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羅斯空虛地看着莊園草地上的眾人,不斷把冰水往嘴裡送。

他覺得自己跟周圍格格不入,並且無法理解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受罪。尤其是讓他來這裡的罪魁禍首還一直沒出現。

阿格羅斯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起要找什麼借口離開。

“諸位賓客,女士與紳士們!接下來將會是宴會的最高潮,也是在下精心安排的一場無與倫比的節目。我們的大魔導士,阿羅剛先生,會為大家帶來精彩的焰火魔法!”

英普魯斯在場地中興高采烈地喊着,然後他指示阿羅剛開始表演。

阿羅剛裝模作樣地來到場地一側,那裡放置了好幾個長筒型道具。阿羅剛先是念了一大堆辭藻矯飾、內容空泛、附庸風雅的詩文,然後用手中的魔杖分別敲擊長筒型道具。長筒型道具隨即發出一聲“砰咻”的破空之聲,好幾顆火球陸續從長筒中射向空中。

火球炸開,變成各種複雜圖案的焰火。地面的長筒型道具不斷發射,黑色的夜空就像是畫布一樣,沾滿了五顏六色的彩花。這引得在地面抬頭觀看的觀眾發出陣陣喝彩的聲音,混雜着焰火爆炸時的轟隆聲。

阿格羅斯百無聊賴,心裡想着乾脆趁大家都在看焰火的這個當口開溜吧。然而就在此時,半空中忽地傳來一聲比焰火爆炸的轟隆聲更加刺耳凌厲的雷鳴——

半空中的焰火中出現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在炸開的煙花里從天而降,全身冒着濃濃白煙。當那個人落到地面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嘆起來。

“噢噢!原來這就是預告里說的精彩節目嗎,還真是刺激!”

一眾賓客都笑着讚歎道。然而英普魯斯卻跟阿羅剛面面相覷,一臉窘相。

這根本不是他們實現準備的節目。

“……魯珀?!”

阿格羅斯藉助焰火的光芒看清楚了那個人影的相貌。來者不是別人,不正是自己熟悉的魯珀嗎。

他立馬跑到魯珀跟前,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還是以這個樣子?!”

魯珀稍微穩住了身子,便開口說道:“阿格羅斯少爺,城區有危險。〈魔獸〉入侵了布里拉歌墨。”

“欸……?!”

緊接着魯珀將城區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那可不得了!”已經湊過來聽到魯珀訴說的英普魯斯激動不已,“宴會要中止了,回家、回家!”

阿格羅斯道:“冷靜點,英普魯斯少爺。莊園這邊一點〈魔獸〉的動靜都沒有,說明這邊暫時還安全。你應該召集人手先保護好在場的賓客。”然後他轉頭跟魯珀說:“我們得趕緊回城區!至少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魯珀默默點頭。阿格羅斯又問英普魯斯:“少爺,能不能借我們快馬?”

英普魯斯說:“啊……我馬廄里有好幾匹呢。你們要的話就拿去吧!”

阿格羅斯和魯珀趕緊動身去了莊園的馬廄。本來阿格羅斯想借兩匹的,但魯珀說他不會騎馬,而且他自己的魔法速度會更快,因此就只挑了一匹。當阿格羅斯騎着馬回到莊園空地時賓客們大多也已經在英普魯斯的安排下散去了。

“嘿,阿格羅斯少爺,到時可別逞強!等這邊人手安排好了,我也會帶着一堆人馬去城區那邊戰鬥!”英普魯斯此時已經從慌亂變得得意洋洋:“要是殺了〈魔獸〉,立了功勞,領主大人可就會對我另眼相看了,嘿嘿……”

阿格羅斯心想這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惦記這些有的沒的,真是死性難改。他只好勸道:“少爺,你的身份可是貴族,跟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不一樣。我建議你還是留守莊園,等援軍到來吧!”

英普魯斯卻認真起來:“說什麼話呢!就是因為我是貴族,這時候才要挺身而出!要是領地都給糟蹋沒了,我這貴族還當個什麼?”

阿格羅斯沒想到英普魯斯還能說出這番話來。這人渾是渾,倒也並非那種貪生怕死的貴族。只是現在有緊急情況,沒空去感慨那麼多。阿格羅斯幾番客套話之後,便快馬加鞭往城區奔去了。

“〈Vent lamina〉(風刃術)——!!”

半空之中,一輪魔法陣從莉薇婭的掌心亮起,無形的風之刀刃從陣中心激射而去。而目標正是那個正在釋放黑氣的黑衣男。

這招魔法非常難躲開。風刃沒有形體,速度又快,以常人的反應能力想要完美躲開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這個男人卻辦到了。

只見黑衣男“嗖”地化成一團黑氣,往旁邊一閃,便躲開了風刃的攻擊。

“切……!”

莉薇婭也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

眼前這個神秘的黑衣男可不是三流貨色。他擁有某種神秘的變形能力,連莉薇婭都分辨不出真假。這個變形能力可不是她自己常用的那種,更不是蹩腳的幻術,而是一種莉薇婭也不知道原理的魔法。當黑衣男變形之後,他的全身上下就真的變成那個事物,從生命特徵到魔力反應,全部都變了。彷彿是將身體的構成打散,重組成別的事物一般……

所以黑衣男變身為黑氣,那就真的是變成黑氣,他的移動速度變得和氣體無異。加上黑衣男似乎有着敏銳的感覺,早就洞悉了風刃的射擊軌跡,只隨意一閃便輕而易舉躲開了。

(“最不妙的是這個地方……這股令人噁心和反胃的壓力感是怎麼一回事?!在這種環境下,我的魔力變得很難運作,好像有種被什麼東西堵塞了的感覺……這可比學院的實操考試那一次還要不妙呀!”)

那個黑衣男“嘻嘻”兩聲,在黑氣中語帶笑意:“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來。我還想多見識見識呢!”

招數?莉薇婭的招數多得很。但是當前這個環境下,大部分都用不上。賽維烏斯和麥爾福塔還在附近,太強力的魔法會傷到他們;再說,要是弄塌礦洞,她自己能不能出去也難說;需要精細操作的魔法又因為這神秘法陣所傳來的詭異壓力而變得難以實行,因為莉薇婭哪怕想催動魔力輸出到體外,也要比平時困難許多……

現在可以用的招數所剩無多了。

莉薇婭咬着牙,掏出光劍部件,將魔力傾注其中,瞬間亮起了電與火的劍刃。光劍的光芒依舊耀眼,也只有這個情況下為數不多可以強行運作的手段了。

“用魔法做成的劍!”黑衣男瞪大了雙眼,嘴角猛地往上翹:“好有趣的武器,我一定要好好品嘗一下!”

黑衣男的手掌隨即伸出一根〈裂骨荒狼〉的骨刺來,變成了他手中的武器。緊接着他踏着如風一般的腳步向著莉薇婭疾馳而去。

“喝————”

洞中寒光閃爍,彷彿雷雨將至。光劍與骨刺來回碰撞,發出撕裂的刺耳聲音。黑衣男的骨刺斷然不如莉薇婭的光劍銳利,幾番交鋒之下便斷成兩截。可黑衣男並不在乎,隨手一揮,新的骨刺又從他的掌心生出。這一來一回,黑衣男竟也不落下風。

莉薇婭不由得急了。雖說這魔法光劍是她發明,可使劍的技巧之類的她一點也不懂。以往都是靠光劍的性能優勢快速取勝,現在陷入纏鬥,她的短板就越發明顯了。再這樣下去,黑衣男一擊制勝恐怕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黑衣男也看出了莉薇婭的窘迫。

他哈哈大笑,露出狂喜到扭曲的笑容:“哈哈哈哈!愉快愉快!你還是第一個讓我不想那麼快就把你吃掉的對手!來吧!盡情揮舞你手中的魔法劍吧!就讓我們互相廝殺到其中一方倒下為止!”

黑衣男的攻勢越來越猛。漸漸地莉薇婭開始顯得招架不住,不斷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是越來越近,近到不足一個身位了。

“……還沒結束吶!”

莉薇婭喊了一聲,劍尖對着黑衣男刺了過去。這一招對黑衣男來說毫無準度,也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黑衣男反手就用骨刺架住了。

可當骨刺剛要碰到光劍劍芒,黑衣男卻發現劍刃消失了。

“……?!”

這次,輪到莉薇婭笑了出來。

“魔法劍可不只有魔法——”

突然之間,光點從光劍部件的噴嘴部分顯現。緊接着,就好像是超新星爆發一般,無數光點從噴嘴部分傾灑而出!

黑衣男內心猛一咯噔,自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惹的東西,不趕緊閃開的話只會遭罪。黑衣男當下沒有猶豫,“嗖”地化作一團黑氣,朝後飛去。

“好險好險!沒想到還藏了一手……”

黑衣男化作的黑氣再離開莉薇婭幾個身為後再度迅速凝聚,打算重新變回人形。然而這一次,黑衣男覺得有些古怪。

當他從黑氣變回人形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全身傳來着火一般的刺痛感。

“唔……!!”

黑衣男那剛組成的身體頓時迸裂,噴出血液和火焰來。這下黑衣男的身體可謂相當奇觀:血液的鮮紅和火焰的橘黃交相輝映,他整個人就像變成了一顆小號的太陽。

“你……你這是幹了什麼??!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也沒幹什麼,只是把光劍的磁場約束關掉,任由光劍的等離子體噴出去而已。”

“等……離子……體?!”

“通常來說,物體有三種狀態:固體,液體,氣體。但其實還有第四種狀態,那就是等離子體。”

“……”

“等離子體是物質的高能狀態,大體感覺上和氣體類似,只是物理性質不一樣。當你變成黑氣的時候,這些等離子體就會跟你的黑氣混到一起去……”

“…………”

“高溫的等離子體可是能夠達到上千度,甚至上萬度,上億度……當你變回人形的時候,那些高能的等離子體也會變成你的身體一部分。你可以想想看,將燒紅的鐵水吞進肚子里會是什麼感覺!”

黑衣男聽了這番解說,臉上的表情卻由驚訝漸漸變成喜悅。

“呵呵呵……哼哼哼……哈哈哈!前、前所未聞!居然還有這種戰鬥的方式!我還真是沒白活了!!”

黑衣男此時跪倒在地,卻發出瘮人的狂笑聲。

“你都這個地步了還這麼高興……?!”莉薇婭不禁背後發毛,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只有我一個人在戰鬥的錯覺?”

“……!?”

正當莉薇婭還在思索着這句話的意思時,一股冷徹透骨的冰冷從背脊傳來!

“唔咕……!”

莉薇婭扭頭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她的身後。

這身影伸出長長的手臂,手掌正貼在了莉薇婭的背脊上。

莉薇婭覺得內臟一陣翻滾,鮮血止不住從嘴巴噴了出來——

“阿奎拉斯……!”

總督阿奎拉斯,一掌打在了莉薇婭的背脊上!

阿格羅斯和魯珀終於趕到了城區,並且遇到了正在和〈魔獸〉戰鬥的騎士團,與瑟芙匯合。瑟芙簡單交代了莉薇婭的事情。

“感覺這裡面有詐……”阿格羅斯擔憂道:“或許他們在下面需要協助。”

“雖然我也很擔心莉薇婭小姐,但我們還是跟着騎士團一起行動比較好吧。”

“不,我們下去比較好。”魯珀少有地作出直接的判斷,“我聞到礦下有股濃烈的異味。那股味道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阿格羅斯和瑟芙用力吸了一口空氣,只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只聞到燒焦味……”

魯珀也不管他們的疑惑,斬釘截鐵道:“快動身。我有不好的預感。”

阿格羅斯即便再怎麼討厭魯珀,卻也不否認魯珀有種奇妙的直覺。他的直覺往往還非常準確。於是阿格羅斯也不再遲疑,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下去。”

瑟芙急道:“你們兩個別凈往危險的地方跑!”

可兩人不理會瑟芙的話,已經往礦洞入口那邊奔去了。只留下瑟芙在原地乾瞪眼。但她也心中明白,這兩個大男孩認定要做的事情可不聽不進別人的勸告。她也只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等這兩人安全回來了。

阿格羅斯在魯珀的帶領下,在礦下的通道狂奔。魯珀對礦下通道十分熟悉,就像家裡的後花園似的,尋路起來難不倒他。最奇妙的是他能聞到那股不祥氣味的來源,哪怕遇到岔路也能徑直走去,絲毫沒有遲疑。

最終,他們發現通道的進口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洞穴——

“……!!”

映入阿格羅斯眼帘的,是阿奎拉斯手掌抵着莉薇婭的背脊,黑氣從他掌心不斷湧出的駭人畫面。

阿格羅斯還看到,莉薇婭嘴角流淌着血絲,表情痛苦地嘶吼着。

正當阿格羅斯想要行動的時候,旁邊的魯珀已經如電光一般閃到阿奎拉斯的身旁!

“〈電感轉動·第一級·掠影破光〉(Coil Field·LEVEL 1)!”

魯珀充滿能量的拳頭就要砸到阿奎拉斯的臉上了!

“溫吞。”

阿奎拉斯的身影卻在魯珀面前消失不見。緊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砸向魯珀的胸口。那是一顆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拳頭,以超越魯珀的速度砸了過來。

魯珀口吐鮮血,彷彿聽見胸前發出“咔啦咔啦”的碎裂聲。緊接着,他橫着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

“魯珀……!!”

阿格羅斯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看見魯珀在一秒之內從原地消失,然後撞在牆上。他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他慌忙腳亂之際,阿奎拉斯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他高大的身材將阿格羅斯完全隱沒了。

一開始阿格羅斯還充斥着怒意,想要動手。可是當自己的父親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全身沒了力氣。

因為阿奎拉斯身上發出的氣息連他都本能地察覺到,這是獵食者已經咬住了獵物脖子的感覺。從阿奎拉斯身上傳來的殺氣,已經強烈到無法直視的程度。

阿格羅斯驚恐地抬頭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父親,不由得目瞪口呆,整個人傻站在原地,連話都說不出口。

但阿奎拉斯只是輕輕地把手掌搭在阿格羅斯的肩膀上。

“艾格,以後就剩下我們父子倆了。你要成長,成長到獨當一面。”

“你……到底是在……說什麼……”

阿奎拉斯轉身拉着阿格羅斯往洞穴中心的檯子走去。阿格羅斯的雙腿不聽他的使喚,竟也隨着邁開了步。

“你看到那顆骷髏頭了嗎?你可知道那是什麼?”

“…………”阿格羅斯搖了搖頭。

“那是對於這個世界舉足輕重的某人所留下的遺骸。他是我們的王,我們的先祖,我們的英雄。一千多年,他受到世人的讚頌,以〈勇者〉之名登上了王座。他是這個帝國的建立者。”

阿格羅斯腦子裡嗡的一下,像是有跟線斷了。

“初代……皇帝?!”

“艾力瑟斯·艾爾巴力·奧古斯都……不,登基之前,他的本名叫帕里斯(Paris)!”

“可、可是歷史記載初代皇帝是高壽善終,之後安葬在皇家的墓園之中……!”

“歷史分成可見的部分和不可見的部分。你所看到的只是這個帝國讓你看見的部分而已。不過,嚴格來說,初代皇帝的遺體的確還躺在皇家墓園之中。”

“那這個骷髏頭……”

阿奎拉斯用手去觸碰骷髏頭,他的手指卻沒入其中。

這顆骷髏頭沒有實體。

“這是初代皇帝的靈魂碎片。出於一些原因被人封印在此。”

“……!!”

“封印的施術者非常老道,他利用布里拉歌墨的礦脈魔力壓困住初代皇帝的靈魂碎片,使其堅不可摧。再厲害的魔導士也會因為這大地產生的無盡魔力而束手無策——按常理來說。”

這時候,因為全身燒傷而變得虛弱的黑衣男也搭嘴進來:“嘻嘻……我們教團找到了破解的辦法!那就是你腳下的〈血祭法陣〉!”

“這是一個古老的〈儀式魔法〉……這個魔法能夠通過吞噬生者鮮血的生命力,轉化為一股純粹的魔力,不斷腐蝕封印。雖然需要花費很多時間,但封印最終還是會因為腐蝕的關係而破開……”

阿格羅斯感到一陣的噁心。他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地說道:“你們……要破除封印……是什麼目的……”

“嘻嘻嘻嘻……”黑衣男笑道:“那自然是為了復活我們偉大的上主!”

〈魔王·密特拉〉!

阿格羅斯雙腳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喘着粗氣,覺得有一座山壓在自己的頭頂上。

阿奎拉斯繼續說道:“我利用職務之便製造礦難,收集了無數人的鮮血。可即便這樣,這個封印破除的計劃也至少要花20年的時間……”

阿奎拉斯指着在地上掙扎的莉薇婭。她的胸口有一股黑氣在不斷翻騰,連阿格羅斯都能感覺到這股黑氣的不祥。

“而現在,多虧了這個不知好歹的領主大人。本來她好好當個甩手貴族,什麼都不管,那就相安無事,計劃按原定的安排隱秘進行。可她偏要多管閑事,屢次阻礙我的管治,這樣下去只會壞了我的大事。所以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好好利用她那10級魔力,加速法陣的腐蝕!”

“……!!”

阿格羅斯這才明白到,莉薇婭胸前的那股黑氣正源源不斷吸取着她的魔力。

但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莉薇婭在那裡受苦。

“家常就聊到這吧,阿奎拉斯……”黑衣男道:“快把無關的人殺了,我要吸他們的血,回復生命力……”

阿奎拉斯點了點頭,徑直來到了黑衣男的跟前。

“……嗯?你幹嘛?”

“吸血鬼。我討厭你整天對我指手畫腳。”

“……??!”

阿奎拉斯的拳頭貫穿了黑衣男的胸口。

“你……竟敢……背叛……教團!”黑衣男口吐鮮血,咬牙切齒地瞪着阿奎拉斯。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服從你那個無聊的神。”阿奎拉斯冷冷道:“我只相信我自己!”

緊接着,阿奎拉斯的手臂滲出黑氣,像無數條水蛭一樣吮吸着黑衣男的生命力。不過眨眼的功夫,黑衣男就變成了一具脫干水分的乾屍。

阿奎拉斯一甩手,便將乾癟的黑衣男扔在地上,不管不顧。

“為什麼……!?告訴我,這是為什麼……阿奎拉斯!”莉薇婭趴在地上,強忍着胸口的痛苦,向著阿奎拉斯大喊起來:“既然你不是教團的信徒……唔……那你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情?!”

阿奎拉斯看着莉薇婭,五官從冰冷僵硬漸漸變成誇張的狂喜。他發出極為藐視的笑聲,彷彿剛才聽到了一個這輩子所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為什麼?!——30年了!為了這一天我等了30年了!為了今天,我可以出賣靈魂,可以忍辱負重!因為,我要用這鮮血鑄成的天罰之劍,砍向一切有負於我的罪人!”

“30年……?!”莉薇婭完全沒聽明白阿奎拉斯到底在說些什麼。

“如果我死了就能償還你這30年來的怨氣,那你就動手吧!”

突然,麥爾福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麥爾福塔一直保護着昏迷的賽維烏斯,沒有靠近戰場。現在他的突然喊話,讓在場眾人都有些錯愕。

阿奎拉斯抬起頭,用仰視的角度回道:“你還好意思說呀,麥爾福塔。你放心好了,你是一定要殺的。只不過現在的你無關緊要,不需要急着動手。”

“這裡的其他人都是無辜的呀!為什麼你要把他們也牽扯進30年前的事情!!羅莎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她也不會瞑目的!住手吧,魯珀……!!”

莉薇婭聽到這裡,腦袋不免咯噔一下。

魯珀?羅莎?30年前?好像之前哪裡聽到過……

“啊!”

那是之前在麥爾福塔口中聽過的礦城往事。30年前,麥爾福塔的摯友魯珀,因為遭人陷害而含恨死去。

但是,現在麥爾福塔的反應,分明當年的魯珀並沒有死……

“阿奎拉斯……你是30年前的魯珀?!可是……當時的魯珀不是掉進礦洞深淵裡了嗎?!”

“哼,麥爾福塔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你了嗎。也罷。”阿奎拉斯說道:“我就讓你知道,當年那件事的後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