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鏡中的你，彼岸的我（三）
北城區那座百貨大樓中的孤燈仍舊亮着，阿雷西歐還沒有等到東神啟的現身，倒是沉默許久的不可知博士忽然開始說話。
“能幫我打開那個監控屏幕嗎？對，就是掛在天花板上那個，從左往右數第三個。”
“要不我把他的嘴封上？”阿方索問道。
阿雷西歐搖搖頭，他對不可知博士的要求很好奇，於是上前幫他打開了那個監控屏幕。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條街道的監控畫面，畫面中煙塵滾滾，好像被監控的地點剛剛發生了一場劇烈的爆炸。
“這是？”阿雷西歐十分驚訝。
“是綁定在那兩個女孩子身上的監控視角——我可沒盜用你們的攝像頭哦，我用的是魔導研監察科的‘魂眼’技術。”不可知博士得意地說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阿雷西歐質問道。
“不要擔心，我只是想看看實驗結果而已，”不可知博士的防毒面具鏡片上閃着狡黠的光，“認真收集數據是一個科研人員的基本素養。”
……
……
突然襲來的兩名雷傀幾乎讓武裝魔導士和六扇門巡捕全滅，倖存的人也全都重傷不起。東神歌等人距離較遠，沒有被爆炸直接波及到，但迎面撲來的爆風直接吹倒了剛剛站起來的人。
“剛剛真是個好機會，幸虧我先讓那兩個雷傀跟蹤你們。”徐導冷笑着從建築物的陰影中走出來，“謠謠，我來接你了。”
皇甫謠一臉驚愕的看着徐導：“您不應該是在……”
“會展中心那邊？你真的以為我要讓你回到舞台上去嗎？”徐導無奈地搖搖頭，“出了這麼大的事，只能先做冷處理，我會派人先把你送走，藏起來，這個冠軍不要也罷。至於其他人……”
徐導用陰冷的視線依次掃過在場的其他人，然後說道：“一個也不能留！”
“您答應過我的！”皇甫謠喊道。
“答應過你什麼？恢復東神歌的名譽嗎？死人也可以有名譽啊，英雄救美而死，是千古美名啊！”徐導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把手槍，“這把槍賣得賊貴，不過能殺死修仙者，也值了。”
“你……你敢！”東神可憤怒地瞪着徐導，但他根本無法動彈。
鄧瑤從眩暈中恢復過來，立刻踹了身旁的巴布一腳：“幹掉那個男人！讓我給你們開握手會都行！”
剛剛還東倒西歪的巴布三隻頓時都清醒過來，立刻翻身躍起撲向徐導，卻被徐導身上飛出的三道符咒定在原地。
“戰妖嗎？”徐導從大衣的口袋中掏出那本畫滿符咒的書，“天羅山附贈的定妖符還真是好用。”
“為什麼我這個獸人也會被定住啊？”巴布不解地說道。
東神歌咳出一大口鮮血，然後強撐着伸出手來：“無論如何，這首BGM也一定要……”
“還能使用超能力嗎？”徐導急忙用手槍瞄準東神歌——
就在這時，一首靈動而又深沉的樂曲突然響起，蟄伏在一旁的鄧瑤也在同一時刻衝出，一拳打掉了徐導手中的槍。很明顯，東神歌公放的正是鄧瑤的BGM，這讓她的力量忽然增大了數倍。
“你這……”惱羞成怒的徐導立刻揪住了鄧瑤的頭髮，用力扯掉了她用來蒙面的手帕，“是你？”
“鬆手，人渣！”鄧瑤飛起一腳踹中徐導的襠部。
徐導只覺得襠部受到了千斤重擊一般，他根本沒料到一個女孩兒能爆發出如此大的力量，急忙鬆開鄧瑤的頭髮，捂着襠部滾倒在地。
鄧瑤站在原地大口喘氣，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她的樣貌。
那把手槍跌落在一旁，皇甫謠將它撿了起來。
東神歌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正在公放的BGM戛然而止。個人BGM結束后的乏力感讓鄧瑤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鄧瑤揉了揉疼痛的屁股，一抬頭忽然發現皇甫謠舉起手槍瞄準了她。
皇甫謠的雙手微微顫抖：“原來……原來是你嗎？”
鄧瑤看着黑洞洞的槍口，忽然苦笑起來：“我就知道。”
“你在幹什麼？”東神可生氣地喊道，“趕緊打死那個卑鄙小人！”
“謠謠！對……就是這樣！你果然還是我的謠謠！”徐導捂着襠部喊道，“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們根本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打死她！這是為了……為了你！為了你的夢想！”
“喂，你可要想好！”袁奇試圖從理性方面來阻止皇甫謠，“那個女孩兒可是你的原體，如果殺死了原體，天知道你這個複製體會怎麼樣！”
皇甫謠看着鄧瑤，眼中閃過一絲畏懼。
“你們之間根本就不是原體和複製體的區別！”徐導忽然對皇甫謠大聲喊道，“當初找不可知博士給你做改造手術的人就是我！我的要求很明確，我要他把你身上所有‘不符合偶像人設的因素’全部摘除掉，食慾？性慾？排泄需求？負面想法？性格中惡劣的部分？對於偶像來說這些都不需要！”
“什麼……”袁奇吃驚地看向徐導。
徐導惡狠狠地瞪着鄧瑤，然後喊道：“謠謠，你當初是同意手術的，她只是你想從自己身上排出去的髒東西而已！”
“靈魂和肉體的可控分裂？這種技術已經被不可知博士實現了嗎？”袁奇看着皇甫謠和鄧瑤喃喃自語，“兩個都是真的……”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吧，謠謠！”徐導繼續朝皇甫謠喊話，“想要實現夢想，你就要拋棄很多東西！人性的弱點真是麻煩，我以前帶過的很多偶像都沒辦法完全拋棄掉那些沒用的東西，我根本無法讓她們變得完美！但是你不一樣，我幫你擺脫了那些沒用的東西，你是我花費三千萬創造出來的完美偶像！所以，扣動扳機，殺掉她，一勞永逸！”
皇甫謠咬緊嘴唇，慢慢扣緊了扳機。
個人BGM帶來的副作用已經消失了，但鄧瑤卻並不像逃跑。她抬起頭看着指向她的槍口，忽然說道：“動手呀。”
皇甫謠猛地愣了一下。
“我漸漸記起來了……當初剛做完手術的時候，你被換上了一身漂亮的衣服，一群穿西服的人把你接走了，而我被遺棄在一個好像是停屍房的地方。”鄧瑤說著說著忽然苦笑起來，“我本來以為我會被處理掉，然後衝進污水槽……誰知道那個科學瘋子故意放我出來呢？現在看來，還不如當初就被處理掉，然後衝進污水槽。”
“對不起……”皇甫謠慢慢地後退了一步。
“你對不起NM呢？”鄧瑤吼道，“如果你認定我是應該被拋棄的那一部分，那你還猶豫什麼？”
鄧瑤的雙眼中充滿了決絕，曾幾何時，“夢想”二字也有屬於她的那一部分，但靈魂和肉體的分裂剝奪了她繼續享有這部分夢想的資格。過去的已經無法挽回，她想將屬於她的那一部分夢想也交給皇甫謠去實現。
即便代價是抹消她的存在。
“不要。”皇甫謠忽然說道，她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謠謠！”徐導的聲音頓時又強硬起來，“難道你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東神先生想要傳達的，我已經收到了。”皇甫謠看着鄧瑤繼續說道，“他剛剛為你播放的‘個人BGM’，與我昨天沒能唱完的那首，竟然擁有相同的旋律。”
鄧瑤這才想起剛才聽到的那首樂曲：“你……”
“那是你的BGM，也是我的BGM，那是……我們的BGM。你也是我，我也是你啊！”皇甫謠鬆開手讓手槍掉落在地上，然後衝過去抱住了鄧瑤，“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鄧瑤呆在原地，任由皇甫謠在她的肩膀上宣洩淚水。
東神歌看到這一幕，終於滿足地躺倒在地。那個快餐店第一次見到鄧瑤時，東神歌就聽到的鄧瑤的‘個人BGM’。他最初還以為這是個巧合，但是仔細聆聽后才發現了答案：鄧瑤和皇甫謠的個人BGM是兩首旋律完全相同，但是曲風完全不同的樂曲。將這兩首樂曲重疊后，才是他一直尋找的答案。
“果然好聽極了。”東神歌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怎麼會這樣？”徐導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一個人怎麼會接受他最惡劣的那部分自我呢？”
“如果不能相互接受，她們最初也不會是同一個人。”袁奇強撐着站起來，“大經紀人，準備好被逮捕了嗎？”
徐導忽然冷笑起來：“你想抓我？阻礙我的人，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他再次取出那本畫滿符咒的書，準備從裡面抽出兩張雷傀符咒。但是他手中的書忽然被一股力場掠走，最後落到懸浮在眾人上方的司空千語手中。
“虛空魔王？什麼時候……”徐導頓時說不出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