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前,王城之外出現了一台不曾見過的機械戰士,它以精密的機建構成,擁有著強大的火力,並且向我等展示出二十級以上的戰鬥力。」
「機械戰士?」
「更重要的是,隨它而來的是一名全身燃燒起漆黑烈焰的劍士,他不但展示出各種有著恐怖威力的武器,還對整個王城宣告,同樣的機械兵還有十萬以上。」
還沒有親眼目睹那種景象。
只是想像了一下,諾兒就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得瞪目失聲地後退。
黑騎士親自到訪月之國的王都,而且還帶領著新的軍隊。
蒙西描述的機械戰士擁有著二十級以上的實力,亦即盡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戰士,還有著十萬的數目。
當排山倒海而來的,都將是不可戰勝的對手。
蒙西輕輕皺起眉頭,壓抑著真實的感情,冷靜的作出分析:
「如果他並無虛言,黑騎士現在的軍力將是十萬二十級機械兵、四萬魔物軍團、千餘名由人類和亞人組成的親衛軍,還有四十級的黑騎士本人,一旦和月之國發動全面戰爭的話,月之國就會全軍覆沒。」
「本來我們對於黑暗帝國唯一的優勢就是人才的數目,以大量的一般戰士對黑騎士的魔物軍和親衛軍進行牽制,再從各國聚集三十級以上的強者來對抗黑騎士,才能抵禦黑暗帝國的侵略,勉強在這些年來存活下去,但他現在有著迅速在各國移動的手段,加上那十萬機械兵都將打破平衡,雖然這樣聽起來很沒用,但事實上人類已經完敗了。」
傑尼斯特表情痛苦的眺望遠方,向諾兒補充道。
聽到這裡,少女不禁從喉嚨深處發出吞嚥的聲音。
為什麼王要下令把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穿越者殺死,親手扼殺掉那份曾寄予於預言中的希望?
黑騎士既擁有能在一瞬間把整個世界收入囊中實力,卻不搶佔先機發動突襲,反而特意來到王城前顯露一番,其目的經已呼之欲出。
「所以作為不對月之國出手的條件就是把把穿越者殺死嗎?」
雖然顫抖著說出自己的猜測,內心期望著的卻是相反的答案。
縱使並未能和對方共有全部的回憶,但仍然能夠感受到從話語之間傳遞而來的信任。
要是對付穿越者是為了更為單純的目的還好,那樣的話自己就能義無反顧的站到小劍的身旁。
不然的話,諾兒很清楚自己絕對無法在二選其一的情況下為了一名少年對抗月之國。
「沒錯,正是如此,除非他能夠展示出超越黑騎士的力量吧。」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魯多路夫不發一語,靜靜地垂首合十,像是為了即將被獻祭的無知少年默哀一樣。
傑尼斯特則是忿然緊握著拳,痛恨著對這種不合常理的狀況無能為力的自己。
至於蒙西卻提及「超越黑騎士」這種事情。
他總不可能讓小劍去挑戰黑騎士來證實這一點,所以只能由實力和黑騎士旗鼓相當之人進行測試。
此人將會是死刑的執行者。
擁有如此實力的人,在月之國內僅有一人。
「那難道說?」
「去吧諾兒,我們的王要親自會見穿越者。」
結果,諾兒只能乖乖地遵從指令,以拜訪皇帝陛下的聖容為由,將眾人引領至王宮的覲見室。
一踏進長形的大房間中,背後便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讓小劍不自然地回瞟一眼。
「呃,鎖上了嗎?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這裡是重要的場所吧?還是別到處張望比較好。」
妮娜一邊小心維持著筆挺的站姿,一邊低聲叮嚀小劍,好讓他不再做出失禮的舉動。
站到最前的諾兒只是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地凝視充滿古典作畫的大理石地板。
過份奢華的柱飾平均地分佈在左右兩旁的長廊之中,那位於紅地毯盡頭的金龍座之上,有一位身份與之相稱的人物以悠然自得之態跨坐其上。
月之國的王帝雷斯,是名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青年,他有著雄獅般炫目的捲曲長髮,左紅右綠的異色瞳,加上高挑的身材和黝黑的肌膚,整體予人一種強悍的野獸氣息。
這樣的他正身穿不合其氣質的白金禮服,以彰顯作為一國之君的莊嚴及高貴。
「不妙,說不定是緊張起來了,總覺得肚子有點疼呢。」
艾香忽然稍稍彎腰,表情痛苦的用手按著腹部,同時又強行擠出笑容,以表示自己並沒有大礙。
「艾香?妳真的沒事?」
「笨蛋呢,早就提醒妳啦。」
緊隨著小劍的關心之後,迸出的是妮娜責備的嘆息。
然後,諾兒退到一旁,讓雷斯能夠清楚看見眾人的臉龐,接著一邊行下跪禮說道:
「陛下,穿越者及與其同行之人已經帶來了。」
聞言,雷斯才緩緩把臉移向這邊。
沉默不語地凝視了一會兒後,他倏地從金龍王座之上一躍至長廊的中心,在看不出任何發動魔法的痕跡下輕鬆跨越了三十米的距離。
他慢慢的從半蹲的姿態站起來,俯伏的臉龐下發出了破碎的笑聲。
「哼嗯,剛剛才在這裡大鬧了一場,沒想到你還敢堂而皇之地踩上門來?」
在這個空間之內,除了正在說話的雷斯本人外,就只有諾兒、艾香、妮娜和小劍四人。
不管怎麼看,能夠乎合他所言的對象應該一個也沒有才對。
就算是諾兒也好,都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難道是為了刻意給對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而展開的演出嗎?
她只是匆忙地接下了把小劍帶到雷斯面前的命令,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答案。
即使如此,諾兒還是很清楚接下來的「劇本」會是如何。
當詭異的笑聲於腦海中遠去之後。
雷斯傲然地佇立,怒目瞪視起位於他正前方的小劍。
「原來你這傢伙就是穿越者嗎,那正好了,你就死在這裡吧。」
他以沉抑的語氣說出了殘酷的死亡宣言。
揚起了八字眉的小劍在聽到對方說出這句話後,頓時感受到強烈的既視感。
這個情形簡直就和他們初次到達黑暗帝國時如出一轍。
在他終於意識到危機感而臉露驚容之時,已經太遲了。
金色的雷光在原地炸烈,十六道分散的電流化身為迅猛的毒蛇,在一息間向前突刺。
突如其來的展開叫人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小劍在稍微後仰的動作下即將迎來貫穿身體的雷刺。
因為震驚而睜大眼睛,讓他無法使用聚光能力來反擊。
雷電的耀目強光徹底遮蔽視線,瞬間移動的能力隨之失效。
忘記了屏住呼吸,也讓他不能使出身體硬化的能力來抵禦攻擊。
不過,時間的流動卻變得緩慢起來。
然而這並不是預知能力發動時的效果。那是因為艾香的身影在此刻衝了出去的原故。
形成實體的光之矛分別貫穿了不同的部位,手臂、膝蓋、肩膀、胸膛……
「嗚,小劍,快逃……」
沙啞的聲音之中滿溢著血的味道,她痛苦不堪回首、留下遺言後,隨即倒在地上。
連呼吸時的身體起伏也沒有出現,艾香的身體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在場所有人也愣住了。小劍和妮娜,諾兒和雷斯。
為什麼,月之國的王會突然向自己發動攻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艾香竟然會挺身前往為小劍擋下這一擊。
而且剛才有一瞬間,當艾香正要釋放黑焰之時,卻忽然像是被什麼壓制住了一樣。
「難道你們是在食物之中下毒了嗎?何等卑鄙的人!」
妮娜狠瞪著雷斯的雙眸之中滲滿淚水,一邊怒不可遏地大吼著。
她猛地張開右掌,其專屬的神木之弓便從遙遠的房間之中動了起來,無視著牆壁和大門,強行撞穿一切飛到妮娜的手中。
「對不起,但是我並沒有別的選擇,這世界已經墜落,人們已經失去了戰鬥的勇氣,縱使穿越者到來也無法改變。」
「閉嘴,殺死艾香的兇手!」
被憤怒支配的妮娜首次超越了自身的極限,在沒有任何弓箭的情況之下拉弓,在她四周隨即出現八支由魔力凝聚而成的綠色箭矢。
就在她放開指頭的瞬間,全數襲向正在咬牙切齒的雷斯。
小劍連忙跳開一旁,以防被捲入魔法箭的爆炸之中。
過程中,他的雙眼都在注視著臥地不起的艾香,努力運轉腦袋來判斷眼前的光景,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
妮娜的魔法箭沒能夠抵達目標,就被一幅光之牆擋下,然後緩緩消散。
做出這種事的並不是雷斯,而是通過轉移魔法陣出現在他身後的傑尼斯特。
他騎著錫杖地漂浮於半空中,張開空掌放出光之護盾。
面對妮娜的突襲,雷斯只是淡然平靜地說道:
「今天你們都被黑騎士殺死了。」
這就是小劍一行人的「死因」,雷斯這番話不僅是對他們說,也是對諾兒、傑尼斯特以及其他埋伏於此的月之國戰士所說。
即使他日出現了世界樹的使者,只要在場的人保持口供一致,便能讓月之國脫離關係。
如此低劣的做法,在雷斯把話說出口的瞬間,已經化為踏上不歸路的決心。
小劍立即感受到背後竄過一陣惡寒,身體不禁戰慄起來。
當倒在地上的小劍仍在躊躇不前之際,十多名有著統一形象的魔法師騎著掃把撞破側面大窗,紛紛闖進覲見室來把小劍一行人重重包圍。
雷斯亦拉開弓步擺出作戰姿態,金色的電流隨即覆蓋全身,形成一道熊熊燃燒的烈焰。
窗外的天空驟然變得烏雲密佈,轟然雷聲響徹天際。
連同傑尼斯特在內的魔法師開始凝聚起各自的魔法,目標是來自世界樹的精靈,以及紅髮的穿越者。
只有諾兒一人保持著下跪的動作,默不作聲地沉著頭。
「諾兒,動手。」
「是。」
隨著魔法師團長催促的聲音響起,諾兒亦緩緩站起身來。
「諾兒,騙人的吧?」
小劍一臉難以置信地發出疑問的聲音。
「諾兒,該不會連妳也?」
妮娜愕然地質問著。
諾兒一句簡單的回應,代表著一個衝擊性的事實。
如果連她也是敵人,小劍將會跌入絕望深谷,再也跑不動,失去所有的同伴,只能抱著頭任人宰割。
諾兒高舉輕巧的木製魔杖,隱約能看見上面正纏繞著兩三道小型龍捲風。
下一個瞬間,比誰人都要快,諾兒搶在眾魔法師之前發動魔法。
不過,攻擊的對象並不是小劍或妮娜,而是月之國的魔法師,還有自己的王——雷斯。
環狀的暴風繞過小劍和妮娜向四方迸裂,另外兩道黑色的龍捲風從魔杖的尖端洶涌而出,在室內胡亂狂飆。
結果,在場除了雷斯和傑尼斯特以外,都無一倖免地被擊倒了。
「諾兒,妳在幹甚麼?」
從防禦姿態中回復過來的傑尼斯特激動的向諾兒喝道。
「真是的,這種事情也要猶豫這麼久,對不起呢,艾香,沒能保護到妳……」
諾兒一邊笑著說,一邊用手不斷拭去滿溢的眼淚。
然後,她站到小劍身前,向雷斯、傑尼斯特擺出戰鬥架勢——
「我已經不再迷茫!」
回過神來,小劍如夢初醒的站起來。
(對了,現在的話能逃得了。)
正當他如此想著,將目光移向窗外最遠的一座山上之時。
他突然什麼也看不見了。
滿天黑雲降下紫藍色的雷電,形成一道環狀的結界將王城重重包圍,視野被如雨灑落的雷光徹底阻隔。
雷斯的吼叫配合著轟然的雷霆之聲響徹雲霄。
接下來,各種魔法互相交錯。
月之國的王城之內,展開了一場血花四淺的死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