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生者】就像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的炸彈,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會被籠罩在那層陰影與噩夢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令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而現在,方白仍覺得自己沒有未來,以內他現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就算擁有了無比強大的力量又能怎麼樣,他還是做不到那所謂的隨心所欲,無所不能,就連這張臉都改變不了,只能靠着蒙蔽別人的視覺,讓自己顯得更真實一點。

聽到方白的追問之後,蘇澄顯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蘇澄勉強動了動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一種介乎於自然與不自然之間的笑容,視線看着眼前正在忙碌着的人群,高高的舞台在以他們設想中的步驟,一步步變得越來越完整起來。

一場災難的前兆,亦或是一場入宴者永遠都不會醒來的盛宴。

“他啊!該怎麼說呢?見到了個比我更漂亮的小姑娘唄,然後就招呼都不打一聲的跑掉了。”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突然笑着轉過頭來,還徵求了一下方白的“用戶體驗”,“怎麼樣?你覺得他混不混蛋?”

方白還以為自己能在這裡聽到一些蘇澄無論怎樣都不會對他說的話,類似,“他雖然聽膽小,但關鍵時候還是挺靠得住。”“他雖然有些花心,但是也拯救很很多人。”之類的誇獎,沒想到等到最後,竟然等到了這一句。

果然,對一個剛剛見面連名字都不知道是什麼陌生人吐露真心,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能夠輕易被做到的事情。而且從中的確可以看出,蘇澄對自己的那些行為的確抱有某些偏見。他和蘇澄遇見了最早,剛從【向明學院】出來之後就遇到了將夢白,之後又遇到了木伶希,然後是清竹,再然後就是琳了。

還真是,方白無論去那個地方,他身邊好像真沒有斷過漂亮的女孩子,雖然最後的結果往往都是有因無果。

“是啊!是挺混蛋的。”雖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方白也沒有辦法在這件事情上否認些什麼,畢竟的確做過這樣的事情,而且他現在暫時不是自己,或是說以後都不是自己了,自然沒有什麼發言權。“和我一樣混蛋。”

“這個世界上有自知之明的人可越來越少了。”蘇澄轉過頭來,臉上的笑意比起剛剛卻是要自然了許多,看來她的確能從方白身上得到不少的歡樂,儘管那個曾經的男孩子此刻換了一張臉,就站在她的面前。

“不過,還請您對自己的女朋友好一點哦,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意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時候。有些東西,一點沒有抓緊,讓他逃掉了,有可能就一輩子都再也找不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重新轉過頭去,將自己的目光放到面前不遠處的那面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海報上面。少女聚精會神地看着那隻只能在紙張上飛舞怒吼的巨龍,彷彿其中有着什麼足夠吸引人的寶物一般,視線在上面停留了許久,久久不願意從上面撤去視線。

方白本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他也循着蘇澄的視線望去,可的確在沒有從那條龍上獲得更多的東西。只是周圍那令人感到怪異的味道的確讓方白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再次捲土重來,好像將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樣。不過這卻也給了方白另一個開口的機會,蘇澄現在就在這裡,沒有要走的跡象。

“最近這裡有什麼節日嗎?剛進市裡面就看到了他們在搭這個檯子,我們兩個人本來只是路過,不過要是有什麼好玩的話,還能在這裡多帶上幾天。”

“節日倒是沒有!不過過兩天你可以在這裡看見一條龍哦!一條活生生的龍!”少女神秘兮兮地說道,語氣活像是個給別人做法驅鬼的小巫師,不過方白卻注意到了她話中那藏着的無奈。一種,無法改變任何事情之後的強顏歡笑與故作樂觀。

方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在蘇澄的身上,瞳孔漸漸開始渙散,整個人的思緒也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下來。突然,他的大腦中進入了一點不屬於他的東西,準確的說,是一些不屬於他自己的記憶。方白以極快的速度從那種狀態中脫離了出來,不由自主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可還是知道了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真是差勁呢。眼冒金星,頭暈目眩,這就是【讀心術】會帶來的副作用嗎?而且蘇澄心中的壓抑也讓方白有些承受不了。看來他現在還真不是一個人了,【讀心術】,這是成為一個【靈】最基本的能力。

不過,這個世界所有強大的力量都需要支付足夠的代價,【同生者】無法對普通人下手,【異生者】無法被控制,【靈】需要無比龐大的力量來支撐身體的運轉,而讀心術竟然也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和足夠充沛的精神力。

“嗯?你是不是不舒服?”方白微乎其微的不是最後還是沒能夠逃脫出蘇澄的眼睛,還以為面前這個剛剛認識幾分鐘的陌生人身上發生了某種事情,卻不知道在瞬息之間,方白已經知道了自從他離開這座城市中后縮發生的一切事情。

“沒有!沒有!”方白連忙擺擺手,“只是這幾天跑來跑去都沒怎麼休息,而且我們兩個人現在連中午飯還沒吃呢。”從蘇澄腦海中方白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心裡頓時燃起了一團焦躁不安的火焰,方白也不想再陪着蘇澄聊些什麼了。這場沒有營養的對話,也是時候結束了。

“好吧!不過我建議你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因為這兩天的時間,金陵可能會有一點亂。說是有個搶劫團伙從外地跑進來了,警察到現在還沒有抓到。”

“嗯!好!”方白點點頭,可此刻卻在想些別的事情。在看過蘇澄的記憶之後,他終於知道了那個舞台是用來做什麼的了,幾天之後,會有一條龍在這裡出現,出現在這座城市所有人眼中。它企圖恢復幾百年前那種古老的制度,它要讓這裡的人重新回到那個古老的時代,它要成為眾人之上的神靈。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雖然可笑,但是那個女孩卻有着足夠的實力去完成它,至少在現在看來,不過前面還要加上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方白仍被困在那座雲村之中。可現在方白卻重新回到了這裡,這座城市之中,蘇澄的身邊,再加上他原本就想送那隻不知天高地厚的龍去另一個世界。

那條龍在這座城市縱橫馳騁着,不過方白現在也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會,整天擔驚受怕的小男生了。她一位前面那高台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舞台,而在方白眼中,它便理所應當地成為了那條龍最後的埋骨地。方白只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去看看那個有着無比的驕傲與冷酷的女孩。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就此結束,蘇澄又回頭看了看面前那些在賣力地乾著活的人們。

龍的力量的確比人類強大的許多,這才短短几天的時間,那個小女孩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控制了成千上外的【異能者】唯她馬首是瞻。她說什麼,她想要什麼,那些人都會不遺餘力地去為她奔波輾轉,現在看來,就算是要他們的腦袋,那群被蒙在鼓裡的人大概也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出來吧。

這的確是一種可怕無比的力量,就像一個擁有無比誘惑力的邪教,你剛在裡面呆上幾天,可能覺得不以為意。可呆得時間越長,就會收到那些莫名其妙的力量與思想所影響,開始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人再能夠將你拖出那個泥潭。

它曾經的確是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神靈,擁有着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力量,就算如今的時代已經將它們所拋棄,卻仍老而不死,保持着原來呼風喚雨的力量。她只是將人們原來丟掉的東西再重新撿起來,然後放回到他們手中。

這個看法在某一種層面上並沒有錯誤,因為即使在這個科學遍布整個世界的時代與歲月之中,仍有許多人不願意擁有自己的思想,覺得自卑,覺得疲倦。是啊,自己思考,自己生活的確遠比直接借用別人的東西要容易得多。

他們兩個人一同凝視着遠處那逐漸高起的神壇,此刻兩個陌生人之間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是啊,他們兩個人成在過往相伴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整整三年並不美好的時光。可這些都如泡沫般被吹落到地面上,用腳一踩,什麼也沒有剩下。

遠處熙熙攘攘的喧囂此刻都化作了寂靜在周圍環繞不休,像是無數只黑色的蝴蝶在周身翩翩起舞。它們舞動着異常美麗的舞蹈卻是在創造異常災難。而他們兩個人是那少數能夠看見這蝴蝶在震動着翅膀的人,這個時代究竟應不應該倒退?

這個世界究竟需不需要神靈?

在此時此刻方白終於重新感受到了那種感覺,他站在蘇澄左邊相距四十厘米的地方,沉默着,看着相同的東西。面前是無數人的忙碌,而他們兩個人的眼中卻都看見了那條青色的龍在半空中飛舞。平心而論,這確實不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就算沒有那條龍。

一切都要從那條龍失去了原本的力量開始說起,它原本也有着能讓【異生者】變回【同生者】甚至是普通人的能力。可信仰漸漸地流逝,使它失去了很多的能力。

這是一個力量不斷在膨脹的時代,【異能者】生下的孩子必定是【異能者】,你根本不需要擔心他會不會無法繼承你身上的力量。因為這是一件必然事件,所謂必然,就是百分之百會發生,無論是誰都無可避免。

其中最不幸的人,便是剛出生就變成了【異生者】的嬰兒,最幸運的便是十七八歲才覺醒力量的青少年。因為他們已經比某些人多活了整整十幾年的時光,而且他們變成【異生者】的時間也會隨之向後推移。

每個【同生者】都有可能進入那一扇門,變成【異生者】,這幾率並不低,不是所謂的萬里挑一,千里挑一,甚至是百里挑一。它的幾率遠遠高出於所有人的想象,甚至能上升到百分之五十甚至時百分之七十。

也就是說,每一百個【異能者】的孩子出生,這個世界以後就可能會多上五十甚至更多個【異生者】。

大多數【異能者】的死因都是因為變成【異生者】亦或是在與【異生者】對抗的過程中。所謂【異能者】本身就是一種沒有進化完整的新人類,現在還沒有任何一種方法能夠抑制或醫治這種力量的膨脹。

這也就導致了這樣一個奇怪的世界,【異生者】成了一種危害,亦或是說每一位【異能者】都是危害,因為所有獲得了那種力量的人,都有着百分之百的可能變得更加強大。

除非,你是一位【修道者】,經歷生死之劫只是為了自斷十指,削弱自己力量的【修道者】。

這座城市中所有人都對曾經的將夢白避之不及,但是,與此同時,他們的確也該感謝那個將一切都背負在身上的女孩。因為她無論曾經做過了何種錯事,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怨言的將這座城市中的一切都背負在身上。

而那個曾經斬妖除魔的人,如今也變成了妖魔,躲在這座城市中的每一個地方,等待着自己的領路人。這短短一個月,對於他們所有人來說,都長得像是一年,他們以為歷盡千帆之後,等待着所有人的都將會是一場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誰知沉舟后仍是無盡的波濤洶湧,病樹后是一場眾生平等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