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客廳茶几上放着的一大盤蘋果，裴千鹿額頭滑過一滴豆大的冷汗。
這時林鴛又端着一盤削皮切片后的蘋果出來，溫柔的笑道：“快來吃平安果，玄尋早上特意開車去水果市場買了好多呢！”
每片蘋果上都貼心的扎着牙籤。
說到玄尋，裴千鹿環顧了客廳一眼，一般這個時間他都會趴在客廳的沙發上，今天卻沒見到人。她奇怪地問：“玄尋呢？”
“他早上不止買了幾袋蘋果，還買了一些盒子，回來讓我幫着他裝蘋果，下午就拉着裝好的蘋果出去了。”林鴛笑道：“說是要去小發一筆。”
“……”那個懶癌症晚期患者竟然去賣蘋果了？！
要知道前幾天去清理森林的時候，讓他掃地上的落葉和枯樹皮他都是動作緩慢的跟八十歲老人一樣！
這麼冷的天他竟然不葛優躺在沙發上吃零食看劇，簡直不可思議！
裴千鹿過去拿起一片蘋果吃掉，脆甜脆甜的很好吃。
林鴛注意到她手裡拿着一個精裝平安果，溫柔的笑着問：“小鹿今天收到同學送的平安果了？”
“啊？”裴千鹿下意識的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就是我給人家送了一個，禮尚往來，人家就又還了我一個……”
林鴛有些意外，笑着問：“這麼說，是小鹿先主動給那位同學送的？”
“嗯……”裴千鹿點頭，又拿起一塊蘋果。
“是小鹿心儀的男同學嗎？”
“誒……”裴千鹿一愣，尷尬的把蘋果塊塞進嘴裡后，將牙籤扔到盤子里，逃似的轉身向樓梯方向走去，“我先去換衣服！”
關上房門，裴千鹿背靠着門，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緊張感。
心儀的男生？
我喜歡……小夜嗎？
在青翊尋找十綾的時候，他編的那個故事，她聽着就覺得莫名的難受，在他隨意牽起她的手腕的時候，心裡會覺得開心，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沒想過要買平安果，可是被姚欣然拉去買了后，想到要送的人，也是他……
就連收到他“禮尚往來”的平安果，也開心的不能自己。
好奇怪！
好奇怪的感覺……
變得好奇怪的自己……
明明覺得他很難接近啊！明明覺得他是很危險的傢伙啊！可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受到他的影響，明明那麼會控制情緒的自己……
好像在突然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因為在她看來，夜還生那樣清冷高傲的大妖怪，是不會愛上一個人的。
啊啊啊啊！！
裴千鹿懊惱的皺着眉頭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拋掉這些想法。
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冷靜下來后又打起精神。
換上加厚家居服，將馬尾拆開，戴着和家居服配套的毛絨帽從樓上下來，裴千鹿從茶几上拿了一個蘋果去後院，只見歸遙平躺在水面上緩慢的隨着水波流動。
感受到她的氣息后，歸遙一個翻身就沉入水中，又將腦袋從水面冒出，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滿含笑意的盯着裴千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小鹿想我了？”
裴千鹿走到池邊蹲下，將手中的蘋果遞向他，“平安夜快樂。”
歸遙沉入水中，很快游過來冒出腦袋，清澈的水不斷從他臉頰滑落，他伸出濕漉漉的手接過蘋果，有冰涼的水滴在她的手心中。
裴千鹿微皺眉，有些好奇的問：“就算冬天在水中也不會覺得冷嗎？”
“體溫會隨着水溫變化和適應。”歸遙直接在水中洗了洗蘋果就拿起來咬了一口。
裴千鹿的目光雖然落在他身上，可眼神卻有些渙散，像是想事情出了神。
“小鹿有心事？”
“嗯？”裴千鹿回過神，茫然的問：“很明顯嗎？”
“因為我懂你啊。”
“……別開玩笑了。”裴千鹿有些鬱悶，跳躍性的問：“可以講故事給我聽嗎？”
“妮娜的故事？”歸遙又往前靠一些，將手臂搭在了池邊。
“嗯。”裴千鹿抬起手托住臉頰，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歸遙歪頭，一頭濕漉漉的銀髮散落在池邊，那雙海水般深藍的眸子饒有興緻的盯着裴千鹿，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遠的笑意。
薄唇微啟，山澗溪水緩流般動聽的聲音吐出：“遭受到欺騙與背叛的妮娜開始畏懼和憎惡人類，每當有遠航捕魚的人類收網時，總能捕獲一條容貌驚艷的人魚，她看起來嬌弱無助，會用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着漁夫，然後用微弱的聲音向漁夫求助，那些漁夫無一例外的會心軟的靠近她，想要聆聽她的乞求，這時妮娜會撕破漁網……”
妮娜殺了很多的捕魚人，無論好壞。
她將自己的痛苦全都加註在了那些漁夫身上，她認為那是人類慣用的手段，而她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妮娜幾乎迷失了自己，完全沉浸在鮮血和殺戮之中。
她甚至忘了，引自己出深淵的是一片會發光的鱗片。
讓她再次想起那片鱗片的，是一個無畏的年輕人，一位差點慘死在妮娜口中的老漁夫的兒子……
歸遙講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他跟裴千鹿說，下次，等下次她再來見他的時候，他在跟她講，妮娜與那個年輕人的故事。
“一定要來見你才行嗎？”裴千鹿佯裝不悅地問：“上遊戲語音不行嗎？”
歸遙玩味的笑着搖了搖頭，一雙眼睛深深的凝視着她，“以後上遊戲就只能聽我唱歌了，想聽故事的話，就一定要來見我。”
“為什麼？”
“因為我想見你啊。”歸遙笑眯眯地說：“既然美貌與歌聲都對你派不上用場了，那總要留一些吸引你來見我的資本才行。”
“……”
大概是經過上次歸遙的提點，裴千鹿現在對那片鱗片究竟是什麼生物的有了很大的好奇心。
而妮娜到底有沒有找到鱗片，如果找到那片鱗片后，又會發生什麼呢？
回到房間后，裴千鹿躺到床上，心思都落在了妮娜與發光的鱗片的事情上，也就沒有心思再去煩惱其他的事情。
翌日清晨，餐桌上，玄尋一臉興奮的分享着昨天平安夜的戰果——他足足賣了上萬塊錢！
他在水果市場拉的蘋果又大又紅，賣相極好，所以擺攤的時候，除了那些精裝起來的蘋果，還特意擺了幾個蘋果在外面讓人家看品相。
除了蘋果的品相好，老闆的品相也是極佳，一張精緻的娃娃臉，笑起來燦爛又明媚，看見路過的女生就笑着打招呼讓人家買平安果，一般女生都是毫無抵抗力的就買下了。
買的人一多，自然也就更吸引其他顧客，一些男生或是情侶看見蘋果賣相那麼好，買的人那麼多，也就湊熱鬧的跟着買了。
於是乎，明明比旁邊賣平安果的價格高出了不少，卻還是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裴千鹿聽見他賺到的數字時，簡直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賺了快一萬？！”
“供不應求哦！”玄尋一臉自信地說：“要不是買的蘋果不夠多，我覺得應該能賺更多呢！”
裴千鹿汗顏，問：“你賣的是有多貴？”
“兩種盒裝。”玄尋笑眯眯地說：“一般盒裝的是四十一個！還有一種紅色桃心盒裝的愛情平安果，五十二一顆！”
“……奸商！”
“無商不奸啊！”玄尋一臉驕傲地說：“人家這叫有商業頭腦啦！”他說完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興奮地說：“對了！小鹿下周應該要放元旦假了吧？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筆錢去嗨皮一番呢！”
一直沉默吃飯的夜還生突然開口道：“寧山溫泉。”
“好誒！！”玄尋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來，“冬天泡溫泉超舒服的！！我贊成！！”
“……”就這麼……決定了？！
是不是也太快了一點？！
裴千鹿無奈扶額。
寧山就在S市郊邊，坐旅遊大巴去的話，差不多一個小時就能到了，在本市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溫泉旅遊點了，因為主打的是“純天然熱山泉”。
她幾年前曾跟着姑姑一家人去過，但因為她天生比較害羞一點，就算是圍着浴巾坐在女湯泉里，也會覺得很彆扭。
一堆女人坐在一個熱湯池裡聊的火熱朝天，有的甚至乾脆的比起了胸圍，讓她覺得很尷尬和不自在。
特別是姑姑還看了看她的胸脯，開玩笑的說：“小鹿發育的好像也不錯呢！看起來很飽滿啊！平時穿衣服都沒看出來，現在看起來好像比姑姑的都大呢……”
簡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今天是聖誕節，學校內很是熱鬧，大早上的自習課上，班裡一個平時就比較愛惡搞的男生貼着白色的八字鬍和長鬍子，戴着一個綠色的聖誕老人帽就上了講台。
他手裡提着一個禮物袋，一臉燦爛的笑着一邊搖擺一邊唱起了聖誕快樂的英文歌，班裡的氣氛也被他帶的沸騰起來。
唱完歌，男生大喊一聲聖誕快樂，下面便響起了震耳的掌聲。
掌聲停下后，男生又說自己是聖誕老人，現在要給大家送禮物，然後從袋子里拿出了一摞子的紙質DIY塗鴉綠色帽子。
“將將將將……”男生興奮的大聲說：“這是我自製的限量版帽子！送給在座的所有同學！每人都有，一人一頂啊！”
“哈哈哈哈……”班裡頓時響起一片鬨笑聲。
很快，帽子便由第一排的學生一個個的傳了過來。
裴千鹿看着傳到自己手中的一騾綠色帽子時，額頭落下了幾道黑線，但還是很配合的拿了一頂，將剩下的繼續往後傳。
由於夜還生的存在感實在低到可憐，所以全班同學都有的情況下，唯獨他沒有。
不少同學都將帽子戴在了頭上，還有一部分沒有戴。
男生拍了拍手，鼓勵大家都一起戴上帽子，再加上各位同桌之間的慫恿，全班都整齊的戴上了帽子。
男生又在台上領頭帶着大家唱歌，氣氛再次攀上頂峰，直到班主任出現在教室門口，沸騰的教室才瞬間安靜下來。
講台上的男生趕緊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班主任看着班裡清一色的綠帽子，臉都黑了。
最終全班挨批之後又被集體罰寫檢討書，可等班主任走後，嚴肅的氣氛也瞬間消失，教室里再次響起了一片的鬨笑聲。
本來一直繃著情緒的裴千鹿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