亞撒了謊。

“我將它們用水泡過後風乾了,相當於稀釋了一下。”

“……這玩意在哪買?”哈利突然看向尤利婭,他的手指指着迪亞,尤利婭起初並不明白他的意思,緩了兩三秒后尤利婭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這玩意’指的是迪亞。

“嘿,我也想要有個這樣的傢伙,我是說……至少路上不會無聊,你懂我的意思吧?”哈利朝尤利婭擠了擠眉,看來他也被迪亞的創意所征服了。不過,有些事情不論如何都無法成立。

“不好意思,不論多高的價格我都不賣。”尤利婭鄭重其事地說道。

“你們在說什麼?”迪亞並沒有聽見兩人的竊竊私語,他疑惑地歪着頭掠過哈利看着尤利婭,但尤利婭只是搖搖頭,不經意笑道:“哈利說你做的夾心餅很好吃。”

“哈,那當然,接下來還有更好吃的。”

迪亞將架在火堆上的鍋拿了下來,迫不及待地用他雕刻的簡陋木勺舀了一碗湯遞了過來。

“嘗嘗,我相信你絕對會吃驚的。”

尤利婭接過迪亞遞來的熱湯,光是聞到香味就已經讓人饑渴難耐了。尤利婭從來沒有想過僅僅是多加了肉,湯的味道就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兔肉的腥味完全被掩蓋,冬蘭草與根莖的清香讓本就已經噴香撲鼻的濃湯變得更加使人慾罷不能。兔肉被燉得恰到好處,既不過於生硬也不過於柔嫩,保存嚼勁的同時肉香味也隨着爆發出來。

這使得這頓料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華,尤利婭差一點停不下嘴,只能砸吧砸吧嘴巴回味着剛才還瀰漫口腔的美味。

“來吧哈利,是時候讓你也嘗嘗了。”

迪亞迅速盛了一碗遞給了哈利,然後緊緊盯着哈利的臉,生怕漏了哪怕一瞬間的表情似的。

不過尤利婭也好奇吃到這種食物后哈利的表情究竟是怎樣的,所以尤利婭也悄悄投去好奇的目光。

之間哈利先是聞了聞碗里的香味,隨後稍微唆了一口。

他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一直都是面無表情地閉着眼。直到他吃下兔肉的第一口。

他的臉上由冷淡轉為沉思,然後轉為驚訝,再到強忍,最後恢復了平靜。

“怎麼樣?”迪亞和尤利婭都相當期待哈利品嘗完這道料理的評價。

哈利沉默了許久,隨後睜開眼睛,看向尤利婭。

“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要多少錢我都付得起。”哈利嚴肅認真的表情不禁令尤利婭莞爾一笑。

“我說過,不論多高的價格我都不賣。”

哈利聽完沉默了幾秒,突然聳了聳肩,臉上緊繃的表情也展現出了看起來很是滿意的笑容。

“好吧,我承認。”他看向迪亞,“你做的這些的確令我驚訝,不過你可別太得意,在那個該死的北邊,的確有不少東西比你做的這個好吃,當然我不否認他們是因為材料比較多。”

聽到這個評價,迪亞有些驚訝北方的食物,但也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笑容。

這樣的結果並不難猜出,以完成任務為首要目標的獵人們很少會注重食物的口感,他們只追求最快最便捷同時也是最為高效補充營養的方式。旅途中不要說追求食物的口感,就連食物本身都相當稀少,更別提將如此多類的食物混合用烹飪道具料理,恐怕旅途中會攜帶烹飪用具的只有尤利婭和迪亞吧。

在解決完晚餐后,天窟上方的熒光菇也逐漸暗淡下去,周圍只剩下眼前一堆篝火散發出的微弱的光亮。尤利婭和迪亞、哈利三人圍坐在篝火旁,篝火的火焰不間斷地驅趕着因貫層風帶來的寒冷。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熒光菇亮起的時候。”

“哈利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尤利婭問。

“和你們一樣。”

“你打算往哪裡走?”

“南面,一個叫做塔莎羅的地方。”

“塔莎羅?”迪亞和尤利婭面面相覷。

“沒聽說過……”

“這很正常,那的確是個偏僻的地方,你們打算繼續向上走對吧?”

“嗯。”尤利婭和迪亞點點頭。

“有路線嗎?”

“我們從一個商人那裡得知往東邊走可以到達一個叫做坡妄村的小村莊,往坡妄村的東南方向走,可以看見一個山洞,那裡可以前往上一層。”

“破妄村?”哈利看上去有些驚訝。

“怎麼了?”

“那倒是個好地方。”

“什麼意思?”尤利婭和迪亞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哈利的意思。

“我剛從那兒下來。”

聽到這,尤利婭和迪亞都一愣,隨後露出驚訝的表情。

正當他們想要詢問哈利有關破妄村的事情時,一聲槍響打破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