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可真好呀。”
走下飞机的女性用手遮住午后炽烈的阳光，眺望着偏都机场的宽阔的停机坪。
她身着和身后一行人同样的制式服装，胸口戴着标有“A.A.H”的盘龙徽章，中央则镌刻着“程颖”两个大字。
“听说过前几天下雨，看来运气不错。”
在她身后的男子抬了抬自己的草帽，戴上一副墨镜应和道。
“对于我们这些足不出户的‘老学究’而言，下不下雨也没差啦。”
“哈哈哈，程所长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程颖朝四周望了望，他们已经走到了航站楼内，但这座偌大的国际机场今日空空荡荡，与网上描述的拥挤程度大相径庭。
大部分的飞机都停泊在航空港内，只有仅存的两三个航班在正常运行。
“话说回来，预定是有人来接我们的吧？”
男子摘下了草帽和墨镜，苦着脸左右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上回在耶路撒冷迷路的糗事啊，老周。”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老周干咳了几声。
“这次邀请所长来的是秋叶列岛最大的商业势力‘镜财团’哦，老周你就别担心啦。”
程颖也在左顾右盼，不过她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啊，看来接我们的人已经到了。”
几个人站在出口旁，其中一个高瘦精练的小伙子举着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欢迎阿肯瑟亚历史研究协会”，其下则用不列颠语写着“Welcome the Association of Akenseria Historian”。
他们中间的一位看上去最年轻的少女走上前来，朝程颖伸出了右手。
镜财团还安排了这么年轻的礼仪团队来迎接，和之前激烈反对的态度差得有点远呀——程颖心想，握住了少女的手。
“您好，请问您是程颖程所长吗？”
但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程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少女话语间蕴含的气质与优雅，并不是礼仪小姐能做到的程度。
她的话语中饱含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成熟感，举手投足间也毫无做作的痕迹。
“您好，是我。我们是阿肯瑟亚研究所的访问队。”
“欢迎来到偏都琦玉，程所长。”
少女开口自我介绍——但她说出来的话，令程颖一行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是‘镜财团’主席利川游间子（りかわ ゆかん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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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主席会亲自来迎接呀。”
其实程颖意外的并不是镜财团主席亲自来迎接这件事，而是作为镜财团主席的利川游间子竟然是个年仅16岁的高中学生。
镜财团作为秋叶列岛最大的金融集团，又是卡戎之手的经济支持机构，其董事会成员和董事长的相关情报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保持了不公开的状态。
虽然和对方有过电话通讯，但现在想来大概也为了安全做过变声处理。
“其实董事会是很反对这件事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帮助。”
利川游间子微笑着回答程颖。
她今天也是突破了重重阻力，邀请了哥哥利川真泽和光辉圣女筑紫织雪陪同，才得到董事会的允许前来琦玉的偏都机场迎接程颖一行人。
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子甚至在她等待的途中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打来电话，确认她的安危。
利川主席倒是也能理解——毕竟寒屋和札礼出了那么大的事，很难说会不会还有堕落血族潜伏在京都附近伺机报复卡戎之手的相关人员。
不过她口中所谓董事会的反对，其实并非是针对她今天来接机的事。
“秋叶列岛——镜财团的董事会为什么反对呢？”
“告诉您也无妨吧。”
游间子朝商务车的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伸手按下了方向盘旁的一个按钮，四周的窗户立刻被自动降下的帘幕严密地遮住，车内的灯随即打开。
看来要提到什么麻烦的问题了，程颖心想。
“秋叶列岛上发现的上古遗迹，现在出人意料的多。”
游间子拿出了一张有些破旧的秋叶列岛地图，上面用笔密密麻麻标识着许多地点。
它们近则在京都海尔菲特周围被发现，远则在寒屋、札礼和福港都有分布。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秋叶列岛的社会并非依靠自然文明发展而来，而是由在上古蔷薇战争后，一部分途经往生海迁徙而来的古人类所建立。
在那之前，秋叶列岛并没有任何文明被记录在不列颠古人类的史书上，而古人类在发现这片群岛状大陆时，它也是一片廖无人烟的荒原。
随后，古人类在这里建立起了以自由、平等和贸易为核心的商业文明，即如今的秋叶列岛文明。
但地图上的地点旁边所标记出来的遗迹测量年代，都远远超出古人类文明的长度，大部分甚至比上古蔷薇战争的历史还要久远。
“我想，这不是什么无法解释的事，而是我们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游间子把地图递给了程颖。
作为考古学家的程颖，第一反应当然是前代文明的可能性。
但就像秋叶列岛一样，阿肯瑟亚在古人类渡过棋盘海，翻过曙光女神雪山迁入之前，也同样没有任何文明发展的痕迹。
而阿肯瑟亚并没有发现任何所谓的超古代遗迹，因此史学界普遍认为阿肯瑟亚的文明起源即为不列颠古人类的迁入，并将历史以上古蔷薇战争为界限划分为前后两个部分。
“那么秋叶列岛方面对这些现象有什么看法吗？”
“推测有很多，但苦于没有进一步的证据。秋叶列岛常年来注重于商业发展，投入学术研究的人少之又少，很难在这些问题上有所突破。不过，您不必在这方面担心，镜财团会提供一切你们需要的支持。”
作为中庭唯一的商业文明，虽然秋叶列岛标榜着自由，但其资本第一的思想始终是大不列颠和阿肯瑟亚学者诟病的问题之一。
“资本被聚集起来推动贸易，从而造就了仅存在社会表面的浮华”——大不列颠的思想家们在书中如此批判秋叶列岛的发展方式。
而如今这位少女主席的行动，或许正是在为了改善这种情况而做出的努力，也难怪镜财团能够接受这样一位主席。
“十分感谢，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那就拜托您了。对了，这个......”
在游间子抬手想要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一旁的利川真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等等，游间子，程所长。”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虽然作为卡戎之手前攻班的班长，利川真泽为了保持冷静而习惯了压抑感情，但现在他显然是因为紧张才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哥哥？”
游间子迅速把已经打开的包重新关上，放下了手。
而司机似乎也遇到了什么问题，一脚急刹车停了下来，弄得后排的几位研究协会人员差点摔倒。
“嘘。”
另一边的筑紫织雪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窗外阴云密布，密集的雷电频繁地劈打着车周围散发着红光的地面——那地面上绘制着奇形怪状的图线，在车的正下方形成一个圆阵。
狂风吹断了道路两旁行道树的树枝，卷起一阵阵的灰尘和浓雾，在车的四周用烟雾筑成一道围墙。
“这个是——”
虽然历史研究协会的各位没见过这种情况，但利川真泽和筑紫织雪对这样的状况是再熟悉不过了。
空气中浓烈的魔力反应，扭曲的术式构造和充满敌意的幻术——利川真泽拉开车门迅速跳下了车，手中早已准备好了两柄寒光透体的短刃。
“利川主席，程所长，协会的各位，请你们不要下车，这里交给我和班长来处理。”
筑紫织雪随着利川真泽下了车，随后关上了车门。
“结界魔法......而且不是幻术。”
利川真泽用短刃劈砍了几下周围的烟雾，剑刃如同击打在金属上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甚至能看见烟雾当中迸出的火花。
毫无疑问这是堕落血族的黑暗魔法结界，其目的也十分明确。
让利川真泽感到紧张的是，现在时间是午后四点一刻——也就是说，这拨堕落血族又是在白天行动的。
在数天前的寒屋和札礼，堕落血族在白天只能依靠诺特莱达的幻术发起进攻，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他改换攻击方式朝前突刺，但短刃同样像是刺中了坚硬的岩石，无法朝里再进一步。
“看来物理方式是没有办法打破结界的，来者非同一般。”
筑紫织雪站到了利川真泽的前面，手中是绘有咒文的金色符咒。
如果对方露脸的话，聚光符就能一招制敌——但这次的敌人显然十分聪明，想要利用结界困住他们打消耗战。
那么，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你往后退。”
利川真泽认识那个符咒——那是威力极大的攻击性符咒，想要用它摧毁这个结界易如反掌。
但对现在的筑紫织雪而言，驱动这种巫术魔法的代价可谓相当巨大。
“光辉圣女大人，您要是强行催动那个的话——”
这是一个没有后着的选择，却也是目前织雪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
——如果能够打破这个结界的话，至少其他人可以先行撤离。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吧。”
她举起了符咒，金色的符咒因魔力的注入而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虽然术式尚未启动，但利川真泽已然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因热量聚集而逐渐膨胀。
织雪咳嗽了一声，扶着商务车勉强稳住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
“爆符——”
随着织雪的吟唱，符咒本身也开始膨胀，光辉突然变得如正午的太阳一般耀眼，将浓雾筑成的结界照得彻亮。
利川真泽皱起了眉头——仅仅是术式启动的半程，织雪的脸色已经近乎惨白，看上去随时都会昏倒。
如果那些家伙知道织雪的状态，故意逼织雪这么做的话——
“停停停——”
还未等他考虑好如何应付可能出现的陷阱，织雪的术式却突然被出现在商务车顶的不速之客先行打断——
车辆上空闪耀出来的光芒将爆符膨胀的魔力全数吸收，阻止了想要透支魔力注入爆符的光辉圣女。
“真是不要命呢，织雪。我早就说过让姐姐不要勉强自己的。”
车顶上的光芒逐渐收敛，平歇，展现出一个短发少女的身姿。
如果说光凭轮廓还难以辨别，那腰间率先闪出的青色冷光已经揭示了她的身份。
现任执灯者井上四季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势站在商务车的车顶上，低头看着表情微妙的利川真泽和哭笑不得的筑紫织雪。
“——真是的，笨蛋巫女。”
随后，她从商务车顶端跳下，同时挥起拳头砸向地面。
青色的光芒与红色的光芒碰撞在了一起，然后前者以压倒性的态势将后者从接触点尽数粉碎。
周围的烟雾，天空中的阴云，密布的闪电在一瞬间彻底消失，显露出隐藏在烟雾中的数个黑影。
“看来打算送死的不止一个。”
井上四季活动了一下关节，腰间那盏破旧的提灯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光辉。
那几个黑影似乎是意识到已然无路可逃，各自在手中催动了连利川真泽都能感觉到的大量魔力，朝执灯者冲了过去。
“那么，正餐时间到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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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并不是很喜欢他旁边这个人类。
虽然他按照约定让堕落血族攻进了札礼，但随后便用狂妄自大的冒进让梦魇和其他堕落血族差点全军覆没。
更何况是个人类——梦魇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反正诺特莱达也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而此时，这个自己都“没有什么脑子”的人类居然坐在领袖的位置上吆五喝六。
这次的计划，恐怕是要泡汤了——梦魇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袭击失败了？”
诺特莱达一脚把浑身是伤回来向他报告的堕落血族踹到了墙脚。
虽然堕落血族们都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自诩“灭世之预言师”的家伙，但碍于他获得的强大力量和尚且生效的盟约，还是不敢随便造次。
更何况这一次突袭的失败，也是他们没能料到井上四季会使用“追符”突然出现，白白浪费了诺特莱达的魔法结界，令他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废物！滚！”
那个抱着自己断了的右臂的堕落血族艰难地起身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别装得跟个大坏蛋似的，那种台词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梦魇的冷嘲热讽说到一半，诺特莱达就转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梦魇丝毫不会怕诺特莱达——虽然他输给了井上四季，但这位仁兄有多少智商他还是了如指掌的。
“看什么看，区区人类而已，吓唬谁呢。”
话音未落，梦魇坐着的地方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座椅和地面上的地砖都随着响声炸成了碎屑。
诺特莱达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仅仅是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而已。
“或者我教你一下‘区区人类’能让你变成什么样子？”
“得了吧，你还未够格说那种话。”
依旧保持着嘲讽语气的声音从诺特莱达的另一侧传来，他惊讶地回头望去，梦魇毫发无损地坐在那里。
这种高深的空间幻术是他难以触及的领域，这也是梦魇敢于蔑视诺特莱达的资本。
光凭诺特莱达擅长的黑暗魔法，连碰触到梦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他在对幻术的掌握上依旧和这位仅次于“那位公主”的幻术大师有着巨大的差距。
“想用这种奇袭的方式得手，那基本是没可能的，你觉得镜财团和卡戎之手会没有防备？”
梦魇一句话便把诺特莱达噎住了。
虽然诺特莱达不是没有想过——他很单纯地认为用结界困住他们，消耗掉光辉圣女和卡戎之手的体能，再一举拿下便大功告成。
一旦得手，不仅能生擒光辉圣女，还能摧毁镜财团对卡戎之手的支持。
但他并不会考虑到对方主动进攻的问题，更想不到井上四季能以“追符”瞬间赶到战场，而自己的结界在井上四季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执灯者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就算执灯者赶不到，让你打消耗战，再加上光辉圣女使用爆符失败体力耗尽——以上这些苛刻的条件全部白送给你，但利川真泽的异能力是什么，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跟他打消耗战，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切。”
执灯者，执灯者——这个家伙真是太讨厌了，诺特莱达回想起那个少女的模样就一阵浑身酸痛。
在双城港，就是因为井上四季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导致他的计划全盘皆输。
而光是力量也就算了，她甚至还利用策略算计了梦魇，使得堕落血族这一次的大规模行动彻底无功而返。
此时不列颠的暗处，恐怕堕落血族们已经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他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执灯者，卡戎之手，哼，你梦魇不也败给他们了？然后打算到我这里来找优越感？”
想这些烦心事想得有些郁闷的诺特莱达决定把怒气撒向梦魇。
“你别忘了当初作战失败是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是谁碰到血神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抱头鼠窜。”
“行了，懒得跟你吵这些东西，讲了快一星期了你不嫌烦我还嫌累呢。”
梦魇没好气地打断了即将爆发的不知道第几次争吵，拍了拍手，面前出现了数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黑影。
“既然目标在琦玉，那就好办了。血神也回不列颠去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他那漆黑的面庞上再次露出如小丑般弯曲的微笑，连诺特莱达看到这样的表情都不禁脊背发凉。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着抢夺你想要的东西就可以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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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车继续在琦玉的环城高速上奔驰着，不过有了刚才的遭遇，车内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出于对堕落血族在白天出现的担忧，四季决定到周围去看看情况，交给织雪新的追符后便让他们继续前进了。
“那个女孩子，真是厉害啊。”
长久的沉默后，程颖决定率先活跃活跃有些冰冷的气氛。
她和游间子之前被中途打断了对话，游间子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她沟通。
今日令她惊讶的少女已经出现了两位，而这位“执灯者”的力量，更令她叹为观止。
阿肯瑟亚历史研究协会（AAH）是阿肯瑟亚的官方机构，多少也能够接触一些常人接触不到的情报。
在这次秋叶列岛之行前日，协会就得知了寒屋和札礼遭到堕落血族袭击的消息，行程也一度被推迟。
但短短数日后，阿肯瑟亚军方就派人告知协会入侵者已被卡戎之手击退。与此同时，坊间已有传闻说执灯者单枪匹马打得入侵者的首领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落荒而逃。
“她就是井上四季，现任‘执灯者’，‘卡戎之手’的领袖。”
游间子作为给卡戎之手提供支持的镜财团的主席，对执灯者的能力自然早有了解。
方才她还有些担心织雪，不过四季依靠追符出现后就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个我倒是知道，我是说其他的......”
“其他的？”
游间子转过原本望着车窗外的视线来。
程颖的口气中包含着些许疑虑，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识井上四季所拥有的力量。
这股力量强得令她感到有些恐惧——她不是不了解“异能力”的存在，但她隐隐感到四季似乎并不单纯是依靠异能力那么简单。
“她身上的那种力量，已经远超出‘异能力’的范畴了吧。”
异能力多数是对人体机能的补强，例如利川真泽异于常人的体能——这让他能够长时间投入战斗，即便连日不眠不休也不会感到疲倦。
当然，也有濑上姐妹和闲院绯那种现有理论还无法解释的治愈能力，那相较于异能力的称谓，更接近于血族的魔法。
而四季体内的力量——
“这个，我不太清楚。”
固然游间子是认识四季的，不过她并不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她相信潘多拉选定执灯者的行为是十分慎重的，无论是鲜血贵族还是冥界都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草率行事。
而历史上数任执灯者的事迹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为了秋叶列岛和全中庭的安宁前仆后继，奉献一生。
不过，要打消程颖的疑虑，应该还是让和四季最亲近的人来——财团主席拍了拍坐在她前面的，秋叶列岛人民最为爱戴的“光辉圣女大人”的肩膀。
但筑紫织雪只是看着窗外，对她的动作并没有反应，这令她不得不加大了力度，并辅以语言上的呼叫。
“筑紫小姐？”
“啊？什么事！”
筑紫织雪仿佛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光辉圣女大人？”
相比坐在她身后的游间子，在织雪旁边的利川真泽更能看清织雪目前的状态。
他有些担心——虽然之前四季阻止了织雪对魔力的进一步透支，但启动了一半的爆符还是不可避免地给织雪带来了庞大的体力耗费。
原本他想让四季干脆跟着车走，不过四季还是采取了留下追符来保险，自己则去先行侦查的策略。
织雪现在是确实地需要休息，连日使用巫术魔法和万象御币对她造成的负担太重了。
“抱歉，稍微有点走神......”
程颖对四季的担忧，更多的是源于她对那场上古蔷薇战争的了解。
古人类对魔法和神明之力的态度有着根本上的分别，这也体现在了不列颠的大量古籍当中。
“四季是个好孩子，程所长。她不会做出‘那位公主’那样的事。”
这种暧昧的说法其实难以令人信服，至少利川真泽知道织雪在筑紫神社的殿内维持着压制四季力量的术式，这是导致她目前身体虚弱的原因之一。
而三年前在近樱山，他也亲眼目睹过那暴走的力量造成了什么可怕的后果。
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他稍稍偏了偏头，朝妹妹使了个眼色。
“这个话题就暂时到此为止吧，所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
利川游间子心领神会，从包里拿出了那个之前未能按计划登场的物事，窗户的帘幕随即迅速降下。
“这就是我们在邀请函里说的那个东西。”
程颖接过了“那个东西”——一个被密封在塑胶中的石质十字架，中央镶嵌着一颗指甲大小的蓝色晶体。
虽然石质的部分已经有些破损，架身上随处可见碰撞和侵蚀导致的裂缝和残缺口，但中央的晶体却是完好无损，在灯光下泛出幽蓝色的光辉。
“您今天一直带在身上？”
这并不是疑问，而是惊讶——程颖再次对这位少女主席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十字架恐怕就是那几位袭击者的目标，如此贵重的东西，财团居然就让她如此轻易地带出来交给了异国的访团。
“是的。它原本被存放在霞关的地下，但秋叶列岛没有能够进一步研究它的组织或个人，我想交给你们更为合适。”
天知道游间子是怎么说服董事会那帮老顽固的——利川真泽对商业领域还算感兴趣，但利川游间子在商业交涉方面获得的结果时常让他这个做哥哥的难以理解。
利益至上的董事会居然会同意让游间子把这个价值连城的玩意几乎算是无偿捐赠给阿肯瑟亚，看来他当初对妹妹是否能承担领导财团的重任而对父母提出的疑问完全是多余的。
至少让利川真泽来做这件事的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成功。
“分析就交给你们了，程所长。”
“这东西......”
程颖感到周围的空气躁动不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这个十字架的核心晶体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它出土于京都海尔菲特附近，新流的河畔。周围还挖掘出了少量的残卷，但由于腐蚀严重，只能勉强辨认出‘祷告十字’等简单的文字——我想，那应该是它的名字。”
程颖还没表现出多大的反应，但商务车后部的协会众人已经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这个十字架和随之出土的残卷是前代文明存在的有力证明，如果能分析它的用途和构造，将是考古学界突破性的成就。
“‘祷告十字’吗......”
那散发出来的东西，程颖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想。
这周围的空气扰动在她的脑海中有所记忆，阿肯瑟亚有些区域有着同样的现象。
“十分感谢您能把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我们，协会会全力以赴投入研究。”
“拜托了。”
利川游间子点了点头，朝后视镜挥了挥手，司机随之拉起了两侧的帘幕。
刺眼的阳光映入车内，车外的景象已然从郊区连绵的田野切换成了琦玉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大厦。
这是唯一一块没有“自循环内代谢能量晶核”的大陆，也是被诸多海峡分割开来的，中庭最为神秘的群岛状大陆。
程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上古遗物，十字架中央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有生命在当中流转。
秋叶列岛——这片谜团众多的土地，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