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好痛。

好痛。

簡直就像是徹底的失敗者,失敗到就連自己無力的呻吟聲都控制不住。

全身已經沾滿了污泥,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如果被其他人看見,我恐怕再也無法擔任班長了吧。

……到那個時候,我才是真的輸了。

“……咕啊!”

後背受到了猛烈的踩踏,緊接着是毫不留情的碾壓——好痛,感覺骨頭都要錯位了。

“喂、喂、喂!!菲琳啊,你不是自稱永不服輸嗎?怎麼不站起來?戰鬥啊!反抗啊!很疼嗎?畏懼了嗎!?”

他說得對,陳菲琳,你是不能放棄的。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戰鬥這一條路可走。

“哈、嗚咕……”

我開始掙扎,泥沙隨着我的動作灌進嘴裡,腐殖質的霉爛氣味直衝鼻腔,幾乎要衝昏我的大腦——但這還遠遠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可惜,我用盡了力氣,卻還是站不起來。

“你啊,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看清形勢?瞧瞧你,再看看我,知道嗎,什麼才是勝利者該有的姿態!啊,抱歉,我忘了你從來沒‘贏’過,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所謂的勝利者,就是可以隨意對敗者做出任何事情。”

呵,好歹還是贏過你的,而且不止一次——你這小人得志的人渣。

忽然,項瑾抓起我的頭髮,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好痛,頭髮都要被扯下來了。項瑾彎下腰,帶有扭曲表情的臉離我不到五厘米,充血的眼球突出得嚇人。

好痛,但這是一個反擊的好機會,你會為你的自大付出代價,項瑾。

“嗚!”

我用盡全力對着項瑾的腹部使用了勾拳,他立刻發出一聲悶哼。一直以來,我都對自己的力道都非常自信,但現在的我脫力太久,反擊的效果似乎並不好。

“呃啊!”

頭髮被用力向下摔,我感覺自己正在飛速下墜,然而在下墜的途中,腰部卻突然受到重擊。我喉嚨一緊,吐出了不知是什麼苦澀液體,整個人飛了出去。

疼。

疼。

好疼。

腹部傳來鑽心的疼痛,我好像在抽搐,又好像不是。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我只能癱在地上,聽天由命。

有……有誰能來救我嗎……

早知如此,我應該提前聯繫穆子虛的,雖然不知道他究竟隱藏了多少實力,但如果是他的話……

不,陳菲琳,你可以的,你不需要其他人多餘的幫助,尤其是穆子虛那種……只會為利益行動的人。

“呸,臭婊子,到現在還不明白?你,陳菲琳,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徹徹底底的‘失敗品’,而我則會登上最終的王座。你也好,理事會也好,誰都不能阻止我!”

領子被抓住,整個人被提起來,收緊的領口使我呼吸困難,甚至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難受。

難受。

難受。

呼吸不上來,好難受。

“嗚……咳、咳……”

我開始咳嗽,腦袋也被憋得發脹。

不行,不反抗就會死,他絕對不是會手下留情的人……我已經見識過他親手處決敗者的場面不知多少次了。

雙手抓住他提着我衣領的手腕,我開始奮力掙扎,然而這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的呼吸反而變得更加困難。

“差不多了吧,菲琳,差不多也該認同我了——我們曾經是好搭檔,對吧?”

呵,如果上下級的支配關係可以被稱作同伴,我倒可以稍微認同你,我的僕從。

“回答我啊,你這蠢貨!”

啪!

什、什麼?

發生了什麼?

沒有疼痛,甚至連意識也開始逐漸遠離,黑暗緊緊地包裹着我。差不多已經是極限了吧,差不多快要結束了吧,如果就此失敗,我就不用繼續忍受這痛苦又灰暗的人生了吧。

那就……到此為止吧?

隨他怎麼做好了,以我現在的樣子,對他又能有什麼價值?就像之前所有敗在他手上的人一樣,我,可能也會死吧。

夠了,已經無所謂了。

他想要的就讓他拿去吧,他想做的就讓他做吧。

我……

“快來,就像聽話的狗一樣,把主人的鞋子舔乾淨。”

一隻鞋子出現在我面前。這樣做就能得到原諒嗎?

我的大腦已經無法運轉,身體也是如此,它們已經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了。

“你倒是出聲啊,混蛋!難道死了嗎?啊?”

我的反應太慢了嗎?我好像又被踢飛了?為什麼感覺不到痛?

夠了,別這樣了,快點結束吧……

我……

“來吧,陳菲琳,認輸、然後臣服我,只要這樣做,你就能獲得拯救。就像之前那樣,你,還有我,我們會成為世界的王,所有人都會臣服在我們的腳下。”

我……臣服……?

那是……什麼……?

“嗚、嗚……”

我想發出質疑,但卻完全無法出聲。

“嗯,你想說什麼?啊,發出聲音對現在的你來說可能比較困難,那就來個簡單的吧。比如……如果你肯下跪,我就立刻幫你治療,怎麼樣?我認為這是個非常划算的交易。”

不。

不。

不。

得益於曾經接受過的非人訓練,我的腦力和體力恢復很快,僅僅是一小會兒的喘息之機,我就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思維。

陳菲琳,快拋棄剛剛那些丟人的想法,你是不可能臣服於任何人的。

“不、不可……能!”

我儘力發出聲音——以不弱於項瑾的氣勢。

“哈,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識抬舉,不愧是‘殘次品’,這也不全是你的錯,也有我的原因,看來對你還是太仁慈了。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直奔今天的主題——讓我想想……應該是這裡吧?”

項瑾的手伸向我的胸前。

難道他……

“不……”

來不及,我的體力並不足以支撐自己躲開他,在我退開之前,項瑾的雙手已經觸及到我的衣領。他用力一撕,我看到扣子在我面前四散飛起,大片的肌膚從泥濘的運動衫里解脫出來。

不過這根本不重要。銘牌……它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究竟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不行,不能讓他得逞。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好,我一定要守住它。

守住。

守住。

守住。

失去它,你才是真的輸了,快想想辦法啊,陳菲琳!

我迅速的轉過身,開始尋找剛剛掉落下來的銘牌。

“哦喲?想不到你還挺積極的,這麼主動地把身體轉過來,是喜歡這個姿勢?”

聲東擊西嗎?一定是聲東擊西吧。而且……就算不是又能怎樣?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

總而言之,還是先保住銘牌……

“不、別……我、我……”

啊……有了!

“嗯?你什麼?看你恢復了一些力氣,是打算向我臣服了嗎?”

“……不可能。”

我終於在泥潭中找到了銘牌的位置,它就在我的胸前。用極快的速度撈起,來不及把它清理乾淨,我立刻把它丟進嘴裡,蓋在舌頭下面。

這樣,就算他強行撬開我的嘴也沒辦法得到它。

“真不愧是你,看來我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再次被提起來,但這已經對我沒用了——

嗚啊!?

我遭到了猛烈的膝擊,腹部因此開始翻江倒海,混雜着腐蝕氣味的混合物衝上咽喉,馬上就要從喉嚨里衝出。

不行啊,陳菲琳,忍住!

“咕嗚!”

從胃部衝上來的液體直接突破喉嚨,進到口腔里,發出刺激性極強的氣味。但這還不夠,僅僅這樣的話……

咕啊!

全身都開始受到連續的毆打,意識再次開始遠去。

果然……還是……不行啊……

如果早點放棄……是不是就不用受苦了?

明明就是徹底的失敗者,自從入學以來,一直是失敗、失敗、失敗,你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啊,陳菲琳……

就像項瑾說的那樣,就像那些人說的那樣:

陳菲琳,你是個“殘次品”。

早就該服輸了吧……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那麼讓一切都結束吧……

黑暗,已經將我徹底的包圍。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意識似乎開始漸漸回到身體。

痛、好痛、超級痛。

這是……怎麼了?

啊,對了,我已經完全失敗了呢。

銘牌已經被奪走了吧?

1班已經失去考試資格了吧?

我馬上就會被罷免,然後淪為徹底的敗者了吧?

天空是那麼的黑,就像我的內心——不,我在說什麼呢?

我明明……根本就沒有“心”啊。

漸漸地,有“嘣嘣”的聲音隱約響起,那是雨水打在傘面上的聲音。緊接着,“啪嗒”“啪嗒”的踩水聲也隱約傳進我的耳朵,由遠及近。

是項瑾嗎?

對了……我還沒有被滅口。那一定是他了,我馬上就可以從這毫無意義的人生中解脫了嗎?

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很快,雨傘的一角進入了我的視野——是考試專用的制式雨傘,和我的一樣。

我稍微轉動眼睛,希望能看看究竟是誰在撐傘,卻看到了一個我從未想過能在這種時候見到的人——

穆子虛。

他的眼神好可怕,和平常完全不同,濕淋淋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右邊的眼睛。唯一露在外面的左眼是那麼冰冷,但似乎還帶着別的什麼情緒,就這樣自上而下地俯視着我。

銀色的、不帶感情的、冰冷的眼睛,宛若深淵。

是死神嗎?

為了照顧將死之人,特意扮作熟人的樣子嗎?

“你,渴望復仇嗎?”

當我凝視這深淵,我彷彿聽見了來自深淵的沉吟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