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雪白的背单上，如流沙般顺着床脚趟下，在地上汇成一滩橘黄的水洼。
妇人在床上支起半截身子，臂弯里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祖母绿的双瞳诉说着慈爱，缺乏血色的侧脸难得浮现出喜悦的红晕，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恬静。
“修奈特，这孩子果然长得像你呢。”如白绢的细指在婴儿的额头上抚过，妇人的视线飘向了伫立在窗前的男人，他高大的身躯接受了夕阳所有的余热。
“女孩子长得像我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男人的额头浮现出深深的皱纹，他耸肩道，“而且“果然”是多余的。”
“但是这孩子必须像你，”妇人脸上的喜悦消失了，视线逃也似的回到婴儿身上，“因为我没这个资格。”
“你怎么————”
“妈妈，妈妈，”修奈特的话被趴在床边的孩子打断了，银发的男孩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个孩子和我一样不是妈妈的孩子吗？”
“是哟，你和文森特，还有这个女孩都是我重要的孩子。”妇人微笑着探出手，放在了那搓蓬乱的银发上，“以后你们这俩哥哥要照顾好妹妹哦。”
“那当然！包在我身上！”
“嘘！别那么大声！你想把妹妹吵醒吗？”一旁的短耳族男孩塞住了银发男孩的口，他慌慌张张地打量起婴儿恬睡的模样。
“啊......”在和半精灵男孩子对上视线的同时，妇人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怯怯地通过眼角余光偷瞄修奈特的反应，“对不起，我又自说自话了......”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话啊。”修奈特的语气中丝毫没掩饰责备之意。
“对不起......对不起......”仿佛没听见修奈特的话，妇人的嘴里仍旧吟诗似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走吧，妈妈累了。”拽着银发男孩的袖子，短耳族的男孩催促似的把他推出了房间。
“啊！别拽嘛！”
“不拽你就赖在里面不走了。”
“话说，这样我就有两个妹妹了！”
“如果你这么说，那我也有两个妹妹了。”
外头传来两人渐行渐远的对话，修奈特看着寂寞的房门，重重地叹了口气。“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起......”妇人低垂着头，只见晶莹的泪花在婴儿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唉——————
再度重重地叹了口气，男人的气息很快从房间里消失了，只有短促的啜泣缭绕其中。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尤利娅就不会走了......
对不起，如果我再争取一下，萨曼德瑞的军工厂就不会搁浅了。毕竟我就这点价值......
对不起，如果我身体再好些，那孩子，莉泽就不会那么悲伤了......
无数的哀愁，无数的道歉，至今仍像诅咒一样，缭绕耳际。
视线的焦点稳定下来，视野里映出的是银发的高大男人，自己的养子，琴恩·德拉贡。
“老爸！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琴恩朝修奈特吼道，“这场战争就是场闹剧，你们都被利用了！”
啊啊，索第雷吉欧塔被占领了。恍惚间，修奈特确认了自己身处的状况。锁定魔障壁发生器所在浮岛的坐标后，Corrector已准备就绪的时候，突然出现的Innovadora以破竹之势突破了塔的安保，出现在遭到控制的指挥室中的，便是本已“死亡”的琴恩。
“凯尔他！不，凯尔·Origin·马吉柯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航空复兴！更不在乎城市安全！”像在控诉罪人，琴恩的语气义愤填膺，“他和女神正在进行代理战争，而人类军便是他的棋子，多米利昂也一样，他们属于那个该死的女神！”
“凯尔·Origin·马吉柯......”这便是凯尔的全名吗？莉泽呆然了，琴恩的“复活”与父亲的被俘纠缠在一起，她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和女神的代理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质问的矛头指向了西施特，而非与芙拉缠斗的凯尔，因为莉泽不想从凯尔嘴里得知真相。
“姐姐！”艰难地躲避着芙拉暴雨似的攻击，凯尔怒喝道，“事到如今才来干涉这场战争吗！难道你想把他们都卷进来？”
“我们Origin家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住民，”无视凯尔的抗议，西施特娓娓谈道，“你应该见识过凯尔的魔法了吧？乖离于这个世界的魔法系统，不需要MS就能发动，而且也不需要咏唱，那便是只有我们Origin能使用的源魔法。”
“源......魔法？”首次听见的词语，这就是凯尔所使用的不可思议魔法的总称？莉泽的头绪仍旧一片混乱，仿佛被西施特的言语诱惑了，只能呆呆地继续听下去。
“人类最初始的幻想，能自由使用不可思议的魔法，我们一族从诞生起便被赋予了这样的概念。”西施特摊开手掌，星点火苗在其上舞蹈，“我们想要火便有火，想要水便有水，只要人类最初想象的魔法，我们都能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使用。”
“简直像神一样......”莉泽觉得西施特的话像是天方夜谭，但这也解释了凯尔为何能如此迅速地使用魔法了。
“神吗......神是概念，而人不是，但我们又诞生于本应赋予神的概念，是不是很矛盾呢？”西施特嘴角一歪，不屑地哼笑道，“可惜我们是人，正因为是人，我们注定会离被赋予的概念愈来愈远，为了保留这个力量，我们不得不接近神，成为神。”
世界始于幻想，而又终于幻想。莉泽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凯尔的话，她一度以为凯尔是在作比喻。
“我们要将自身的存在嵌入某个世界，定型为那个世界的神。然而我们却选错了地方，这个世界存在神，而神视我们为杂质，想要驱逐我们，但她又不愿意直接与我们对抗。”西施特把双手握在一起，火苗随之熄灭，“于是我们做了一场交易，利用这个世界的阵营进行代理战争，胜负将决定我们Origin的去留。这便是Origin在这个世界的宿命。”
怎样？我解释清楚了吗？西施特投在莉泽身上的视线仿佛在如此询问。
宿命么......莉泽隐约记起了初识凯尔的情景————
“成为我的道具吧。”男人冷冷地对落败的少女说道，他的眼神寒冷得令人打颤。
原来那时他说的是真心话啊，莉泽感到身体的热量正被迅速抽走，似乎只要有人在背后一推她就会垮掉一样。
或许在凯尔·Origin·马吉柯的眼中，在这个世界除了他本人以外都是道具、是棋子、是简单的消费品，只要没有用了就能随手抛弃。
“明白了吧？你们就像笼中鸟，在笼外人的监视下跳舞。”西施特的语气没有沉浮，她在阐述事实。
没错，我们是笼中鸟，为啄食不多的饲料而争斗，可笑又滑稽，而站在笼外的人则嗤笑着看着这一切。
底下再度传来尖锐的爆音。
投出的冰晶在芙拉身上滑落。
足以撕裂皮肤的风刃在接触对方肢体前偏离了方向。
灼热的火球在漆黑的猛兽面前宛若即灭的火种，甚至没起一丝青烟。
凯尔·Origin·马吉柯在苦战。
他说的没错，普通的魔法对现在的芙拉没效果，MS渐弱的魔石光像在嘲笑他的失态，那是魔石的魔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凯尔！
莉泽恨不得立即跳下去帮助他，但自己的双脚却不听使唤，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原地。
凯尔真的需要我吗？
莉泽明白自己动摇了，在得知凯尔真正的目的后动摇了。
你们就像笼中鸟，在笼外人的监视下跳舞。
西施特的话好似魔咒，缭绕脑际。
他是神。不，是打算成为神吗？借我们之手成为神吗？
那对于他没用的人就没有留在他身边的价值了。无论如何追赶那阴郁的深红，无论自己如何拼命地伸出手，似乎永远都无法触碰得到。
原来是这么回事。
莉泽终于明白了一直缠绕在心中的不安之源。
像我这样的平庸之人，即便————
“那又如何？”
“诶？”莉泽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与琴恩对峙的男人，自己的父亲修奈特·阿尔克特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反问道。
在听闻了琴恩所说的凯尔的身份与目的，这位被利用的人类司令官完全没有动摇之色，“我不在乎凯尔·O·马吉柯到底是何许人，又是抱着何种目的与我合作，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的和我的有何冲突？”
“这......”琴恩语塞了，他似乎没想到修奈特会如此镇静。
“利用与被利用，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修奈特露出了滑稽的笑容，他摊开手道，“我们的目的，不也是平行线吗？”
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我只要达成航空复兴的目的，凯尔是否能完成家族的夙愿又与我何干？修奈特脸上的自信仿佛在这么说。
“更何况，那个男人像是会中途毁约的人吗？这点琴恩你应该最清楚吧。”
哈哈......看着影像中无言以对而颇显狼狈的琴恩，莉泽在心中笑了。
是呢，凯尔是什么人，又抱着何种目的，对于自己而言真的重要吗？
这么多年来，莉泽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如此赞同自己的父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莉泽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软弱。
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抓住MS的手又有了力气，缭绕脑际的阴云瞬间消散，热气沿着跃动的心脏传至脚跟。
Origin也好，马吉柯也罢，凯尔就是凯尔。
不识风情，为人冷漠，又爱炫耀，性格十分别扭。
尽管如此————
“啧，没办法了！”魔石光已经暗淡得无法识别颜色，被逼至绝路的凯尔朝芙拉伸出了没戴MS的另一只手。
“住手！凯尔！”发出声音的同时，莉泽纵身一跃，轻盈的身姿在风魔法的包裹下，拦在了芙拉和凯尔之间。
“快让开！你的魔法对她没效！”凯尔怒吼道，他已经失去了保持冷静的余裕，声线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相信我！”莉泽没转身，她举起手中的Silver Crown对准扑向这边的芙拉，“我能应付！”
再也没听见反对的声音，传来的只有芙拉撕裂空气的震响。
你在看吗？凯尔。
你在听吗？凯尔。
你在笑吗？凯尔。
莉泽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没有太大变化，和平时差不多，有种难以言喻的平和。
谢谢你，凯尔。
芙拉的利爪近在眼前，
Silver Crown的前端展开，
绿色的魔石光染上漆黑，
“芙拉！停下！”
无果，利爪拍下，瞄准莉泽的颈项，
莉泽一甩手臂，
黑光闪过，
不愉快的钝声响起，
不规则的硬块散落一地。
“那个，请问您是莉泽·阿尔克特学姐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面带青涩的兽族学生。
“嗯，是的。找我有事吗？”莉泽甩动着使用MS后变得僵硬的手臂道。
“您、您刚才的比赛真是帅气！”小姑娘红着脸，似乎挺紧张，嘴巴颤抖着。
“过奖了。”
“我、我是一年级的芙拉·阿莫罗索！”鼓起勇气向莉泽伸出手，她把腰弯成了几乎九十度，像个木偶人。
“多指教，芙拉同学。”莉泽飒爽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手心上沾满了汗。
“我、我能叫您莉泽学姐吗？”抬起头来的芙拉怯怯地问道，小眼睛游移着。
“当然，反而您听着挺别扭。”
“太棒了！莉泽学姐！”两只手握住莉泽的手，芙拉高兴得快要蹦起来。
Silver Crown前端的黑刃渐渐缩短并消失，莉泽的脚边躺着一柄利爪。
“再见了，芙拉。唔，咳咳！”只觉身体的力气被抽干，莉泽脚底一软————
“莉泽！”悬浮在半空的身体被接住了，莉泽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男人的脸，他的表情和在利塞贡监狱时一样，“你都做了什么！”
像在斥责做错事的小孩，凯尔喘着粗气，眉头皱成了麻花，脸急得通红。他慌乱地抹掉了挂在莉泽嘴角的血。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上方传来了清脆的鼓掌声，抬手一看，西施特正愉悦地俯视着两人，“太精彩了！你是用复杂的公式进行了再组合吧？不存在的魔法就能起效果，真是新奇又鲁莽的做法！有趣的女人！真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姐姐！”凯尔的回应明显带着愠意，眼神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开玩笑的。”西施特顽皮地吐了下舌头，她以调侃的语气说道，“作为奖励，告诉你个好事吧！莉泽·阿尔克特。尽管我们越来越接近人，但可以使用源魔法的概念并未改变，这种矛盾的代价必须由肉体来支付，人是不能做神做的事的。”
如果是数分钟前，莉泽大概不会明白西施特现在所说的话。但她已经有了切身的体验，凯尔使用源魔法后会吐血的原因，终于明了了。
凯尔·Origin·马吉柯是人类，他比家族里的任何一人都像人，然而他又不得不以人类的身体承担着成为神的夙愿。
太好了......
莉泽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笑容，她把脑袋靠近凯尔的胸膛，倾听那火热的鼓动。
凯尔他，是人类。
再度确信了这一点，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强烈的倦意席卷而来，视线模糊起来————
哔——————————
响彻整个空间的声音把莉泽即将断线的意识扯了回来，抬起头，骚动来源于影像的另一侧，索第雷吉欧塔的司令室。
“有通讯，”抢占了控制台的Innovadora成员转过头来，“是从米诺要塞来的。”
看了修奈特一眼，琴恩抬了抬下巴，“接过来。”
“阿尔克特将军，”对面没有图像，背景十分嘈杂，偶有爆破的声音，“米诺要塞沦陷了。”
听到简讯，修奈特的眉头跳了一下，但他没有表现出动摇。
“敌方的进攻比想象中还要激烈，我们没办法应付那台魔石机。沙沙沙沙——”，短暂的电波声后，“能撤离的部队已经撤往萨曼德瑞，只要还有部队在————”
通讯中断了，现在这段很可能是录音，因为发送时间显示着数小时前。
“结束了，老爸。”琴恩讽刺地说道，他耸了耸肩，“老哥干得还挺卖力的嘛，是被那个狐狸精迷得团团转了？”
修奈特没说话，就像已经看到了结局，他的表情异常平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两名女性，一位是活泼的精灵，一位是端庄的人类，“哼，居然与古烈那家伙打赌输了，果然已经是MS的时代了吗？”
“但是这边还没结束。”琴恩抽出剑指向缩在墙角的工作人员，“你知道Corrector怎么操作吧？”
“知、知道！请别杀我！”对方颤抖着哀求道。
“琴恩，你想干什么！”修奈特首次对琴恩有了大的反应，他的脑门浮现出了青筋。
“过去把目标锁定多米利昂的中心，以最大功率发射。”
“但、但是————”
“按我说的做！”
“好、好的......”被琴恩大声威胁的工作人员先是剧烈一颤，随后缩着肩膀坐到了控制台前。
“住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修奈特朝工作人员喝道。
“当然知道！”代替工作人员回答的是琴恩，“既然老爸的人不愿意放弃，而你又那么相信凯尔，那我就帮你们一把吧。”
“把多米利昂一举歼灭，战争也好，交易也好，只要筹码消失就不存在了。”琴恩看着发射设置的进行自满地说。
“你们根本不明白！”推开拦住自己的黑衣人，修奈特愤怒地斥责道，“战争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不是单纯的屠杀！抹消了战争对象，我们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但如果没有多米利昂的话，五十年战争也不会爆发，老爸你也不用筹划这种蠢事了！”琴恩并不打算接受修奈特的一套理论，他大声反驳道。
“但多米利昂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现在这个索第雷吉欧市，有多少多米利昂人？你能把他们也抹消吗？”修奈特冲上前去，一个黑衣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让开！”修奈特只是一喝，就将对方吓得缩到了一边，“你们只是想将从多米利昂受到的不公发泄出去而已，根本看不见目标，像一群闹别扭的小孩！”
“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发射设置已完成，目标锁定了根据蕾蒂娅之前提供的坐标推算出的，多米利昂的中心，随即进入了倒数阶段。
修奈特一把将控制台前的工作人员推开，“现在还来得及————”
砰——————
枪声划破空间。
控制台前的人倒下了。
修奈特·阿尔克特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
“老爸！”琴恩扑了上去，他扶起奄奄一息的人类军司令官，瞪向了开枪者————方才被推开的黑衣人。
“正因为明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才会这么做啊！”喊叫着，手里的枪滑落在地，黑衣人趴在地上抽泣起来。
“呵，真是......一群......可悲的人......”修奈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身体的温度开始消失，“琴恩......你觉得呢？”被琴恩握住的手失去了气力，与此同时，发射完成了倒数。
“不！！！！！！！！父亲！！！！！！！！！！！！”眼看着修奈特倒下，被凯尔搂在怀里的莉泽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她只能从喉咙发出声音，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动弹不得。
周围的绿光愈发强烈，空间亦为之震动，魔力充斥了整个中枢。
“糟糕，此地不宜久留。”凯尔扫视四周，他一把将莉泽抱了起来。
“凯尔！我们赶紧去司令室！”
“别说傻话了！再不————”一瞬间，凯尔的身体倾斜了，他紧抱着莉泽滚向了一边，只见他的肩膀拖出一道血痕。
“凯尔！”眼看着凯尔肩上的伤口扩大，莉泽叫了出来。
另一边，黑色的残骸，芙拉的半截身体刺入了Corrector的中枢塔。
随着绿色的魔力喷出，四周的培养皿开始沸腾，有些承受不住而粉碎，墙壁也纷纷发生大小不一的爆炸。
绿色的海洋翻腾、暴走、狂暴。
“是时候说再见了。”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西施特像是失去了兴趣，“凯尔，我约定不会再插手这场战争，之后就随你了。”
言罢，西施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扭曲的空间中，只在地上留下一小小的漩涡。
“凯尔！快起来！”摇晃着意识模糊的凯尔，莉泽喊道，“我们得赶紧————”
刹那，
少女的声音被爆炸所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