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抱着懷裡的男人打算回到那片區域的時候。

他緩緩的抬起了手指,指向了不遠處的一片廢墟。

那裡我同樣也探測過無數次,他是唯一一個清醒過來就能動的,也許是因為聽到了那個名字吧。

愛情的力量還真是讓我無法理解,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確實非常神奇。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吧。

“凝雪…在那裡……”

他那半睜着的雙眼,充滿了乞求的光芒。

身為一個男人,他本不可能會對另一個男人如此低三下四,而且我多少還是了解他的性格,雖然並不強勢,但卻有着明顯的底限。

如果當時我作出擊殺他同伴的行為,那他就算是明知道會死,也會跟我們拚命的那種。

然而他現在卻對着我用了這樣哀求的眼神。

因為他是深愛着那個女人嗎?

應該是這樣吧。

“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會把她救回來的。”

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感激。

蠕動着嘴唇卻再也說不出話語,我把他放在了較為平穩的一塊斷壁下面,很穩固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我來到了他指出來的那片區域,頂着劇烈的頭痛進行着感應。

沒有任何動靜,但並不會影響我的行為,無法確定具體方位那就全部挖開。

頭痛的原因是因為不停的利用左眼進行暗物質離體,以及修復他人的身體,所以感應被影響的可能性很低。

我挖開了第一片區域,並沒有凝雪的身影。

我挖開了第二片區域,也沒有凝雪的身影。

但是他說了她在這裡,那肯定就在這裡。

根本就不會存在懷疑的理由,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會把這種事情搞錯。

終於在我幾乎要把這片區域的斷壁殘磚全部翻開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身體。

雙腿被壓斷了,這是讓她充滿了自信的存在,即使她並沒有刻意表現出來,但我是知道的,她對自己的雙腿特別滿意。

側腹也被死死的壓住了,但是並沒有壓碎,內臟沒有離體所以她並沒有當場死亡。

上半身則是保存的相當完好,所以她當時才能撥通我的手機吧。

濃縮到極致的銀色粒子,再次從我的左眼之中流瀉了出來,同時將生命力共享的能力啟動。

她的身上幾乎已經沒有生機了,呼吸停止,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但是卻仍然還有一絲,真的只是一絲。

如果存在着靈魂,那就是她的靈魂還沒有離體吧。

我只能作出這樣的解釋,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是不是潛息術帶來的。

持續的灌注生命力,左眼流下的血液其實很少,大部分都只是暗物質,為了保證暗物質的質量和數量,我開啟了神禁的狀態,保持着最大的衝擊頻率。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衝擊她的什麼地方,更像是在她的體內漫無目的的遊盪,但是這卻是唯一的辦法。

我的直覺是這麼告訴我的。

想要救她,就必須這樣做。

我始終沒有放棄,哪怕她冰冷的身體依然是一動不動,我也是不斷的把暗物質注入她的體內。

十分鐘,三十分鐘,六十分鐘。

九十分鐘,一百二十分鐘。

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非常緩慢。

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混沌了,右眼看到的畫面都搖晃了起來,而且模糊不清。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算清醒的。

然後我聽到了,宛如天籟一般的聲音。

那是心跳的聲音。

即使微弱的幾乎沒有,但是她的心臟確實恢復了跳動。

我驅使着沉重的身體,朝着她的口中不斷的注入着氧氣。

然後她的呼吸也恢復過來了。

充斥在她體內的銀色粒子,第一時間開始了修復。

因為原本的她,細胞都已經停止了運動,暗物質沒辦法強制修復。

但是現在她已經復蘇了,我就必須第一時間修復她的身體。

我從手環里取出了一顆藥丸,這是組織給我的補給之一,可以強行恢復一定體力和精神的藥物,效果可以持續幾個小時,結束之後會受到成倍的痛苦。

對身體的損傷也是很大的,但是我要是不服用,肯定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而且我馬上還得去小鎮。

即使我不想過去,但我也必須去面對。

哪怕是冰冷的屍體,或者是殘缺的碎肉。

我也必須去面對。

“啊…你也…死了嗎?”

睜開了雙眼的凝雪,用着朦朧的雙眼看了過來。

也許是因為補充了大量生命力,她還有舉起手的力氣。

她撫摸着我的臉龐。

“我沒死,你也沒死。”

她的眼角流下了晶瑩的淚水,撫摸着我的手也在顫抖着。

“你看起來…好累啊……”

那是充滿着心疼的眼神,讓我在無盡的寒冷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的眼神。

“不累,你先睡會兒,我還有事。”

“不…我不睡…我要和你在一起……”

“聽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在她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強烈的意志,所以我只能想到這種安撫她的方法。

“我想接吻……”

她目光閃躲的說著,語氣之中充滿了期翼。

我抱着她離開了這邊區域。

“接吻不行…再親一下嘛……”

似乎對我的沉默感到了一絲慌亂,她緊張的看了過來,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嘴裡都是沙子,感覺你會討厭。”

“不會…我想要一個……”

“好。”

我輕輕的點了一下她的嘴唇。

她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血色。

“太快了…根本就還沒能感覺到……”

這麼說的着她,緊張的抓住了我的衣服,閃躲着的目光完全就不敢看向我的這裡。

“以後看情況吧,我現在沒有那種心情。”

她略有不甘的點了點頭,乖巧的依偎在了我的懷裡。

該去面對有可能更加慘烈的現實了。

我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他們安置的地方,處於這片廢墟的中心地帶,而且我是挖空了一部分,所以有點類似於盆地的構造,無疑這樣的地形是最為安全的。

給他們留下了點食物和水,有幾個人已經可以行動了,我把腰間的雙槍和彈藥也留給了他們,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是只要存在可能性就要去儘可能的避免。

我不想再遇到這種情況了。

可能是因為最近實力的提升,讓我的心態產生了變化,以前的我做事還是非常小心謹慎的,但是最近卻越來越趨向直截了當了。

雖然過分的小心確實是沒有必要的,但也不能變得麻痹大意。

若是早點覺察到問題,也許我就能挽回更多的生命吧。

回到了小鎮的我,看到的是殘破的城牆,以及一眼就能看到的建築物。

原本被城牆阻隔着都是看不到的,但是現在確實是可以直接看到裡面。

在外圍的區域,我看到了一台還燃燒着黒煙的直升飛機,裡面只有一具男性駕駛員的屍體,可能是獨自一人逃跑,也可能是帶着什麼人逃跑,然後那些人沒有死吧。

我現在沒有時間去尋找那些可能存在的倖存者。

位於城門的位置,立着一根如同電線杆的柱子,上面插滿了人類。

有幾位是看守城門的衛兵,也有幾位是不認識的面孔,但我知道他們肯定都是活在小鎮里的倖存者。

我把他們放了下來,暫時擺放在了殘破的城牆邊上。

走進了城門,迎面撲來的是十幾隻喪屍,沒有血月強化的它們動作遲緩的就像是步入了老年的野獸。

我揮出長槍,橫掃清除掉了第一波的數只,再踏前兩步接連劈開了它們的身體。

長槍的靈活度低也只是因為力量不夠高的原因,當你可以像是提着小刀一般揮舞長槍,那就不會存在什麼靈活度問題。

最多也就只是無法攻擊太近的敵人而已,但是這種問題對我來說並不存在。

因為我還有雙腿可以使用。

似乎並沒有異形,我並沒有進入超直感,遇到特別多的屍潮我可以選擇暫時性的迴避,然後丟個手雷就好了。

我想把那些異形吸引出來,但是並沒有成功。

可能是已經不在了。

到處都有被插在地上,像是路標一般的存在,每次我都得處理掉附近的喪屍,才能有餘力把他們的屍體放在房屋或者店面裡面。

有一部分喪屍在被劈開了身體之後,馬上就衝出那種甲蟲,當然的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每一隻也都被我劈成了兩半。

原本這裡應該是黑暗中的一方凈土,但那果然還是成為了一種奢求。

黑暗之中並不存在光芒,即使是有,那也只是神用來戲弄人類的惡作劇。

因為順路,我首先到達了老鎮長的住所,建築被破壞的並不嚴重,除了城牆,其他的地方保存的都很完好。

也許是因為這裡的人沒能作出什麼像樣的抵抗吧。

大院的鐵門都已經不存在了,清理掉門前的幾隻喪屍,我走進了散發著血腥味的客廳。

老鎮長冷冷的看了過來。

血紅色的瞳孔,嘴裡流着不知名的液體,以及大量的血液。

她正在啃食着的那個人,應該是他的女兒。

當時我看到匆匆的身影,因為感覺到了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所以記下了她的模樣。

她的衣服都被撕開了,肩膀被咬下了一塊血肉,無神的瞳孔擴散着彷彿也在凝視着我一樣。

感覺到了一絲不合理的地方,為什麼他會被感染?

大多數這裡的倖存者,都被串起來掛在外面了。

“吼——!”

很明顯他並不會給予我思考的時間,丟掉了才咬了幾口的女性,它朝着我撲了過來。

沒有需要猶豫的地方,我將他的頭顱斬了下來。

然後接住了他那失去了力量的身體,將他跟自己的女兒放在了一起,頭顱也擺回了脖子的上面。

他是個好人,善良又親切,還不會趨炎附勢,雖然我知道他稍微有利用我,但那也是因為他確實想要解決那些人而已。

而且即使是我出手,他也是頂了很大的壓力,所以他無疑是個善良的存在。

但是年邁的他,卻沒能安享晚年,甚至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

我知道在這樣的世界,無時無刻的都會發生着類似的事情。

我也知道,自己沒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也沒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

所以我不會悲傷,也不會憤怒。

只能會記下這股憎恨,我知道它將會成為我的力量,推進着我前進的步伐,這個世界不需要善良的人類,因為善良的他們無法面對那些殘虐無情的生物。

所以我會努力的,成為比它們還要恐怖的存在。

這樣一來,也許我就能找到毀滅它們的方法了。

即使是燃盡一切,我也不會猶豫。

我來到了一家餐廳的門前,看到了當時替我們記錄菜單的服務員,以及熱情爽朗的壯漢老闆,他們也很奇怪的被感染了,看到我之後不顧一切的沖了過來。

我斬下了他們的頭顱,然後安置在了餐廳的角落。

被串成路標的那些人,似乎都是跟我完全沒有交集的。

一路上我有遇到不少似曾相識的面容,都是多少有一點接觸的那些,他們都被感染了。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具小小的屍體。

“……!”

也許是店長的女兒吧,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

早已習慣了血腥味和殘酷畫面的我,仍然感覺到了胃部一陣的抽搐。

她沒有被感染,也沒有被吃,但卻受到了更加殘酷的對待。

花了點時間,我才把她拼湊了起來,然後放在了她的父親邊上。

那些存在的眼裡沒有小孩,但是它應該明白如果是自己,看到了同類的幼體被這麼對待,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它們是故意的,因為這個小女孩曾經有抱着我的大腿問了一些問題,所以才會被它們特意弄成這樣嗎?

我已經大致的感覺出來了,應該是那些身上燃燒着火焰的類人異形,被我擊殺了同伴的它們尋找不到我,碰巧找到了這裡或者是早就計劃攻擊這裡。

它們之間應該有傳遞信息的方法,可能是我的容貌,或者是我的氣息,總之它們肯定是記下我了。

所以才會故意留下這些東西來刺激我?

不對,那樣它們應該留下來等我才對,這很有可能只是報復,因為當時若不是小愛幫我,我肯定已經被炸成碎片了。

所以它們應該是不知道我還活着的,報復完就直接走了。

“呵…這些東西竟然也懂得報復。”

只不過是因為多了一個我的原因,讓這些原本應該痛快死亡的人,受到了它們殘酷的折磨。

確實都是我的錯,但我並不會自責,因為這沒有半點意義。

我變得更想活下去了。

因為那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哪怕是無法對抗,我也要咬下它的一塊肉。

離開了餐廳,我朝着我最想去,也是最不想去的地方邁出了腳步。

灰的住所比較近,但我還是選擇了先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我不停的劈砍着阻礙着我的喪屍,再也不去避讓,只是為了沉浸在這種殺戮的狀態之中,因為它能讓我胸口的火焰多少的被釋放掉一些。

雖然很少,但只有這樣我能暫時的逃避思考。

不去思考,就可以不用害怕。

不用害怕,就可以去面對。

面對那我可能無法接受,也必須接受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