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与星星的邂逅
“她是……”
连没怎么见过绯真的修兵都能看出来，她们的极度肖似。
这一次，乔的接话简直就是在一瞬之间：“不会有错！她一定就是绯真的妹妹。”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逝去的绯真的笑颜，眼角随之湿润了。
——没想到，竟然在绯真死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你。要是你能出现得再早一点点，或许绯真就不必抱憾而终。就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啊。
——然而我还是无比庆幸，能在这个地方与你相遇。
“原来如此……这孩子有灵力，还能做死神，对朽木队长来说也是最好的状况了吧。”
有灵力意味着可以长期生活在静灵庭，将来会做死神意味着进入朽木家也不会遭受长老们过度的阻挠。比起流魂街的普通人来说，还是接受一个死神同僚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兑现了承诺喔，绯真。”
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隔着一扇窗，外面的少女并未发现自己的出现给里边的人带来了怎样的冲击，只是依旧用不显眼的闷闷不乐的表情四处寻找她的同伴。
“恋次？你在哪？”
从不远处，一个红发马尾少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险些撞上道路旁的大松树。他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重新寻找平衡，一边跳着往她这边移动。
“啊，露琪亚！抱歉，我来晚了！”
少女露出“不怪你”的温柔表情，说：“没事。过几天就是一年级的实战测试了，你也有很多事要做吧……”
红发少年嘿嘿笑着摸摸后脑勺：“没那回事！就是吉良那个家伙一直扯着我问这问那的，不小心耽搁了。”
听到这里，少女的口吻变得有些羡慕：“你们关系真好。”
像是听出了这位少女口中的向往和沮丧，少年不安地搓起手掌来。
“嘛，吉良他虽然是贵族，偶尔也挺讨人厌，但为人却很随和，露琪亚一定也能和他好好相处的。”
“但是……”
少年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前走：“行了，再不去食堂就吃不上饭了。”
“啊，等等，恋次……”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远，消失在视野尽端。乔原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走到一半，脚下却猛地失去了追上去的欲望。
这件事，必须交给他来做。
只有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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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家。
阿元一路疾跑着穿过悠长的走廊冲进书房，一眼看到站在书架前面无表情的朽木白哉，连忙弯下腰去，为自己的无礼而道歉。
“冲撞到您了，门房接到了久南小姐的急信，说是……说是……”她跑得有些急了，气息都不稳起来，一时卡在这儿半天也没能顺溜地说出下一句话。
“怎么了。”
白哉微微眯起眼，等待她的后文。
阿元抬起头，她的嗓音伴随着细小的颤抖涌出喜悦的意味：“说是……找到绯真夫人的妹妹了！”
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忽然燃起了一道雷电般的光。
“……消息确切吗？”
“应该是没错的，就在真央灵术院这一届的新生里，白哉大人，是否需要准备出行的衣饰？现在去灵术院应该能赶上他们的休息时间。”阿元继续用极快的语速说着这些话。
“去吧。”
“是！我去通知管家大人。”
随着阿元走远，朽木白哉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来到绯真的佛龛前，深深地吸进一口空气。待到呼吸稍稍平静下来，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绯真遗像的相框，凝视着相片里她温婉如水的微笑。
“终于找到她了。等我带她回家，绯真。”
在他说完的空隙里，却再也等不到那熟悉的回应。即使如此，对于他而言，那悦耳的声音依旧仿佛近在咫尺。
——谢谢你，白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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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琪亚！露琪亚！”
少年飞快地奔跑着，由于心情太高昂，一路上他好几次差点撞到旁边的路人。
“啊！”
“抱歉——”在穿过她们之后，他回过头来补了一句，又接着往前赶去。目的地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方才有同学说露琪亚在这里等人，不过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快点告诉她这个消息了。
身为流魂街出身的平民，他超越了数百名贵族，这难道不值得好好庆祝一次吗？想想都觉得浑身的细胞在狂喜！
“露琪亚！我通过了第二门考核啊！如果下次也能通过——”
他推开了门，却见到了自己所未曾预料的景象。
露琪亚的确是在这里，然而她的身边的其他几个男人，却都是生面孔。紧邻露琪亚站着她身后的那一个，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透露出的冷漠让他后脊发凉，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到对方的身上，是纯白色的羽织，在这等级森严的静灵庭里敢用白色的人都身份不凡，然后他抬起头，被对方头上的牵星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贵族……
为什么贵族会出现在露琪亚身旁？
“啊，看来有人来打扰了。”戴眼镜的白发老人突然打破沉默，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那么，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罢，穿纯白色羽织头戴牵星箝的贵族首先迈步，白发老人紧随其后，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外。
他是什么人？
很可怕的灵压，根本无法正视他的眼睛……
少年想着想着，连自己的额头被冷汗浸湿都未曾觉察。
“恋次。”
比他矮一截的露琪亚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迟钝地望着她，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笑容的表情。
“啊，露琪亚，气氛好像很凝重呢……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要我，成为朽木家的养女。”
露琪亚这样说道。
恋次好不容易摆出的笑容霎时被轻易瓦解。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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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会面室外的长廊上。朽木白哉带着他的一干随从走出会见室，最末尾的两人伸手关闭了他们身后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朽木队长。”
在门外不远处等待着他们的，是心情忐忑的久南乔，她见到红头发的少年冲进房间，担心出现了什么状况，连忙走近几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久等了。”白发管家对她示意性地点点头。
“谈妥了吗？”
管家没有正视她的眼睛：“只等她的回复。”
“……是吗。”
她还是觉得有点放心不下，却不想让自己插手太多人家的家务事，只得笑着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样，能找到她真是太好了。那孩子的名字，是叫做露琪亚对吧？”
这时，她才注意到白哉全程都一言不发的事实。
“朽木队长，您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白哉终于开口道：“无事。对了，绯真曾托付我不要让她知道绯真是她的姐姐，所以也希望你以后见到她时，能帮忙保密。”
她犹豫了一番，皱眉试探道：“这样真的好么？”
白哉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何意？”
乔嗫嚅许久，终是长叹一声。
“……如果您坚持……”
白哉没有再回头，只是径直往前，朽木家的侍者们也紧跟着他一路向灵术院外的方向走去。她停在教学楼的墙壁下，对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发着呆，神情里多了一分萧瑟和悲哀。
喜欢用善意的谎言面对自己想保护的人，永远是他最大的禁区。即使这谎言会伤害他想保护的人。
朽木白哉，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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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乔把这件事说给修兵，顺便也让他小心别说漏嘴绯真的秘密。老实的修兵欣然接受，也并不多问缘由。他们最近要忙的事太多，比如不久之后一番队的高位席官会来给他们做入队测试的初选，再比如下个月的一回生第一次前往现实实习需要六回生的带队——修兵已经被选为带队者的其中之一。他最近的状态极佳，很有超越一班目前的首席伊集院健太郎成为班级第一名的趋势。
忙碌之中，乔偶尔还是会挂念露琪亚的事。
就这样放手不管实在不符合她的行事准则，而犹豫不决的时间也终究是有限的，导火索则是有一日她在广场上散步时听到的两个低年级学生的对话。
“听说二班的那个女生，被朽木家收养了呢！”
“难怪她一副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样子，我当是她有多厉害，原来是攀上朽木家的高枝了。”
“诶？她的实力不怎么样吗？”
“完全不。我和她曾经一起参加过实战测试，那水平顶多也就是二班中游的级别，再往上可难如登天啰……除了鬼道还算凑合，其他的项目都只是将将入门而已。”
“被你这么说，她可真够惨的。”
“惨？既然已经进了大贵族家的门，未来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好好学学女红礼仪准备嫁人就够了。别的不说，入队考试都不用参加，一点竞争压力都没有，还不是整天游手好闲打法时间等到毕业的那一年再把我们狠狠踩在脚下？”
乔在一旁听得心慌，一个平民无缘无故地被朽木家收养，原本就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排挤，若是叫他们再怀疑到绯真的头上，岂不是都会传成朽木白哉因为露琪亚长的酷似亡妻而领她进朽木家做替代品？
纠结之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一回生的教室外面探寻对方的情况。
从窗户往房间里探头望去，果然露琪亚的座位周围都没什么人，二班的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不过非常微妙地，这些圈子都把露琪亚一人排斥在外。
“……”
她不允许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但同时她又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接近对方的借口。编故事并非她的长项，要是不提起绯真，她还真不知道面对露琪亚的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毕竟她对于露琪亚还一无所知。
“前辈，您有事吗？”有人走到教室门口，试探地问。
“不……我只是……”她左右为难地转动着眼珠，寻找合适的措辞，“呃，……你能帮我叫一下朽木露琪亚同学吗？”
“啊，朽木，有人找你！”那人往教室里喊了一声。
露琪亚一脸惊讶地站起身，她望见了门口那个笑眯眯的米黄色头发的少女，但记忆里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请问，您是……”
“露琪亚，稍微借个地方说话，可以吗？”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并未能从她的眼里找到恶意，便谨慎地点点头。乔把她带到教学楼楼顶的平台上，这里原本用作现世实习的穿界门出口，普通时期不会有人进来。趁着四处无人，乔将她能说的话一股脑全倒给了露琪亚，当然，除了绯真是她的姐姐这件事以外。
“……咦？这么说来，您是兄长大人的朋友？”
露琪亚眨眨眼，好像不大能反应过来。
乔点头肯定道：“嗯，算是吧，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去宿舍找我，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定不遗余力。”
“啊……谢谢。”
乔稍微错开了视线，不想让她产生被质问的错觉：“你似乎不是很开心？”
露琪亚猛地抬起头：“诶？”
“被朽木家收作义女，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对方有些惶恐地解释道：“不！我能被兄长大人选中是我的福气，请您别这么说。”
但她语气里的不安早已泄露了一切。
“对我不用太生分，露琪亚。”乔仰起脖子，试图用抬头望天的动作缓解对方的紧张感，“你大哥不是坏人，虽然他对后辈要求分外严厉，却并不是冷漠无情，你千万别误会。”
“是……”
不过，看她的表情，也还没能彻底相信。
“过一阵子一班会去现世魂葬实习，你们二班也快了，那时候我会申请当你们的带队人，所以好好加油吧，让我看看你努力的成果。”她拍了拍露琪亚的肩，“别看我现在这样，当初在二班我还曾经是吊车尾呢！”
“是这样吗？！”露琪亚难以置信地问。
她用力点点头：“真的哦。只要你肯认真学，总有机会升到一班的，相信自己的潜力！”
“谢谢，久南前辈。”
“不用客气。”她看了看对面钟塔上的指针，转了个身，道，“该到上课时间了，你也快回教室去吧。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火锅店，晚些时候再带你过去尝尝鲜。嘛，虽然那家店的手艺可能比不过朽木家的厨子就是了。”
她一直笑意盈盈的，让露琪亚放松了一些警惕——毕竟比起朽木白哉，这个语气柔和的学姐看上去要容易接近得多。
露琪亚冲她鞠了个浅浅的躬，才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真是个好孩子啊……”
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够一帆风顺。看她的灵力和身形，与当初的自己非常相似，所以她才会觉得向上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对于一个流魂街出身的、天资平平女孩子来说，现实实在过于残酷。
但她对露琪亚的鼓励并不是谎言，因为她相信白哉会把露琪亚培养成一个出色的朽木家继承人。不管用什么方法。
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更好地活下去，就必须经历足够沉重的痛苦，这一点，不管是谁都无法避免。
“那么，我也该……”
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上了半生不熟的瞬步，神清气爽地赶往鬼道课的训练场。在那里，她还必须准备好接受鬼道老师大宗奈原的进阶教学。
离入队测试的初选只有几天的功夫了，她也得把这几年沉淀的蓄力都厚积薄发出来才行。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六年的成败，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在入队测试中得到判定。
当初断言她不可能熬到毕业的人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一定会傻眼吧。
不过，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她绝不能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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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