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一顆蒼勁有力的老樹,他只是站在那裡,就能給予我如此沉重的壓迫感。

在這荒無人煙的森林裡,我已經待了一年之久。

一個月之內逼迫他使用雙手,就能將紅楓還給我的約定,我完成了。

不過我卻是得到了意外之喜,那就是紅楓並沒有死。

原來一開始,她就只是假性死亡,還算不上真正的回天乏術。

只不過因為腦損傷嚴重,永久性的失去了七八年的記憶,這一點即使是老者也無能為力。

所以,認識我的紅楓已經消失了。

但她仍然還活着,這就夠了。

原本我打算奪回紅楓的屍體之後就逃跑,但面對這樣的結果,我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事情。

所以我留了下來。

一年的光陰,轉瞬即逝。

“再來。”

他展示給我的招式並不多,而且難度不大,我只用了半個月就能夠隨意施展了。

但我卻根本無法感受到其中的奧妙。

甚至覺得,這些動作還不如直接隨意揮舞武器來得自由。

“你還沒到那種程度,走路尚不穩當就想着奔跑,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是好事,總比目中無人的成為他人手下亡魂要好。”

這是他回答我疑惑時給予的答案。

但那之後,他便再也什麼都沒有告訴我了。

“唉……”

劃出了銀色軌跡的槍刃,被他輕而易舉的避開,這樣的畫面我已經記不清究竟重複了多少次。

不過這次不同,他用那隻粗壯蒼龍的手掌,抓住了我那看起來無比銳利的槍刃。

若是普通人的手掌,僅憑着我的力量,都能將其輕易的劈成兩半。

但他確實是抓住了。

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沒有出現,彷彿抓着木棍一般隨意。

“它在你的手中,連鋒芒都消失了。”

他鬆開槍刃的同時移動了步伐。

雖然速度極快,但我仍然還是看到了。

沉重的踢擊結實的砸在我的側臂之上,在這一瞬間我甚至有了骨頭碎裂的錯覺。

不過我還是勉強依靠他的力量進行了後撤,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開。

清冷的月光揮灑在他健碩的上半身之上,似覆蓋上了一層水光。

他搖了搖頭,將目光看向了一直以來都坐在伺水亭中的少女。

“如玉,你覺得他如何?”

被稱為如玉的少女,確實有着一副宛如白玉般剔透玲瓏的容貌。

明亮的雙眼似有碧波蕩漾,小巧又不失高挺的鼻樑,似與她的傲氣非常貼切。

她身上沒有普通少女身上都會有的柔弱氣質,但卻也沒有我熟悉的殺意和冷漠。

單純的一股傲氣,似跟我眼前的這位年邁老者,有着幾分相似。

“招式有形無神,心無鴻鵠之志,身上更沒半點槍者該有的豪氣,簡單來說…他不適合當我們這一脈的繼承者。”

我跟她從未有過交流。

不過她冷漠的眼神中那一絲厭惡,倒是從初次見面之時就存在着了。

理由很簡單,卻也很無聊。

看來我終究不是適合作為主人公的存在。

不過這樣的結局,正是我最希望的。

“你們不會因為不合適,就把我殺了吧。”

因為感受到了一瞬間的殺意,我的神經瞬間變得緊繃了起來。

他們這樣的古老流派,為了保守秘密做出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奇怪。

我可沒有把握從這位老者的手中逃跑,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如玉,我們還不需要藏頭藏尾到那種程度,不合適就殺,那我們還怎麼延續傳承?”

“看看他緊張的那樣,一個男的還這麼怕死。”

我淡淡的笑了笑,對她說的話有反應,也許才是她最想看到的表現吧。

畢竟我留下來,完全是因為他們救回了紅楓。

只是好處也獲得的相當多。

就戰鬥的技巧而言,現在的我若是回到一年前的那場追殺之中,也許不需要這位老者出手,就能夠將那些人全部斬殺。

有了更強的力量,就可以更好的保護瀧。

這是我生存的理由。

“這你就錯了,如玉…是人都會怕死,那表示他還對這個世界有所眷戀,這也是他身上僅剩的一點東西了。”

“你們救回了紅楓,如果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會儘力而為。”

既然已經確定了我沒有資格,那我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瀧雖然一直說自己很安全,但我還是很不放心。

好想現在就回到她的身邊。

“老夫並非施恩圖報的那種人,不過雖然不適合做繼承人,但你早已是老夫的門人,我只希望你能夠保守秘密,無論是我們爺孫的行蹤,還是老夫教給你的東西,都不可外傳。”

我點了點頭。

他答應了讓紅楓留在這裡的請求,甚至還願意收她為半個徒弟,而且不會限制其自由。

若是有一天,紅楓想要離開,那他就會放任其遠去。

已經被判定為全軍覆沒的我們,紅楓可以自由的活下去。

至於我為何一年後才歸隊,也可以說是自己失去了記憶,在戰亂地區渾渾噩噩的渡過了這些時間。

我這種程度的底層人員,他們也不可能大費周章的探究虛實。

所以一切,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雖然不可能把如玉嫁給你,但老夫不介意多養一張嘴,你若是想回來,這裡永遠都歡迎你。”

他撫摸着鬍鬚,目光之中的柔和,非常的慈祥。

難以想象,殺戮起來如同猛獸一般的他,也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謝謝…師父。”

這是我第一次用這樣的叫法稱呼他。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他都是值得令人尊敬的老者。

更何況,他確實教了我很多東西。

無論是戰鬥的技巧,還是一些心得體會。

“不錯…不錯啊~!”

他大笑了幾聲后,臉上又出現了一絲遺憾。

緊接着從懷裡掏出了像是布料的東西。

“可惜…可惜呀……”

他轉過了身體,搖頭晃腦的離開了。

而我手中抓着的,則是刻着些許奇異動作的圖畫。

說是捲軸,未免有些太過粗糙。

不過這些動作,其中有一半都是我未曾見識過的。

“哈…真遺憾呢~”

從涼亭中走了出來的少女,手裡還端着一杯溫熱的茶水,她的語氣之中,沒有一絲遺憾的意思。

然後在我的目光之中,她悠閑的將茶水一飲而盡。

“不是給你的。”

隔着五六米的距離將茶杯丟回去,還能使其安穩的落下。

比起她的爺爺,她的實力可能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按照年齡來說,她還比我小一歲。

也許這就是所謂底蘊的差距吧。

“槍…就不送你了,這把長槍可是我的嫁妝,讓你用了一年,也不知道爺爺他是怎麼想的。”

她抓起了銀白色的長槍,幹練有力的對着天邊的圓月進行了一記突刺。

在這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空氣被切割開的奇怪聲音。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她有着亭亭玉立的姣好身段,一襲淡青色的長裙,在月光下就如像是畫中的仙女雨衣一般夢幻。

三千青絲如墨,周圍的樹葉似乎都因為她的起舞而搖曳了起來。

比起老者,她的槍法更多的是速度和凌厲。

就像是黑暗中的獵手,每一次揮動槍刃,都是瞄準着對方的致命弱點而來。

老者的則是屬於絕對的力量,似毫無章法,但卻蘊含著彷彿能夠開天闢地的力量。

他們二者的氣勢,我都不曾從自己的身上感到過。

短暫的槍舞,隨着微風一起停了下來。

無法理解。

她剛才演示的這些動作,明明看起來非常簡單。

但我卻能感覺出來,那根本不應該是正常人類該有的動作。

彷彿沒有了任何作用力,每一次的攻擊都並非單獨的存在,而是整套的流程,僅為一招。

“我不會解釋什麼,無法理解那就學學樣子,至少不會成為隨波逐流的小人物,我們這一派,不該出現廢物。”

她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溫度,也失去了對我的厭惡。

也許是因為,討厭我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吧。

“如果我能悟透的話,又會怎麼樣?”

因為過於奇怪,我幾乎沒有思考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腦海中還在重複着她的月下槍舞。

“那可能會死的快一點。”

她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悲傷。

遙望着遠處的目光,似乎在眺望着不存於這個世界上的遙遠事物。

“如果可以,你還是平凡的活下去吧,能力越強,不僅責任會越重,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會是自己難以想象的。”

一開始我並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討厭我。

後來知道了她必須成為真傳弟子的女人,我就明白了。

這種古老的強制性婚配,她應該沒有權利拒絕。

以我的長相,她沒有露骨的表現出來厭惡已經算非常有禮貌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

以她比起瀧都毫不遜色的容貌來說,我根本沒有任何配的上她的資格。

這點,瀧也是一樣。

“要見最後一面嗎?”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善意。

紅楓已經不認識我了,那麼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再闖入她的世界之中。

“也好。”

她無趣的甩了甩如墨長發,背對着我招了招手,似讓我跟上她的腳步。

“我帶你出去,跟上。”

“好。”

若是將紅楓帶回去,那如白紙一般的她,肯定會徹底的變成只知殺戮的傀儡。

沒有意義。

即使永遠不可能想起我了,但也許對她來說…這結局並不算壞。

以戰死的名義被組織除名,而且她無親無故,不需要擔心其他的問題。

這個秘密,我會永遠的保存在心中。

她靜靜的走在我的前方,時不時揮槍橫掃雜草,似為了嚇跑潛伏在黑暗之中的野獸。

這片森林的很奇妙。

我曾經試過自行走出去,卻迷失在了森林之中,而且猛獸非常多,只有老者居住的那片區域,沒有兇猛的存在。

單純的猛獸並不可怕,但若是被群起而攻之,我大概也會撐不下去吧。

我試着做過很多次標記,直行前進卻會繞回原點,這樣的森林我曾經從網絡上聽說過,但其解釋有太多我看不明白的說法,我也就忘記了。

當作一道天然的屏障就好,居住於這裡的他們,則是避開了凡塵俗世的存在。

古代有很多神秘的存在,而我除了明白這一點之外,不需要知道的事情,都不會去進行詢問。

就算問了,得到的肯定也不會是答案。

所以沒有必要。

我看到了一柄插在土中的長槍。

造型很普通,卻充斥着一股肅殺之意。

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血腥氣息,卻又有一絲悲涼。

長槍上系著一根藤蔓,藤蔓的末梢則是一面小巧的木牌。

上面刻着陌生的名字。

一柄,兩柄,三柄……

幾乎如竹林一般傲人挺立的長槍,遍布在這片天地之間。

“前面這些,都是你的師兄姐。”

她指着最前方的這片槍林,淡淡的說道。

這片廣闊的空間之中,除了長槍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存在。

即使是樹木,也只是將其包圍了起來。

“你是第二十一位記名弟子。”

她將手中的銀色長槍插在了地上,對着最前方的槍林開始了祭拜動作。

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但我還是感受到了一絲蒼涼。

最前面這片,有二十柄長槍。

而我是第二十一位。

“爺爺年紀大了,如果你死了,可能是我來回收你的武器。”

“…我不會死。”

她輕輕的笑了笑。

我好像還沒看過她這樣的笑容。

恬靜之中,還有着些許無奈。

以往的她,都是一副傲然的模樣。

沒想到還是會露出這種屬於少女的表情。

“是有仇家嗎?”

這種死亡率,其中肯定有着某種秘密。

既然她帶我來了這裡,就表示是能夠告訴我的。

已經掌握了部分槍法的我,自然也得知道這一點。

“算是世敵,不過…你所屬的勢力有着絕對的實力,他們一般情況不會動你。”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而且你的天賦那麼爛,也許永遠都不會被發現吧,如果爺爺在有生之年沒能找到繼承者,那到時候我會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

“生個孩子。”

她面無表情的說出了奇怪的話語。

我應該沒聽錯。

“而且必須是男孩,一個不行就兩個。”

她就像是在說著他人的事情一般。

明明之前還表現的非常討厭我,但現在這樣的舉動,倒是讓我有點無法理解。

“為什麼是我?”

她冰冷的看了我一眼。

就如寒冬中的潭水一般,沒有任何溫度。

“因為爺爺喜歡你,他如果沒能找到繼承者,我就得擔起傳承的重任,你不願意我就去隨便找男人生,反正我不醜。”

“……”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能感受到她堅定的意志,就如她手中的槍刃一般凌冽。

那是屬於她們傳承的榮耀。

“不過那是最下策,我會優先尋找強大的伴侶,這也是爺爺一直想找個能夠將傳承發揚光大的存在的理由,如果只是需要傳承下去,那我成年之後隨便找個男人就行了。”

這樣我算是明白了。

她討厭我,也是因為她心中的合適者並非我,而在老者也如此認為之後,那份討厭便煙消雲散了。

而她的心中,肯定也有一絲幻想。

那是屬於她的少女之心,我自然無法猜透。

“你們是想找個接受了傳承之後,能夠帶領你們再次崛起的存在吧。”

毫無疑問,僅剩二人的他們,已經是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她的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很過分,但若是能夠發揚我們傳承的人,我會全心全意的侍奉他一生,為他生,為他死。”

這份沉重的責任,可不是那麼好擔當下來的。

不過有她這樣的女性作伴,也許並不算是特別差的待遇。

她帶着我來到了最前排的中心區域。

一柄淡灰色的長槍面前。

握起了木牌的她,臉上少有的出現了動搖的情緒。

“他有着無與倫比的天賦,和一顆絕不屈服的心,若是沒有死,最有可能成為繼承者的人就是他了。”

“是你喜歡的人嗎。”

她搖了搖頭。

不過臉上的悲傷,卻是沒有一絲減弱。

“我把他當哥哥看,那種喜歡我不明白跟男女之情是否相同,你認為二者的關係是如何?”

她捋開了耳邊的髮絲,輕輕的問到。

雖然臉上帶着微笑,但卻讓我有了她在哭泣的錯覺。

“…男女之情,我也不明白。”

若是能夠明白,我也許也不會被人欺騙吧。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無法信任他人的笑容了。

除了瀧,任何人的笑容在我眼裡,似都是有着某種目的。

這樣的我,又拿什麼來解釋複雜的男女之情。

“你還真是蠢。”

她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笑意。

此等容貌笑起來,又怎麼會不好看?

雖然僅僅是微笑,但卻也足以讓我感受到一絲溫暖。

女性,果然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能告訴我敵人的特徵之類的事情嗎。”

“不能,什麼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她鬆開了木牌,徑直朝着剛才自己丟下長槍的位置走去。

“你也不需要太在意,這個世界上用什麼武器的都有,就算你領悟了精髓,也有一個強大勢力撐腰,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確實有這麼一個敵人,以防你粗心大意死的莫名其妙。”

“我明白了。”

她提起了長槍,瀟洒的甩了甩自己的長發。

“走吧。”

握住了長槍的她,氣勢又變得傲然凌厲了。

彷彿剛才那一瞬的柔情,都只是我看到的幻覺。

開路的她不僅僅是會劈砍雜草,有時候還會直接斬開樹榦,也許只是為了造成更大的動靜。

跟那一次我迷失在森林之中不同,那時候我一路上遇到了不知道多少猛獸,若不是她趕來的及時,我可能都得想辦法挖個坑先藏起來再做打算了。

不過即使我引起了麻煩,她也只是一臉煩躁的帶着我回去,連詢問都沒有。

一切如故。

那時候,我聞到了一絲奇異的芳香。

就跟她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樣,而且平時她的並沒有這種氣味。

也許這才是驅趕那些猛獸的真正秘密吧。

我摸了摸被她切開的樹面。

四五根成年人手臂寬度的大樹,僅靠槍刃的揮舞就能一次性斬斷,而且切面還平整光滑,難以想象她還是沒有神跡的存在。

力量上她比不上我,但在技巧上,她領先了我不知道多遠。

她突然調轉了槍頭,將泛着寒光的槍刃對準了我的眉心。

我忍住了想要拔出軍刀的雙手。

她的身上沒有殺意。

“頭髮給我一點。”

看着我點了點頭,她這才揮動了槍刃,割下了我耳邊的一縷髮絲。

“我算是你的師姐,所以如果你死了就是我來替你立碑,名字寫什麼?”

我從未告訴過他們我的名字。

因為我已經沒有了名字,曾經用過的那個…我也非常討厭。

“如果有那一天,那你就隨便替我起個外號吧。”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並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進行追問。

“在師姐找到如意郎君的時候如果你還活着,我會給你寄邀請函,畢竟我認識的人很少,你可得來參加。”

我跟他們最後的聯繫,就只是聯絡的號碼。

若是有所改動,那也許會永遠都不會相遇吧。

紅楓在他們這裡,我肯定不會主動切斷。

“師姐?你好像比我小一歲。”

她不快的掃了我一眼。

“就算我比你小十歲,你也得叫我師姐。”

“明白了。”

古武術流派中,似乎確實是按照入門的時間來算輩分。

她將包着我髮絲的手帕收入了胸口。

原來那裡還能藏東西的。

“看什麼?”

敏銳的程度也異常恐怖。

我僅僅就是用餘光掃了一下,連停留一瞬都沒有。

比起瀧還是要小了些,但形狀確實很優美。

說起來,瀧究竟多大,我也沒有仔細看過。

“別解釋了,滾吧。”

她的語氣變得比之前還要冰冷了。

看來這方面,大部分少女都是較為敏感的。

不過瀧似乎…比較遲鈍。

或者是她並不在意我偷瞄的目光。

“那麼,有緣再見。”

我的面前是一條清澈的小河,而對面則是象徵著現代文明的公路。

回頭望去,透着清冷月光的森林,並沒有多少陰森黑暗的模樣。

就如普通的森林一般。

“不見。”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知道什麼人,能夠駕馭住她這樣的存在。

雖然跟我沒有關係,但我的心中,確實產生了一絲好奇。

她手中的長槍,依然散發著凌冽的寒光,如月光一般皎白的銀色。

歸隊之後,我也想辦法弄一把長槍類的武器吧。

就是收納起來麻煩,估計也得看情況使用。

不過長槍…用起來確實順手。

其他武器的手感,對我來說已經不可能比長槍還要舒服了。

看到了一塊路牌。

上面寫着——

我睜開了雙眼。

腦海中回蕩着的畫面和聲音,都如昨日發生的光景一般清晰。

這樣的清楚的夢境,我似乎很久沒有經歷過了。

但是最後,森林的名字。

我沒看清楚。

“還真是…一如既往。”

不過這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反正我跟他們之間的緣分,應該早就已經結束了。

不過她最後演示給我的槍舞,卻讓我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那種連貫性,跟破軍九式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也許曾經的我,確實摸到了那一層的門檻吧。

但破軍九式是依靠暗物質強行改變身體的運作方式,差距依然很大。

無法理解,正常的人類又是怎麼完成那種動作的?

我聞到了奇怪的香味。

眼神相對一瞬,她便尷尬的低下了頭。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哦哦…那個、我不是擅闖、我有跟她們說、之前約好要給你做一份面、進來就看到你還在休息我就坐下來了…!”

原來她還記得。

說來我都快忘記了,當時她確實有說要給我做一份面,算是彌補一下對我的失禮。

雖然我也表示了自己並不在意,但也沒理由拒絕,於是就接了下來。

不過擺在座上的這個碗,都快跟裝湯的盆一樣大了。

“她們去哪裡了?”

“啊、啊我也不清楚、好像一個個都有事情走開了吧…”

可能是誤會了什麼吧。

我坐了起來,才發現碗里的面似乎並不是滿的。

明明用了這麼大的碗,我認為她應該會裝滿才對。

“那個…穿着女僕服的女孩說什麼都要先喝一口,我攔不住她……”

“原來如此。”

我揚起了嘴角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

她還是穿着那天所謂慶功宴之時的服飾,偏深色的衣服,不過倒是實實在在的女式服裝。

利落的短髮,有點像和平時期的精英白領,容貌清秀也能算是大眾美女的類型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她男裝的時候比較亮眼。

“那個…味道怎麼樣?”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自信。

就香味和賣相而言,這碗面無疑是幾乎可以直接拿去販賣的程度。

而且料很足,面只佔了一半左右,剩餘的都是各種配菜。

拿去賣大概會虧本吧。

“挺不錯的,以前是廚師嗎?”

“咦?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啊……”

看來我猜錯了。

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因為小時候家裡人經常沒空煮飯,所以我最會做的就是湯麵了!”

“只會做面可不行,以後學習學習燉菜之類的,畢竟末世大家都追求快捷方便。”

她認真的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也對…畢竟我又不會手制麵條,燉菜確實方便啊…這個方向不錯。”

我喝了一口麵湯。

香味全部撲進了我的鼻腔之中,就這股香味我都能感覺出這碗面的不凡。

就算是我,也許都沒辦法作出有這麼濃烈香氣的湯麵。

可惜我沒辦法嘗到味道。

有些浪費了。

“說起來,黑大人的三個女人都好漂亮啊…特別是那個狼耳的小女孩、她的耳朵和尾巴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

因為那確實是真的。

雖然一般人都不會認為那是真的,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之後還是讓紅雪繼續藏起來吧。

“還有那個女僕打扮的、舉止跟神情都異常端莊、簡直就像是真的女僕一樣!”

因為她確實也是真的女僕。

“最重要的是、她們看起來都很友善…我以為容貌到了那種程度的女人、一般都是特別高傲難以交流的,特別是這對自己男人的事情…其實我過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趕走的準備…!”

難怪她當時見到我的時候,無視了我的點頭招呼。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魅力,你的容貌不差,可以更加自信一些。”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這個動作倒是有點像男孩。

不過在她的身上,沒有任何違和感。

“嘿嘿嘿…可惜我沒辦法接受自己的男人還有其他女人,不然黑大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這樣的也符合你的喜好嗎?”

“當然符合啊、光是銀髮這一點就沒有多少女性能夠拒絕的、而且強大的男性,從古至今都是最吸引女性的喔!”

這點我倒是明白。

至於銀髮,那應該是屬於她自身的喜歡,不過仔細想想,葵似乎也說過她比較喜歡我銀髮的模樣。

就我而言,有着一頭銀色長發的她,確實這視覺上有一股天然的衝擊力。

即使是灰,也不具備那種感覺。

她緊張的摸了摸手指,似有什麼問題想要進行詢問。

“黑大人,您覺得我們人類有希望贏得這場戰爭嗎?”

還真是丟了個重磅難題出來。

這就是她此行的目地嗎?

我不清楚。

“為什麼來問我?”

“因為…黑級算是人類的頂尖戰力了,我們這樣的…只能打打下手,對未來其實非常的迷茫…即使聖女大人曾經說過,我們一定會獲得勝利,但我還是想知道…擁有人類最強戰力的你們,又是怎麼看的?”

黑級對於其他人而言,也許是那種難以接近的存在吧。

哪怕那只是旁人的印象,一旦傳開就會被認定為事實。

不過她這樣的問題,我想無論問誰,都不可能給出明確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這是我僅能得出的答案。

人類的未來實在是過於渺茫了,現在的敵人都只是一些炮灰,但就是這種程度,都將人類逼上了絕路。

那存在於星空彼岸,隨時能夠過來毀滅一切的敵人,人類又該拿什麼來與之抗衡?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失落。

似乎是認為,我只是單純的不想回答她。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

“其實我們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儘力活下去,至於最後能否獲得勝利,那其實過於遙遠了,無論是誰,都沒辦法預測未來。”

她笑着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可了我的這個說法。

“這個道理我明白,但…我就是很不安、連男朋友都沒有體驗過就死了、我總感覺很悲慘啊!”

“那你可以找一個,不要留遺憾。”

按照教會少女的解釋,她其實是支援者小隊的隊長。

就是戰力低了點,雖然達到了影級,但實際上在隊里發揮的作用是謀士。

“…唔,但現在身邊的男人,不是我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我的啊。”

“這個難題,我估計是困擾着全人類的存在。”

她發出了輕快的笑聲。

面,已經吃完了。

“對了…改天如果要燉菜…能不能教我?”

她微微的縮着身子,似乎是有點緊張。

我點了點頭。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教你連神都會哭的燉菜藝術。”

“啊?你真的會做菜嗎?”

她這意外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啊不是不是、我剛才只是隨口提一下,沒想到……”

“那還要學嗎?如果有空,我——”

“學啊!有空我會再來找您的!”

她迅速的收起了碗筷,如一陣風般衝出了阻礙這視線的幕布。

還真是個奇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