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的大門口,一身黑白連衣裙的洱兔只是淡然的撇過頭,說了一句沒有。

“少騙人了,你明明看你在笑!”

“勇智先生,我受過很專業的訓練,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笑——”

“……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勇智一邊摸着下巴,一邊用着懷疑的目光盯着洱兔的臉,餌兔毫無畏懼的回應着他的有些刺痛的視線。

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都會覺得他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私人的恩怨,但季同並不這麼認為,倒不如說,看着勇智和餌兔互相說話的方式時,他就覺得麻煩來了。

“怎麼,難道兩位很熟?我記得你們兩位是分屬不同的地下組織吧?”季同口罩上方的眼睛聚集在他們

“看來奴隸先生對我們的情況還算了解呢,明明都沒怎麼出場過。”轉過身,勇智開始恢復到平日里的謹慎,他的身邊。洱兔也是平靜的盯着季同的臉。

“其實是魔女告訴了我一些關於你們的事情。”

雖然表面上,季同依舊不動聲色,可暗地裡,他的背後卻出現了冷汗。

糟糕了啊……

看着這兩個人的態度,似乎並不是什麼敵對關係,雖然聽灰音說過,這幾個地下組織的關係似乎都不怎麼要好。但很顯然,這次對待自己這邊,他們肯定是有準備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季同的額間都開始流汗,望着他皮膚上隱約透出的汗珠,一直沒有開口的灰音像是明白了什麼,走向前。

“他們都到了嗎?”

“魔女小姐,各個組織的頭目都在裡面等你,我們隨時可以進去。”洱兔平靜的回答着灰音的問題。

正當灰音準備讓他們帶路的時候,勇智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幹什麼?”微微抬起下巴,灰音望着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男人,輕微皺了皺眉頭。

“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會聽進我的話,但上次你能安全出來,一大部分是因為運氣與實力,但這一次……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進去之後,稍微看一下場合。”

“哦……”

還沒等灰音回答,季同像是看到什麼新鮮場景一般的吹了吹口哨。這傢伙,居然在這個關頭會去提醒灰音需要注意的事項,明明魔女目前來說,可是他的敵人。

難道說……

“幹什麼?”察覺到季同的視線,勇智扭過頭問道。

“沒有,只是今天天氣不錯。”季同抬頭指了指天空。

“天氣不錯…”勇智疑神疑鬼的順着季同所指的方向望去,黑壓壓的天空上,是一片濃厚的烏雲。

這男人是眼睛不好嗎?

“既然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那我們就進去吧。”對於勇智的話,灰音也只是點了點頭,勇智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否聽進了自己的話。

季同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在路過洱兔身邊的時候,輕微的女聲傳來。

“請小心,奴隸先生。”

“誒?”

季同回過頭去,看見的還是洱兔那一副毫無波動的美麗臉龐,似乎剛才的聲音,根本就不是她發出來的。

但季同這一次,並沒有聽錯。

“謝謝。”季同的臉上洋溢起燦爛的笑容。

洱兔只是輕輕閉上眼睛,安靜的跟在季同的身後。勇智則是跟在灰音的身後。四個人很快走進了這座公館的側門。

季同並沒有去過這座公館的正門,但從側面進去之後。不同於昨天的後門的里的房間,側門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鋪着有些骯髒的紅色地毯,周圍雪白的牆壁上,有的地方也隱隱出現龜裂的痕迹。可以看出,這裡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打理。

最讓季同在意的,是這條長廊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大門,旁邊用標語寫着“不對外開放”的字樣。

洱兔和勇智率先一步走到他們兩個人的面前,手牢牢的握住門的把手,並緩緩的打開。微弱的燈光,從裡面逐漸滲透出來。

整理着領口,季同剛剛想進去的時候,手心中,感覺到了一陣柔軟的觸感。

“嗯?怎麼了?”

季同的眼睛,撇向身後。那裡,擁有着紅色眼眸的黑髮少女,正垂下頭,屢屢黑髮緩緩垂下,被口罩覆蓋的面容上,看不清她的全部神色。

她的柔軟且炙熱的手掌,正牢牢的握住季同手心。

“不,沒什麼,只是覺得拉着你稍微安心一點。”從剛剛季同種種怪異的表情,灰音就有所感覺,這次的事情,不會太簡單。

“明明是我拉着你好不,嘛,算了——”抬起手,季同拉開了他的大拇指和小拇指的間距,將自己的口罩往上固定了一下,連接扣位置鬢角的髮絲都有被汗濕的跡象。

可即使如此,也不能擋住他的笑意。

“我們走吧。”

“嗯。”

穿過燈光,季同和灰音面前的,是一個亮堂的房間,不同於外面有些破舊的裝潢,這裡的一切都像是新的一樣。季同的鼻子還能聞到粉刷后遺留下來還未飄散的味道。

“歡迎你們,魔女小姐,以及——奴隸先生。”

年輕的女性聲音,來自於前方。

一張巨大的圓形紅木桌,擺在房間的正中央,四個人正分散坐在兩側的角落中。

勇智和洱兔此刻,也分別回到了烏茲卡和安蒂的身後。

整間房間的六雙視線,已經聚集在了季同和灰音的身上。燈光下,季同的劉海都被汗水打濕透。

從這些地下組織頭目的目光中,季同瞬間得到了無數訊息,但其中最大的,並且毫不避諱的,就是敵意和輕蔑。

逐漸握緊了手心,季同的雙眼開始顫抖。這種感覺,已經多久沒有過了?

“奴隸,別緊張。”自於手指的輕微刺痛感,灰音輕聲地拽了拽季同的衣服。

“啊,我知道。”

緩慢鬆開了自己的手,季同與魔女走到了整張桌子的正前方。其中,一個紅髮青年的眼珠子一直在季同的轉悠,隨後像是看見小丑一般的大笑起來。

“這就是你所認同的人嘛,安蒂,這傢伙可是緊張的滿頭大汗啊喂。”

季同在看了那傢伙一眼之後……

“這傢伙是誰?”

“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路人甲就對了。”意外的,灰音很是認真的回答着季同相當隨意語氣的問題。

這兩人像是在說相聲的場面,當場,讓凱迪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就當他剛剛要發作的時候,花枝亂顫的笑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即使一天不見,你還是那麼有趣啊,奴隸先生,我可是很想你呢。”衝著季同拋去媚眼,安蒂的口吻中,是無盡的酥軟語氣。

做作的聲調,讓坐在她身邊安靜喝茶的烏茲卡猛地一抖,並劇烈咳嗽起來。

“安蒂小姐,你別嚇到我家老爺子了。”勇智拍着他主子的後背,無可奈何的說道。

“啊抱歉抱歉,老爺子請注意身體,革命還需要你呢。”雖然這麼說,但安蒂的視線,卻沒有一刻是離開季同的。

回應着她的目光,季同聳了聳肩膀。

“我也是呢,安蒂小姐,只是現在,先讓我們把正事做了吧。”

“是呢,那麼……”

今天的安蒂,穿着一件性感的暗紅色旗袍,金色的長發被束成單馬尾,隨意的拋在腦後,旗袍上,是用金色花紋縫製的花瓣圖案,此時的她,拿着一把尾端帶着羽毛的扇子,遮住她性感的嘴唇。

“這次的話,你們帶來了我所想要的東西嗎?”

與性感的外表不同,安蒂從扇子上透出來的雙眼,散發著隱隱的寒光。

沒有回答安蒂的問題,季同悄悄的退到一邊,這時,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那個擁有無比強大氣場的黑髮少女。

她紅色的眼眸環視四周,輕而易舉將剛剛還算和諧的氣氛無情擊碎。

不管怎麼樣,她,魔女才是這場交鋒的主角。

“當然,安蒂小姐可以去外面看看。”灰音的口吻中,沒有情緒的起伏,就像是在宣判一件無所謂的事情一樣。

安蒂的雙眼皮,出現了一絲隱約的顫抖,她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摺扇收起,嘴角的兩側逐漸開始彎起。

“我當然相信魔女小姐,畢竟你的品性,可不是什麼卑鄙小人。”

這一頂高大的帽子,並沒有讓灰音流露出什麼高興的神色,她抬起腳,坐在了這張桌子最前方的位置,季同淡然的將雙手靠在身後,站在了她的身邊。

“魔女小姐,這已經是第二次你坐在不該坐的位置。”

紅髮青年的聲音,讓灰音撇過視線,她毫不在意的靠在椅背上,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

“位置不都是用來坐的嗎?還有你,我記得你是叫凱迪,我可沒有邀請你參與我的交易,當然,還有其他兩位。”

灰音冰冷的視線,毫不客氣的落在了烏茲卡和斌的身上。

“這點的話,我是讓他們參與進來的,因為怎麼說,魔女小姐對待我們的交易,還算負責,那麼,我們也不能辜負你的一番真誠,我個人的情報有限,所以我也就召集來了其他人,我想這點小事,魔女小姐不會介意吧?”

灰音的雙手,輕輕握住椅子兩邊的黑鐵色的護手,她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不在意,對於我來說,是好事,我們就開始吧。”

“明白,那麼,我想魔女小姐也應該知道,目前卡琳帝國的情況是沒有政府的,統治這裡的,是一個叫迪爾的鐵血尼爾帝國的提督。但這一次,他的情報並沒有用,因為他現在並不在卡琳帝國,所以我想說的,是他的弟弟,迪蒙。”

果然來了啊……

季同身後的雙手開始扣緊,自己最為擔心的問題終究還是到來了。

“迪蒙,迪爾提督的弟弟,在迪爾提督接管卡琳帝國三年後,他隨着哥哥來到這裡,現在也是這裡赫赫有名的傢伙,當然,他也時長會來這裡玩兒。”

一瞬間,安蒂的臉色出現了一絲陰霾,但很快被她掩飾過去。

“然後,關於迪蒙的武裝勢力,目前就是鐵血尼爾帝國的私人兵,他現在住在卡琳帝國的中心城市,那裡有一個被稱為大豪門的別墅,就是迪蒙與迪爾的住宅。關於迪爾提督的話,目前我所得知的情報,就是他在帝都。”

零碎的情報,讓季同逐漸對於這對迪家兄弟,開始有了印象。

在卡琳帝國陷落之後,迪爾提督帶着迪蒙開始做起了零散的毒品生意,賺取大量的油水。同時,他們也會強行的掠奪他們所看上的女人,對於他們來說,這裡的人,不過就是孽畜,根本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甚至安蒂這裡,都無法倖免。

擁有幾千人的私人武裝,其中還沒有包括鐵血尼爾帝國那邊派來的軍隊數量。

只是稍微了解一點,季同就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戰鬥力。

“我們的情報就是這些,魔女小姐應該還算滿意吧?這可都是相當珍貴的情報呢。”喝着面前桌子上的茶水,安蒂抬起她的下巴。

等着那個小女孩,做出她決定,當然,無論她做什麼決定,勝利的天平都是屬於自己這邊。

只是單單交出迪蒙的情報,哪怕魔女成功擊殺掉了他,對於他們這些地下組織,都是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既能得到狼牙的武裝,又能剷除心中不爽的傢伙。

但,魔女從他們身上,可是什麼都無法得到。

正當安蒂他們,正在竊喜的時候,忽然出現的輕快笑聲,讓她輕輕皺起眉頭。面前,魔女的身邊,那位黑髮男孩正捂着自己的肚子,他彎下腰,拍着面前的桌子。

烏茲卡,安蒂,斌以及凱迪面面相窺了幾眼。

“怎麼了奴隸先生,我可不記得我們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吧?”凱迪相當不友好的嘖了嘖舌頭。

“不不不,你們可不是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倒不如說,你們整個事情……”季同的聲音,在下一刻,陡然開始驟冷。

“才是最搞笑的吧?”

“你……”

這時候凱迪才猛然地意識到,這個一直保持着謙卑,毫不起眼的男孩,終於露出了他鋒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