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拉伊莎……都已经被鲍里索维奇抓去抵债了……他说要是我再还不上这笔钱……他就会把拉伊莎卖到人贩子的船上……”

船一离岸,切尔诺夫就再也别指望能找到他的妹妹了。

之后,拉伊莎就会被运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狱,会被迫染上毒瘾,会被迫充当皮肉生意的商品,直至最后一点价值被榨干为止。

这就是秦羽遥所知道的“21世纪奴隶贸易”。

与此同时,也许就连切尔诺夫本人都没察觉到,在这有意无意的哭诉中,他将自己的“软肋”给暴露了出来。

“如果说我们能帮你救出你的妹妹呢?你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只要有的放矢,切尔诺夫蜕变成对己方言听计从的“斯德哥摩尔症候群患者”的进程就会大大加快。

“你说……你能救我的妹妹?”

一时间,少年的双眼中充满信任与感激的光彩。

可是,很快这两道光芒又归于虚无。

“没用的……就算你们真的是政府派来的人,拿不出这笔钱的话,鲍里索维奇也不会买你们的账的……”

切尔诺夫又重新陷入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之中。

看他这一脸窝囊相,忍无可忍的艾丽莎干脆丢下“背景路人”这个角色不管,直截了当地插了一句:

“那我们就直接杀进去那混帐东西的办公室,用枪顶着他的脑袋,逼他把你妹妹交出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是不可能的。”

得到的,却是切尔诺夫的断然否决。

“你们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们还没去过他的‘事务所’——虽然那只是一栋五层建筑而已,里外警备之森严,却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撇开他手下那几十号武装到牙齿的保镖不说,光是最近他从国外雇来的两个护卫,都已经能让你们有来无回了……”

“哦?这两个保镖就有这么厉害吗?”

“因为是我亲眼看到了——那两个保镖一高一矮,身后都背着一把造型很夸张的大剑,鲁塞尼亚语说得很烂,就只有鲍里索维奇自己能勉强听个大概……倒不如说就连她们自己内部交流所说的话,也都没有人能听得懂,佣金听说是一天一结,慢一秒都不行……之前有巴萨耶夫的人在鲍里索维奇的赌场闹事,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民兵,其中有好几个人还是防卫军的退伍老兵,结果就在民兵准备开枪的一瞬间,这十多个人统统就被这两个保镖用剑剁成了肉酱。”

随身带着大剑;

说的话没人听的懂;

佣金一天一结;

实力超群,无人能敌。

综上所述——

“是佣兵……吗?”

对于这两个被切尔诺夫说得神乎其神的保镖是何方神圣,秦羽遥内心姑且是有了个数,但在与其本人打照面之前,一切都还无法下定论。

“如果我说我有自信能解决这两个麻烦角色的话呢?”

“那你也抓不到鲍里索维奇。”

被一再否定的感觉……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但还是有必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玄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你之前,就有不少人想抓鲍里索维奇,可即便是能顺利突破外界的防御,他们却还是没能抓到鲍里索维奇……原因出在事务所本身的‘构造’上。”

“构造?”

“为应对包括敌人突袭在内的各种突发情况,鲍里索维奇的事务所是经过一番改装的,内部到处都是逃生用的暗门跟地道……也就是说,敌人一旦侵入事务所,鲍里索维奇就会立马通过这些暗门、地道逃之夭夭,至于暗门、地道会通往什么地方,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听你这么说,就好像是电影里的‘忍者城堡’一样欸……”

就是有一个问题,秦羽遥始终没搞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东西呢?”

“因为……我也曾经想过以武力逼迫鲍里索维奇交出拉伊莎,但是……这果然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切尔诺夫会这么歇斯底里地自暴自弃,这其中的原因秦羽遥可以理解。

且不论刚才提到的那两个佣兵实力如何,单凭一己之力要突破外围的防御,都不见得有多么简单。

就算是得到了她与有珠的援助,切尔诺夫有幸能够杀进事务所……

枪声一旦响起,鲍里索维奇也很有可能会玩起“人走茶凉”的把戏。

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地方,真正要命的是,倘若被鲍里索维奇知道这一出闹剧是切尔诺夫勾通外敌所为,谁都说不准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会对切尔诺夫的妹妹干什么事来。

究竟要通过怎样的手段才能逮住这个跑路速度堪比某些记者的“银行家”呢?

秦羽遥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同时满足以下两个条件——

第一,绝对不能让鲍里索维奇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危险气息,条件允许的话,最理想的开局是营造出一种气氛……一种让他自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气氛;

第二,一旦选择出手,就必须赶在鲍里索维奇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身边包括那两名佣兵在内的所有保镖统统放倒。

说是这么说,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倒不如说……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在强人所难吧?

好不容易才掌握到一点与易天枢有关的线索,却又处处碰壁……

难道说真的要就此放弃?

怎么可能……

快想想。

再仔细想想。

一定是还有什么办法的,只不过自己暂时没能想到罢了。

又或者说,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吗?

“话说……你妹妹长得漂亮吗?”

“诶、诶?为、为什么突然想问这种问题?”

作为被询问者,切尔诺夫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老实告诉我就是了。”

“还、还行吧。”

“肯定不止‘还行’的程度吧?”

这个说法被秦羽遥一口否决后,切尔诺夫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我、我不明白秦小姐你为什么要——”

“你想想看,身为一个为人处事都滴水不漏的商人,你欠了他这么多钱,他却只把你妹妹给抓走抵债,而对你无动于衷,这不是很奇怪吗?”

奴隶贸易,可不仅限于女性。

“换作是我,我肯定是不指望像你这种黄毛小鬼有能力还上这笔钱了……就算把你给卖到其他国家去当奴隶黑工,都是亏本生意,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你的眼角膜、肺脏、心脏、肝脏、肾脏卖到器官黑市,这样多多少少都能回一点本吧?”

然而,鲍里索维奇却没有这么做。

出现这种不合理情节的原因,无非有二——

要不就是这个“银行家”的脑袋突然抽风了,连这种地下贸易手段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要不……就是切尔诺夫说谎了。

抑或说,他选择性地交代事实。

在秦羽遥充满威慑性的凝视之下,切尔诺夫道明了真相:

“……是拉伊莎自己跟鲍里索维奇走的。”

果不其然。

“得知老爹欠了这么多钱以后,我们两兄妹就知道就算这辈子不吃不喝都不可能还得了这笔钱,所以我们才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有人告诉我们,鲍里索维奇对女人有一种特殊的癖好——他非常喜欢‘蝙蝠’……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他是对‘东和抚子’情有独钟,‘蝙蝠’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替代品’而已……很不凑巧的是,我妹妹就是‘蝙蝠’。”

鲍里索维奇有着怎样特殊的个人情感历史,秦羽遥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据她所知,就算是像他这种腰缠万贯的恶棍,想对蓝区的良家妇女出手……说难听点,光是产生这种念头,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因此,他才迫不得已拿难民与东和人的混血儿望梅止渴么?

但是——

“你看起来不像是‘蝙蝠’啊。”

“因为拉伊莎是继母那边带来的女儿,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为了义妹做到这个份上,应该算是哥哥中的“模范人物”了吧?

“话虽如此,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我来说,就像……不对,就是真正的妹妹。”

“所以……你才会这么想救她吗?”

“老实说,我很犹豫……灰区近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不止一次亲眼看到巴萨耶夫的人屠杀‘蝙蝠’,如果拉伊莎没跟鲍里索维奇走的话,大概也无法逃脱这种结局,所以我在想……这一回,她说不定是因祸得福……”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回应切尔诺夫的,是不近人情的冰冷嗓音。

“诶?”

“我问你,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映入他眼眸中的,却是秦羽遥骤然变得严厉起来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