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局
《艾諾爾日記》
“……迷宮裡的怪物終究是不同種族……如果有個契機讓它們互相爭鬥……”
“既然怪物膽汁能吸引它們，它們是血有肉的食肉生物。”
艾諾爾稍稍拉開一絲門縫，觀察着四處搜查的機械狼蛛。
“沒有嗅覺以及熱量感應，所以它們只是披了層金屬皮的普通野獸。”
看着它們極不協調的步伐，他的心裡初步得出了一個結論。
“視覺與聽覺正常，彆扭地爬動，超乎想象的重型裝甲。”
“它們與人類無異。”
狹小的空間里，特妮緹能把艾諾爾的碎碎念聽得特別清楚，驚嚇之餘聽到如此“合理”推測竟然稍稍地放下心來。
“迷宮裡的怪物，必然有它們的弱點。”
“有時候並不需要去主動尋找。”
艾諾爾將塞在褲兜里的加速捲軸抽出，緊緊攥在手心，另一張硬塞到特妮緹的手裡。
“喂！本小姐不需要……”
“咔吱、咔吱。”
狼蛛們腳底的摩擦聲愈發靠近，情急之下特妮緹也沒做過多的反抗，只是小聲抱怨了兩句就從艾諾爾的手裡拿走。
“謝謝。”
但艾諾爾並沒有搭理她，狼蛛步步逼近的危急時刻，他的腦中也是一堆亂麻。
“到底是什麼？”
“快啊！”
絞盡腦汁想要回憶起那時的記憶，即使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窘境。
“要被撕碎了！”
“艾諾爾？”
“它們要來了！”
特妮緹焦急地望向艾諾爾，此時如果大聲嚷嚷無疑是加速他們的死亡。
“迷宮裡合理避開所有的怪物、機關。”
“這是回收者的守則。”
“所以……需要一點導火索。”
“就像25層那樣。”
醒悟的艾諾爾猛地抓向特妮緹的肩頭：“聽我說！”
“你終於回過神了！它們要來了！”
“等會我數到三的時候，你就朝着左邊跑，路過第三道門的時候把門轟開，然後千萬不要朝左右看，一路跑到底。”
“你瘋了吧！一起跑不就行了！本小姐不許你離開我！”
“沒時間解釋了！”
“咔吱、咔吱。”
狼蛛來到艾諾爾他們所在的衣櫃前，顯然是被裡面的響聲吸引住了。
“一。”
“三！”
還沒等特妮緹反應過來，艾諾爾一把推開柜子，將怪物膽汁扔到面向它們的機械狼蛛臉上。
“艾諾爾！”
“快走！”
一個滑鏟躲過狼蛛的前刺，從它身下溜走，艾諾爾朝着相反的右邊跑去。
“唔哇！”
大小姐也顧不得猶豫，狼蛛正在朝着她這裡聚集，要是被包圍了的話插翅難逃。
“姑且信你一回！給本小姐記住！”
捏碎加速捲軸，身體輕盈了不少，輕而易舉地就從機械狼蛛的圍剿中突圍。
“一定要好好活着。”
……
雖然絕大多數機械狼蛛都聚集在怪物膽汁濃郁之處，但還是有幾個離得較遠的狼蛛緊跟在艾諾爾的背後，不願放他走。
“嘎吱嘎吱。”帶着渡鴉面具的狼蛛不斷朝着艾諾爾逃竄的方向攻擊，揮舞着前肢刺向他渺小的身軀。
“唔！好險。”
艾諾爾側身閃過迎頭而下的尖刺，要是剛剛機械狼蛛的手偏離了一點點，後果不堪設想。
“但你們並不會偏離。”
“砰。”
朝着前上方的牆壁射出鉤爪，藉助齒輪的力量飛身來到橫樑上，艾諾爾觀察着底下殺氣騰騰卻又無法上來的重型機械狼蛛，饒有興趣地點點頭。
“這面具真晦氣。”
望着所有狼蛛都自行離開，唯獨戴着渡鴉面具的它一直堅守在這裡，死死的鎖定上竄下跳的艾諾爾。
“一隻也夠。”
割下背包外側懸掛的一小串焦黑的“念珠”，小心翼翼地剝落外殼，將裡面柔軟的銀灰色黏稠物黏在細繩上，不一會做了大約十公分的長的奇怪“手鐲”。
“牆壁后的‘它們’應該能聽到響聲。”
深吸一口氣，捏住“粘稠物手鐲”的兩端。
“Fir （火）。”
一小簇火苗攀上細繩，艾諾爾見燒着了部分，就鬆開了手，任憑它墜落下去。
“王國的執行者，過來吧。”他緊緊地捂住耳朵，閉上嘴—
“啪啪啪啪啪啪。”
刺耳的爆炸聲從裡面炸開，還沒等跌落在地就噼噼啪啪的發出尖銳的刺響。
“老爹和多多老是覺得我是瘋子，喜歡帶這些東西進行回收。”
“有時候，一昧遵守‘規則’可是不行的。”
大門被白色人影撞開，魚貫而出的他們端着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圍着機械狼蛛，雙方都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彼此僵持在原地。
“這就對了嘛。”
艾諾爾瞧准了它的目標：穿着白色長袍，端着如同長棍的火藥武器，戴着金屬頭盔的王國執行者。
“你的火力總是最差的，每次都找你下手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弱雞（Wek）。”
扔下一顆自製的煙霧彈，白色的煙塵充斥着整個房間，艾諾爾乘着煙塵阻擋視野的時間朝着那名目標衝去。
“有意思，但吾輩不想讓汝毀掉它們。”
坐在迷宮核心旁的魔女伸了個懶腰，輕觸核心，機械狼蛛和王宮守衛者的相關資料映入眼帘。
“想當初機械狼蛛可是吾輩的好友。”
將對立關係從“敵對”改為“友善”，魔女帶有玩味的看着從空中落下的艾諾爾。
“將來的‘主人’，你該怎麼應對呢？”
……
“怎麼會！”
艾諾爾按照以往那樣想要將那名倒霉鬼弄暈，這次等待他的不是死魚皮似的後頸，而是冰冷的槍口。
“砰！”
火藥推進下，鋼珠從槍口迸射而出，好在艾諾爾及時蹲下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然而接下來他可就這麼好運了。
“唔！”
腹部被湛藍的射線射了個對穿，鮮血噴涌，忍受着劇痛的他動彈不得，再加上橙色的光芒將他的雙手捆綁起來，完全就是刀俎上的魚肉。
“唔……怎麼回事？”
“王宮的執行者什麼時候能在煙塵中看清他人了？”
意識存在的最後一刻還是難以置信竟然會是這種結果，艾諾爾咬破牙關藏着的藥物，昏倒了過去。
“看來凡人的身軀還是經受不了考驗。”
“哦？假死葯？算了，吾輩放汝一馬，本來也是吾輩先行‘作弊’。”
魔女看着被執行者拖走的艾諾爾，竟然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
“那麼，汝要怎麼從‘回收站’中出來呢？”
饒有興趣地將回收站那邊的視野調到最中央，魔女翹起腳，開心的旋轉起椅子。
……
“真的是這裡嗎？”
按照艾諾爾所言，特妮緹還算順利的來到門前，機械狼蛛壓根沒有去追她，一路上也沒有追兵。
“這麼小的門怎麼進去？”
特妮緹俯下身看着小拇指大小的袖珍“門”傷腦筋，要不是艾諾爾提醒，可能她都不會注意到這裡有間房門。
“沒鑰匙啊！”
這麼小的門，即使是有鑰匙都要花費好一番功夫。
“轟開它？”
特妮緹擰起眉毛，嘗試性的敲了敲牆壁。
“咚、咚。”
“中空的。”特妮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右手高舉，將熾熱的火球聚集在手心—
“Fir Bul（火球術）！”
炎浪將牆壁燒開一個大洞，裡面烏漆一片的根本看不清有什麼東西。
“真的要進去嗎？”
大小姐深深的懷疑裡面的安全性，然而回想起一路上發生的種種，內心還是更加傾向於相信。
“姑且……再信他一回。”
“可是，這真的能進去嗎？”
焦慮與急躁在大小姐身上蔓延，未知的黑暗迫使她停下腳步，然而艾諾爾的建議卻一直推着她繼續勇敢地往前進。
“管他的！信你這一回！就一回！”
閉上眼睛，特妮緹徑直往前跑去。可越是往裡跑，耳邊越是傳來奇怪的聲音。
“女兒！”
“我的乖女兒。”
渾厚的聲音從四周響起，熟悉而又陌生。
父……親？
“溫斯克大小姐，貴安。”
溫和的知性女性淡淡的打着招呼，特妮緹知道這是家族的女僕長。
女僕長？
可是！
“回來吧！”
“你還要去哪？我的乖女兒！”
父親大人……我也想回來。
但……
“溫斯克大小姐，早上好！請不要賴床了。”
“我沒有！”特妮緹急得大聲反駁，剛想睜開眼睛尋找聲音的源頭，艾諾爾的一番話反而是驚醒了他。
“不要往左右看！”
“你看！我們家終於有個女孩子了！”
“是啊老公。”
“我想好名字了！叫特妮緹怎麼樣？”
媽媽？
特妮緹停下腳步，細細的聆聽這陌生的聲音，直覺告訴他這就是她未曾謀面的母親。
可是我……不能睜開眼睛。
媽媽，我也好想見您。
真的，很想見您。
女兒好想您。
媽媽，你在哪？女兒只在畫像上見過您。
晶瑩劃過特妮緹的臉頰，她反倒是發了瘋似的朝前面跑去。
跑了有好一會，隱隱約約能感受到牆壁就在不遠處，父親、朋友、甚至是未曾見面的母親都沒能讓她睜開眼睛。
最後一道關卡了。
“特妮緹？”
“艾諾爾？你在哪？”
“我在你背後！”
“那些蜘蛛呢？”
“都死了。”
“……艾諾爾，門在哪？”
“你先睜開眼睛才能看見門。”
“真的嗎？”
雖然知道他是假的，但特妮緹的腹部隱隱開始陣痛，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有一個朋友，他去哪兒了？”
“你說他啊，在回收站—”
特妮緹朝前面撞去，薄弱的木製牆壁根本禁受不住衝擊應聲斷裂。
“艾諾爾……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我！”
回想起日記本上記載的“回收站”相關的記錄，大小姐不甘的吼叫着。
“明明……我們能一起逃掉的。”
“為什麼！”
《艾諾爾日記》
“……回收站里全是冒險者們殘缺的遺體……真是個讓人作嘔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