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恶魔在少女的眼前肆意屠杀着无处可逃的人们。
——杀了你们。
狂放的笑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在樱花飞舞的山庄中回荡。
——我要杀了你们。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无法看清那恶魔的模样。
唯一能够辨认出来的,只有猩红的双瞳,和令人恐惧的尖牙。
“我要......”
少女的泪水滴落在怀中紧闭双眼的母亲的脸上,融入母亲颈上满溢的鲜血。
她努力抵抗着身上承受的巨大压力,咬紧牙关颤抖着直起了遍体鳞伤的身躯。
走马灯般的图像,如快放的电影一般,在她周围迅速掠过。
——解放你的力量吧!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向她低语。
——无论是谁,都无法与你为敌!
“呜啊——!!”
少女突然仰天高呼,无数的光芒从她的身上爆发而出。
那眼前的图景在刹那间,就像强震下的玻璃一样破裂,粉碎。
银白色的光辉吞没了周遭的一切,令接触到的一切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一瞬之后光芒退去,近樱山已然复归寂静。
无论是散播绝望的恶魔,还是陷于绝望的人们,甚至连空气和飘落的花瓣都如相片般凝固,静止。
“杀了......你们......”
少女如同失去了全部力气,抱着母亲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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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A区没有情况。”
井上四季皱着眉头迅速穿梭于双城港的中央地区。
这个新流上最大的港口,拥有仅次于福港的货物吞吐量。
也正因如此,这里地形复杂,是一个隐蔽自己的绝佳场所。
必须尽快找到诺特莱达——这对卡戎之手和四季来说,是实施进一步战术的基础。
“我知道了。服部,报告C区情况。”
“没有敌情。”
四季停下了脚步,跟随在她身后的前攻班第一纵队立刻在利川真泽的举手示意下同样停步。
双城港在卡戎之手的布防地图上,被分为A、B、C三个地区。
其中A区是联系着公路的陆上交通枢纽,C区则是船只停靠的港湾区。
而B区,则是A区和C区中间的,堆积了大量集装箱的装卸区。
——奇怪,按照诺特莱达的性格和做法,不应该躲躲藏藏才对。
四季回望着周围的情况,周围只有大量的集装箱,其中也感知不到设置好的魔法术式。
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
“糟糕,通知所有人立刻撤出双城港!”
意识到圈套的四季转头朝利川真泽大喊。
集装箱本身不可能屏蔽魔力,如果诺特莱达设有陷阱,她没理由察觉不到。
但她在思考中下意识地将集装箱当做正常物体,却忽略了着大量箱体中滥竽充数的“假货”。
“撤退!撤退!”
利川真泽立刻挥手示意第一纵队,并使用对讲机通知侦查B、C两区的前攻班第二、第三纵队。
但第一纵队甚至连散开的时间都没有,周围数个透明化的集装箱变幻为黑色的魔法阵,将执灯者和卡戎之手重重包围。
——来不及了!
无数魔力强大的飞弹自那魔法阵中散射而出,在人群里相互碰撞,爆炸,顷刻间将装卸区化作了一片火海。
天幕随之阴沉下来——那是遮蔽了太阳的大型幻术,是堕落血族发起进攻的征兆。
“没想到这一招如此奏效啊,‘执灯者’。”
数人高的烈焰上方,伸展着双翼的魔法师在狂风中显出形来,得意而张狂地放声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傻笑个什么劲。”
诺特莱达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执灯者少女毫不畏惧地站立在火海当中,冥灯在她举起的右手上闪耀。
不过转瞬之间,地狱般的烈焰与狂风就被冥灯全数吞噬殆尽。
“用幻术伪装了术式,还刚好卡到我用了耀符不好同调冥灯的空隙,算是有长进。”
四季用她变成了金色的瞳孔冷冰冰地注视着浮在空中的魔法师,从中散发出来的压迫力连周围在她保护下的卡戎之手前攻班成员也能明显感受得到。
那强大程度远超“异能力”的力量,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古人类对“神明”的记载当中。
“神格......”
诺特莱达盯着那盏璀璨夺目的提灯。
冥灯“吉格弗利”未曾拥有过如此耀眼的光芒——在四季之前,历史上最强大的几位执灯者也无法依靠自身力量做到。
诺特莱达并非对此毫无准备,但四季的力量之强仍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诺·特·莱·达!”
执灯者少女以瞬间移动般的速度出现在魔法师的背后,诺特莱达依靠本能反应勉勉强强接下了她的一记重拳。
但就算用黑暗魔法强化后的双臂来格挡,四季这一拳依旧震得诺特莱达一阵晕眩,似乎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打成了碎片。
“幻术什么的太碍事了,来痛痛快快正面打一场吧!”
“哼!”
诺特莱达是一个传统的魔法师,即便拥有了和血族一样的寿命和使用黑暗魔法的能力,他也不擅长正面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他作出的选择——是和梦魇一样的分身魔法。
四季面前的魔法师迅速分裂成无数的幻象,试图迷惑执灯者的视线。
“这种小伎俩已经没用了!”
但显然这种拙劣的幻术对当下的四季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只不过一秒不到的时间,全部的幻象在她如闪电般迅捷的攻击之下粉碎殆尽。
“如何?诺特莱达?你的狂妄去哪里了?”
这个力量已经抵达神族水准的少女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面对的敌人——疯狂的魔法师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原以为堕落血族的情报是准确的,井上四季的力量自那一夜后已经被封锁了起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执灯者罢了。
虽然梦魇和他说过“不可小看这位执灯者”,但他认为那只是梦魇在败过一次后的十年井绳心理,并未当回事。
究竟是“封锁”被解除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诺特莱达斜过视线扫了一眼地面上的战况。
卡戎之手前攻班被堕落血族拖住了,这对他来说勉强算个好消息。
如果前攻班配合四季向他发起进攻,那恐怕连全身而退都会是个奢望。
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靠着黑暗魔法和四季的“冥光手刃”对抗根本毫无胜算,大多数术式在四季的斩击下就像纸片一样脆弱。
“还有闲心去观察战场吗——嗯?”
四季挥舞冥光将诺特莱达逼得无处可退的同时,耳边传来了理事长的呼叫。
“四季!四季!”
“干嘛?忙着呢!”
她一边用凌厉的横斩连续击破诺特莱达的魔法术式,一边没好气地回应见崎逆。
见崎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焦急,不过四季也无暇顾及其他的问题。
“四季,港口被堕落血族包围了。”
“关我什么事!”
执灯者抛下一句完全将自己的职责忘到脑后的回答,将手刃伸直迅速突破了迎面而来的黑暗魔法,向魔法师的命门直刺了过去。
“......喂?四季?!”
而另一边的见崎当下的战况,可比完全压制了诺特莱达的四季麻烦多了。
他和其他前攻班成员所面对的,是两倍于他们数量的堕落血族。
堕落血族的战斗能力本就凌驾于人类之上,更别提数量压制的情况了。
虽然他依靠着自己的异能力“不死之命”尚且可以忽略堕落血族威力强大的魔法攻击,但这样下去没有救护班支援的前攻班迟早会全军覆没。
不速战速决的话——理事长举起了双手所执的两把重型霰弹枪,不是瞄向堕落血族,而是指向了天空。
“啧,那我可也不管了!”
在他开枪之前,一只手从旁边制止了想要祭出绝技的理事长。
无论从那纯洁的肤色还是红白相间的袖口,见崎都能第一时间认出这只手的主人。
“这可不行,太吵了,阿逆。”
见崎逆因为突然出现的筑紫织雪而愣了愣神,而她身后那个高大瘦削的身影更是令他惊讶不已。
“这里还是交给我们吧,见崎理事长。”
血神该隐朝织雪使了个眼色,身形逐渐淡化成雾气般散开。
织雪心领神会地举起了手中的符咒,那上面的咒文无论是梦魇还是其他堕落血族都再熟悉不过——毕竟他们刚刚从这种符咒的威力下落荒而逃。
“耀符——‘日月光华’!”
符咒开始凝聚周围的光芒,随后爆发出比新流河畔更甚的光辉。
施法者换成了熟悉符咒的光辉圣女,其发挥出的力量恐怕是四季发动它时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在这种魔力规模的光照下,一般的血族就算当场灰飞烟灭也不是什么怪事。
早有准备的梦魇和堕落血族及时张开了幻术结界,但随后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确实不清理门户不行啊。”
“血......血神大人......”
借由幻术发动来定位的该隐,出现在了包括梦魇在内的,每一个堕落血族的身后。
那和梦魇使用的幻术分身完全不同,这些血神全部都是实体。
根本不需要靠卡戎之手,令这所谓的堕落血族大军崩溃的,只不过区区三个人而已——梦魇的用来遮蔽脸庞的黑雾早已散开,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暗红色的瞳孔恐惧地望着身后冷冰冰注视着自己的血族之祖,再也顾不上其他堕落血族,仓皇利用幻术逃离了兵败如山倒的战场。
“呵,果然我没看错你,执灯者......”
看着脚下一溃千里的堕落血族,预言师一度失却了狂妄和得意的脸上,重新现出一丝笑容。
但那是不甘和恶毒的笑——诺特莱达展开了背后的双翼,黑色的羽毛逐渐散落出来,形成一个漩涡将自己包围。
“想逃吗?!”
四季咆哮着朝和梦魇一样企图利用幻术离开的诺特莱达劈下手刃,但已经来不及了。
锋锐的冥光剑斩断了那黑色的漩涡,断裂的羽毛随即在青色的火焰中燃为灰烬,但魔法师已然不知所踪。
——我们还会再会的,“执灯者”井上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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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太过火了,四季。”
卡戎之手的大本营中,筑紫织雪用万象御币轻轻敲着井上四季的头。
虽然四季知道织雪这样已经是很生气的表现,不过光辉圣女此时在其他人看来和一个溺爱妹妹的姐姐并无二致。
“不这样哪有胜算啦,姐姐别生气了。”
“圣女说的没错,执灯者。”
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该隐淡淡地开口支持筑紫织雪。
这个男人的阶层和在场的人类们有所不同——该隐并不仅仅是鲜血贵族,他也是拥有神格的“血神”。
从神格的角度来说,他的力量并不亚于赐予了井上四季冥灯的冥界公主潘多拉。
“跃变的神格不是你能控制的力量,不慎重地使用很容易招致毁灭。”
血神的话令现场陷入了寂静,筑紫织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四季也不再做声。
几秒钟后,卡戎之手理事长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为什么诺特莱达的目的是双城港呢?”
“他是想断绝札礼和外界的联系——毕竟是个孤岛城市。”
“‘断绝’?”
四季并未向见崎逆解释过行动的原因,这位理事长也一直无法理解诺特莱达的行动方式。
在他和那三位鲜血贵族卧底的认知里,诺特莱达的目的理应是找到位于札礼的金伦加古径,并释放关押在其中的那个男人,发动第二次蔷薇战争。
不彻底攻下寒屋尚属合理,但集中力量试图占领双城港,对以札礼为目标的诺特莱达来说意义不明。
“大概他和堕落血族达成了什么交易吧。”
“什么意思?”
该隐话中提到的“交易”令四季提起了兴趣。
她知道诺特莱达攻击双城港的原因——断绝札礼的补给和卡戎之手的援助来孤立札礼,让堕落血族有机可乘。
但诺特莱达显然没有想到四季会让鲜血贵族的援军放弃寒屋直奔札礼协防。
“包围你们的堕落血族数量很少,应该只是新流河畔那一拨伏军的一部分。我想梦魇应该是让其他人埋伏到别的地方去了,比如说札礼附近。”
血神的看法和四季是一致的。
另一部分堕落血族恐怕是要趁双城港之战的时候攻入札礼,但得到四季允许前往镇守的娜露丝、索特克尔和绮雅令他们望而却步。
毕竟让他们去面对源源不断的死灵大军,就像让卡戎之手面对包围自己的大量堕落血族一样可怕。
虽然这个两倍于自己的“大量”在血神的描述里也不过是“很少”而已。
如果堕落血族以歼灭卡戎之手为目标全力进攻双城港的话,前攻班全部牺牲也不是没有可能。
“诺特莱达的话......他恐怕不是堕落血族的首领,而是合作者。”
“也就是说,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双城港吗?”
见崎听得云里雾里。
“他恐怕是想沿着新流南下吧。”
该隐指着墙上挂着的秋叶列岛地图。
双城港是新流注入星象海前,途径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港口。
诺特莱达始终还是人类,像四季那样不计后果地使用魔力会让他在抵达目的地时因为魔力耗尽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但只要控制了双城港,沿着新流逆流而上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家伙连伪装自己偷渡过来的简单计策都想不到吗——四季在心里默默吐槽。
“目的还是京都吗......”
令织雪内心揪紧的,不是这次和敌人的大规模近距离接触,而是诺特莱达的目的。
如果那个魔法师的目标是京都海尔菲特,结合堕落血族在京都的暗中行动,天尖塔恐怕——
“估计他没想到娜露丝和索特克尔是卧底,佯攻失败才要求堕落血族来支援。”
该隐没注意到光辉圣女的心思,继续解释诺特莱达的行为。
“堕落血族也就听他话了?”
这回见崎逆总算勉强有些搞懂了——但和鲜血贵族有所接触的他,即便了解诺特莱达,也始终对堕落血族听从诺特莱达这一点抱有些许疑问。
在他的印象里,这群狡猾的恶魔把不把人类当成同等生命来考虑都难说,更别提听从人类的指挥。
“死灵大军都在札礼,堕落血族就算强行进攻又能怎么样?最好的选择是过去帮诺特莱达,应该说梦魇还算有些头脑。”
血神也知道堕落血族的性格和对人类的态度,他也是因此才认为诺特莱达和堕落血族达成了某“交易”。
他和堕落血族先佯攻寒屋,然后让堕落血族牵制执灯者,自己攻占双城港,最后把孤立起来的札礼交给堕落血族处理。
不过这漏洞百出的计策连第一条都没有达成,更别提后面的目标了,尤其是在连血神该隐都现身了的情况下。
“虽然堕落血族没有被全部消灭,不过现在好歹是暂且撤退了,也给你们留了一点缓冲时间。”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再来?”
织雪有些担忧——四季已经告知过诺特莱达逃走的消息,没有堕落血族的帮助,他一个人是翻不起什么浪的。
但血神显然不这么认为,堕落血族意志并不坚定,接下来他们会被诺特莱达说服,直接攻击京都也说不定。
“当然。诺特莱达的目的并不是札礼,守住京都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更何况堕落血族也......”
“秋叶列岛全境我都会保护好的。”
该隐瞟了一眼开口应答的执灯者。
四季的眼睛早已从金色变回了平常的黑色,眼神中少了那时的疯狂,多了几分坚毅。
看到这和她的外表和年龄都不相符合的表情,该隐一时不知自己应该为这位执灯者的命运而悲伤,还是应该为她的成熟感到欣慰。
“那就好,不过要注意你那股还在变强的力量。”
血神笑着拉上了罩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至少现在是有所“希望”的吧。
“话就说到这里,阿瓦隆很快就要离开中庭了,我得回不列颠去。”
“等等,血神——”
巫女随着血神的动作一同起了身。
现在可以下结论的是,敌人依旧觊觎着秋叶列岛——无论是盯着札礼和金伦加古径的堕落血族,还是不知对京都有何企图的诺特莱达。
井上四季所看到的那棵巨树和“蔷薇战争”这柄数千年来始终悬挂在中庭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筑紫织雪时刻心寒。
“我很想留在这里帮你,织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
血神能够理解光辉圣女的紧张不安,他直面过蔷薇战争的战场,直面过交织着血与火的地狱,知道这块大陆将要面临的会是怎样的灾难。
但他不知道自己将鲜血贵族事务全权委托给新议会,坚持和阿瓦隆交涉的做法,是否能被其他人理解——或许他也从未指望过他人的理解。
“娜露丝和索克特尔会继续在秋叶列岛协防,有必要的话,我会让那孩子过来,不必担心。”
“您是说王子殿下......?”
该隐点了点头。
他语中提到的“那孩子”筑紫织雪并不陌生。
鲜血贵族著名的双子之一,数千年前亲手了结了第一次蔷薇战争的莱特玛尔·R·卡玛利尔。
两年前带着四季来到圣海拉教堂时,她和这位昔日的王子殿下,如今的鲜血贵族之王有一面之缘。
那个外貌还十分年轻的血族少年和他的父亲是如此的相似,但却少了几分从容不迫和随和,多了一些迷茫和早熟般的稳重。
“莱特玛尔能做的事,比我要多得多。”
该隐垂下眼睑,眼中的金红色光芒似乎因为话语中的无奈变得有些黯淡。
“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做好你能做的便足够了。”
命由天定,事在人为——织雪看着血神离开的背影。
但在那无法违抗的命运面前,人能所为的事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是她忧心忡忡的根源。
“......呐,笨蛋姐姐。”
“诶?”
在光辉圣女还看着门外惆怅的时候,娇小的身影和刚才那坚毅完全不同的声音一并冲进了怀里。
“等,等一下,四季——呀!”
还没等织雪反应过来,四季已经粗暴地扯下了她一侧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上臂。
但在那光滑的肌肤上,缠绕着荆棘的黑色十字清晰可见。
和在四季的手臂上不一样的是,那十字正在逐渐萎缩,化为尘埃逐渐散去。
“还说我乱来,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这是因为四季你擅自行动才会中那个术式的嘛,怎么能怪我呢!”
织雪红着脸扭过头去。
在赶到寒屋的第一时间,她就来到了医院,见到了在“斩尽杀绝”折磨下的四季。
速效治愈和有效治愈对此束手无策,而极效治愈需要的时间太长,对濑上初音来说代价也太大。
“万象符咒术”是属于构造拆解的强大魔法,即便是黑暗魔法也可以毫不费力地解除。
但与之相对的,如果不舍得使用“万象御币”上的垂纸,就要用自身去承担因为术式消灭而溢出的魔力。
即便剥离了负面性质,这些不属于自身的魔力依旧会对施术者造成重压。
“这一点负面影响很快就会恢复了,我没事的。”
织雪就像母亲抱着孩子一样抱着怀里的四季。
她并不会考虑太多——在看到了身受重伤的四季的第一时间,她就下意识地从怀中抽出了从神社带来的万象御币。
血神还基于接下来要面临的战局对她的行动有所劝说,不过也并没有坚持阻拦到底。
对于织雪来说四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这位光辉圣女在整个京都海尔菲特也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淑,但对于执灯者来说,她的身份并不单纯是嘴里喊的“姐姐”那么简单。
“......织雪,你怕那样子的我吗?”
——毁灭,毁灭,把这些杂碎连根拔起!
如同被两年前脑海中那个声音所支配,她的怒火和仇恨都成为了力量爆发出来。
那被血神该隐称之为“神格”的低语,令四季对自己都感到惧怕。
或许在这两年中,那异常的精神力已经逐渐蚕食了她的心智,才令她从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变成如今的“执灯者大人”。
“我不怕,四季。”
筑紫织雪抱紧了四季。
“我相信你能把握好自我。”
两年过去,自己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四季深知这位光辉圣女和当初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仍是那个能毫不畏惧地朝自己伸出手,带自己来到京都海尔菲特的第二个家,在自己深夜被噩梦惊醒时给予自己怀抱的“织雪姐姐”。
或许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不再把她当做“姐姐”来对待。
“咳咳......”
“——诶?”
屋子里被遗忘的某个人干咳了两声。
织雪和四季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松开了对方,一旁看了半天戏的见崎逆尴尬地点了支烟。
“......抱歉打扰。”
“没......没关系。”
四季看了一眼织雪,不禁笑出声来——后者正忙不迭地拉上自己被半脱下的衣服。
考虑到见崎对织雪的感情,这一下可算是便宜了这位理事长大叔了——她心想。
“那什么,四季。”
见崎吐了口烟圈,打断了四季的胡思乱想。
“嗯?”
“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次作战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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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让守备班回位。”
虽然弄懂了诺特莱达的意图,但见崎并不明白四季的做法。
如果说一早就看穿了诺特莱达的战术,哪怕是守备班也好,四季都该让他们随前攻班来支援。
不过四季在发现自己身上的斩尽杀绝被解除之后,立刻意识到了没有这个必要。
“干嘛?你觉得我会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送死啊?”
“哈哈哈,哪有,我最相信执灯者大人了。”
见崎大笑着掐灭了烟——如果有筑紫织雪和血神该隐的后方支援,负责封锁自身力量的万象御币又暂时不再发挥作用,井上四季不把诺特莱达和堕落血族看在眼里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那个身影,依旧令这位已身经百战的男人有些畏惧。
“口是心非都写在你脸上了。”
没有读懂见崎表情的四季白了他一眼,然后挑起眉毛利用一句反问迅速抢回了对话主导权。
“你留在这里怕不是为了找我问责,而是另·有·所·图吧?”
“咳咳......哈哈哈哈执灯者大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见崎又点上了一根烟,试图用烟雾遮挡昭然若揭的心虚。
“一口一个执灯者大人,大叔你平常有这么会说话吗?喏,你日思夜想的光辉圣女小姐在那边坐着呢,别光盯着我看。”
四季坏笑着看向一旁早已满脸通红的织雪。
她不知道织雪对见崎是什么样的态度,这位圣女大人对谁都是出自真心的客气温柔;但见崎对织雪的感情,别说四季,只要不是新加入的卡戎之手成员都清清楚楚。
“......”
“行行行——电灯泡就此撤退,我去医院那边看看伤员都怎么样了。”
看到这双方都保持沉默的尴尬场面,四季摆了摆手,飞也似地离开了指挥部。
“......你没事吧?”
半晌过后,还是筑紫织雪先开了口。
她熟知这位理事长的习惯性格,除了作战以外,见崎说话就常常拐弯抹角,让他主动直率地开口简直是难上加难。
但她也知道,这位加入了卡戎之手近十年至今的理事长,从骨子里是个十分可靠的男人。
“......没事,鲜血贵族那两位阻挡了大部分进攻札礼的堕落血族,寒屋又只是幻术,再说只要有幽子在,靠我的异能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见崎的手臂和脖子上都有几道新的伤痕——对他来说,哪怕是致命伤,只要不拖太长的时间都不成问题。
而濑上幽子的“速效治愈”配合他这种被称为“不死之命”的强大异能力,堪称是战场上数一数二的完美搭档。
相比之下,织雪在应对符咒巫术带来的消耗时,时常能感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话说回来你才是,连续动用了万象符咒术和耀符,身体受得了吗?”
“......没关系,大家没事就好。”
见崎看着这位只考虑别人,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光辉圣女。
明明有着远超常人的“天照之光”的力量,织雪却支撑不了符咒巫术的消耗,只不过是为了压制四季那强大的力量所致。
但如今那力量即便在被压制的状态下,也在短短两年内成长到了那样的地步。
“......织雪,你感觉到刚才那种力量了吧?”
“你也感觉到了?”
织雪有些讶异——神格对于魔力低下的人类来说,只存在近距离接触才能感受到的压迫力。
见崎当时在双城港的外围,又处于堕落血族的魔法轰炸之中,竟能清晰地感知到四季解除了封锁后的力量。
“所以我才觉得可怕......甚至比两年前还要可怕。”
见崎慢慢地吐出一口烟。
刚才血神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不慎重地使用力量,早晚会招致毁灭。
“我不知道所谓的‘神格’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力量令人恐惧.....而且还在不断成长,这样下去......”
“但我相信她。”
织雪不知何时已然双手合十,对着窗外下沉的夕阳祈祷。
就像回答血神的设问一样,她温柔而坚定地轻声回应见崎逆的犹疑。
“她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