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天,秋若寧的行動基本確定了。

首要任務是幫助懷忘蘭的母親解決“心病”,對於這一點,秋若寧並不想用“以此博取好感來獲得更多情報和途徑”這種功利性的說法。

應該說是報恩和職業道德。

她的“治療”方法很簡單,但是也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那就是“陪”。

這並不是要取代逝者在活下來的人心中的地位。

僅僅只是為了緩解人心中的悲傷,進而回到生活的正軌。

順便,她也了解到了懷忘蘭的母親姓邵,單名一個瑩。

“是葯三分毒,如果夫人覺得葯苦,那不吃便是。”

秋若寧先檢查了一下那號稱能治心病的藥方子,當然沒有看出什麼。但還是向懷忘蘭聲稱自己有更好的藥方子,便勸懷忘蘭把先前的藥方子停了。

懷忘蘭雖然有些不解,但看在母親還蠻高興的份上也沒說什麼。

大概還是不忍心看見母親那副憔悴的臉吧。

“在中華那邊,已經少有黎貢這樣的城池,小女子來到這裡也長了不少見識,不知夫人可有到過其他城池?”

秋若寧會在懷忘蘭有空的時候,和懷忘蘭一起在她母親身邊嘮嗑。

以自己的經歷為輔,由此及彼地把話題偶爾拋給對方,提問的時候保持謙遜,傾聽的時候一定認真,並且要在傾聽之後拋出自己的問題來證明自己不是在敷衍。

這是秋若寧掌握的談話技巧,雖然大部分時候懷忘蘭只是在默默地傾聽,偶爾才會插一句話,但是秋若寧能看出來懷忘蘭的母親還是很高興的。

不如說,不可能會不高興的,希望有人能陪自己乃是人之常情。

幾天相處下來,秋若寧覺得懷忘蘭的母親算是那種性格很溫和的女性,甚至保留了一點如孩童般的脾性,不像懷忘蘭那種內里剛強。

不如說,明明是這種將門世家,懷忘蘭的母親會是這種性格讓秋若寧有些詫異。

順便,秋若寧還見識了懷忘蘭的兩個不到十歲的妹妹,懷玉言和懷妤馨,她們兩年紀很小,穿着綉上了很適合小孩子花朵圖案的粉色和藍色襦裙。

說真心話,秋若寧本以為懷忘蘭的兩個妹妹會像是小一號的懷忘蘭,但是實際上她們的發色里幾乎看不見紅色,而是更偏向於懷忘蘭母親的黑色,腦側還扎了一根辮子。

她們的性格比起“文靜”更像是“內向”,有着和一般的小孩無異的淳樸神色和容貌,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示出來。

懷雅萱和懷梓妍一開始看見秋若寧的時候還有些怕生,只會縮在母親邵瑩或者懷忘蘭的身後,但是隨着秋若寧總是在她們的母親身邊談天說笑,她們偶爾也會竄出來讓秋若寧講故事。

於是秋若寧就開始把一些童話故事改成她們能聽懂的內容來講,反而是一旁的懷忘蘭聽得一愣一愣的。

“姐姐你說的這些故事可真是……聞所未聞。”

“故事自是要聞所未聞才能算好故事。”看着懷忘蘭那一臉的詫異,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的秋若寧也感覺有些受用。

“秋大夫必是遊歷過不少地方方能有此閱歷。”

“愧不敢當,不過道聽途說,拿了些逸聞在此賣弄罷了。”

“大夫姐姐,可還有故事嗎?”

而懷忘蘭的兩個妹妹在這個時候總會眨巴着雙眼等待着秋若寧繼續講故事,腦袋側面的小辮子輕輕地搖晃。

雖然秋若寧總覺得“大夫姐姐”這個稱呼怎麼想都很奇怪,但是懷忘蘭說這是一種禮數而讓她的妹妹們一定要遵守。

“有自是有的。”

她知道這不過是時代不同導致的信息差異而已。

但無論如何,懷忘蘭母親狀態的逐漸好轉證明了秋若寧的判斷沒有錯,人需要的是走出悲傷陰霾的陪伴,而不是靠什麼莫名其妙的藥方子。

也因此,懷忘蘭正式同意停用之前的藥方子,轉而使用秋若寧給出來的藥方。

實際上就是橘子皮加飴糖泡水,再加上一些果核還有少許茶葉來讓這東西看上去更像葯一點,反正就是起安慰劑的作用,主要還是靠她每天挑話題陪懷忘蘭的母親說話散心。

反正懷忘蘭的母親也喝得挺開心的。

最重要的是喝不死人。

在進行這些的同時,秋若寧還藉機打探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懷家三少爺是紫安在與鄰國一個叫旭齊的國家進行小規模衝突的時候陣亡的,不過現在兩國暫時處於休戰狀態。雖然這麼想可能對懷家來說有些失禮,但確實也讓秋若寧鬆了一口氣。

畢竟要是兩國現在還處於戰時那就麻煩了,現在的秋若寧還沒有什麼途徑和地位能夠去解決或者左右這些東西。

就算是紫安國打贏進而滅了那個叫旭齊的國家,也會導致秋若寧的目標失敗。

另外的一些情報,是秋若寧藉著外出遛彎的名義從路人那裡打聽到的。

比如懷家不僅如秋若寧所猜測的那樣是個將門世家,還是在紫安國成立時就存在的家族,曾經極受紫安國初代國君重視,但是隨着後來各個家族的興起,懷家的地位已不如從前。

但即便如此,懷家還是擔當著重任,比如秋若寧之前聽到的峽關,乃是位於西方的其他國家想要對別國發動戰事的必經之路,現在就是由懷家現任家主懷寰帶着剩餘兩名兒子,也就是懷忘蘭的大哥和二哥在鎮守。

即便如此,懷家在黎貢城的口碑也還算是不錯的,除了懷家承擔的責任和對黎貢城百姓的照顧之外,懷家的三少爺生前在城裡的時候就喜歡走街串巷順便幫助街坊鄰里,能跟不少人打成一片。看上去有些弔兒郎當,但骨子裡依舊是個正直而善良的人,他的死也讓街坊鄰里不少人感到惋惜。

她也順便打聽到這黎貢城就是離峽關最近的城池,峽關的補給基本由黎貢城定期運輸提供,而根據慣例,懷忘蘭的二哥再過不久就要回到黎貢城代替父親和大哥看望家人,處理一些事物,再隨着運送補給的隊伍一起回到峽關。

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機會,反正秋若寧覺得有必要跟懷忘蘭的二哥混個眼熟,才好決定下一步能做到什麼地步。

當然,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就是秋若寧同時也趁着懷忘蘭練武的時候向懷忘蘭請教如何使用體內的真氣。

“真氣乃是溝通天地之氣,需從一呼一吸間慢慢感悟真氣的循環。”

你說的這些誰懂啊!

秋若寧在內心中如此吐槽,她自認為自己從小到大學習都算是不錯的了,但是面對真氣這種堪稱神棍的東西,她還是無能為力。

說到底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體內的真氣還是花錢買的,她能感覺到體內有東西,但是要進一步去使用……完全沒有頭緒。

“敢問妹妹當初用多長時間把握住竅門?”

“五歲那年,當我看見父親在揮舞‘傳志’的時候,便感受到了。”

“行了我明白了。”

看着懷忘蘭那一臉的淡然,秋若寧已經明白懷忘蘭就是那種天賦異稟的學霸了。

只是這時候秋若寧注意到了一個小事。

那就是懷忘蘭平時在提到她父親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自豪和欣喜,但是在提到她是通過看父親練武感受到真氣時,臉上不僅沒有任何高興,甚至還多了一絲……迷茫。

“感覺前路艱苦,想放棄了。”秋若寧故意苦着臉說了一句喪氣話。

“姐姐才求忘蘭教授如何使用真氣,為何剛開始便打退堂鼓?”而懷忘蘭只是又輕笑了一下,“只有不斷練習長期以往,方能從無到有。”

秋若寧從懷忘蘭的反應來判斷懷忘蘭似乎並不反感教授自己真氣的使用方法,那麼她剛才的那種迷茫是錯覺么?

還是說問題在懷忘蘭自身?

然而沒有等秋若寧多想,懷忘蘭已經開始教她怎麼從一呼一吸之間調動真氣了。

“雖然姐姐現在尚未掌握,但忘蘭以告訴姐姐,待到姐姐能夠掌握體內真氣之後,使用真氣也就只分兩步了,先御體,再控氣。”

說著,懷忘蘭就像是玩那般把身邊的武器架子上那柄看上去超過五十斤的鎚子像拎樹枝那樣拎了起來,又像扔一張紙似地隨手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此乃御體。”

然後,她揮了揮手,架子上的長槍直接隔空“飛”到了她的手中,被那小巧的手掌穩穩握住。

“此乃控氣。”

俠女啊!

在內心中目瞪口呆的秋若寧只剩下用鼓掌來表達自己的震驚了,這種東西電視劇里倒是見了不少,但是實際看見果然還是會很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秋若寧大概理解了真氣能拿來做什麼了。

御體大概是說強化自己的身體,恐怕能夠像把幾十甚至近百斤的鎚子拿在手裡玩,一步躍出十米的距離就是御體。

控氣應該就是指真氣外放作用於體外,畢竟剛才懷忘蘭揮手的時候,秋若寧也感受到了一股迅速而輕巧的氣在懷忘蘭和長槍間掠過,將長槍“吸”到了懷忘蘭手裡。

“好像就是降龍十八掌那種感覺……”

“姐姐方才說了什麼?”

“無事,還請懷忘蘭先生繼續賜教。”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言,秋若寧故意用鄭重的語氣正色道。

“姐姐又在貧嘴了。”懷忘蘭則是微微別開了臉,倒也沒有顯得不高興。

不過,雖說大致是理解了,要去掌握種原本的世界壓根就不存在的東西,秋若寧還是有些頭痛的。

都知道好好學習才能考上好大學,但是“好好學習”本身就已經不是一件簡答的事了。

通過連續幾天的練習,秋若寧感覺自己好像是掌握了,反正她覺得自己走路變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順便還觀察了一下每天早晨按時練武的懷忘蘭,雖然說一邊練武一邊笑肯定是件很驚悚的事情,但是秋若寧還是感覺練武時的懷忘蘭有種明顯的異樣。

比如平時的懷忘蘭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在笑,但是你能感覺到她心情不錯。

但是練起武來的懷忘蘭則是什麼情感都沒有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在跳舞的……人偶。

覺察到這一點的秋若寧已經無法從懷忘蘭練武時的動作中感受到初見時的那種美麗和帥氣了。

只有隨着她的衣袖個裙擺飄搖的……悲哀。

“想什麼呢……”

在一旁看着懷忘蘭舞動手裡那柄金屬長槍的秋若寧偷偷給了自己一巴掌,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沒準這是人家練武時進入的某種心境,小說里不是常寫那些俠客練武時心境都會發生改變嗎,又不一定是什麼壞事。

不過,接着發生的一些事情,也讓秋若寧的心思無法繼續放在這件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