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戰如此精彩,那個姓方的隻身來到了燕京,孤注一擲。他是最有希望能做成這件事的人,可現在呢?所有人都還記得他,可沒有一個人敢再提起他的名字。而那條龍呢?第二天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提及,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而那對母女,時至今日依舊被他養在這燕京之中。

   看到沒有!這就是與那條龍作對的下場!家破人亡!屍骨無存!如是今天讓他這個老爹腦子一熱,帶着全家所有人就這樣去了,那他們公孫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也會面對與之相同的命運。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反正你也大了,也管不了了。”公孫無上冷冷地說道,只是他此刻正對着面前那盆蘭花,仍沒有轉過身面對公孫奇,所以公孫奇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只不過就憑藉著短短一句話,公孫奇就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

   可就算他今天真的被自己這個脾氣暴躁的老爹打死在這裡,也好過讓他帶着全家去送死。公孫奇咬緊牙關,皺着眉頭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把心裡那幾句醞釀已久的話都吐了出來:“爹!人怎麼能殺得掉一條龍呢?十幾年前那個姓方的沒那個本事,王守一此次就一定能成功嗎?我們這次真得不能動啊!如若去了,就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

   周圍的氣氛在一瞬間凝滯了下來,在這幾句話之後,公孫奇彷彿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都隱隱約約降低了幾分。他站在原地低着頭,閉上雙眼不敢張開,靜靜等待着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依照父親以前那性子,說出這種話他會殺了自己的吧?畢竟自己以前從未敢違反過他的命令,可今天自己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公孫奇沒有動,他緊閉雙眼站在原地,等着公孫無上接下來如疾風驟雨般的拳腳。

   公孫無上也沒有動,他的手指撫着那個被用來給這園中花草澆水的水壺,視線卻盯着面前那株蘭花上最燦爛的花朵。面容卻變得異常平靜,他將面前那株靜靜躺在花盆中央的梅花仔仔細細地有看了一遍,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然後才有些憤恨地開口,儘管這裡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可從老爹口中說出的那句話,公孫奇卻感覺並非對自己所說。

  “十幾年前,吃掉了人家的爹。十幾年後,又要吃掉他女兒。你說,這世間還有沒有道理。”

  “我呸!跟一隻畜生要講什麼道理!”公孫無上突然激動起來,像是一湖平滑如鏡的湖水在瞬間就變得波濤洶湧起來,公孫無上伸出手抓起那盆他養了十幾年簡直比對親兒子還要好的蘭花,像是提着一袋垃圾一般握着盛放着那株蘭花的花盆,隨手就朝着公孫奇的腦袋砸去。

  “那姓方的死了的時候我們一動也沒動,因為那和我們無關,我們有【守心宮】守着!可今天若那王守一敗了,誰還能守着你們?你還指望誰來守着這個公孫家?是你這個百無一用的老爹?還是現在在金陵那個不知生死的方家小子?”

  “你憑什麼覺得那條龍不會動我們?還是你覺得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公孫無上回過頭來看着在他身旁不遠處躲也不敢躲的公孫奇,他現在可謂是狼狽不堪,那個花盆被整個砸在他的腦袋上,四分五裂。他的腦袋上,衣服上儘是殘留下來的泥土。

  鋒利的瓷片劃過他的臉頰,好在一個【異能者】的皮糙肉厚讓他沒有被一塊小小的瓷片給毀掉那張還算英俊的臉龐。原本那株公孫無上最喜歡的蘭花此刻正殘缺不堪地躺在地上,那泥土撒落在它的四周。它們能將那朵花養得鮮艷奪人,也能讓那朵花埋在地面之下,永不翻身。

  “呸!”公孫無上盯着公孫奇看了一會,朝着地上那朵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的蘭花吐了口濃痰。什麼話也沒再說便轉身離去,只留下了公孫奇一個人在原地。

   他一個人獃獃地站在原地,腦袋裡突然就想通了些什麼,拍了拍臉上身上的泥土,也一言不發地從原地離開。那株曾經被無數人稱讚過美麗的蘭花此刻就靜靜地躺在地上,彷彿沒有了利用價值一般,人們連一個墳墓都不肯給予它。

   公孫無上的意思很簡單,那株他最喜歡的蘭花他都可以不要了,說捨棄就捨棄,說丟就丟,一句話都沒說也一句話都不必說就丟到了地上。

  他連最喜歡的東西,這都可以這樣一言不發地捨棄,他那條不值錢的命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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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漸漸地恢復,隨之而來的卻還有那種難以承受的痛苦,如影隨形。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白從昏迷中醒來,在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身上每一個角落傳達至腦海之中。那種感覺在分秒之中急速地轉換,很快,它們便又“奇怪”變成了“痛苦”。

   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痛苦?方白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讓他感覺很壓抑,很難受。因為這種感覺不是單純的疼痛,其中還夾雜着一些別的東西。方白睜開雙眼,面前儘是那刺眼的白光,讓他不禁眯了眯眼睛。

   也許是沐浴在那種黑暗之中太久了的緣故,他一時還不能適應眼前這種劇烈的光明。他閉上了眼睛,在原地有休息了一會。身體察覺到了大腦的復蘇,便開始各自運行起來。

   方白漸漸地重新掌握了這幅身體,以及知曉了那種令他感到痛苦和不適的原因。

   沐浴在那花海之中,那些在天空中紛紛揚揚落下來的花瓣好似有一種奇特的能力,使他失去了某種東西。當面前的光線不再那麼刺眼的時候,方白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大腦在經歷了一個短暫的遲滯之後,漸漸地恢復到了平日之中的狀態。只是這反而讓方白感到愈發地痛苦,就像手術途中因麻醉失效而突然蘇醒的病人一般。

   方白睜看眼睛,但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未曾有分毫被印在他的心裡。因為渾身上下如潮水一般的痛苦瘋狂地向這個少年湧來,周身傳來了一陣有一陣輕微地刺痛,沒有來由一般。並且伴隨着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周圍寂靜無聲,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方白趴在地面上,仍維持着原來那個姿勢。只不過現在他的身體上卻發生了一點奇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