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他紧紧跟着。
脚下的路并不平，前方正在向下。
大致的轮廓是一个螺旋的下降梯。
直到黑暗中再次响起锁链划过的声音，一丝光亮才从前方刺进甬道。
随着亮光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汗味，其中夹杂着令人作呕血腥味。
这味道虽然突然，但更加突然的是在耳边炸响的喧闹声。
尖叫、怒吼、兴奋呐喊，无数宣泄似的声音在甬道内来回冲撞。
老路习以为常，回头看，年轻人倒是不习惯的摇了摇头。
“跟紧点，小子。”
甬道尽头是一方广阔的圆形广场。
四周修筑起高高的看台，上面坐着无数衣冠楚楚的却狰狞着面容的家伙们。
光源由一台巨大的疝灯提供，冰冷的白光从穹顶上直直的刺下。
锋锐的如同利剑。
竞技场上，是两个带着面具的魁梧壮汉。
疤痕累累，血液从伤口里肆意流出。
随着他们的战斗，更有着鲜血被活生生挤压出来。
流淌在看台上，那刀斧交叉的徽记越发生亮。
看台上恶心的褐红色，明显是无数干涸的血迹。
年轻人很难想象，在这地面之上，古舍那般安宁的氛围下。
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处原始的角斗场。
黑暗，肮脏，人类最原始的发泄方式。
上位者在高台上冰冷着面容，如同天神。
奴隶们在竞技场上裸露着身躯，痛苦厮杀。
这就是，角斗。
猫脸面具下的呼吸在慢慢加重。
“欢迎来到，恐惧斗兽场。”
老路诡异的一笑，缓缓说道。
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全场陡然轰动起来。
无数的狂呼震耳欲聋。
好像有无形的音浪瞬间冲刷而来。
那些狰狞的脸上，有着狂喜，也有着狂怒。
“先生们，女士们！”主持人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四周巨大的音箱中穿透出。
“结束了，七连冠！让我们为恶魔欢呼吧！”
鲜血肆虐的圆台上，带着恶魔面具的家伙高举双手，怒吼声淹没在比他更凶猛的人潮中。
小丑面具碎裂成两半，那个全身鲜血不止的身影沉寂地躺着。
疝灯的光好像夜晚的体育场，亮的让人心慌。
人们疯狂的尖叫着，无数硬质的金币闪闪发光，从高台上被扔下。
婷婷袅袅的比基尼女郎穿梭于高台之上，送上各自的筹码。
“怎么样？”
老路舔了舔嘴角，对这一幕很是得意。
“怎么上台？”猫脸面具下的声音刻意压制着，显得有些沉闷。
“本来后面还有几个家伙，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特例。”
“十分钟后是第二场斗兽，你的对手是恶魔。”
“你要上场吗？”
老路目光炯炯。
猫脸面具下的眼瞳转向带着恶魔面具的男人，然后冷静的点头。
“好。”老路拍拍手，一个身材惹火的女侍从一旁走来。
安排好后，老路故作亲昵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不过我更期待你的实力。”
一轮斗兽结束，恶魔回到北面的三号囚笼中。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弥足珍贵。
高台上的绅士与名媛们，高谈阔论着刚刚的战斗。
惨白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如此狰狞。
十分钟很快就结束了。
囚笼的钢铁之门打开，浓重的蒸汽从黑暗中涌出。
恶魔带上面具，从三号囚笼中走出。
身上长长的狰狞疤痕渐渐苏醒过来，杀气凛然。
“先生们，女士们，赌局再次开启。”
“恶魔能否八连冠，成为今晚的无冕之王？”
“让我们用尖叫来欢迎他的对手。”
主持人疯狂的煽动全场的气氛。
七号囚笼里，年轻人睁开双眼。
猫脸面具下的嘴唇轻抿。
钢铁之门打开，在无数的白色蒸汽中，狂呼混杂着尖叫袭来。
他走出囚笼，面对人山人海。
“各位观众，让我们欢迎这位新人。他即将成为恶魔的对手，让我们为他加油。”
高台上一片嘘声，一片对恶魔的狂呼。
年轻人有些不适应头顶疝灯的光芒，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灯光这一刻好像突然一暗，人们看到暗影中，两道利剑般的刺芒一闪而过。
恶魔谨慎的打量着猫脸，眉头紧紧皱起。
对方干净的和这里格格不入，没有一丝血腥气。
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对手，出现在最后一场比赛。
恶魔握紧拳头，眼神冰冷如化不开的冰。
风从穹顶吹来，血腥的气味化淡不少。
高台之上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主持人怒吼道：“斗兽开始。”
恶魔舔了舔嘴角，然后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大步向前。
刺耳的破风声随着他的拳头轰鸣。
猫脸抬起手，却被一拳轰中。
他不堪地退后几步。
高台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老路眯起眼睛。
恶魔一愣，没想到对手的力量超乎意料的孱弱。
他凭着战斗的本能跟上去，然后又是一拳。
直接砸在猫脸的肚子上。
猫脸痛苦的跪在地上。
他吐出鲜血，血液从面具的下沿往下滴。
全场兴奋的大叫，为恶魔如此轻易的击败对手而欢呼。
赌局的胜利近在眼前。
“啊，这真是出乎意料。新人竟然被恶魔两拳击败。”
主持人惊愕的解说着。
老路眉头皱起，看向猫脸的眼神一片冰冷。
古舍下的这个斗兽场，是他大肆敛财的依仗。
每次赌局的开启，都是一场博弈。
他本以为猫脸的实力不错，但是如今看来，是他看走眼了。
这场损失，足以让这个年轻人用生命来偿还。
恶魔站在猫脸面前，然后伸出肌肉虬结的手臂。
他锢住猫脸的头颅，只要轻轻一转，胜利唾手可得。
猫脸面具下由于疼痛传来粗重的喘息。
“结束了。”
恶魔温柔的说。
即将动作的手却突然一顿。
他看到一抹冰蓝色的光在猫脸面具后的眼瞳中闪耀，纯粹的如梦似幻。
在他愣神的一瞬间，猫脸的右手正抓着他的手臂，从上面传来的力气大得惊人。
猫脸微微抬头，然后拧着恶魔的手臂。
用力一转！
恶魔感觉剧痛在关节处瞬间爆发。
猫脸的第二拳降临在他的胸口。
巨大的力量一瞬间就摧毁了胸口处所有的器官。
大口的鲜血被恶魔吐出。
猫脸收回手臂，继续抱着肚子，痛苦的跪在地上。
恶魔躺着，看着穹顶的光源，虚弱的闭上眼睛。
全场渐渐安静下来，在主持人声嘶力竭的宣布猫脸战胜，恶魔终结于七连冠后。
怒吼与咒骂瞬间爆发。
老路从路过的女侍手中接过一个高脚杯。
杯中的红酒好像摇晃的血液。
他轻轻一呷，饶有兴趣地看着猫脸。
“力气很大，格斗能力为零，如果恶魔没有顿那一下，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不过，事情总没有如果。
胜利还是属于猫脸青年。
今夜的斗兽终于结束，在一片喧闹中全场慢慢离去。
终于，冷清的只剩下风声。
猫脸躺在地上，恶魔昏迷在一旁。
他感到头顶一暗。
老路挡住了头顶的疝灯。
“小子，你赢了。”
猫脸没说话。
“不瞒你说，我很欣赏你。”
“你有天赋和长乎寻常的冷静，但是你完全不精通格斗。”
“接下来我会把你训练成最可怕的角斗士。”
“期待下未来吧。”
疝灯在缓缓关闭，猫脸闭上眼睛。
未来吗？
那就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