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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

我敏捷地爬上一棵高大的樹木,從樹杈的縫隙間眺望遠方。天空已經被一層厚實的烏雲覆蓋,而遠處的雲更加漆黑,儼然是暴風雨的前兆。

根據風向來判斷,要不了多久,我所在的位置就會徹底被烏雲遮蔽。

不愧是雨量最多的氣候,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難道連對天氣的應對能力都被校方列入考察範圍了嗎?對於這些大多沒怎麼經歷過風雨的優等生們,這會不會太苛刻了一些。

嘛,總之不會影響我的計劃就好。

不,這樣的說辭對即將到來的大雨並不公平,我應該換一種更加合適的說法——這場雨實在來的太及時了,瓢潑的大雨可是掩蓋痕迹的天然幫手。

當然,這麼想的人一定不會只有我自己。我說得對不對呢,隱藏在司空問之後的人?

大一點,請下得大一點吧!

大概是聽到了我的呼喚,沒過幾分鐘,雨水終於飄搖而降。起初雖然只是零零星星的雨絲,但要不了多久,它就會成長為足以洗刷一切的雨幕。

那麼……事不宜遲,該出發了。

雖然有準備好的雨衣和雨傘,但雨水打在雨具上的聲音和打在樹葉、泥土等其他地方的聲音完全不同,在雨勢並還不夠大的時候,這種聲音會非常明顯。

也就是說,貿然使用雨具可能會有被發現的風險,因此我選擇淋雨前進。

希望不會感冒。

在烏雲和樹葉的雙重遮蔽下,叢林內的光線極暗,可視範圍也因此大幅下降。不僅如此,附近到處都可能潛伏着2班的小組,我只好一邊摸索一邊前進。

於是,我用了40分鐘——兩倍於之前急速趕來所用的時間——才在這片區域前進了1000米左右。

事實證明,我的謹慎還是很有作用的,就在不遠的前方,我發現了一位1班的老熟人。雖然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見過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滄溟,在初次排位考試的奪旗項目中完敗蘇綺濼,打破了1班晉級希望的少女。就像我剛剛提到過的,在小雨天氣下打傘會很容易被發現,所以我早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前就意識到了她的存在。

大顆的雨滴打在雨傘上的聲音,實在是非常容易分辨。

不過,現在可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根據她在單獨行動這一點,我可以推測出兩種可能:

第一,她的隊友和她距離不遠。就像我之前獨自離開山洞去摘水果一樣,只要和隊友相隔不遠,應該不會被校方判定為離開小組,這樣一來,如果我和她發生衝突,她的隊友就會馬上趕到,局面對我十分不利;

第二,2班也有發現了“在銘牌數量足夠的前提下,組員可以脫離小組單獨行動”這條特殊規則的人,滄溟因此可以單獨行動。如果是這樣,一旦我不能快速解決滄溟而被她逃脫,為了不讓她泄露情報,我必須得把她追回來。然而,滄溟是一位可以自由行動且擅長運動的選手,這無疑會讓我浪費非常多的時間。

那麼答案就是顯而易見的了,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繞過她。雖然可能會因此浪費一部分時間,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選擇。

當然,我雖然很怕麻煩,但我是一個絕對的實用主義者,這種不追求最高效率的做法,我一般是不會採用的,所以還有最為關鍵的、讓我不願意和她產生正面衝突的一點:

她說不定會是個可用之才呢?

被派來外圍偵查,也就是說她並不受後面那位的信任,這才會在這種時候被支開。從她的態度上也能看出這一點——在我暗中觀察她的這段時間,她僅僅是在沿着某種固定的路線來回移動,根本沒有任何認真偵查的意思。

所以說,就現階段而言,她或許並不是我的敵人,只是因為學校養蠱式的培養方式,她才不得不以2班的立場和我對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和她正面發生衝突,這樣會切實地把她推向對方的一側。

沒錯,直到真正進入這所學校,我才體會到人才是多麼難得的事物。每一個都不能放過,否則就很難再見到同類的人才了。

所以,暫時就繞過她吧,畢竟主菜還在後面等着我呢。

稍微觀察了滄溟巡邏的路線,我抓住她向左走到盡頭之後轉身向右返程的機會,在她走遠之後,從左側繞了過去。

如果真的像夏眠所說的那樣,司空問已經向南方去了,那我的前方應該已經沒有其他任何阻礙。那個狂傲的傢伙連在自己的隊友都支開了,這裡還能剩下誰呢?

在把滄溟甩開相當一段距離之後,雨下得更大了,我的衣服已經被徹底濕透,從四肢傳來冰冷的感覺。不過,我雖然是個非常怕熱的人,但與之相對的,我不怎麼怕冷,這種程度的冷意還遠遠沒到我無法忍受的程度。

地上的積水很快彙集起來,在地勢低的位置凝成水窪——確切地說,“泥潭”一詞或許會更加合適。我小心地繞過這些坑坑窪窪的陷阱,同時注意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前進,終於來到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小型廣場。

無論怎麼說,在號稱“未經開發過的叢林”中出現這種人造設施都太奇怪了吧。雖然我已經在林中見過其他類似的場地,但這裡甚至鋪好了地磚……

我甚至開始懷疑這一整片叢林都是校方人工種植的。嘛,這也不是什麼重點就是了。

廣場的一角,一個淡淡的光源透過迷濛的雨幕進入我的視野,在確認過周圍沒有其他人活動的跡象后,我沿着廣場邊緣悄悄溜了過去。

和我預料的一樣,那是一個可以用銘牌佔領的設備,屏幕上顯示着一串數字——

1902。

陳菲琳昨天提到過,在她的起始位置也有一個這樣的設備,如果我的方向感沒有出現問題,這應該就是她提到過的設備了。在設備不遠的地方,一頂考試專用的小型帳篷擺放在廣場邊緣,和我昨天用過的款式相同,應該是陳菲琳的吧。

顯然,她現在並不在這裡,但是對於她的去向,我已經心裡有數。畢竟,就算雨聲再大,也遮不住這麼肆意的狂笑。

你說對不對,項瑾?

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接鑽進廣場另一側的叢林,躲在雜亂的灌木叢中,小心翼翼地觀察那個狂笑着的身影。

在那裡,一出好戲才剛剛開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