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昏过去的马场交给校医后,雪将体育馆内发生的事隐瞒起来,便带着铃月回家去了.
一路上,雪都在给铃月解释有关神剧的事情,包括神隐部的真正活动,以及有关黑乌神社的神秘,而小女孩都只是沉默地聆听着,不发一语.
“那,今天先回去吧?之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要拘泥于那孩子说的话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说服她,不是吗?”
“嗯…说得也是呢.”
尽管雪如此安慰着铃月,但她自己也明白这所谓有的是机会,也只不过是纯粹用来安慰人的说法而已.
照这样下去,可能不用数天,圣夜就会因为神剧而完全丧失自我吧.虽然她心理是已经扭曲了,但少女不觉得那种攻击性行为是圣夜的本愿.
大概,小女孩已经被神剧而影响而暴走了,要是再放任下去,她极有可能成为失去理智的吸血鬼,如果真的变成那种状况,少女只能作最坏的打算…小女孩将不能回复原状.
而雪不会让这种状况发生,亦打算在送铃月回去后再到附近找找看,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铃月安心下来,不再令她承受更多压力.
明明只不过是那么一段距离,却令雪感觉这条回家的道路极为遥远,大概是因为她也只能说上些毫无份量的话去安慰铃月.
“我不要紧的,雪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是说…要来吃顿饭吗?”
“…不用了,留待下次吧,待我把音月带回来后,我一定会来的,又或者,大家再一起弄个派对吧?”
“雪姐…没打算做一些勉强自己的事情吧?”
“!”
出乎意料的问题,令少女呆了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女孩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惊讶,惊讶于她的成熟以及敏锐.
在脑海中深思熟虑了一会后,雪才扬起一丝苦笑,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是铃月你,我才会这么说…现在的事态,可能已经发展到由不得我说不勉强自己了,毕竟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无法挽回…两边都是.”
“…是这样吗.”
不知道铃月在听到自己这么说后会有什么感受,一时之间雪也有点担心.
“我…什么也帮不上忙吗?”
“不…是说你们真的很像啊,你知道吗?音月她啊,也曾经这么说过,那时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呆站在原地.”
“那现在呢?”
“现在嘛…”
少女立即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两姐妹都是那样子,只要有她们在身边,就会把所有要担心的事情都自个儿地去担心,这反而让别人会感到一阵安心.
“现在我会说,你们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帮助啦,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们笨好还是什么好…总之,音月和圣夜我也会带回来,你就乖乖在旁边看着就好.”
“这是以另一个方面来说我碍手碍脚吗?”
“为什么最后会理解成那样!?”
雪猜不到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回答竟然会被铃月如此曲解,一时间受到一阵沉重的打击,那失落的模样却逗得铃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雪姐果然后有趣呢,不过我可不能只是看着,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情让我来帮忙.”
“啊…嗯,当然,不过前提是否不能让你受伤呢,不然音月肯定会对我发火吧.”
回想起在得知铃月被欺凌后失控的音月,雪不排除如果她知道自己让铃月受伤的话,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这一可能性.
“那明天见了,雪姐,就算怎么勉强自己,还是要记得休息喔.”
“嗯,我会的了.”
这么回应说后,雪便目送着铃月回到家中,直到她关上门后,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休息啊…不知道今天能休息多久呢,虽说过度疲劳只会降低效率,可也不能放下心来休息吶…
如此想着,雪直接走过自己的家门,再次在霰吹中搜寻起来,因为们早已经在可能找到圣夜的地方都找过一遍,所以她只能重新再去一遍那些地方,或者再到一些不太可能的地方看看.
因为找了一整天,被汗水弄得头发都黏黏的,浑身极不舒服,也许回家先洗个澡是个正确的选择,少女不禁有点后悔.
正在她考虑是否要绕回家中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少女纳闷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在看到来电人物时不禁吓了一小跳.
“平野老师…?为什么会现在…”
尽管疑惑,雪还是按下了接通键,从电话另外一边传来了平野略带疲倦的声音.
“晚安,明冰院,听声音,你应该还在街上吧,鹤见他们已经把事情大概告诉我了,还在寻找着那个孩子吗?”
“嗯…抱歉,今天没有请假就随便旷课,不过明天大概也…”
“学校这边我会帮你搞定,看起来你也不像是失去了冷静的样子,解决了事情后再回来补回进度也不要紧,老师相信你.”
听到平野这么说,少女就像至今的行动总算得到了肯定,顿时感觉一直以来的疲倦都不算什么,立马精神地回应了一句.
“是的,是说,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该从哪里说起好…真的发生太多事了,让我也有点胡涂…这样说吧,我今天把大部份秘密都告诉他们了,其中包括一些连你和秋怜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实.”
“…”
雪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不过很快又理解到平野话中的意思,却意外地冷静.
“果然,老师你知道很多东西呢…可以问一下你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谁吗?”
“真正身份…又不用说到那种程度,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是你双亲的中学同学而已.”
“!”
和老头子…还有妈妈…
雪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平野掌握了什么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报,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和自己的双亲有关系.
不过少女转念一想,以年龄论,平野应该和自家老头子差不多,记忆中父亲和母亲也是由樱吹毕业,说任职于樱吹的平野一样毕业于此也是合情合理.
这么想到,雪没花多少时间就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实.
“我打电话给你,也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昨天你爸他打了通电话给我,什么也告诉我了.”
“这样啊…”
“至于现在我知道些什么,在你见到她们后,她们就会全盘告诉你了吧,她们才是最有资格告诉你一切事实的人,同时,也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对你和秋怜来说,那些事实都非常地残酷吧…”
“…我知道了,平野老师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我会做好准备的了,请老师你帮我转告他们,让她们去做她们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我这边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别勉强自己啊,那孩子的事,真的不要让他们帮忙吗?这样你就可以集中精神在秋怜那边…"
"不用了…音月那边还有时间,至于圣夜…也就是那孩子,虽然是有点不妙,不过如果不是由我,或者作为她朋友的音月的妹妹来解决,估计不可能说服她吧…"
平野有点担心,他知道圣夜那边也不是小事,同时处理两件大事,即使是优秀如雪,他也不敢放手让她自己全盘解决,只是她都这样回答了,平野也就不再强求.
他清楚雪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成熟了的她,,在判断自己真的无能为力时,肯定会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前寻求伙伴们的帮助吧,他选择去信任少女.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我就不再妨碍你了…"
"啊,等等,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是有关于神剧暴走的,如果…我是说如果,神剧完全暴走了,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在平野要挂断前,雪赶忙向他问了一句,另一边变得沉默起来,却又不是挂断,看来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事情有可能会发展得如此糟糕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很有可能…不过我是不会让这发生的,只是像平野老师你说的,想做好一点心理准备而已…"
"你说得也没错,确实让你知道比较好…我想你应该也有想过暴走的后果,实际上应该就和你猜的差不多.若果神剧暴走一直没有得到制止,最后,许愿的人就会一直维持着暴走的模样,没有办法复原."
果然吗…虽然早已经如此猜想着,不过当知道这是真的后,沉重感果然完全不一样…
雪回想起傍晚在体育馆时,圣夜那副已经接近完全暴走的模样,少女绝不能接受小女孩变成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谢谢你,老师,我明白了,我…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
再次跟平野道谢后,雪才挂断了电话,开始在脑海中整理由平野那里得到的情报.
想不到老头子竟然和平野老师是同学…而且这样看来,他们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神剧的存在吗…可恶,难怪他会那么冷静地处理,既然他一早已经知道了我身上的异变,为什么直到最近才…
少女考虑过各种情况,说不定是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急需自己回去,不过她又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自己在场的,而且以现在的样貌,根本就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
想来想去,她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既然会选择音月作人质,说明惇人早已经调查过少女的人际关系,不过说不定背后还有另一层意义在.
之前平野曾问过雪有关月瞳的事,而且他接触神剧的时间比众人要早上许多,必须作最坏打算,惇人已经知道了月瞳持有者就是音月,此行的另一目的,甚至可能是主要目的,正是把音月带回去.
"难道真的是这样…这么说的话,斗真哥连我也骗了吗…不,以他性格,应该是怕我责怪他吧,在他立场而言,他也不能违反老头子的命令…不过这可不代表我不会生气呢,斗真哥,明知道把这些隐瞒也没用,一开始就全部告诉我不就省下一堆麻烦了嘛,看来下次见面绝对不能留手呢…呵呵呵…"
在只有街灯作照明的街道上,少女阴沉的笑声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至于此刻的斗真,正因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寒气而止不住发抖.
"话是这么说…现在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圣夜这边吧,不然待最坏结果发生后,怎样后悔也没用了."
不知不觉中,雪再次来到圣夜居住的公寓楼下,并再次步上公寓楼梯,站在圣夜家门前.
虽然们早已经来过一次,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在没有任何线索的现在,再次搜寻一下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用钥匙打开大门后,少女便马上察觉到不对劲:屋内有风吹过,明明今早来到时窗户都是关得密不透气,在离开前她也检查了一遍,确实整间房间的窗户都有好好地关上.
那说明在那之后少女确有回过来,激动的雪瞬即跑进里面,可惜,圣夜看上去是一早已经离开了,微风是从阳台打开的落地窗所吹进来的,或许她就是从这里飞走的也说不定.
"来迟了吗…算了,既然回过来,那肯定会有什么线索…"
没有因此而失望太久,雪再次在房子中仔细地搜寻起来.和今早相比,大厅地面显得更为凌乱,感觉有很多东西就是被踢飞开来,硬是开出了一条路来,这令少女越发担心起圣夜的精神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当少女看到厨房内部时,不禁被惊呆在原地.
厨房内比客厅还要乱上数倍,天花板的两盏灯泡的其中一盏不知为何粉碎在地上,冰箱门打开了并没关上,里面的肉类和蔬菜散落在一地,更加可怖的是,那些生肉明显就被撕咬过,肉碎和血液让厨房像是变成屠房一样.
从被咬过的生肉上,还隐约能分辨出上面带有人的咬痕,其中就有着两颗特别尖锐的牙印.
毫无疑问,那些咬痕就是圣夜所留下的.
少女足足呆了一分钟以上,也不能从这面渗人的光景中回过神来,若果说这里是野兽捕食完后的场景,那倒令人感觉好过一点,然而这里竟是由'一个人'所造成的,令雪一阵毛骨悚然.
普通人尚且不会这样撕咬生肉,何况是极为挑食的圣夜?即使她再饿,理应也不会这样直接吞食生肉,而且冰箱剩余的甜食动也没动过,正常的圣夜会选择无视甜品而去吃生肉吗?
绝对不会,如果是'正常的'圣夜的话.
"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圣夜肯定会化为怪物的…!"
再次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雪迅速离开了小女孩的家.
少女像发疯似地在街上奔走着,只希望能够看到小女孩一眼.圣夜的理智应该已经所剩无几,如此地暴走中的她,理应会引发出什么骚动才对,可直到现在,街上依然十分平静.
或许这可以视作圣夜尚有自控能力的证明,不过那又能撑多久呢?本来心理已经不平衡,又渐渐被吸血鬼的一面所吞噬,最后只会孕育出一头怪物.
如果能够再早点留意到就好了,为什么自己竟会如此天真地认为还有时间?雪不断在心里怪责着自己的大意,本来已经十分疲倦,加上现在又不断奔跑着,她身体所有地方都在发出悲鸣,然而她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找到圣夜,就是她唯一所想.
可惜,或许是神大人没有听到她发自内心的请求,当天边出现一丝光芒时,少女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不要说找到圣夜,甚至一眼也看不到她.
雪累得跌坐在街上,背靠着不知哪间商店的外墙,偶尔路过稀少的路人投以好奇的目光,不过也只会匆忙走过,
全身都累得好像要散架那样,少女稍微回想了一下,值得自己去如此拼命的事屈指可数.要说她没有考虑过放弃,那肯定是骗人的,强逼身体跑了一整个晚上,大脑不断地要求着让身体休息,少女却都靠意志拼过去,如果再撑久一点,感觉都要变成人格分裂了.
现在总算能够放松一下,如果不靠仅存的精神力去支撑一下,雪肯定自己会就这么在大街上睡过去.
不过,找了一整晚,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这才是令雪精神疲倦的最大原因,说不定圣夜已经完全暴走,变成了真正的吸血鬼,再过一会儿就会在阳光照射下化成灰烬,又或者会在本能下射到某处也说不定.
少女只能想到最坏的结果,若果小女孩到现在还没事的话,那真的只能说是奇迹.然而雪一向是不相信有奇迹存在的.
"…回家吧."
在不知休息了多久,待天空已经现出白光后,雪才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回自己的家.
然后,在她则打算打开家门时,铃月碰巧就从家中跑了出来,看上去是要去上学的样子.
"我出发了…!雪姐!?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难道雪姐你昨晚没有回家,就一直在外面寻找圣夜吗!?"
"铃月,吗…抱歉,虽然找了一晚,却还是什么也找不到…"
雪猜想自己的外貌一定非常憔悴,而且非常可怕,因为在看到自己后,铃月的表情是那么地担心.
"雪姐要道歉的才不是这个!就算再怎么勉强自己,竟然说在外面找了一晚上什么的…!雪姐应该要向自己道歉才对!怎可以那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
"找不到那孩子又怎样!就算我再怎样地不想圣夜有什么事,我同样也不想雪姐你因为勉强自己而发生什么意外!为什么雪姐就是不明白!"
铃月对自己发火的模样,简直就和音月一模一样.少女疲倦得没有任何反驳,不过就算是精神奕奕的雪,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找到任何反驳的点,铃月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如果连这也要反驳的话,也实在是太无情了.
"真的很抱歉…因为,事情有点改变,所以…"
"我说了!不是要向我道歉!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一样!如果圣夜已经回不来,之后连雪姐和姐姐也回不来的话…回不来的话…!"
"!"
雪呆在了原地,只因为眼前的小女孩眼角一滴滴流下的晶莹液体.铃月因为自己而哭了,这是少女始料不及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让别人担心,其实是多么地不可原谅的一件事.
因为担心,所以想去帮忙,如果帮不上忙,就会感到内疚和自责,而内疚和自责又会令人更加地担心,越发想去帮忙,结果就是不断地恶性循环,而让人担心的人根本就不清楚,去担心别人事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下糟了…我又一次没能好好地保护到铃月,让她伤心了吶…就算把音月带回来,她也肯定不会原谅我吧…既然如此…也只能…
"嗯…我明白了,我会去好好地休息的,所以不要哭了…没错,没必要那么勉强自己,放学后我们再一起去找吧?圣夜肯定会没事的,音月也一样,我们会一起平安地回来…所以啊,不要哭了…不然,音月可不会放过我呢."
少女轻轻将铃月抱入怀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得到解放,尽管疲倦得双眼也几乎要睁不开,可那点小事已经不要紧了.
"…唔,雪姐,明白的话…!"
话语中虽还夹杂着呜咽声,但如果是铃月的话,肯定很快就能振作起来,雪相信她.
又安慰了她几句后,少女才目送着她上学去,小女孩脚步不可能会轻快起来,至少少女能够让它没那么沉重.
为了她,为了音月…再努力一下也没关系吧,只是…现在就先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如此想着,雪摇摇晃晃地走回家中,在关上门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走了没几步就倒在走廊上,进入到久违的梦乡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