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成幕,月犹明。风过空闺乱抚琴。”
此番景色,在它所描述的“东之仙境”近樱山,也并非常见。
与“西之圣山”月歌山的绝景“樱之舞”相媲美的“千里飘零”,在近樱山一年仅会出现一次,只不过持续短短的半日。
然而这一次的落花,却与以往有所不同。
那沿着山道绵延如秋雨的樱花,仿佛被照相机定格了一般,镶嵌在略带着些血腥味的空气当中。
山道的尽处,一位少女低头坐在台阶上,如雪长发散乱地披落地面。
“大家......都死了。”
背对着曾居住了十四年的幽深庭院,她喃喃自语。
在那之中,伫立着数个如铜像般纹丝不动的人。
他们或是在奔跑,或是身受重伤而伏倒,就像那些飘落的花瓣一样,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而以各种各样的姿势静止在原地。
而他们空洞无神的双眼,更是令这景象多了一分诡异和不自然。
“大家......”
“你怎么了?”
少女闻声,慢慢抬起头来。
她的脸庞十分稚气,眼神也并非一潭死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巫女,左手拿着一束洁白的御币,身后是满地落红的山路。
“起来吧,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巫女对她伸出了右手。
少女盯着那只无瑕如玉的手,却不敢作出回应。
“不......不行......”她再度低下了头,木然地念叨,“会死的......会被我......杀死的......大家......都是我杀死的......”
“没关系的。”
少女愣了一下,又抬起头来。
“没关系哟。”
巫女依然固执地伸着手。
少女看着这位陌生人的双眼——那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心机。
“......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巫女抓住了她半信半疑伸出的手,轻轻地把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
少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诧异逐渐转变为喜悦,满盈的泪水随即夺眶而出。
“呜哇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少女扑进了巫女的怀里,如同迷路的孩子找到了母亲一样放声大哭。
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理解,如同被黑暗包围时天上投射下了一道希望的光辉,无论是谁大概都会崩溃在那温暖之中。
“乖,没事了......”
巫女爱怜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就像母亲安慰害怕的孩子一样轻声低语。
“织雪!”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踏过满地的花瓣,从山道上一路小跑来到了两人身旁。
“见崎理事长,情况怎么样了?”
“比预料的要严重很多.....”
中年人眉头紧皱,递上手中一块残破的红色碎布。
“庭院中那些人暂且不提,堕落血族的相关情报应该准确无误。”
“那是坏人的......”
那位少女看到了这猩红色的物事,如同看到恶魔般紧张地抓紧了织雪的手。
“没关系,已经安全了。”
巫女温柔地把她护在怀里,随后朝见崎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地收起了红布。
“其他人呢?”
“在那里面呢。”
见崎抬手朝庭院里指了一下,数位身着统一制服的人员已经在那里展开了调查工作。
“那些人......”
“不知道是接到的报告已经迟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堕落血族方面的入侵者一共有六人,五人被消灭,一人逃离。剩下的居民......”
见崎看了一眼织雪怀里的少女,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总而言之,这里的善后工作就交给卡戎之手,你先带她回去吧。”
“好的,你们尽快处理。可能会有更多的堕落血族接近这里,早点离开为好。”
见崎点点头,绕过两人快步走进了庭院。
看着见崎的背影,织雪松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回到自己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温柔地问道。
“井上......四季。”少女怯生生地回答,“井上四季。”
井上......织雪愣了一下——这个姓氏,这孩子是传闻中近樱山井上家的那个......
“姐姐呢?”
井上四季的询问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叫筑紫织雪。直接叫我织雪就可以了。”
“筑紫......织雪。织雪姐姐......”
以手相织,结缎如雪——好美丽的名字。井上四季望着这个抱着自己的巫女。
在那轮皎洁的满月照耀下,置身花雨中如下凡仙女般美丽的模样,连同这个悲伤而幸运的夜晚,永远镌刻在了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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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海尔菲特的城市格局,和秋叶列岛其他地区不同。
作为一个群岛式的大陆,秋叶列岛仅有海尔菲特存在贯穿城市的大型河流。
在秋叶列岛居民的传说中,这条奔腾的“新流”是冥河“忘回川”在生者世界的投影。
而它的两岸,坐落着包括“中庭第一高塔”天尖塔、“朝圣之地”筑紫神社等闻名遐迩的建筑。
“今晚月色可真美。”
江畔的栏杆旁,一个少女遥望着对岸高耸入云的天尖塔与云中若隐若现的满月,自言自语地感叹。
随后,耳边传来的通讯立刻打破了她欣赏江景的心情。
“井上大人,目标已经进入包围圈,预计一分钟后抵达。”
“了解了解。居民的避难工作呢?”
“已经完成。周围现在没有无关人员滞留。”
“嗯嗯,很好。你们继续维持秩序,注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明白。”
少女伸了个懒腰,关掉了对讲器。
“在这个地方开打,真是煞风景......”
她边嘟囔边转过身来,面对着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公路中央的一个怪人。
之所以说是怪人,是因为那个家伙身着一袭血红色的长袍,宽大的罩帽遮住了脸。
即使是入秋时分,海尔菲特尚未转凉的天气也不适合这样的穿着。
“......”
“不管怎么样,好歹说句话吧,要不然多无聊。”
少女有些不耐烦地朝那个怪人大声喊道。
“阿萨梅特(Assamate)一族的对吧?几分钟的时间还是有......”
她话还没说完,怪人已然以无法看清的动作移动到了少女的背后,扬起的手中是一柄寒光逼人的匕首,尖利的刀锋朝似乎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少女凶狠地刺了下去。
随后,怪人的动作凝滞了——在因为高速动作而飘起的罩帽之下,是一双因为惊讶而瞪大的,血红色的眼睛。
“本来想留个遗言的机会给你的......”
少女站在怪人的背后。
她平举的手架在怪人的肩膀上,手中的匕首刺进了怪人的喉咙。
怪人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那柄匕首,毫无疑问本是怪人的武器。
他的视线朝左移了一些,映入眼帘的是悬浮于少女腰间散发光辉的古旧提灯。
“执灯......者......井上......”
少女闭上了眼睛,匕首切断了怪人的脖子,中断了他的“遗言”。
怪人连惨叫都无法发出,随着喷溅的鲜血连同少女手中的匕首一起,在风的嚎叫中化为烟尘。
“被你们这些恶心人的家伙念出名字,我才不要听呢。”
少女嫌恶地甩了甩手,捡起从那烟尘中落地的一张金色符咒。
破破烂烂的符咒上画着一条歪斜的红色实线,少女抬起了头,视线沿着公路移到不远处的大桥,然后是对面的高塔。
“果然是......”
“四季!”
少女连忙把符咒塞进口袋里。
来人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传统巫女服,手里还拿着秋叶列岛神社常见的御币。
“我说你啊,擅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能力限制给解除了,太危险了!”
筑紫织雪用手中的御币轻轻敲了敲少女的头。
“还偷偷拿神社的符咒去用,万一......哎呀,四季!”
“笨蛋巫女,没符咒怎么拦截堕落血族嘛。”
井上四季适时地扑进织雪的怀里,打断了后者的抱怨。
“还这样拿‘万象御币’敲人家的头,御币坏掉了怎么办?”
“这只是普通的御币,不是万象啦......哎呀,四季,不要摸奇怪的地方!”
“果然巫女服最适合姐姐啦~这近乎完美的身材对于永远16岁的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四季抱着织雪,一脸和方才那冷酷的言行相反,有如小孩子淘气天真的笑容。
光看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完全无法把她和刚才那个无情杀手的模样联系起来。
而织雪却有些怜悯和悲伤地看着怀里的女孩。
——“永远16岁”。
这是多少女孩,乃至多少人的梦想——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然而这看似令人艳羡不已的现实背后,隐藏着多少伤痛和悲哀,却无人知晓。
“怎么了?一脸吃了毒苹果的表情。”
四季抬头看着织雪,那笑颜早已没有了织雪曾经见过的脆弱和绝望。
这个本应年华正好的孩子,狠下心告别了自己的过去,背负起了更沉重的使命。
如果没有带四季回来,没有带四季去那个地方的话,或许......织雪闭上了眼睛,她无法再想下去,她并不想面对那不堪一击的未来。
“难道姐姐你......兴奋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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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阿肯瑟亚,枫城中心喷泉。
“封闭回路和赤红魔月结界,百闻不如一见呢。”
“‘光辉圣女’面前,这些幻术也不过是小伎俩而已,筑紫小姐就不必客套了吧。”
喷泉的前方,站着一个脸庞布满皱纹,历尽沧桑的老者,一个披着及腰长发的少女,和一个短发蓬乱的女孩。
井上四季带着一脸天真与幼稚的表情,轻轻拉着筑紫织雪的衣摆,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如染遍鲜血般赤红的弯月。
在他们面前,喷泉逐渐透明化,随之显现出来的,是一座宏伟至极的巍峨建筑。
无缝的墙壁,阴暗的偏楼,锈蚀的铁栅,气势恢宏的尖顶笔直地指向天空中那弯诡异的红月。
毫无疑问这便是中庭的三个“界限连接点”所在地之一,位于阿肯瑟亚大陆的“圣海拉教堂”。
在那之中,就有着联系冥界的大门,中庭与冥界的界限连接点——塔尔塔洛斯之门。
“圣女阁下,您真的要让这孩子去接受那沉重的使命吗?”
老者回过头来,蓬乱苍白的发隙间透出血红色的双眸,如两颗晶莹的红宝石般极不相称地镶嵌在他瘦骨嶙峋的脸上。
四季有些胆怯地躲到了织雪身后,盯着圣海拉教堂阴暗的门楣。
“或许老朽现在才说这种话有点多余,她本应拥有安宁祥和的一生才对,没必要......”
“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也不是什么沉重而无法违抗的宿命,德古拉伯爵。”
织雪似乎对德古拉的询问早有预料,沉稳地答道。
“悲哀与痛苦并不是四季的全部。能看到未来的人理应会有所觉悟。”
“话虽如此,表面冷静的你,现在内心却是重复的动摇,无限地犹豫,不是吗?”
一个优雅而富有磁性的女声自教堂中传出。
“相对于让这孩子承担‘执灯者’的重任来说,让她能够安宁地生活,享受平凡的幸福,才是你更想看到的结果吧。”
高挑美丽的女子,手提一盏熄灭的青灯,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从教堂昏暗的大门中走出。
“毕竟对于你来说,秋叶列岛,中庭,乃至整个世界,都不是‘事物’,而是‘生命’,对吧,‘光辉圣女’?”
异于德古拉伯爵的红瞳,亦异于筑紫织雪与井上四季的黑瞳,女子紫色的瞳孔散发着冰冷而高傲的气息,令人生畏的目光直视着躲在织雪背后的四季。
“晚上好,潘多拉大人。”
德古拉如同一个忠诚的家臣对于君主一般,朝着现界于自己面前的冥界公主行礼。
潘多拉点了点头,径直从德古拉和筑紫织雪的身边走了过去,弯下腰接近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小姑娘,你看到什么了吗?”
似乎注意到了四季的目光,织雪也朝那阴暗的门楣望去——但那里只是一片漆黑,并非是没有光线导致的昏暗,而是概念上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
“这孩子的心灵与外表反差是如此的剧烈,悲伤,痛苦......看来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普通人无法承受的过去。”
潘多拉放下了抚摸四季头顶的右手,直起身来。
“你是......坏人吗?”
看着这位传闻中的“神祇”,四季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你看来呢?”
潘多拉笑了。
“在你看来,我像个坏人吗?”
“不像。”
四季想了想,不带犹豫地回答。
“我觉得你不像坏人,你身上有和姐姐一样温柔的感觉。”
“‘温柔’吗......真是难得。这位温柔的织雪姐姐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四季点了点头,拉紧织雪的衣摆。
“你刚才在看什么,孩子?那个门上,有什么吗?”
潘多拉收起了笑容,回归严肃的语气。
“S......T,H,E,L......C,H,U,R,C,H。”
四季还不会拼读不列颠语的单词,一个个字母念了出来。
“还有......”
筑紫织雪抓紧了井上四季的小手,相比于四季的冷静,她反而有些颤抖。
听到了四季接下去的话,德古拉伯爵和潘多拉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并不只是惊讶于四季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镇定,更是因为四季所描述的心景。
“——倾倒的城市火海蔓延,地表碎裂,狂风呼啸,巨大的枯木横亘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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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烤鱼最棒了!织雪,凭你这手艺,不去开一家餐馆什么的真是@#¥%@......”
“慢点吃啦,四季,别给鱼刺噎着了。”
筑紫神社是京都海尔菲特远近闻名的“朝圣之地”。
并不仅仅是拜谒秋叶列岛人所信奉的“天照大神”,更是为了能够见到传说中拥有大神力量的“光辉圣女”。
如今,这个位于新流河畔的大型神社仍旧人来人往,香火旺盛。
或许是因为传统,也或许是因为最近京都传播甚广的某些流言。
“说起来,姐姐还不换衣服吗?”四季从塞满烤鱼的碗里把头抬起来,“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穿着巫女服,神社的工作还没结束?”
“嗯......今天晚上神社还有些事情要办,可能很迟才会回来。”
织雪看着狼吞虎咽的四季,把四季散落在桌上的一些烤鱼的碎屑细心地收拾起来。
“你照顾一下千雪哄她睡觉,不用等我了,自己也早点睡吧。”
“了解~”
四季拿起最后一条烤鱼大啃起来。
“啊,对了,见崎大叔让我转告你,最近堕落血族活动频繁,夜间走路要小心。”
“是吗...”
织雪略有所思地摇了摇手中的御币。
“姐姐,你好像有心事啊。”四季扫尽了烤鱼,拿出一个和刚才风卷残云的姿态完全不同的优雅动作擦拭了一下嘴,“穿着巫女服就跑出来什么的...走在街上也太显眼了吧。”
“稍微有一点吧......”
巫女望向窗外皎洁的满月,和月下筑紫神社牌坊的巨大黑影。
“不用过于担心啦,这段时间的情报来看堕落血族的数量在逐渐减少,可能只是短期骚动罢了。”
“筑紫小姐!筑紫小姐!”
玄关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但听上去并不像一般老人那样疲惫,相反地,似乎有着些期待与兴奋。
“伊邪婆婆吗?我马上就到神社去,稍等一下!”
织雪站起身来,脱下围裙,整理了一下服饰。
“四季,那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是,是...啊对了,这个...还给你。”四季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破旧的符咒,递给织雪,“不知道阿萨梅特的人走的都是些什么路,把追踪符弄成了这样......”
“啊,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织雪接过符咒,看也没看,就放在了桌子上。
四季有些诧异地看着织雪,这个巫女平时看到符咒被弄成这样明明应该更生气的才对。
虽然织雪即便生起气来也毫无威严,但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喂,姐姐,你......”
四季话音未落,织雪已经消失在了偏殿的玄关。
——算了,如果现在告诉她堕落血族的目的,她可能会更不安心吧。
“不过,今天姐姐是怎么了嘛?这么心神不宁。咦,烤鱼吃完了......”
四季靠在椅子上,举起那枚符咒。
那符咒上的红线指明了那个堕落血族的行动路线,从卡戎之手跟上他开始,到他遭遇四季并被解决为止,路线所经过的地区,重要的地点只有一个——
“啊,对了......”
她移开了符咒,看到墙壁上的挂钟所显示的日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执灯者的手不自觉地触及腰间那盏早已回归沉睡而黯淡下去的冥灯,一股寒意沿着指尖渗入心底。
“今天,是两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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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啊,小姑娘。说说看,你还看到了什么?”
这个冷峻而沉重的声音并非属于潘多拉或是德古拉伯爵,更不属于站在他们背后的两位少女。
一个身披巨大的金红色长袍,戴着罩帽的男人自圣海拉教堂偏楼的阴影中现出身来。
那不是人类的气息,毫无暖意,却又并非冰寒。
他的呼吸之间有着血族的神秘感,同时亦有和潘多拉相当的压迫力。
男人摘下了罩帽走上前来,略显蓬乱的刘海后面是一张苍白如雪的脸,白皙到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女扮男装。
发梢后面所显露的,是一对金红色的眼睛,彰显着这个男人作为血族祖神的高贵身份。
“枯木,天空,崩裂......预言即将应验。”
“没想到你在这里,该隐。”
潘多拉的语气不再那么居高临下,略微带着些尊敬。
“许久不见了,潘多拉小姐,怎么?不欢迎在下吗?”
该隐的声音听上去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孱弱,带着相较德古拉更为自信的魅力。
“哪里,阿瓦隆这几日接近中庭,我料想血神大人应该在不列颠处理事务才对。”
“今天看来有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我岂有错过之理。”
“该隐大人,如我所告知潘多拉大人的,今日您的预定行程应是不列颠的伟大山脉,为何会来到这里?”
德古拉伯爵始终保持着半躬的礼姿,毕恭毕敬地询问面前的血族始祖。
“由雷伏诺斯特一族负责的古代人遗迹‘冈格尼尔巨炮’的挖掘工作已经开始,不加以协助的话......”
“不列颠皇家学院确立了研究古人类科技的‘亚特兰蒂斯计划’,那个大块头全权交给人类去处理了。不列颠的鲜血贵族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该隐的视线转向古拉伯爵,令后者不禁有些胆颤。
“但是这种工作光靠人类的话,怎么看效率也......”
“德古拉伯爵。”
血神打断了伯爵的疑问。
“不要小看人类,埃兰之门和冈格尼尔巨炮都是靠他们挖掘出来的,再说诺亚也在那里。”
“诺亚......是莱雅露公主的儿子?”
听到这个名字,潘多拉笑了笑。
和之前对四季的温柔不同,这笑容中带着些许轻蔑,颇有些看不起那名讳的味道。
“逃离了中庭又控制阿瓦隆几百年接近一次,现在又让儿子回到中庭,那些已经蜕变成精灵的古人类还真是......”
“这些话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这里的两位吧。”
该隐结束了已经严重跑题的对话,打量起一直站在圣海拉教堂铁门外的两个少女来。
“‘光辉圣女’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呢?在这个被‘夜’支配的冥界之门周围,又是结界幻术‘封闭回路’的内部,想必相性相克的你应该会受到很严重的压制吧。”
血神如此一说,一直躲在织雪背后的四季才注意到,这位充当她的屏障的少女一直按着胸口,和刚刚经过运动一般有些气喘吁吁。
在圣海拉教堂的遗忘墓穴中沉眠着的另外一股力量,一直在对这位光辉圣女造成小幅度的侵蚀。
“姐姐......”
四季有些不安地拉了拉织雪的衣角。
“没关系的,四季。”织雪努力露出一点笑容,“这种程度还......”
“‘天照’的力量已经不完整了吧,圣女。”
该隐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出了令潘多拉和德古拉再次震惊的事情。
虽然在潘多拉的印象中,这位就职已近十年的光辉圣女在卡戎之手的作战中的确从未有过攻击行为,她也只是将其归结于织雪的性格罢了。
“只是因为性格温柔所以执着于守护而放弃了进攻”——潘多拉对筑紫织雪一直抱持着这样的看法,甚至还因此和血神有过几次讨论。
没想到血神并没有说出真相......潘多拉用余光瞟了一眼偏楼旁隐匿于阴影之中的遗忘墓穴。
那位血族的“公主殿下”即便被封印,也在用这样的方式影响着命运的推进吗......?
“如果诗寇蒂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分割‘月渎’,也不至于会这样吧,在下还是考虑欠佳了。”
血神的语气中略带歉意,这对于他的性格来说倒也难得一见。
“我没有关系。”
织雪咬紧了嘴唇。
“我不需要那样的力量。”
“嗯,自然有其他人帮你吧。”
该隐看向织雪背后的女孩,眼神中的冷傲有所收敛。
“叫井上四季是吗?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那一头白发可令我印象深刻啊。”
“姐姐替我消除了那个影响。”
如今四季的头发已经是亚麻色的短发了。
“是吗,真是了不起。”
该隐略带惊讶地看了一眼筑紫织雪。
织雪握紧了袖中的万象御币——虽然消除了头发无法改变的异常,她对四季的身体固定状态却再也无能为力。
虽说“万象符咒术”作为“强行解制”的术式之一,无论什么魔法都能逆向解除,但却无法持续干涉被不断改变的因果。
或许那是因为被削弱了一半的天照的力量太弱,抑或是......
“已经抵达神格领域的力量,自然比神授的力量要强得多。算了,这也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该隐拉起了罩帽遮住金红的双眼,似乎不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转身朝他出现的偏楼走去。
“织雪,预言这种东西,并不是既定的未来,解读有很多种方法。‘执灯者’也好,‘光辉圣女’也罢,无论力量如何,在战斗前就认败的人永远无法胜利。”
该隐没有回头,逐渐融入那阴影,但井上四季完全能够听出他自信的语气深处隐含的一丝不安。
虽然她明白此行的目的,却并不明白执灯者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她更不知道,成为执灯者的两年后,在席卷整个秋叶列岛的大灾难——“血魄灾变”的开端,一切都已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