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手機,才發現我睡了整整一天。

駐紮的地方處於較為平緩的半山腰區域,四周仍是樹林,遠望可以看到起伏連綿的山脈,以及在血色月光下增添了幾分妖魅的樹影。

夏季中旬的森林之夜,悶熱潮濕的空氣彷彿呼吸都能弄一嘴的水,這種情況若是什麼都不做,晚上用來保暖的毛毯早上起來就會濕透。

比食物還珍貴的乾燥粉,因為沒有預想過這種情況所以只是順手拿了一點,很明顯再來一兩次駐紮就不夠用了,所以需要穿插幾天背靠大樹休息,有着篝火在邊上衣服也不會沾染太多濕氣。

備用的帳篷也拿了出來,勉強維持在了夠用的程度,突然多了十幾個人的負擔,無論是食物還是生活物資的分配上都會出現問題,只是目前還沒有太大的影響。

在我沉睡的時候,紅雪帶着兩撥人對附近的動物展開了捕獵,即使擁有着獸人敏銳的感知,她也是費了幾個小時才捕捉了兩隻野豬。雖然森林很大,但動物較少的問題確實也是非常明顯。

她雖然外表看起來就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但卻是我不在的情況下最可靠的存在,選擇的這個位置背面就是岩石層,地理環境很好,邊上還有一條小溪從山上流下去。

現在這個世界礦泉水已經是稀有物資了,能保存就保存下來,在這個世界生存留一手後路總歸是沒錯的。

用來儲備飲用水的水壺水壺也是之前從研究所裡帶出來的,跟陸軍部隊的那種很相似,只是色調為灰黑色,並不是迷彩或者軍綠。

“哦哦…原來野豬的肌肉這麼發達啊……”

“你以為呢?快點掏腸子出來。”

現在他們正忙碌的剝着野豬皮。

兩具飽滿的肉體擺放在小溪邊,處理內臟很耗費時間,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抱怨的神色。

或者說,他們看起來挺享受的。

捕獵動物的想法其實我早就有了,只是我也明白實施起來會很艱難,因為光是尋找獵物就會浪費大把的時間。

這可不是原始森林,隨便走幾步就能遇到大型野生動物,就連兔子之類的小型動物都很難得看到,蛇倒是挺多的,不過肉太少了處理又麻煩,並不能當作食物的備選。

沒有刻意去掩飾血腥味也是因為可以藉此吸引一些肉食類猛獸,雖然算上野豬這些都是曾經的保護動物,但現在人類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裡還會去在意這種事情。

雖然好像沒有效果。

喪屍異形對血腥的氣味應該也是同樣敏感的,但這裡可以看到很廣闊的視野,至少數百米內出現異物都可以被輕易的發現,何況血腥氣味也傳不了那麼遠。

而且負責放哨的兩個人都配有具備夜視功能的高倍望眼鏡,時不時的就能掃視一下更遠的地方,所以至少現在我們是安全的。

大概是吧。

心中的焦躁仍然存在,即使明白毫無意義但我也沒辦法控制,多待一天,我把瀧救出來的日子就會往後延一天。

但經過之前的戰鬥大部分人的身體都非常疲憊了,昨晚他們基本也沒怎麼休息,因為需要脫離那片區域同時還得警戒四周,加上多出了一群需要保護的人,今晚的休息肯定是必要的,逼迫他們趕路沒有半點意義。

人類終究有個極限值,雖然之前訓練他們的時候經常說超越極限,但我們現在是求生並非訓練或是體能挑戰,一旦過於疲憊,應對各種突髮狀況的速度都會變慢。

“黑,你在看什麼?”

打扮清涼站在我身旁的灰,用那沉靜如水的冰冷雙眼看了過來。

柔順的黑色長發順着肩膀落在了沒有任何贅肉的纖纖細腰之上,看起來已經快要觸及穿着短褲的臀部了。

傲然的人類希望在略顯緊緻的白色露腰短袖襯托下顯得有些呼之欲出,我的目光停留了一秒便移回了黑暗深邃,僅有着血色月光照耀的夜空。

“在看風。”

我撥開了因為濕氣而沾在了耳邊的頭髮,立於從山腰之中突出來的石壁之上,可以感受到風向和氣流的波動。

被吹動的頭髮發出了聲音,被吹動的長風衣發出了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極其微弱,像是在啃食着什麼的聲音。

距離無法判定出來,也有可能是野獸進食的聲音。

但我總覺得無法安心,某種不詳的預感壓抑在胸口卻無法得出答案,我很討厭這種感覺。

就像是明知有危險正在靠近,我卻沒有辦法抵抗。

不能掌控局勢對於指揮者來說是非常致命的,若是遇到更加危險的情況,我只能拚命的保護灰和葵,其他人都得看運氣了。

特別是沒有覺醒神跡的灰,我現在根本就不敢放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面無表情的拉了拉我的衣服。

“黑,今晚一起睡嗎?”

她自然不可能明白我的想法。

“嗯,一起。”

“黑會脫衣服嗎?”

“不會。”

“我可以脫嗎?”

“不行。”

在服下第二顆藥丸之前,跟她們一起睡的時候我都讓她們穿多點,這樣一來可以減少一點接觸到的地方。

而且我睡着會亂摸的情況似乎也沒有出現過了,所以她們也不會很排斥。

只需要讓我感受到她們存在就可以。

在這股不安消除以前,我必須保持最佳的狀態。

“總有一天,黑會主動扯下我的衣服。”

她扯了扯衣服,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敲了敲她的腦袋。

“不會有那一天。”

因為我覺得穿着比較好,這樣的話自然不會說出來。

目光移到了已經開始烤肉的人群,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誘人的肉香,奢侈的烤全豬,這可是難得的野味。

體形是成年的大小,不過若是均勻的分出去,所有人能吃到的肉也是沒有多少。

“還有點時間,帶我去那些人待的地方看看。”

“嗯。”

在灰的帶領之下,我來到了擠着十幾個人,幾乎沒辦法走進去的大帳篷。

這裡悶熱的情況更加嚴重,這些身上的傷口被簡單的進行了處理的倖存者,或是低着頭念叨着什麼,或是躺在地上睡覺。

按照他們說的,這些人會接受吃的東西,也會跟着我們前進,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說話。

有幾個男人注意到了灰,閃爍着慾望的眼神毫不掩飾的看了過去,我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些人很奇怪。

“你們現在還沒人願意說話嗎?”

雖然我已經殺了很多人,但我還不想成為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幾個男人將目光看了過來,有一絲羨慕,但更多的卻是難以琢磨的情緒,沒辦法辨別出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現在沒人可以傷害你們,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信息,希望你們還是能提前說出來,畢竟現在我們是在一條船上。”

他們是受害者這點我非常清楚,女性不說話也就算了,但這幾個男性明顯精神狀態不會太差,卻仍然保持沉默。

我也沒辦法逼迫他們,或者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做那種事情,總不能一刀刀的割下他們的手腳來詢問吧?

那種事情,我只會對敵人做。

【主人,這些人還是殺了吧。】

腦海中響起了清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的語氣,婉如在建議我做一件小事。

【他們肯定有古怪,身上刻着的圖案應該也是圖騰的一種,很有可能會吸引到那些異族。】

我也想直接全部殺了,但沒有可以站的住腳的依據,而且也不想對女人下殺手。

我搖了搖頭。

“不行。”

我還是只能帶着灰離開了帳篷。

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似乎在尋找什麼的銀髮少女,同樣是一身清涼的裝扮,不過只有纖細優美的雙腿裸露了出來,上半身的布料較多,

“黑哥,小灰,他們有說什麼嗎?”

她的手裡端着一盆散發著香味的烤豬肉,自然是給那些人吃的。

灰自然的伸出了手。

被閃開了。

“他們什麼都沒說,葵,都是你來送的?”

我把想要繼續追擊的灰拉了回來。

“是啊,黑哥是想讓我小心點嗎?”

葵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甜美動人的微笑。

“少女對視線可是非常敏感的,我自然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但要是沒有一個個的送到手裡,那些男人會把食物都吃掉,讓男的來送那些女人都會很害怕,所以只能我來了。”

紅雪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剩餘的女性裡面也就葵是最強的了,讓她來送倒也是正常。

“小心點,這些人沒法信任。”

或者說就連小隊里的男人,我都沒辦法信任。

“嘿嘿,黑哥是怕我被佔便宜吧~?”

“是,還有隊伍里的那些男人,你也要小心點。”

雖然這種說法很難看,很有可能會讓她覺得我是小心眼,嫉妒。

但我還是要說清楚。

“…嗯,我明白。”

她臉色微紅的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失望的反應,可能是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吧。

但是,心中的這股不詳預感變得越來越沉重了,這黑漆漆的森林之中,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着我們。

這種恍然閃過的錯覺,也不是第一次了。

精神高度集中,確實沒能感覺到什麼異常的動靜,但越是這樣,我的不安就越是無法得到緩解。

“黑哥,小灰,我們走吧。”

我點了點頭,跟隨着她的腳步走向了人群。

配着烤野豬肉,他們還拿了一些酒水出來,圍坐在篝火邊上席地而坐,也許是第一次進行了生死間的戰鬥,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有些劫後餘生的興奮,歡聲笑語絡繹不絕,就像是一場慶功宴。

坐在我身旁的灰和葵只是安靜的吃着,也沒有跟我搭話,可能是注意到了我似乎在思考什麼吧。

野豬肉的口感很好,咀嚼起來很有勁道,入口之後香氣四溢,但我卻沒辦法融入這股氣氛之中。

被敬了幾次酒倒是都喝了下去,葵也喝了幾杯,白皙的臉龐變得紅撲撲的,沒有多久就抱着我的手臂陷入了沉睡。

陪着他們鬧了一會兒,我把葵抱回了帳篷,結果被纏到了身上,費了不少時間才把她從我身上扯下來。

留下灰幫忙照看,我走出了出去。

似早就在等着我的狼耳少女,背對着血色的圓月,散發著同樣光芒的雙眼冷冷的看了過來。

我掏出了香煙,點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大概已經被包圍了吧。”

她面無表情的說著,語氣顯得非常平靜。

只是這個內容,確實讓人平靜不下去。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什麼。”

我點了點頭。

“被什麼包圍了?”

她的感知比我敏銳,肯定早就注意到了我無法發現的動靜。

“我也不清楚,一開始只感應到了前方,於是我停在了這裡,想着距離很遠沒有可能被發現,結果反應過來已經被包圍了。”

“你是想讓我拋棄這些人逃跑嗎?”

她冷淡的點了點頭。

我朝着側面吐了口煙,試圖壓下心中這股不安。

“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如果我死了,她很有可能就無法進行復仇。

那應該是她生存下去的信念,為此犧牲什麼都是可以允許的。

“很有可能是蟲子,我聞到了特有的氣息…只是稍微有點不同。”

蟲子嗎。

我之前通過靜心凝神,感受到的那種細微的咀嚼聲,確實有點像是蟲子發出來的。

“如果只是蟲子,那問題不大。”

她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意外的神色。

“你有什麼辦法?”

液態炸藥我還有一些,而且是那種可以點燃空氣的,殺傷範圍很大。

只是這片森林,大概會被我徹底的燒灰燼吧。

“有,你能判斷出來它們會從哪些方向過來嗎?”

她搖了搖頭。

“那就只能圍成一個圈了,我去布置,你回去休息。”

盲目突圍很有可能會變成被追着打,還不如先死守看看情況。

“我可以幫你。”

她拉住了我的手臂,毛絨絨的雙耳靈性的搖晃了兩下。

尖銳的指甲從眉心的圖案上輕輕的劃出了一道血痕,一滴晶瑩的血珠凝聚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她的氣息變得萎靡了許多,微圓的可愛面容也失去了血色。

“之前你把那滴血還了回來,現在我再交給你,必要的時候保命用。”

那時候準備出去炸傳送門,她也給了我這樣的一滴血珠,不過我始終放在手環里沒有使用,最後還是還給了她。

我接了下來,放入了手環之中。

“該來的躲不掉,實在不行我會帶着你們三個逃跑。”

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你可是我的夫君,要做就做到最好。”

“你這話還是等十年後再說吧。”

我也回了她一個微笑。

雖然只是刻意擺出來的,但她一定不會在意。

因為我們,只是因為有着利益關係才在一起,其他的什麼都是虛假的東西。

脫離了駐紮區域,血色月光下的森林能見度明顯比平時要高,而且通過了視覺增幅之後,看什麼都是非常的清晰,我穿過了幾塊巨石來到了一片較為平緩的叢林地帶。

繼續前進,液體炸藥的爆炸範圍不大,但最後點燃空氣會形成延伸擴散,還要計算上可能會出現的最大風勢,要是沒控制好玩火自焚就尷尬了。

“這裡差不多了。”

大概有七百米的距離,如果是我曾經在都市中見過的蟲子,那它們很有可能會啃食樹木,若是被開路的一批觸發了爆炸,那就有點虧了。

耗費了點時間,我用長槍在一塊巨石的側面掏出了一個坑洞出來,並把部分石面震碎,方便之後的引爆。

將液體炸藥放進去,我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三百米之後,用同樣的方式找了塊石頭,將圓形的遙控炸彈放置進去。

再前行三百米,放下液體炸藥。

這樣就可以進行引爆,我想用一個正方形把我們駐紮的區域圍起來,一個邊角需要一顆遙控炸彈和兩瓶液體炸藥。

清點了手環里的存貨,完全布置好就只剩兩瓶,遙控炸彈的數量也不多了,定時炸彈倒是還有不少,只不過近身對敵的情況這些炸彈都很難找到發揮空間。

之前一個人在都市裡活動的時候,倒是可以隨便亂炸,那種感覺還是不錯的。

在完成正方形的第三條邊角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插曲。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

我收回了滴着黑色血液的長槍,燃燒着銀色火焰的殘缺軀體化成了灰燼。

這是一隻普通的長腿異形,突然就從遠處進行了飛踢,沒有提前覺察到動靜可能是因為在樹上沒動,不然完全進入潛息狀態的我,不可能覺察不到他的存在。

“…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麻煩。”

這些異形都是可以通過某種方法互相交流的,不可能毫無意義的出現在這裡。

也就是說,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可能是絕望性的異形軍團。

“禍兮福所倚。”

我想起了曾經在學校里讀書的時候,課本上的一句古話,比起被追着趕,現在我能提前行動也許可以極大的提升脫離幾率,是福是禍現在還不能定言。

沉睡了一天導致我們陷入了被動,但我當時的情況需要休息是肯定的,紅雪帶領着他們也沒有深入那人說的路線,就算是被欺騙了,也不應該才十公里就陷入絕境。

這根本就是早就被預料到的局面,包圍之後當作獵物一樣獵殺嗎?

我倒是想看看,它們有沒有那個好胃口。

我朝着最後一個邊角的方向走了出去。

這是有着小溪流動的路線,一路走來沒有看到任何動物,就連鳥鳴聲都變得十分稀少。

被染成紅色的森林,安靜的只剩下泥土被踩踏和夜風吹拂着衣服的聲音。

“偽第二神跡,小愛你確定可以隨時去學習嗎?”

走在返回帳篷區域的路上,我對腦海中的金色影子提出了疑問。

【隨時可以…我真的很不希望主人用這個能力……】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糾結。

我對這個所謂的偽第二神跡,也是越來越好奇了。

“但是…我這次應該無法避免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傳出了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嘆息。

回到駐紮的帳篷區域,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安置炸彈花費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要長了不少,主要是找石頭麻煩,還得用槍刃掏出一個洞,最後還得確認好方向,確保可以被定時炸彈的氣浪震碎瓶子,否則很有可能會變成啞炮。

“都弄好了?”

我點了點頭,找了塊石頭坐了下去。

已經清醒了過來的葵,穿上了緊身的黑色制服,大腿的區域則是過膝長筒襪,被勾勒出來的那一抹白色就是傳說中的絕對領域吧。

確實很誘人。

“黑哥…你別這樣盯着看啊。”

“這是放鬆心情。”

“黑哥,摸一摸更能放鬆。”

她摸了摸灰的大腿,把她朝着我這裡推了過來。

“我想摸你的。”

我認真的說道。

果然還是這種被勾勒出來的,更加吸引人。

雖然灰的大腿也很不錯,只是對比起來就有點失色了。

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比起被摸,我更希望黑能把我弄的渾身都是。”

灰扯了扯我的衣服,面無表情的看了過來。

要是沒有準備驅蟲的噴霧,她們穿的這麼清涼應該早就吃苦頭了。

想要說點什麼。

但我的思緒,卻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詭異動靜拉了過去。

真的是如同潮水一般。

穿着一身寬鬆白色T恤和白色短裙的紅雪,同樣也站了起來,雪色髮絲之上的毛絨雙耳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她應該能感應到更加具體的情況。

我只是能判斷有很多,而且正在逼近,確實是四面八方都有。

液體炸藥的覆蓋區域大概是五百米,已經有一部分來到了覆蓋區域之中。

此時的血色圓月,光芒也似乎達到了最為鼎盛的時刻,整個晚上我都有在觀察,現在的亮度大概比之前要高了兩三倍。

空氣之中甚至還瀰漫出了一股血色的霧氣,這是之前都沒有的東西。

聞起來有點甜味,能感覺到一絲嗜血的狂暴氣息,但卻像是排斥着我一樣,迅速的溜了出去。

能感覺到體內的暗物質似乎被影響了,變得有些萎靡不振。

增幅和削弱嗎?這輪圓月難道也是某種幻覺,或者說…是某種能力。

其他的人我們都沒有通知,現在應該都在休息吧,只是這個夜晚似乎要變得非常漫長了。

“有異形…不過不怎麼強。”

她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精芒,似乎已經對這批包圍過來的敵人有了一個基礎的概念。

“後面可能還有其他的,左側這裡的數量較少,可以看情況突圍。”

“突圍的選項暫時拋棄,被追擊的壓力比原地死守要大太多了。”

我只有把握帶一個人逃跑,跟她說可以帶三個人也只是謊言。

若是全員一起突圍,那應該會死八成左右的人吧。

伴隨着驚天的轟鳴聲,湧起的火光瞬間將夜空染成了更加鮮艷的紅色,被吹到空中的樹木發出了噼里啪啦的爆鳴,可以聽到到詭異尖銳的鳴叫,但是它們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

或者說,這些存在一邊被炙烤着,一邊仍然在替後面的同伴開路。

我按下了第二顆定時炸彈的按鈕,另一側也發出了轟鳴聲,燃燒的火光將那片天空點亮,除了那些之前救下的,其餘帳篷里的人全都跑了出來。

“黑、發生了什麼事?”

有着銳利眼神的凝雪,此時都沒有遮蓋着眼角的睏乏,不過仍然還是拔出了腰間的雙刀,擺出了準備戰鬥的姿態。

“被包圍了。”

他們應該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原以為可以好好放鬆一下,晚上烤野豬的時候還有人得意忘形的說了如果遇到異形軍團,我們也能輕易的獲勝。

當時我什麼都沒說,我只是希望他們能記着自己說過的話,不會臨陣脫逃。

我按下了第三顆定時炸彈的按鈕。

他們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同樣是一片火光屏障,燃燒着的空氣有着極高的溫度,隔着幾百米就能讓這裡的溫度都提升了起來。

“我們要怎麼做?”

凝雪還是比較鎮靜的,用最短的時間確認了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而不是像邊上的幾個男人那樣,手足無措的看着那些火焰去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拚命就好,堅持到天亮…可能就過去了。”

這是謊言。

但我必須給予他們一個希望,否則他們可能連反抗的想法都無法產生。

我知道,當這個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刻。

我將會被他們憎恨。

但這個謊言,也有成為真實的可能性,因為我們要是能撐到那個時候,至少接下來的敵人不再擁有血月增幅。

而且說不定很容易就撐過去了?我並不清楚敵方到底有多少。

我按下了最後一顆遙控炸彈的按鈕,衝天的火光填上了四邊形的最後一道口子,將我們護在了最中心的區域。

只是,已經有異形衝出火焰覆蓋區域了。

“黑?”

我制止了想要拔出手槍的灰。

拉住了她的手。

“你老實待着。”

葵和紅雪至少可以自保,她現在實在是太弱了。

“我也可以戰鬥。”

她把手掌抽了出去。

“不需要,你不要參加戰鬥,這是命令。”

我終究還是需要用這種口氣來強迫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用那冰冷的雙眼平靜的注視着我,微微的點了點頭,站到了我的身後。

“葵和凝雪帶一隊人守兩個方向,楊三你守一個方向,最後這個方向我來,記住不要讓我的女人受到傷害。”

灰和葵他們都已經默認是我的女人了,我也沒必要跟他們解釋太多,有這層關係反而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她們受到什麼騷擾,畢竟我們的男人還是太多了。

我拉着灰站到了最中心的區域,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運轉着的暗物質浮出了身體。

血月增幅下的普通異形很強,但若是要使用超直感,我必須留到最後,因為我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只是無法判斷出來在哪個方向。

要浪費在了消耗戰上面,我就得提前去掌握偽第二神跡了,如果可以用超直感解決,我也沒有必要去掌握偽第二神跡。

底牌總共就這麼幾張,不好好打很有可能就是全軍覆沒。

我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黯然的葵。

“要是頂不住了記得說出來,我會幫你們補漏。”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似乎是有什麼心事,只是現在已經沒有詢問的時機了。

出現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是熟悉的長腿異形,只是速度比曾經快了不止一倍,我揮出的槍身也是堪堪的砸在了它高速移動的身體之上。

雙手被震的有些發麻,我沒有等摔倒在地的它站起來便進行了短距離突刺,將它的頭顱直接斬了下來。

燃燒着銀色火焰的軀體正在化為灰燼,我朝着迎面撲來的數只異形以及在地上爬行的甲蟲類沖了過去。

其他方向也開始了戰鬥,葵的第一神跡持續時間沒有限制,但在肉體的增幅上就要差了很多,而且沒辦法進入全面增幅。

只是她的每一次揮舞太刀,都能夠輕鬆的斬下異形的頭顱,不過沒有多久就被其中一隻砸飛了出去。

不停的揮舞長槍的我,只能通過餘光注視他們的情況,判斷要不要去幫忙或是口頭指揮全員。

倒在地上的葵迅速的爬了起來,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對我展露了一瞬間的笑容,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繼續沖了上去。

同樣受傷的凝雪也是殺紅了眼,即使手臂被劃出了一道傷口,仍然保持着高速的運動方式斬殺異形,衝天的火光能持續的時間不多了,之後將會有更多的敵人撲上來。

能看到希望嗎?

我不太清楚。

站在中間的灰始終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偶爾會出現被放進去的異形,我都會第一時間衝過去處理。

只是這確實會很累,我的體力下降的速度也是不慢。

從手環里抓了幾顆補充體力的藥丸,塞到嘴裡繼續戰鬥,即使是受到了增幅的異形,但因為有着分攤壓力的同伴,我們始終保持着沒有人死亡。

體力跟不上了就嗑藥,他們同樣也有補充體力的藥丸,雖然戰鬥狀態會讓效果變差,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然而沒有人死亡是不可能的。

浴血奮戰了兩個小時,敵人像是控制好了節奏,雖然不是一直衝鋒,但卻沒有給予我們可以休息的時間,將我們的狀態吊了起來,又沒辦法勢如破竹。

這種狀態下,精神很快就會疲勞。

於是葵帶的那波人里,有一個人直接被砸碎了腦袋。

就在葵的面前。

我能看到她的眼神中閃過的恐懼,以及顫抖着的身體,但她仍然還是揮出了太刀,沒有沉浸在那種恐懼之中。

所有人都在期望着晨曦的到來。

但…那真的就是獲得拯救?

那股危險的氣息,仍然沒有動作。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可能放棄。”

現在它們應該是在消耗我們的實力,我不能暴露出所有東西。

所以…就算不斷的有人死亡。

就算那些曾經跟我聊天,說過自己的理想,想要回到家人身邊的人被打碎了腦袋。

我都必須忍下去。

這是為了,讓更多人可以看到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