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鲍里索维奇那家伙的老窝了么?”
趁越野车还没完全停下的间隙,秦羽遥从行李箱中探出脑袋,往外观望。
至少在外观上,她是看不出作为目的地的五层建筑与一旁的楼宇有多大的差别,但在这栋建筑附近徘徊的护卫倒真是如切尔诺夫所言多得有点匪夷所思。
光是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秦羽遥就看到二十名以上的武装人员。
附近楼宇的顶层也有动静——恐怕还埋伏着不少狙击手吧。
由此看来,鲍里索维奇是个货真价实的“守财奴”。
这番布置,足以让任何意图染指他财产的鼠辈有来无回。
然而,对秦羽遥而言,这并非退缩的理由。
况且,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才想着打退堂鼓,也是为时已晚。
怀着同样决意的,还有切尔诺夫。
“秦小姐、齐木小姐……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按照切尔诺夫的吩咐,秦羽遥接下来必须化身为任人摆布的“人偶少女”,而齐木则留在车上待机,以备不测。
像是鲍里索维奇这种老狐狸,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来访者携带通讯设备,所以只能以时间为行动信号。
一旦交涉时间超过十五分钟,就意味着切尔诺夫和秦羽遥陷入麻烦,作战计划立即切换为“强攻”模式。
秦羽遥可不认为光凭楼下这几十号人马就能抵挡得了全力以赴的公主殿下,到时候只要跟有珠里应外合,鲍里索维奇自然是手到擒来。
当然,这是最理想化的结果。
事务所内部环境如何、护卫人数有多少、切尔诺夫提起的那两位奇怪的保镖在不在场……像是这些问题,藏在行李箱中的秦羽遥不可能未卜先知。
换而言之,进入事务所之后的行动,全凭切尔诺夫自己的判断。
事到如今,只能祈求圣母玛利亚保佑他不要行差踏错。
自从被易天枢的母亲秦海铃领养以来,秦羽遥从事这类潜入任务的次数,屈指可数,昔日如临深渊的经历又一次降临到她的身上,要说立马做到沉着应对,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她只能尽力去抑制自己如鸣鼓般激烈的心跳,在头脑中不断重复一句话:
“我是人偶,人偶是不会紧张的,人偶没有感情的……”
至于连这种心理准备都没太多时间做的切尔诺夫,“紧张”二字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
“你很热吗?”
刚把随身的手枪与匕首交给安检人员,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抛出这个问题。
“为、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热的话,又怎么会满头大汗呢?”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热……”
“既然觉得热,你还穿这么多衣服?”
“出、出门的时候,还是有点冷的……”
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引起了护卫的注意。
可手持金属探测器扫遍其全身上下,却也不见作响。
接着,护卫的眼球便被他身旁的行李箱所吸引。
刚将金属探测器探上前去——
哔!哔!哔!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闻讯赶来的数名护卫纷纷打开手中冲锋枪与突击步枪的保险,目光中的戒色已暴露无遗。
“不、不要这么紧张嘛……”
切尔诺夫唯有举高双手,以示清白。
“慢慢打开这个行李箱……”
“我、我明白了啦……”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按部就班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将其中一角暴露在护卫们的眼皮底下——
是犹如黑缎般的长发。
“所以说,这是鲍里索维奇先生托我给他送来的‘睡美人’啦……只不过没想到这个用来装她的行李箱的把手是金属制的,刚才是虚惊一场啦……虚惊一场,懂吗?”
被鲍里索维奇雇用的一众保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主人的癖好呢?
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把脑袋转到一边去,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脸难堪地挥手示意少年赶紧带着他的“睡美人”进屋。
至于金属探测器作响的真实原因嘛……切尔诺夫才不会告诉这帮护卫,秦羽遥嘴里正含着一块剃须刀片。
虽说事务所不过五层,内部却犹如迷宫般复杂,不在专人的带领下,要找到鲍里索维奇的办公室,也不见得有多么易如反掌。
正因如此,切尔诺夫才担心倘若智取失败,齐木开始强攻,她是否能在第一时间找到目标人物……
但现在才来首鼠两端,除了徒添担忧外,别无他物,还不如好好考虑等一下该如何应付鲍里索维奇这条老狐狸。
可现实留给切尔诺夫思量的时间,比预想中要少得多。
“鲍里索维奇先生就在这间房里等你。”
“哦……”
在护卫“还不给我快点滚进去”的目光威逼下,切尔诺夫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一如既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一如既往琳琅满目的酒架;
一如既往堆金积玉的办公桌;
一如既往神憎鬼厌的角色——
“哎呀,这不是切尔诺夫么?稀客啊……”
这个身材如西伯利亚棕熊般胖壮、正拿着一瓶伏特加晃荡的光头中年男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银行家”约瑟夫·鲍里索维奇。
“听说你好像是筹到钱还我了?”
充满讽刺的言语,引起跟他一同把酒言欢的三名手下哄然大笑。
现场唯有两人不动声色——
一高一矮、背负大剑、一骑当千。
不可能认错的……
这两个人,就是当天在赌场里替鲍里索维奇摆平那帮民兵的保镖。
不晓得是不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两人都穿着能将大半张脸及上半身一并遮盖的高领大衣,唯有走到如此之近的距离,切尔诺夫才看出这两名保镖其实都是年轻的女性。
话虽如此,有她们在,事态就会变得棘手起来,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是与在场其余三个小喽啰为敌,切尔诺夫自信还能勉强应付得过来,但要是跟这两个保镖对抗,他恐怕只有被瞬间击杀的份了。
所以,这两个“鬼见愁”,只能交由秦羽遥来对付。
当初一个小队十多号人都栽在了她的手里,秦羽遥身手如何,已无需赘述,但上一回的“压倒性胜利”能不能在此重演……就是未知数了。
“那么,我的3千万円你都放在了那个行李箱里?”
“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筹得到这么多钱?”
一听切尔诺夫这么说,鲍里索维奇止住了笑意,投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如食人猛兽般凶恶。
“这么说来……你是在耍我咯?”
“如果我说我带来了您最喜欢的‘大和抚子’,您还会这么想吗?”
就在切尔诺夫打开行李箱的瞬间,银行家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因为此刻出现在箱中,是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透过薄如蝉翼的内衣,属于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都能尽收眼底。
恰似黑缎般秀丽的长发、犹如初雪般白皙的肌肤、宛若高级人偶的精致五官与仿佛轻轻一握就会被折断的纤纤玉手……
然而,要说最令鲍里索维奇无法移开眼球的部分——果然是胸——
不、不对……
少女的双足,才叫人体验到何为“欲罢不能”。
犹如羊脂玉净瓶般的纤细小腿;
像瞪羚一样优雅的脚踝;
长短堪称黄金比例的脚趾;
这一切都被纯白细腻的丝袜所囊括,散发出一种叫人血脉喷张的清纯与性感!
可以说,这个黑发少女是鲍里索维奇所见过的任何一个“蝙蝠”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这双腿我可以玩一年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住秦羽遥……但多亏她能拿出勇气牺牲色相,鲍里索维奇这条“大鱼”死咬着鱼饵不放了。
只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秦羽遥就能肆无忌惮地展露她的“獠牙”——
从嘴里吐出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目标人物的颈动脉上。
届时有鲍里索维奇这个人质在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控制现场局势,无论这个色迷迷的大叔放了多少护卫在身边,统统都派不上用场。
包括那两名实力超群的谜之保镖。
然而——
“就是总感觉好像差点什么东西……”
即使这位不知名的黑发少女能够经得起如此之多的赞誉,但缺点……同样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鲍里索维奇对她的双腿如何上下其手,她都没有反应……
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得到从她口鼻吐出的微弱气息,也许没人会将少女当成活人。
像是这种死物般的等身大人偶,只会叫人败兴。
“我说啊……切尔诺夫,你这小子是不是给她下药下太多了?这人都被你给打傻了……”
明明还差这么一丁点,计划就成功了,却偏偏是这种时候,鲍里索维奇一下子跟秦羽遥拉开距离。
“啧……”
功亏一篑的焦躁感,令切尔诺夫忍不住咂舌。
“我也不想的……当初抓她的时候,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闹腾得这么厉害,我总不能强行把她塞到行李箱里拉过来见您吧?”
“问题是这个女孩的面相看起来也不像是‘蝙蝠’……所以我在想你该不会真的抓了一个东和姑娘来孝敬我吧?”
“我刚才都说了,这是您最喜欢的‘东和抚子’了。”
“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这种‘高级货色’……量你也不可能买得起,你又是从什么地方搞回来的?”
“反正我有办法就是了,您老人家喜欢的话,要我再弄多十个‘东和抚子’回来孝敬您都没问题,前提是只要您放了我的妹妹。”
“你说你要再弄多十个‘东和抚子’回来孝敬我?”
一时间,鲍里索维奇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不止。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口出狂言的性格!就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那个谁,把这小子要的人给我带过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其中一名手下便径直走出房间。
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切尔诺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能成功将鲍里索维奇劫持为人质,固然很让人遗憾,但能救出拉伊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深入虎穴,也是值得的。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在切尔诺夫带着妹妹拉伊莎离开后,作为交换,秦羽遥将会被留在事务所。
虽然鲍里索维奇对这位任人鱼肉的人偶少女颇有微词,不过看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从“东和抚子”的胸部和大腿移开过,就能明白这个老色鬼在这场交易结束后肯定会对秦羽遥图谋不轨。
正是在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状况下,对秦羽遥而言,才更容易找到绑架的绝佳时机。
一旦成功,在附近街区暗中观察的切尔诺夫将在第一次时间驱车接应,不让鲍里索维奇的手下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所以说,现在高兴,还是为时尚早。
“经历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终于跟妹妹团聚,是不是应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鲍里索维奇刚想为切尔诺夫斟酒,孰料他竟用手挡住酒杯。
敬酒不喝喝罚酒,换作平常,这位银行家肯定会勃然大怒,但如今却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怎么?你就这么喝不惯伏特加吗?”
“抱歉……等一下我还得开车送我妹妹回家。”
一心考虑妹妹个人安危的少年可没奉陪仇家花天酒地的打算。
“这还还真是奇怪呢……我记得你老爹明明很喜欢喝酒的啊~”
“他是他,我是我。”
正因为父亲毫无节制地酗酒,切尔诺夫才对酒精敬而远之。
“原来如此……不过,坦白说,我也很讨厌酒鬼——就像你老爹一样,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准会光顾我的赌场,明明都欠了我这么多钱了,却还敢死皮赖脸地求过客送他一枚筹码,说什么只要手上有一枚筹码,他就能翻盘,哪怕是因为骚扰客人而被我的人打得鼻青脸肿,扔到赌场外面,第二天他都照样会来光顾,就这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某种意义上,我还挺佩服你的老爹,按常理来说,输了这么多回以后,也应该长点记性,有些不太老实的家伙就开始伙同外面的‘老千’来我的地盘捣乱,可你老爹却从来不会这么干——这,就是你老爹欠我3千万円,我却只抓了你的妹妹,还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原因。”
见鲍里索维奇脸面泛起潮红,切尔诺夫本以为他肯定是喝多了,他所说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居然还这么有条有理,着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很显然,这位银行家是话中有话。
可没等切尔诺夫琢磨出其中的潜台词,鲍里索维奇却已经揭晓谜底:
“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无论赌博,还是做人,都要懂得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不服输,大不了就再来一局嘛,但是你要‘出老千’的话——”
话音未落,一阵眩晕向切尔诺夫袭来。
他只觉得后脑勺先是发麻,然后是疼痛。
伸手去摸,徘徊在指尖的,是一种粘稠而绵密的触感。
当意识到残留在手指上的殷红液体是什么,他就已经被狠狠摁倒在吧台上。
紧随而至的,是停落在一侧太阳穴的凉意。
出现在余光中的黑色金属物体,验证了他的猜想——
自己,正被手枪顶住脑袋。
“就谁他妈都保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