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雪,你来了。”

当白的声音传入雪耳中,她才察觉到这名神秘的少女也在这里,不过和那些野猫一样,她目光充满着冰冷与杀意。

雪这才留意到了,她的瞳孔并不是人应有,那确切是野兽的瞳孔。

“谢谢你…因为雪,才能,把他引来。”

“为什么…我不明白!白!你到底是谁?”

她理解不了,眼前这名少女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更加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白,说过了。白,就是白,就是…猫。”

终于,白脱下了兜帽,雪第一次看见白隐藏兜帽下的模样。

从被巨大利爪般物体撕裂开来的帆布中,月光照向了白,白色发丝披散开来,在那头顶上的,是一双白色猫耳,同时,一根白色猫尾也从她衣服底下伸了出来。

那副犹如妖精般的模样,无论何处都在宣言着,眼前这名少女并不是人类。

“[原来如此…神剧的对像,竟不是人,而是猫吗…]”

‘恋’的自言自语,让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同时脑海中的拼图终于完成,明白了一切疑点的原因。

死去的并不是神社那只白猫,因为那只白猫是白。正因为白是猫,所以她才会什么也不清楚,所以才会像动物那样率性。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一切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估计一开始音月和瑞穗看到那人追着野猫,也是白特意命令那只野猫这样做的吧。

在中午听到雪的计划后,白亦开始自己的计划,利用雪等人引犯人出来行动,同时派出野猫去挑衅犯人,让他们去捉住犯人。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捉到犯人,所以白决定自己动手了,连同自己的伙伴一起,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杀了白的朋友,不可原谅…他,也要死。”

白到现在还很记得那一天,还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白猫的她,正和朋友一起在神社一如平常地玩耍着。

但是,那人的到来破坏了一切。他手上拿着奇怪的东西,当他看到自己和朋友时,便将那奇怪的东西对准了自己。

她和另一只猫都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果不其然,在它们躲开的那一刻,一根箭矢飞射到她原本所处的位置。

它们开始逃跑,可那人却紧追在后面,并且不断发射箭矢,白只知道自己必须逃跑,不然就会死。

她逃啊逃,逃啊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返回神社时,只见自己朋友,那另一只猫的脖子插着一根箭矢,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那只猫,是和白一起长大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即使那时白只是一只普通白猫,她依然清楚,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再也不可能和自己一起玩了。

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的她,只是跟随着本能地悲鸣着,那阵不舒服的感觉盘据着她的心,即使她不知道心是什么。

之后,她只想到必须要为自己的朋友报仇,她不知道什么是报仇,只是她那残余的野性本能在呼唤她,不能原谅伤害自己同伴的人。

绝对不能。

就在这一刻,奇迹(神剧)发生了,在光芒过后,出现了一位白发少女。

因为神剧,白获得了人的身体,同时得到人的智慧。神让她知道复仇为何物,并给予了她亲自去复仇的力量。

神社旁的痕迹,正是因为白看见了折回的犯人,马上追了上去并展开攻击的结果。

“难道,连雪,也要阻止白吗。”

“我…不可以的,白,即使他杀了你的朋友,你也…”

“即使他,杀了我的朋友?”

本来因为看见雪而稍稍缓和下来的杀意再次喷涌上来,即使连雪也被这阵气势所压倒,尽管她有着人类的身体,雪还是感觉自己是在面对着一头猛兽。

“连雪,也是那种人类吗?认为自己比其他物种要高等,所以就肆意猎杀,甚至作为玩乐品随意虐杀。即使我的朋友,被杀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即使,连同伴,被杀了?”

雪无话可说,她确有一瞬间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自认并不是那种会认为自己比其他动物高等的人,不过人类那种将自己放于首位的思想方式,连她也逃不过。

“因为我们不是人类,所以就连生存的权利,也没有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既然不是,雪,别妨碍我们。”

白转过身去,将杀意完全转到那犯人身上,渐渐步向了他,就如她所言,作为野兽而去报复,她不需要遵守人类的法。

白真的会把那人杀了。

“[真难看呢你这样,算了,接下来还是要我帮忙呢。]”

‘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越过了众野猫,来到了那人身边,一把揪起他,其速度让那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交给我。”

“[才~不要,他现在是我捉到了,所以就是我的东西,你有能力的话就来抢啊?]”

‘恋’向着白挑衅道,顿时令白身上的杀气变得更重,一声猫鸣,在场的野猫都扑向‘恋’。

“等一下!白!停手啊!”

雪出声想阻止两人,可是两人并没有理会她,因为带着那人,所以恋的行动也变得迟缓,同时她也没有伤害野猫,这使她渐渐显得无力起来。

“[嘁…再这样下去这副身体也…!]”

在因为身体快要超出极限而分神的一刻,‘恋’愣了一下神,但正是这一刻,白已经加速突进到她的眼前,锋利的指甲对准了她的脖子。

“滚…开。”

随着‘恋’因一瞬间犹豫而停下来的动作,白一脚踢向了她,正面吃下这一脚的‘恋’被她踢向了旁边,跌倒在地上,趁此机会,雪马上跑近了她。

“[真糟糕…再下去这副身体也受不了的…我可不想阻止了她的消失但又破坏掉她的身体啊。]”

‘恋’苦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自己无所作为的不甘心,但雪却摇了摇头。

“你的行动不是无用的…谢谢你拖延的时间。”

雪视线移向了楼梯那边,吸引了另外两人也望了过去。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最先出现的是界,另外三人也紧跟随在后面,一时间形成众人对峙的局面。

“[是吗…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安心的…消失了吧…]”

说完,恋脸上的纹身渐渐变得暗淡,然后化为了一缕蓝光,蓝光消失过后,纹身已经消失不见,恋亦失去了意识。

“果然…深田前辈,是你吗。”

没有留意到那边的状况,瑞穗第一个发言,她眉头深锁着,似是不想承认这件事实,然而那已经没有帽子遮挡的脸确是深田本人。

“…”

深田沉默不语,没有回答瑞穗。

“为什么深田前辈要做出这种事?明明像深田前辈那样优秀的人,应该没有理由…”

“…和压力有关吧。”

轻轻将恋放到某钢筋旁靠着,雪突然发话,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之前我听说过,类似的事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而理由大多都是因为压力,也许你的师兄也一样吧。所以我才会拜托平野老师帮忙提早宣布考试日期,尝试给一点压力…结果还真的上勾了…”

“哈啊…你说得没错啊。”

深田总算开了口,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一阵苦笑。

“本来我的成绩就是靠着不断拼命努力才得来的,我一早已经受不了那种压力啦,而且最近比赛临近,秒数一直缩不了,要增加训练时间的话温习时间又会缩短,真的是让我烦躁得想拿着刀子把那些老师都给捅死啊。”

“…你这家伙…真是可怕,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说着这种话。”

看着深田平静地说着一些莫名令人心寒的话,即使是雪也感到一阵不舒服。

听到雪的话,深田瞬即露出了笑容,那是诡异得让人彷如坠入深海般战栗的笑。

“啊?我做了什么啊?还真的感谢当初那个撞死了野猫后弃之不顾的人呢,多亏了他,我才想到用那些野猫去解压呢。看着它们在死前的挣扎,还有那微弱的悲鸣声,真的让人身心舒爽啊!”

“虽然我知道这样问也没什么意义,难道你就没有任何的内疚吗。”

“为什么我要内疚?它们只不过是低贱的畜生,取悦人类不就是它们唯一能做的事吗?现在我要它们用死来取悦我,又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是一群死野猫而已啊?”

“你…这!”

一直在听着的白终于压不住自己的怒气,一踏步飞驰向深田,可一个突然闪出来的身影挡在他们之间,逼使白不得不停下来。

“另一个…温柔的人…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止我?”

挡住了白的正是音月,她伸出双手,面对白她却是连一点害怕也没有,一副不论怎样都不会放白过去的样子。

“因为我绝对不能放你过去,一旦你真的出手的话,那就真的回不去了。”

明明音月应该不清楚现状,可她一开口就好像已经知道了白是谁,同时清楚她想做什么似的。

“为什么…那人,这样说,难道白杀了他,也有错吗!”

“可能深田前辈确是有错,可是,即使他做了什么,白也不应该杀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白不明白…你们,别动!退后!”

白突然伸出手,锋利的指甲对准了音月,让想去捉住深田的平野和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放心吧,平野老师,东文前辈,没事的,白不会伤害我的。”

音月对两人笑了笑,让他们相信自己和白。看见她那纯粹的笑容,平野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

“…唉,算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交给她们来做,我也已经老了啊…”

“放心,以平野老师你的年龄来说,虽然已经算半个大叔,不过还能算在年青力壮的范围之内。”

“东文你这不是安慰而是补刀吧…你不上去吗?”

“既然秋怜这么说,我自然没有理由上前了,我相信她能够处理好。”

“…听到你这么说,老师我心中感到很欣慰啊,你也变了。”

闻言,平野扬起嘴角,拍了一下界的背部,对平野这突然的行动,界有点不习惯,一脸微妙地看着平野。

在一旁观察着情况的瑞穗对这两个毫无紧张感的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没有留意这边两人的互动,音月将全部注意力放到白身上。

“为什么…白没有错…白没有错!”

“不,如果白真的杀了深田前辈的话,那么就是白的错了!”

“白不明白…!”

白的指甲又更靠近了音月,让雪不由得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然而本人却依旧没有一点儿害怕之色,反而是更加地理直气壮。

“因为,如果白杀了深田前辈的话,那和深田前辈有什么分别!”

“!”

“即使深田前辈做了什么事,如果他死了,肯定会有重视他的人伤心的,那样不就和白一样,陷入因重视的人死去的悲伤之中吗?那样的话,错的就是白!”

“可是…可是…”

白陷入沉默之中,她并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她不能接受,一旦接受了的话,那就等于在承认要让自己的朋友白死一样。

“…我觉得音月说得没错。”

雪突然插话,本来从白一开始说的话之中,她已经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现在音月提起,雪才再次想了起来。

“我和恋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有一道猫鸣引导着我们,虽然只听到它的声音,不过它却是把我们带到这儿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白你派来的,可是你说的话又不像特意带我们来,而且你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所以我就想,那道声音,会不会就是你的朋友,而它的目的,就是想我们阻止你这样做…之类的。”

雪自己也说得不是很自信,因为她不确认那声猫鸣是否由白的朋友发出,何况它本来应该已经死了,不可能带两人来到这里。

可是,雪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可能,那就是第三件神剧吧。

“…真…的?”

“嗯…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任何一点谎言。”

“真的…真的…我…做的…都是错的…他想我…停手…”

白放下对着音月的手,头上一颤一颤的猫耳和水汪汪的眼睛都在说明着她快要哭出来,而这正正证明她拥有心。

“尽管哭出来也没关系哟,因为白是猫嘛,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着呢~”

以音月的话为最后一根稻草,白大哭了出来,得到了人之心不久的她,就要一直面对着悲伤与愤怒,还有独自一人的寂寞,对于她来说,绝对是极度痛苦吧。

所以一旦解放后,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泪珠一滴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每一滴眼泪都在说明着她这几天受了多少痛苦。

总算结束了…这下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见终于说服了白,雪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放松了身体。即使连平野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松懈。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从雪所处的角度能够看见,在音月背后的深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条猫尸,手中也再次握着那把箭弩,而那箭弩对着的,正是音月的背后。

大意了…那家伙…早已经…

疯了。

因为精神的放松,在场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只能眼看着他扣下扳机…

没有人。

白一把抱住了音月,并且一个转身,就和音月互换了位置。

随着一声破空之声,箭矢飞射中白的背部,强大的威力使箭矢几乎直接贯穿她的身体,虽然没有命中心脏,可是那依然是致命伤的级别。

“咳…啊…”

白被箭矢射中后,却依然忍受着痛苦,将音月推给了雪,但接下来的是第二箭,第三箭…

“畜生就给我像畜生那样死去啊,贱种。”

最后,深田站了起来,将已经倒在地上的白踢向了帆布的缺口,然后,白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这里…可是九楼啊…

“你…你这混账家伙啊啊啊!!!”

震天的怒吼,雪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如果不是因为那弩箭对准了自己的话,她绝对会立即冲上前让深田体会与白同样的痛苦,亦因如此,连界和瑞穗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反正它也只不过是畜生而已,谁会相信我杀了一只变成人的猫啊?脑子有问题吗?”

虽然极度不想承认,可是深田说得没错,他最多也只会因为杀害动物和携带杀伤性武器而被捕,甚至有可能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重大惩罚。

“…这下糟糕…如果这样下去…”

平野一脸着急,可看上去又不像是因为白跌下楼而紧张,好像还有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哈哈哈哈!!真是够舒畅的啊!明明只不过是蓄生却扮成人类,还真将自己当成人了!有什么比这可笑的?”

雪不得不咬紧牙才能忍受住心中怒火的焚烧,不过她不说话,深田倒是越说越兴起,让雪几乎要咬碎掉自己的牙齿。

在雪快要忍受不住冲上前的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异样,那就彷如由出生时就深深刻在体内的恐惧,让人连反抗的意念也没有。

“果然来了吗…那个。”

平野皱了皱眉头,突然放松了下来,可惜其他人都因为刚才那一阵波动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怎么了…!?啊…”

深田显得很惊慌,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却被脚边一只野猫所跘倒,身体失去平衡跌向后面。

然而,在他跌倒的那位置上,有一条被他的弩箭所射杀的野猫猫尸,在它身上插着一支弩箭,而现在,那贯穿它身体的弩箭正对准着他的大腿…

“不要看!”

平野大喝一声,雪立马反应过来,遮住音月的双眼,瑞穗也自觉转过头去,只有平野、雪,界三人看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啊啊啊啊啊------!!!!!”

那悲鸣就好像野猫们死前所发出的悲鸣声一样,可不同的是他不会因此而死掉。

“…!东文界!你帮忙看着音月!瑞穗,恋就交给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才从眼前这副震憾的光景中回过神来,把音月和恋交给两人照顾后,直奔向楼梯位置。

可能比上来时更快,当雪到达楼下时,她已经找不到白了,即使连尸体也没有。

留在地上的只有一大滩血迹,而在那血迹旁边,是连一点血迹也没有,完好如新的一双鞋子。

“…白…”

雪迈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双鞋子,就像在怀抱着最后的希望,将它紧紧抱在怀中。

直到最后,白依旧无比珍惜这双由雪所赠送的鞋子。

在说什么啊…白她…白她…

“这不是比人类更加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