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成為英雄。

每時每刻,世界上都會有遭受苦難的人,我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她的雙眼,也許我可以替她治好,但我能感覺出來,她對這個世界的熱愛。

但我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她的雙眼若是痊癒,那就很有可能連命運也隨之改變了。

我不想做這種有始無終的事情。

如果是所謂的英雄,也許就會想出一個最為妥善的解決方法吧。

按照約好的路線,我來到了一個偏僻的街道。

道路兩旁有着雜亂的小樹林,被翻到的垃圾桶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幾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圍在那裡,似在翻找着什麼。

覺察到了我之後則是飛快的跪在了我的面前,雙手作出乞討的姿態。

透過雙眼和靜心凝視的洞察,我能看出來他們每個人都是身體健康異常的。

有少了一顆器官,有少了一隻眼睛,也有雙眼被人挖掉的,很明顯…這都是其他人類做的事情。

他們不幸的淪為了無用之人,卻又無法選擇死亡,只能掙扎着生存着。

我從手環中取出一瓶覺醒神跡的藥丸,致幻系列的第三級,死亡率最高的存在。

“這是覺醒你們眼中神力的東西,每個人吃一粒,也許能夠改變你們的命運,熬不過去就是死。”

這樣的藥丸我身上還有不少,而且已經用不到了。

自然不可能還給組織,這些人也跟那位修女不同,他們已經輸的什麼都沒有了。

“謝謝…謝謝……”

他們顫抖的分食下了藥丸,隨後就像是孩子一般,發出了嚎啕大哭的聲音。

從上岸以來,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給這些生不如死的人分發藥物了。

能活下來的人,也許連百分之一都難以達到吧。

這肯定是英雄無法做出來的事情,因為這跟親手殺了他們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擁有希望的他們,即使是死了,想必也比在絕望之中消亡要幸福的多吧。

老式的街燈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其下存在着的老式電話亭旁,一輛隨處可見的淺灰色轎車,映入了我的右眼之中。

“喔…長的還行。”

安排的女司機穿着非常火辣,根本就不像是這個季節該有的打扮,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刻意將身子俯了下來,讓胸前的雪白肆無忌憚的闖入了我的視線之中。

“你長的也還行。”

關上了車門之後並沒有立刻啟動,而是用着纖細的手指撫摸着我的大腿,空氣之中瀰漫著的香氣,如果沒猜錯應該多少有些催情的效果。

“雖然這車挺爛的,但不會影響我的技術,在出發之前…我們要不要彼此先滿足一下?”

五官端正精緻,跟凝雪略有些許相像的臉型,不過卻有着成熟女性特有的嫵媚,單論容貌也是屬於一流美女的範疇了,而且每一個舉動似乎都能夠刺激着男性的神經,柔軟纖細的大腿也肆無忌憚的蹭到了我的身上。

看起來年齡可能也就在二十二三左右。

我抓住了她想要摸上來的右手。

“出發吧,組織應該知道我的身旁都是什麼等級的女人,你這樣的…我看不上。”

她並沒有露出惱怒的表情,而是笑吟吟的凝視着我的臉龐。

“我是特別供給的女人,雖然不是第一次但身體還是很乾凈的,您可以無所顧忌使用,為何非要拒絕送到嘴邊的肉呢?”

她將柔軟的身體壓了過來。

“而且您身旁的那些少女,都是些沒有什麼經驗的…我能讓您體驗到真正——”

“我不介意聯繫組織,讓他們換個人開車。”

她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惱怒,但轉眼便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輕柔蝕骨的嬌笑。

“好…是我輸了~我這就帶您出發。”

我點了點頭,不在言語的閉上了雙眼。

車速比想象中的要快,而且引擎沒什麼噪音。

“其實…我也是迫於無奈,上面的指令是只要能跟您發生關係,我就能功成身退了,以後再也不用做這種事情~”

才剛出城門沒多遠,耳邊便傳來了她輕飄飄的聲音。

“選擇了這條路的人是你,我沒有義務為了你做什麼。”

有點不太明白,組織讓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嘿嘿…是這樣的呀,我也只是說說,您實在提不起興緻…我也沒轍。”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臉上倒還是掛着洒脫的笑容。

“你這樣的對組織還有利用價值,若是沒有足夠的決心,就算這裡我答應了你,你依然無法從深淵中爬出來。”

已經習慣了組織的高收入生活,特別還是像她這樣靠着身體的,很容易就會沉淪進去。

“…是呀,如果能出現個富豪闊少救我就好了~”

她已經被腐蝕的太深了,無法捨棄權力和金錢,那就無法脫離組織的掌控。

直到人老珠黃,失去了價值被組織所遺棄。

這樣的未來,她不可能想不出來。

“如果是能不嫌棄我的~像您這樣也不錯喔?”

“若是無法捨棄這些纏着你的虛榮名利,我也不可能救的了你。”

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就算我想捨棄…不也沒有辦法嗎?”

她說的沒錯。

畢竟她已經成為了這方面用途的女人,那隻要還有價值,組織就不會輕易的放手。

“這個世界無時無刻的都在發生悲劇,我肯定不會是孤獨的,不代表開始也不代表結束,僅僅是其中的一員罷了。”

“只要你有心反抗,就一定能找到機會逃出深淵,組織…並不是神。”

她沉默了片刻,隨即緩緩的點了點頭。

“謝謝。”

她的臉上看起來似乎有了之前所不曾擁有的東西,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錯覺罷了。

她能走多遠,並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事情。

“您跟傳聞中稍微有些不同,我會保密的~”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表情至少看上去要輕鬆了不少。

比起那刻意嬌媚的聲音,這樣的我也能夠習慣一些。

路途中我們還是隨便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題,因為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若是不說點什麼實在是有些枯燥,這是她給予我的理由。

還處於叢林間的公路之上,遠遠的能夠看到規模異常宏大的建築群,延綿而起的高牆不知道到底有多長,比起之前見過的城市,這個組織的分基地明顯要大了幾倍以上。

原以為還會繼續前進,沒想到她卻將車停靠在公路的一側,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從懷裡掏出了一盒我挺熟悉的東西。

“要來一根嗎?”

“好。”

似乎沒想到我會果斷的接過,她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訝異。

“你就不怕我這是特製的煙?待會兒化身猛獸了可不怪我喲~”

不過很明顯,她此時的笑容變得少了幾分虛假。

我點燃了香煙,將手放至打開的車窗之上。

“一般的東西,對我不會有什麼效果。”

“嘿…看出來了,我身上噴的香水效果很猛的,要不是提前服了解藥,我都不敢開車~”

她也燃起了香煙,只是沒抽兩口便忍不住的咳了起來。

“啊真失敗~我還想壞的徹底一點,但還是沒辦法習慣抽煙……”

說著她還是用力的吸了一口,表情略顯陶醉的靠在了座椅之上。

“黑六大人…您說如果我想逃跑,能在外面的世界獲得新的生活嗎?”

“只要你願意捨棄現在擁有的一切,這並不困難。”

她靜靜的看了過來,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將手伸出了窗外抖了抖煙灰。

“您覺得我臟嗎?”

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眼神閃躲的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搖了搖頭。

“我不清楚你的過去,也不知道你的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我明白…身在組織之中很多時候發生什麼都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特別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

她大聲的笑了出來。

沒能燃盡的煙頭被她死死的抓在了手中,但她卻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只是她顫抖的抱着自己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麼的無助。

這個世界並沒有能夠拯救一切的神明,什麼都得靠自己去改變。

“明明之前還說看不上我這樣的,現在又說我漂亮,你們男人真的是…油嘴滑舌!”

她從角落拿了紙筆迅速的寫了起來,隨後撕下紙條甩到了我的身上。

是一串手機號碼。

“我不知道您想要做什麼…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來聯繫我…車裡的竊聽器我在上車的時候就已經關掉了,監控也是,原本我是想悄悄將您刺殺,給組織證明一下我的其他價值…但,您從一開始就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讓我根本下不了手。”

她自嘲的笑了笑。

“我知道…我說的這一切都有可能是被刻意安排的,您不相信很正常……”

我拉開了車門,隱約聽到了她忍耐着的啜泣聲。

“如果你不打算回去了,就在這附近等我。”

似乎沒想到我還會回頭,她慌亂的扭過了臉龐。

“組織沒在你身上弄什麼追蹤的東西吧?”

“有、我的手腕這裡!”

她伸出了右手。

上面戴着一個銀白色的手環,我還以為是普通的裝飾品。

不過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個手環是直接縮在了她的手上,只有把血肉扯開才能取下來。

“這個裡面有劇烈的毒藥,可以遠程控制注射進我的體內,基本是不可能搶救回來的那種。”

組織的手段還是這麼的果決。

“那你現在不是隨時都可能會死?”

她搖了搖頭,臉上掛着略顯疲憊的笑容。

“用了我的男人,地位比較尊貴…雖然僅僅只是一次,但只要不確認我就不會死。”

“但你要是幫了我,不也難逃這個結局?”

“正是因為不想死,我才會說出來…如果您能有辦法最好,沒有的話…也無所謂。”

她眼神黯淡的凝視着手腕,似在回憶着什麼。

雖然有點麻煩,但也許紅雪會有辦法,而且實在不行就直接將手砍下來。

“直接砍手不行,我的脖子上也有一個,您可能沒注意到吧?”

她抬起了頭,將白皙的頸部露了出來。

確實有一根非常纖細的項圈。

倒是沒想到她能猜到我的想法。

“就像是被圈養的狗,很可笑吧?”

“不會。”

她身上的神跡等級從一開始我就感應出來了,比葵還要高了一些的影級中階,若是帶去教會,也能算是一個戰力。

“若我能活着回來,我就帶你一程。”

她笑了。

這次的笑容,大概是我從看到她以來,最好看的一個笑容。

哪怕臉上都是淚水,也無法掩蓋這份笑容的光芒。

遠遠的看着感覺已經很近了。

但走到城門前,我還是花了大概三十分鐘。

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如同堡壘要塞一般的防禦,城牆的材質與隔壁的城市看起來差不多,該有的電磁塔和巨炮分布的間隔也是類似,不過林立的高樓群體很多,倒是有點接近正常都市的模樣了。

畢竟之前一路過來途徑的城市,建築看上去就是幾十年前的風格,大樓也沒有特別高的,站崗的衛兵也明顯有着不一樣的素質,雖然穿着一身軍裝,但卻能感應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神跡氣息。

最低都是銀級的,甚至還有一部分是影級的存在。

用影級來站崗,也就組織能拿的出這種手筆了。

不過仔細一想,現在的組織內部人員分布,跟我了解的可能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畢竟在災難的壓迫下,會出現更多被逼上絕境的人,也能進行真正的廝殺戰鬥,這對於提升實力都是非常有效的。

就在我進行着觀察的時候,城門緩緩的打開了。

一隊胸前掛着制式步槍的守衛有序的站到了兩側。

最後一位看起來最為年長,服裝也有着明顯不同的男人走了出來,隨後站直身體對我行了個禮。

“您好,黑六長官!為何您會步行而來?上頭原本已經通知了對您的專車放行的。”

他不卑不亢的問道,雖然這些衛兵還都保持着軍人的風格,但思想行為上並不會那麼刻板。

“車子出了點小問題,安排個人帶路吧。”

原本我還以為會在這裡看到部分組織高層,或者是瀧的父親。

沒想到還真就讓一些普通成員來接待我了。

“是!請您稍等片刻,這就替您安排。”

我點了點頭,泰然自若的走進了城門。

除了這個像是小隊長的男人,其他的守衛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從網絡上有了解過,能夠居住在有黑級保護的組織分基地的,大部分都是組織內部成員和親屬,以及在和平時代就支持着組織運行的那些大家族。

除此之外就是專門為他們服務的基礎人民了,這些也都是層層挑選,優中選優的存在,他們在這裡以平民的身份過活不會受到任何壓迫,只要勤奮就會有優越的回報。

這些都是組織刻意讓普通人都能了解到的情況,至於其真實性,我想大概編了這段介紹的人都不相信吧。

沒有多久,我便坐上了一輛迷彩吉普車,行駛在繁華的城市公路之上,能看到的只有其他的汽車,行人則是幾乎沒有。

我已沒有多少觀賞景色的心情,很快就要見到瀧了,我卻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屬於我的記憶之中,我們從未如此長時間的分離,不過她的身影卻始終能夠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就像是我們從未分開過一般。

出門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此時的天空卻被一層灰濛濛的雲層所遮蓋,從車窗縫隙中漏進來的風中,能夠感覺到些許的水分。

看來是要下雨了。

駛離了繁華的中心區域,周圍的建築開始漸漸的少了起來,直到徹底的進入一片看起來像是別墅區的叢林地帶,天空已是徹底的黑雲一片。

打開車門的時候,能夠感受到異常壓抑的氣氛,天空中的烏雲就像是要壓下來一般沉重,幾道銀色的光芒隱隱的穿梭其中,似在做着最後的醞釀。

可能會影響到計劃的進行,但應該問題不會太大吧。

“請隨我來,黑六大人。”

優雅的站在別墅門前的女性,身着一身黑白色調的長裙,應該就是所謂的女僕服了,年齡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多歲,容貌上佳,身材也很不錯,帶路的時候似乎還在有意無意的扭着腰身,只是我並沒有多看幾眼。

因為在感知之中,我已經被包圍了。

數量大概是三十人,沒有黑級的存在。

分布於各個房間之中,我倒是希望是我想多了。

“就是這裡了,您的愛人已經等候多時了,黑六大人。”

我點了點頭,推開了有着精美浮雕的大門。

組織不應該會在這裡對我出手。

最好的時機是在灰和瀧交換的時候,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安排,也不知道我不會真的對灰下死手,我前天晚上在列車上跟他們確認交換時間的時候也警告過了,若是沒能得到我的回應,其他的人就會將灰斬殺。

所以他們應該是不會冒險的。

當然,葵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有正視過,但她若真是家族分支里不受重視的存在,必然不可能對組織了解的太多,就算她想拯救父母,也不會答應條件是犧牲灰的生命。

但我心頭籠罩着的陰影,以及腦海中不停回蕩着的聲音,似乎都在暗示着我已經走到了絕路。

這種危險的直覺,我從未產生過質疑。

但也許這是我第一次,希望這僅僅只是錯覺。

金色的身影,映入了我的右眼之中。

她撲進了我的懷裡。

熟悉的香味,總是能夠讓我擺脫冰冷和恐懼。

記憶之中的她,時而恬靜可愛,時而認真嚴肅,但看我的眼神,卻從未變過。

那是充滿了溫暖之物的眼神。

我明白她看的始終是曾經的我,我也從未有奢求過能跟她有什麼結果。

僅僅是想着,能多看我幾眼。

但又害怕着,她那溫暖又隱藏着幾分悲傷的眼神。

不對。

我真的有希望過什麼嗎?

我…真的有害怕過什麼嗎?

這樣的感覺,我真的…擁有過嗎?

腦海中回蕩着的瘋狂的笑聲,讓我的反應慢了一瞬。

灌注了力量的右手,在貫穿她的身體之前就被躲閃開了。

身體變得異常的沉重,右眼所見之物也有些搖晃。

我的胸口之上,插着一把銳利的短刀。

不僅僅是貫穿,還有什麼東西正在瘋狂的入侵着,第一時間開始運作的暗物質被壓制的非常嚴重,似乎沒有任何抵抗的開始了節節敗退。

而且根本無法拔出,就像是被鎖在了我的胸口之中一般。

“執行計劃,我已經封住了他大部分神跡粒子的運行了,記得聖天子大人的命令,要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