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向米希菈作出回應而站起來,彷彿面對理所當然的事情般,不知為何心境意外的平靜……
「……我想知道更多關於米希菈的事情,如果妳願意說的話,那是我的榮幸。」
「謝謝你……其實,我剛才所唱的是僅屬於我的『起始之歌』,因為是年幼之時創作的曲子,如你所見在很多方面都不成熟呢~」
聽到我的回應而高興的點頭的米希菈,在提及剛才的歌曲時難掩臉上羞紅的笑了出來。
對我而言,這首歌與初次見面時所聽到的確實有很大差異,予人充滿夢想、無憂無慮的感覺,相比之前表演時更要開朗活潑,將滿溢的喜悅盡情釋放,由此引發起更大的奇蹟。
「…在我遙遠的家鄉裡,有兩首歌對人們而言尤其重要,那就是『起始之歌』與『終焉之歌』,一首在我們十歲的時候所作,將美好的幻想寄於其中,代表著生命的開端,另一首則在人將死之際所唱,引導著靈魂的歸屬……我在三年前的歌戰中唱出了『終焉之歌』,結果引發了非常嚴重的事態,連街道上的人們都受到催眠影響,有的人直接倒下了,有的人則變得十分暴燥……到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已經……對於唱歌一事感到畏懼。」
一邊說道,米希菈嘴上的笑容逐漸滲進一絲苦澀的情感。
我忽發奇想,有點疑惑地向她問道。
「米希菈,歌戰什麼的,該不會是指讓其他和米希菈妳一樣的人用歌聲來戰鬥的事情吧?」
「嗯,正是如此。」
緩緩地,在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的我面前,她以柔弱的聲線繼續解釋道。
「剛才說了我們會以歌聲引導靈魂對吧,那並不只是形式上的說法,注入感情的歌聲可以操控靈魂,那對於魔音族而言是理所當然的常識,而且作為魔女的未裔所為人知曉,可怕的災禍存在,那就是米希菈的全部……知道了這樣的我以後,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那樣才不是米希菈的全部。我也是來自遙遠國度的旅人,太陽王國的事情一概不清楚,當然魔音族和這個音樂之都也是初次聽聞,對我來說,米希菈只是一個有著美麗聲音的女孩,很擅長唱歌,心地善良,即使自身有困難仍毫不介意向他人伸出援手……像奇蹟一般的女孩,當然,瑞華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吧?」
「哦?原來你還記得我在這裡呀?」
瑞華用不滿的視線盯著我看。
她一邊拍掉沾上衣服的塵埃,一邊站起身來,輕快的向前邁步,牽起米希菈的雙手。
米希菈愕然的縮起肩膀,烏黑的眼眸瞪得大大的……
「米希菈小姐,我也最喜歡妳了,剛才的歌雖然嚇了我一跳,但是很好聽哦!像是春天到訪的感覺,所以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放棄呢,我絕對會再回來找妳的。」
「喂喂,照妳這說法,難道妳要去什麼地方嗎?」
我忍不住追問瑞華。
「對,剛才忽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去確認一下。」
「要不要我和妳一起去呢?會快很多哦。」
「不要,我獨自去就行,你替我好好保護米希菈小姐啦!」
瑞華一邊向我們揮揮手,一邊朝大路跑下山去。
就在此時,米希菈追了上去向她大喊。
「瑞華!那我們要在哪裡見面呀?」
聽到呼喚的瑞華隨即停下步伐,露出一副「啊!大意了!」的表情,一邊用單手抱頭說道。
「啊啊~我都忘記了,沒有電話真的很不方便呢,沒辦法啦,米希菈小姐,有緣自能相會啦!」
等等,她似乎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向她問清楚。
就在我於心中默默下定決心之際,米希菈她轉過頭來,我們隨即四目交接。
「劍!」
「是!?」
「和你們傾談之後,我覺得自己現在充滿勇氣了!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陪我一起,參加歌戰嗎?」
1
我在米希菈的帶領下,來到繆塔妮西婭的地下歌戰舞台。
在一座大教堂似的辦公大樓包裝下,其地下存在著容納了四個歌戰場的諾大空間。
這是個充滿了昏暗的紫藍色光線的埸所,配置了紫藍色魔石的投射燈將其光茫從天花灑落到每個角落,映照著分別用魔法營造出森林、沙漠、石林、雪地等模擬不同環境的歌戰舞台,其中又使用了透明材質的隔音物料築成外牆,在確保歌姬們的聲音並不會影響到觀眾的情況下,讓她們在長方形的場地中進行對決。
是的,我還是到了這裡之後才知道,魔音族的力量原來只會傳承給女性這件事……
「……有很多地方也改變了呢,歌戰。」
身旁的米希菈有感而發地說道,對她而言上一次的比賽到底是何時的事,這點我仍然不得而知。
乍看之下,所謂的歌戰的運作方式似乎很簡單,大致上跟一般的足球大賽相近,由主辦方將客人分為下賭注的以及參加比賽的,只是不知道要否支付入場費呢?
「噢啦噢啦,看看是誰來了,這不就是米希菈小姐嗎?」
此時,一個打扮得七彩繽紛的禮服男朝我們走來,在他身後還跟隨著兩名侍從,渾身上下散發出大人物的氣派。
「是熟人嗎?」
「他是里洛奧先生,負責在繆塔妮西婭籌辦年度歌戰大賽的人,沒想到一來就遇到您,實在是偶然呢。」
米希菈禮貌地向他點頭說道。
由於對自己的立場感到疑惑,我毅然退到一旁,用關切的視線守護著她的背後……
「呵呵,才不是偶然呢,得知米希菈小姐到訪,我當然得親自恭迎才行!自從妳退出歌戰以後,我們的比賽真是失色不少呀,大家都熱切期盼著妳再次向眾人展現出驚人的『奇蹟』哪!相信這也能令那些無知的嘴巴收斂一下了吧。」
「…里洛奧先生真是太誇張了。」
「話說回來,旁邊的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
聽到她毫不猶豫地這麼說道,我不禁害羞起來,錯開視線搔搔臉頰……
「居然能讓退出三年的米希菈重返舞台,真是位重要的友人先生呢,那麼,今天有什麼能夠為妳效勞的嗎?」
「…其實,里洛奧先生,我想參加下周的大賽。」
伴隨著米希菈微微顫抖的嗓音,里洛奧面有難色地摸著光滑的下巴。
「唔…這的確有點麻煩呢,畢竟報名的限期早就過了,而且報名費的方面……」
他用疑惑的視線上下打量著米希菈,說出了「看來也沒有呢」之後,忽然臉色一變,遂以歡快的態度補充說。
「不用擔心,既然是米希菈小姐需要的話,我很樂意為妳支付一切費用,當然大賽的出賽權也是沒有問題……只要妳能保證可以晉身決賽的話?」
米希菈經過了片刻的遲疑後……
「沒問題,我向您保證。」
2
宛如被裝進盒子中的觀賞動物般,米希菈走進了森林區的賽場中,和另一名歌戰者展開對決。
好像是被要求了展示一下實力而讓她立即上場比賽,考慮到若就此獲勝的話也能得到獎金,她猶豫了一下後便如此向我解釋道。
得知比賽的規則是由雙方的召喚物進行戰鬥後我才鬆下一口氣,畢竟在這裡待著的期間,曾經看過某些對戰者召喚出數米高的土像,如果身材纖弱的米希菈被它擊中一發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參賽者站在長方形賽場中的兩端,而我則和其他來客一起坐在觀眾席上。
透過透明的牆壁可見對方正閉上眼吟唱起舞,場地內的樹林隨之動搖,其中兩棵樹扭曲在一起,形成了一頭壯碩的樹怪。
米希菈毫不在意地望向背後,直至在人群中尋覓到我的身影,她才一邊露出甜美的微笑一邊轉過身去面對自己的對手……
就在此時,似乎有新的客人坐到我旁邊的席位上,然而我卻沒有留意,只是全神貫注在米希菈動人的身姿上,因為在這段時間,我可以盡情地注視著自己喜歡的對象……
露出猙獰面目的樹怪並沒有行動,對方的歌姬亦停止了歌唱,也許是在規則上需要等待對方的緣故。
只見米希菈緩緩的抬手放在胸前,從背後看來,像是開始了唱歌。
然而我卻什麼都聽不到。
只有十多米的距離,透明的牆壁卻把聲音完全隔絕了……
「…啊,太浪費了,明明是如此好聽的聲音。」
我不自覺地發出慨嘆。
把擁有奇蹟歌聲的人們當成野獸般關在籠子裡,讓他們互相殘殺並當成表演來觀賞,這種事情對我而言總覺得不對勁。
不過只要米希菈如此期望,我也希望支持她到最後一刻。
我垂下頭來查看右臂上的時刻,時間的流逝沒有因此加速,看來這道牆壁能把聲音中的魔力也一併阻隔下來。
「午安,你是她的朋友嗎?」
旁邊的人忽然向我搭話,從聲音上判斷的話,是個年輕的女子。
我用眼角餘光瞥向左旁,她身穿隱藏身份的深色連帽大衣,在領口部分透露出雪花般的純白髮絲。
「是的,但更貼切來說,應該比較像是粉絲吧,雖然也沒有認識很久就是了~」
我毫不掩飾地回答。
「哦呵~真是聽到有趣的話了,米希菈……呢,雖然算不上朋友,我和她也算是老相識了,特地來觀賞一下,但是果然沒有什麼好看的呢,這孩子還沒有自己的歌曲……」
她突然從座位站起,似乎準備離開的樣子。
「等一下。」我忍不住喊停了她,緊接著問﹕「那是什麼意思?歌曲所指的是起始和終焉之歌嗎?」
「她連這種事情都告訴你了嗎?呼嗯,這樣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還是留下來和她碰個面吧~」
她瞇著湛藍的眼眸對我莞爾一笑,然後又重新坐下來。
「粉絲先生,歌戰者這種東西呢,只有用自己創作的歌才能發揮最大力量哦,《起始之歌》通常都未成熟,難以發揮作用,《終焉之歌》則是三十歲之後才會開始編寫的哦~」
「這麼說,米希菈在三年前的比賽裡唱出的是?」
就在我如此發出疑問之際,腳底清晰的感覺到從地面傳來輕微的搖動……
在森林場區之內,全部的植物轟然破土而出,它們集中在一點並扭曲起來,融合成一隻連接大地的龐然手臂,伴隨著一聲巨響的迸裂將對面的樹怪壓成薄餅!
「當時二十歲的冠軍米希菈,憑藉一首古老的《終焉之歌》,把惡魔給召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