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終於撕開了紅色夜空。
巨大的血色圓月,宛如一道鏡花水月中的幻象一般泛起了漣漪,隨後徹底的於天空中消散。
按照最初的預計,我根本就沒想過會有這麼多敵人。
但已身處險境,我已經沒有退路。
也許從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事情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只是我覺察的太晚罷了。
“頭…我們真的不突圍嗎?”
隨着擁有巨大雙臂的異形的倒下,傷痕纍纍的青年發出了略帶埋怨的聲音,癱坐在了被各種液體侵染了的沙土之上。
這大概是第四十波了,隨着血月的消失,就算繼續來應該也不會獲得增幅。
只是我明白,現在還是什麼都沒有解決。
“這樣下去大家都要死了啊!頭、我們分開跑吧?這樣肯定有機會活下去!”
疲憊的人們各自靠着樹木休息,原本還算是嶄新發亮的武器大部分都出現了缺口,光頭楊三的巨斧更是崩碎了一半,四周遍布着血腥的殘肢碎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噁心的氣味。
大部分人都在默不作聲的嗑藥,我分給他們的藥丸應該還足夠撐一段時間,若是沒有補充現在能活着的人肯定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沒能收起來的帳篷基本也都在第一時間被摧毀了,那些倖存者躲到了角落裡,倒是沒有被襲擊。
“頭、下命令吧!”
看到我半天沒有回應,他也許是以為我正在猶豫,只是我完全就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又該怎麼回答。
能做的只有搖頭否定。
從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已經被嚇壞了,這種情緒下的人不可能說出什麼正確的言論。
“頭、為什——”
“閉嘴!現在連為什麼會被包圍的原因都不知道,去哪裡有差別?”
血色的雙眼散發著凶光,嬌小的紅雪聲音聽起來非常的低沉,還夾雜着些許殺意,就如同一隻殺紅了眼的猛獸。
她倒是遵守了我的要求,沒有展現出變身的形態,經過觀察她以那種方式戰鬥之後,也會陷入疲勞。
所以很明顯,在真正的敵人出現之前,我需要保存一切有用的力量。
“…可、可是……”
“你們既然奉他為老大,就該好好服從命令!而不是質疑,若不是為了保護你們,他會被困在這裡嗎?不服就滾!”
雖然平時對我的態度還是挺冷漠的,不過這種時候也明白需要穩定軍心,我又不是那種喜歡廢話解釋的,所以她自然接下了這個職責。
被瞪了一眼的青年畏懼的退了兩步,發出了倒抽冷氣的聲音。
我揉了揉她那宛如炸毛一般立起來的毛絨雙耳。
“坐下來。”
“…哼。”
她冷冷的掃了我一眼,隨意的坐在了我的腿上,扭過了頭似乎也不太想搭理我。
要掩護大部分人的她,身上累積的傷口讓我都覺得有點觸目驚心,還能保持意識確實是相當不錯了。
不是必要的情況我也在保存實力,所以一直沒替她治癒傷口,沒想到會累積到這種程度。
我控制着如同血液一般流出的暗物質,鑽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從那忍耐着的低吟中可以聽出來,她並不是沒有痛覺的。
“頭……”
死死的捏着拳頭似乎想要鼓起勇氣說些什麼的青年,被坐在他身邊的光頭楊三伸手拉了下去。
“趙青,老大自有他打算,這些怪物很明顯是在打消耗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一口氣滅了我們,但這無疑給了我們機會。”
他那堅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疑惑,眼神也移到了我的身上,自然也是想要詢問為什麼。
眾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眼神中閃爍着一股期盼。
“好好休息一下,正戲還沒開始。”
我的這個回復明顯讓他們有些失望,但並沒有人怨聲載道,而是紛紛閉上了雙眼抓緊時間小憩。
大概是在玩弄我們。
這個猜測我沒辦法跟他們說,因為那就表示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他們人會死的更快。
死亡的三個男人基本都是被撕成了幾段,混在滿地的碎肉之中,現在沒有去尋找他們遺體的餘力。
“啊…!你是不是故意弄疼我的?”
肩膀都在顫抖的紅雪,歪着頭看過來的血色雙眼中充斥着不滿的情緒。
手臂尺骨都粉碎了一部分,肯定會痛。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稚嫩圓潤的可愛臉龐上也是出現了一抹疲憊的神色。
“我以為你已經麻木了。”
“怎麼可能啊,痛的我都想咬人了!”
她露出了尖銳的虎牙,若不是身體在顫抖,我可能會真的以為她感覺不到疼痛吧。
體力可以靠藥丸恢復,但精神上的疲憊卻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她也沒有過多的掩飾自己的疲態。
何況還被我要求保護灰和葵,精神集中的戰鬥了這麼長時間,還被控制了進攻節奏完全不給休息的時機,就連我都覺得腦袋有點沉重了。
“你看起來還是挺精神的,已經好了…下去吧。”
我拍了拍她坐在我大腿上的嬌小柔軟的臀部。
她像是被倒了冰水到背部一樣激靈的彈了起來,渾身散發著要撲過來咬人的氣勢。
我從手環里拿出了幾根巧克力棒。
“…哼。”
被佔了便宜雖然有點不爽,但她還是老實的拿着巧克力坐到邊上去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額頭有點刺痛。
倒不是精神力被消耗的太多,而是治癒他人需要支付生命力為代價,雖然紅雪可以替我恢復一點,但很明顯她現在也沒有那個餘力。
我按住了已經走到我面前準備坐下的銀髮少女。
她側過了頭,湛藍的瞳孔中閃爍着不解的光芒。
“葵,你等一會兒,我抽根煙。”
“…不許抽!”
她伸手就打算搶走我從褲袋裡掏出來的煙盒,我自然不會讓她得逞,直接把她抱到了懷裡,用左手扣住雙手。
雖然身上都是血腥的氣味,但那股少女的芳香依然還是清晰可辨。
“黑哥…這裡都是人啊…這姿勢太曖昧了……”
“不會,我挺舒服的。”
滿臉通紅的她還是壓低了聲音,眼神之中滿是羞澀的碧波在蕩漾,周圍的人都在閉目養神,自然沒有任何人看過來。
除了站在邊上的灰。
“黑,我也要。”
她指着紅雪手裡的巧克力棒,冰冷的雙眼裡有一絲渴望閃過。
“好。”
我從手環里拿了幾根出來,現在不是吝嗇的時候。
此時的我坐在被切開的樹樁上,葵則是坐在我的雙腿之間,背部緊緊的貼在我的胸口,也不敢亂動,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比起坐在單腿上,還是這樣感覺好。
“…快點抽!黑哥這個老煙鬼!”
“我不抽啊,怎麼能讓你們吸二手煙。”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拿煙盒?”
她似乎有些不解。
“是為了讓你可以被我抓住啊。”
“…竟然耍我!”
我的嘴角微微的上揚了起來,她這副惱怒的模樣確實非常可愛,感覺身心都得到了治癒。
“這也是一種治癒方法,你要理解男人。”
“唔…好吧,你別亂動哦!”
稍微忽悠一下就信了。
真是擔心她將來會不會又被什麼男人騙了啊。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黑哥還真是一點都不緊張…我們可能都要死了還在這裡吃我豆腐…!”
“這叫及時行樂。”
“…黑哥變得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她羞惱的轉過了頭,用手肘砸了砸我的腹部。
我貼到了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我有沒有油嘴滑舌,你知道的。”
“停、停!放開我!放我下去…!”
她的耳根都紅透了,緊繃著的精神應該也已經放鬆下來了吧。
應該是沒有自覺,她一直都保持着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這樣下去很危險。
“我要開始治療了,別亂動。”
我鬆開了她的雙手,看了一眼全程站在邊上的黑髮少女。
她的眼神仍然平靜如水,嘴角沾着巧克力,似乎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哼,色狼。”
我沒有搭理小聲嘀咕着的葵,努力控制着左眼再次流下暗物質,鑽入她身上的傷口之後明顯遇到了某種阻礙,只是抵抗不並嚴重,很快就進入了我的節奏。
第一波蟲潮若是沒有用液體炸彈點燃四周的空間,我應該會被迫交進入超直感,因為數量太多了。
要知道四道火焰屏障,即使無法燒死全部,也幾乎到達了八成以上的毀滅效率,幾百米的範圍燃燒二十秒,數之不盡的甲蟲類生物被燒成了灰燼,異形大概也有七成的死亡率。
這應該是在它們意料之外的,後續衝過來的數量都不是很多,但仍然讓我們身心疲憊,只是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我還能感受到,那股危險的氣息也是越來越近了。
治療完成之後,葵一溜煙的躲到了邊上。
“黑,我也要坐這裡。”
“…你已經坐上來了。”
雖然姿勢上看起來很曖昧,其實基本沒有地方會接觸到,只要她不往後挪。
“黑有沒有生氣?”
她把背部貼了上來,就像是之前我拉着葵一樣。
“沒有。”
後面她拿着兩把軍刀加入了戰局,倒是替擁有神跡的人創造出一點喘息的時機,主要還是在跟葵配合,她們經常對練自然是比較默契的。
即使違背了我的要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讓她完全不抵抗站在原地發獃。
“黑,我想貼近點。”
“好。”
我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是抵在了腰上。
“這樣我貼不過來。”
“加油。”
總覺得一面對她,我的立場就反過來了。
因為她確實是可以面無表情的亂來。
她努力的扭動了一會兒身體,發現仍然是無法移動之後,用後腦勺輕輕的砸了我一下。
“不貼了。”
“那開始治療。”
“嗯。”
傷口確實很淺,有一道是在腰上的,再淺的划傷我都不會放過,因為我希望她能始終保持完美無瑕。
至於其他人,不是致命傷我就不會管。
畢竟我不是專業的醫療系神跡,給點繃帶和藥水自己去處理吧。
“好了,去休息一下。”
她仍然賴在我的身上。
“在這裡休息就好。”
“那這裡給你。”
我站了起來,順手扶住了她差點倒下去的身體。
“黑剛才跟葵說這樣能放鬆的。”
她坐直了身體,似乎有點不滿。
我掏出了煙盒,咬了一根在嘴裡。
“我去處理點事情。”
沒有道理被包圍。
對方就像是知道我們在這裡,集結進行波次攻擊,這就很不合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些倖存者了。
似乎是早就想到我會來一樣,那些躲在角落的幾名男性倖存者,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有看到過幾次,異形從他們的邊上跑過去,視若無睹。
所以他們肯定有問題。
“說吧,你們做了什麼?”
我吐了口煙,用着冰冷的語氣問到。
幾名男人搖了搖頭,仍然不打算說話。
我從手環里抽出了長槍。
“確定不說嗎?”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他們發出了沙啞的笑聲。
“笑什麼?”
我沒有猶豫,將最近的一名男性手臂砍了下來。
“啊…!”
似乎沒想到我真的會直接砍人,他們的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別亂來,你現在要想的是怎麼去討好它們,而不是跟我們耀武揚威!”
“終於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啞巴,是你們把這些傢伙引過來的吧?”
我散發出了一絲殺意。
他們朝後縮了縮,臉上浮現出了瘋狂的笑容。
“是你們非要帶着我們走的,現在還來怪我們?”
開口的男人站了起來,展現出了身上散發著光芒的傷口。
“逃不掉的,大家都逃不掉的!你的女人都會被它們按在地上狠狠的蹂躪,你也會像一條狗一樣跪求活命!我們都是一樣的!”
低沉沙啞的聲音里,充斥着一股絕望的瘋狂。
“那些怪物都是妖魔啊!你懂嗎?它們甚至可以通過我們的眼睛看到一切!你可以現在殺了我們,但仍然無法改變結局…哈哈哈!你的女人都好漂亮啊,不知道會發出什麼聲——”
我斬下了他的耳朵。
“啊啊啊!啊……繼續、繼續啊!”
“隨便殺啊!來發泄怒火吧!然後發現自己跟我們一樣都是無能的垃圾!”
“來吧,朝這裡砍!”
“哈哈哈哈!”
我揮出了長槍。
只是將說話的這些男人,雙腿砍了下來。
“死亡太輕鬆了,你們先活着吧。”
我轉過了身體,不再理會他們那瘋狂的叫囂。
遠處的森林之中,出現了幾個巨大的身影,每一步似乎都讓大地震顫了起來。
真正的進攻,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