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司空自遠你這個混蛋跑哪裡去了！！”
‘恩……看來是聯繫上了……’
司空自遠的“念話”剛落音，千羽茜爆發出的質問聲就將其掩蓋，連並着之後的低喃。被她的洪亮嗓音震到雙耳發顫，艾麗絲不自覺捂住了耳朵——比起在心裡使用“念話”，她更像是直接用喊聲來傳達。
不過在她準備諷刺千羽茜之前，司空自遠接着又說道：
‘呀……公主殿下別動怒嘛，我想着以你的實力肯定能輕鬆搞定~回頭請你吃蛋糕好吧？’
即使眼睛看不到，從那討好的聲音里也能猜出司空自遠現在的樣子——像是跟在大小姐身後巴結着的跟班。不過已然將千羽茜與小孩子無異的心理完全把握，司空自遠僅靠這一句話就讓暴躁的千羽茜安分下來。
“哼！那我要10寸的，不分給你！”
‘好好好，都聽你的。’
眼看這名已經年過18，卻在各方面都與幼稚孩童無異的同行者，正因為想象中的甜點露出陶醉的傻笑，艾麗絲忍不住投去了憐憫的眼神。這時，她所唯一在乎的男性，同小隊的成員鄒光毅也傳來了“念話”。
‘自遠，我的聲音可以傳過去嗎？’
‘誒……可以是可以，不過這種被當作傳聲筒一樣的微妙感覺……’
‘那就多謝了。艾麗絲，你……沒受傷吧？’
聽到這聲傻乎乎的關懷，艾麗絲不經意間露出了極難被注意到的淺淺微笑。
——真是，你以為我是誰？
雖然在心裡暗自諷刺，她卻仍舊因這份關切激起小小的波瀾。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任何動搖，有意忽略了千羽茜“啊——這個聲音，是你們隊那個變態蘿莉控！”的喊聲，以一貫的冰冷口吻回復道：
‘多餘的顧慮。’
“司空自遠，你怎麼和那個傢伙在一塊？果然蘿莉控是會相互吸引的！”
‘……沒、沒什麼事就好……’
顯然受到了千羽茜的干擾，從光毅的聲音中能聽出不少尷尬的味道。不過托此之福，艾麗絲也得以安心——他沒有遭到坤梯的毒手。既然知道了對方還有精神，比起繼續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寒暄上，還有着更重要的事：
‘迷宮的地形已經傳送給你們，接下來聽我的指示。’
******
艾麗絲的話剛落音，一張無比複雜的迷宮圖像就躥至眼前，其詳細和完整的程度讓司空自遠又一次陷入了消極模式，蹲在牆角無力地嘀咕：
“果然天才就是不一樣嗎……除了當個傳聲筒，像我這樣的人果然沒什麼用處嗎……”
“不不不，自遠你的術式也很厲害啊！至少比我強多了。”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光毅姑且隨口稱讚了兩句。見其並不奏效，他只得放棄地將注意力移到了地圖上。
艾麗絲的地圖已經將整個迷宮完全把握：以某個黃色的標記為中心，呈放射狀向外擴張。藉助自己周圍的景象做粗略的估算，迷宮的尺徑至少有6、7公里。除了散布在各處、應該是標記惡靈的細密小白點，地圖的四處還着重點出了6個位置：2個藍色，1個紅色，2個紅藍交疊，以及最中心的黃色。
對照地形，很容易得知其中一處藍色的標記正指向他和司空自遠。
‘這些標記是……我們的位置？’
‘紅色表示維蘇威的敵人，黃色則是域主。’
‘維蘇威……那！交疊的兩處是表示正在交戰嗎？我們儘快去消滅域主！’
‘不，你先去和另一組匯合，其它的無需顧慮。’
與光毅的緊張截然相反，艾麗絲的語調極為平靜。回想過去，她的指示從未出過差池，因此這份沉着成功說服了光毅。
‘好吧。’
‘結束了？那我切斷念話咯，一次性連通多個人還是有點費勁……’
語畢，司空自遠結束了“念話”， 松出一大口氣。
“呼，我還是差的太遠了，能夠一次性對整個學院幾百號人使用念話的院長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院長嗎？肯定經歷過不少生死攸關的場合吧。”
腦海里浮現出衛伯檎的身姿，其飽經風霜、無比穩重的氣質着實讓人感到可靠。
閑話結束后，依照艾麗絲提供的地圖，光毅兩人很快接近到同伴所在的標記點附近。沿路的惡靈僅有C判定，並且數量意外的少，在司空自遠的協助下沒有造成阻礙。
但是“念話”中止也就意味着聯繫的中斷，他們的信息還停留在幾分鐘之前。
“不知道他們移動了多少。”
到達標記的位置，光毅看着空無一人的迷宮皺起眉頭。正在這時，左手邊不遠處傳來了戰鬥的動靜——砸碎硬物的巨響。
二話不說便朝聲源趕去的光毅，因為緊接着映入眼中的身影而僵在了原地。
“小晨……”
蹲坐在數具惡靈屍骸的中心，因驚嚇而失神的少女，正是自己的妹妹。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不應該，不可能……
原本預訂應該在補習的妹妹不應該來到這個商場，更不應該身處這個迷宮。
“哥……”
終於看到哥哥的身姿，鄒晨以近乎嗚咽的聲音發出呢喃。她投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僅包含着恐懼和心安，還有哀求——她是為了找到自己、勸服自己，才會身處此處，光毅剎那間得出了結論。
然而比起感動，淹沒了一切情感，從心口迸發出來的卻是因失責而生的混濁怒意。
如果，他沒能及時趕到，被惡靈包圍的妹妹很可能……
眼前無法剋制地浮現出摯愛之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即便只是幻想，無比扎眼的猩紅，以及沾滿手掌的粘稠，都真實到恍若身臨其境。
稍有差池，便可能降臨的噩夢般的未來，令他無法再拉住韁繩，從口中爆發出失控的情緒。
“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任性也應該看場合！”
“我……”
明明是因為擔心哥哥，明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被人群擠傷，被怪物追趕，明明是跨過了貼近死亡的恐懼才好不容易見到他，得到卻是這樣一句怒吼的回應。
哥哥選擇戰鬥，並不是為了她。
心中的動搖愈加放大，在驚嚇與責備與委屈的刺激下，控制不住的淚水從眼眶溢出，順着臉頰淌下。
“我……我才不想來這種鬼地方！又黑……又有怪物……為什麼，明明是擔心哥而已……為什麼我要被……”
於抽噎聲中，不願再久留的鄒晨揉着眼睛，漫無方向地朝着反方向跑開，可就在這時，一隻惡靈突然從拐角躥出，高聳於她的跟前，張開布滿尖牙的血口。
“危——”
咚！
爆裂與喊聲一併響起，情急中朝惡靈射出的火焰沒入塵埃，隨後撞進對側的牆壁——因為早在惡靈張口的瞬間，一個人影就帶着長槍從天而降，將其狠狠地砸進了地面。
將那把長到誇張、本不適用於近身戰鬥的騎士長槍扛至肩上，哈金斯極為不快地咧開嘴，瞪着光毅。
“喂！你這樣還算一個兄長？你自己才是，說話連場合都分不清？”
從意料之外的人口中聽到出乎預料的教訓，這使得光毅的怒氣更加膨脹。
“這是我的家事！”
但他的反駁令哈金斯將眉毛皺得更緊，隨後哈金斯向前邁出兩步，擋在光毅和鄒晨中間。
“不巧，我就看不慣你這種行為！”
“你——”
正當劍拔弩張的沉重氛圍即將被引爆之時，他們旁邊的牆壁突然被砸碎，緊接着從牆洞後方傳來的聲音讓擺出戰鬥架勢的兩人都為之一愣。
“請……請不要吵架……”
將一把長柄大鎚緊緊地抱在胸前，突如其來的調解者——卡蘿以極為認真的神情向兩人說道。但隨即她又意識到自己正沐浴在他們充滿怒氣的目光下，看見飛濺到四周的瓦礫碎片，卡蘿一瞬間泄了氣，縮着身子回到膽怯的狀態。
“對、對不起……沒有傷到你們吧……”
“卡蘿小姐？”
“你……”
先一步回過神來的光毅轉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卡蘿出現在這裡，就表示她克服了過去的陰影。相較於光毅的反應，哈金斯顯得更為驚愕，對上他的視線后卡蘿慌張地側開臉，盯着牆角說道：
“光毅同學，那個……請、請不要責備妹妹了……她也是……”
但在她的話語落下之前，身為話題中心的鄒晨卻忽然一個釀蹌，即將跌倒之際被卡蘿扶住。
“怎麼了？”
光毅急忙上前詢問，但妹妹已經緊閉起雙眼，滿臉痛苦地發出呻吟，並且從其衣領下方隱約可以看到淡紫色的紋路宛若荊棘，沿着皮膚緩慢爬行。他連忙解開其襯衣最上端的扣子，卻發現紫色的異質已經將她鎖骨以下的皮膚全數侵蝕，恐怕身體的其它部位亦是如此。
“這……！”
“是‘領域’的影響！”
卡蘿摸着鄒晨發燙的額頭，擔憂之餘急忙在周圍劃出陣符，讓微光的結界將她們包裹，侵蝕的紋路像是被抑制一樣停止了蔓延，卻沒有消退的跡象。
“什麼？但我們不都……”
“‘領域’的干涉恐怕一直作用在踏進迷宮的人身上，和猛毒差不多，只不過我們的抗性較高。相比起來，普通人就很難說了。”
司空自遠凝重地作出解釋。
“我可以抑制她的癥狀，但是我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聽到卡蘿口中的殘酷消息，光毅的胸口猶如被挖開巨大的空洞。
——小晨會……
——這是……我的責任……
如果自己沒有介入戰鬥，如果自己早勸服了妹妹，她就不會……
自責與悔恨開始蔓延之際，妹妹的呻吟將他拉出恍惚。捏緊拳頭，他咬牙說道：
“我去消滅‘域主’！”
幾乎是在同時，哈金斯已經做出了行動，拖着騎士槍向旁邊的路口走去。早已無心理會他的光毅連頭都沒撇，反倒是司空自遠向哈金斯喊道：
“這是你們隊長做出來的地圖。”
稍微駐足了一秒，哈金斯保持着緘默，而後邁步拐向右側的分岔。
朝着依偎在卡蘿懷中的妹妹，光毅伸出手，於半空中猶豫了片刻，隨後輕輕搭上她的臉頰，柔和而又憐惜地撫過。
“卡蘿，小晨……能拜託你嗎？”
擁有能夠打破迷宮牆的力量，再加上能減輕癥狀的結界，比起由他，讓卡蘿來保護妹妹才是最佳的選擇。
“嗯。你……請、請多小心。”
稍微頷首，光毅最後看了眼因痛苦而皺眉的妹妹，收回右手。似乎是覺察到他的這一舉動，覺察到他即將再度離開，幾近暈厥的鄒晨在朦朧之中低聲喃語：
“哥……不要……”
是不要他離開？還是不希望他再投身戰鬥？自己已經身臨危機，潛意識卻還在關心着他這個不稱職的兄長，妹妹的心意讓光毅咬緊了牙關。
他很弱，以他現在的力量，甚至不足以保護自己的親人——但即便如此，即便是這個沒用的他，現在也有着必須完成的使命！將“域主”消滅！
“自遠，請你協助我。”
“是個人在這情況下都不會拒絕的吧，OK，援護就交給我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沒有一刻的猶豫，兩人就朝着“域主”所在的標記飛速奔去。
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既是對懷中少女的撫慰，又為了堅定自己的心聲，卡蘿以極為柔和的語調輕聲說道：
“請相信他，相信你的哥哥，相信他的真心。”
作為回應，微微睜開雙眼的鄒晨揪緊了手邊的衣襟。
PART 4
“你自己不要緊吧？”
跟在一語不發的光毅身後，有些擔心的司空自遠忍不住發出詢問。但光毅保持着緘默，僅有急促的踏步聲回蕩於兩人之間。直至半分鐘后，他才重新開口回答：
“我沒事。”
雖然嘴巴上這麼說，從他的舉止可看不出一點冷靜的跡象。擔憂妹妹的本心並沒錯，但在戰場中失去理性是足以致命的錯誤。為了能夠緩解他的情緒，司空自遠嘗試着調轉話題。但他遠沒有想到，這一舉動反而讓局勢愈加惡化。
“最後的第四處看來就是聖女大小姐那邊了，不和她們聯繫一下嗎？”
“……那就拜託你了。”
猶豫了片刻，光毅給出肯定的答覆。
“竟然自願當傳聲機，看來我也出問題了……”
撓頭自嘲的同時，司空自遠在手邊畫出青色的陣符。
“OK，連上了。”
‘凌雪，你那邊沒事吧？’
司空自遠擺出成功的手勢后，光毅立即傳送了“念話”。幾乎是在同時，他得到了少女的回應。
‘光……光毅同學嗎……我……’
‘換我來吧。’
然而凌雪僅是吱唔了兩聲，伴她左右的另一名少女——瞿夜接過了話，替代她說道：
‘蛀蟲，我們這邊不需要你擔心。’
‘但是——’
正在這時，猶如從牆壁中鑽出來一樣，幾隻惡靈毫無聲息地出現在光毅眼前，大張血口。咂了下舌，他藉助牆壁作為踏板，躍身翻滾，一劍將惡靈的腦袋斬落。落地的同時迴旋一周，以雙手之力切開第二隻的軀體。
‘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們可沒墮落到需要你那點薄力。’
雖然戰鬥的聲響不會通過‘念話’傳送，瞿夜從光毅不自然的間斷得到了猜測。可即便被回絕，光毅非但沒能放下心，反倒更添一份焦躁——他從凌雪的聲音中聽出了遮掩不住的疲憊。
‘可是凌雪好像……’
‘還有，已經確認沒有普通民眾被卷進領域，可以安心戰鬥。那麼，你自求多福。’
‘等——’
他還沒來得及補充，瞿夜便單方面地切斷了“念話”。
——難道凌雪也……
最糟糕的猜忌徘徊在腦海中，不斷膨脹。當他將注意力移回眼前時，一隻惡靈已經逼近至咫尺。他急忙橫起長劍，卸開惡靈的利齒，而後一拳砸向對方的腦袋。
看到他因分神險些被惡靈咬到，已經徒手毆打惡靈的舉止。司空自遠在解決最後一隻惡靈后，向他嘗試搭話：
“你還好吧？”
“我……不，沒什麼事。”
無法隱藏自己的焦慮，光毅加大了握緊長劍的力度。
先是妹妹，而後是凌雪。
時間已經……
“看你的樣子……難道聖女大小姐那邊，也不太妙？”
“……”
見光毅沒有回答，蹙眉凝思着什麼，僅憑這點反應司空自遠就足以明白，情況不容樂觀。畢竟從標記上看，和異世界的敵人交鋒的另外一組就是她們，難保不發生什麼。
“別太擔心，她身邊還有‘劍姬’在，所以……”
他嘗試舒緩光毅的情緒，但無憑無據的慰藉與信口無異，甚至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因此他轉而說道：
“把‘域主’消滅就能解決問題了，我們一起加把勁吧。”
“恩……”
顯然光毅的心思已不在眼下，僅是敷衍地隨口應答。識趣的司空自遠沒有再多語，緘默地查看起地圖。
但就在他們即將穿過最後的路口，到達“域主”所在的位置時，一道本不該存在的高牆橫在了他們面前。
“死路……”
光毅在高牆跟前停下腳步，以劍尖輕觸，確認其為實物后咂了下舌。
“嘖，艾麗絲的地圖出錯了嗎？”
雖然情急，光毅很確信自己沒有走錯路線，這裡本來正是通向“域主”的最後路口。但事到如今去質疑也沒用，他急忙調轉路線，回頭繞向另一個路口，可沒走出幾步，第二面牆壁攔住了去路——攔在他們來時的道路上。
“不對勁。”
“有鬼，稍等一下，我用‘禹地’再偵測一次。”
動作麻利地張開術式，司空自遠站於淺褐色光脈的中央，閉起眼睛以集中精神。幾秒的等待，此時卻顯得無比漫長，焦急地來回踱步，光毅在等待之時恰巧接到了新的“念話”，來自艾麗絲。
‘你在做什麼？不是讓你和另一隊會合嗎？’
‘艾麗絲，地圖有誤！’
蓋過艾麗絲的責問，光毅以低沉的嗓音說道。但緊隨其後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心急如火的他又接着發問：
‘能確認我現在的位置嗎？這裡本來應該通向域主。’
從這句話里艾麗絲便清楚了他的目的。
‘現在還不行，因為——’
‘沒有時間了！必須要儘快打破領域！’
——無論是為了妹妹，還是為了凌雪。
強烈的情緒波動透過“念話”傳到了艾麗絲心中，可能的貓膩大致可以猜到。她沒有再嘗試勸說，“在解決維蘇威的敵人之前讓領域消失，只會帶來新的混亂”之類的緣由，以現在的他不可能聽進去。
‘冷靜些。迷宮的牆壁並不普通，涉及到空間的扭曲。’
“也就是說迷宮會變是正常的咯？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將周圍的地形盡收眼底，完成偵測的司空自遠對光毅點了點頭。
‘明白了，我們立刻就去消滅域主！’
‘……多小心。’
徹底領會到他的執念，艾麗絲在相隔幾秒后道出最後的關切。但此時光毅已經全心投入於迷宮的地圖上。
正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迷宮的道路無時無刻都在改變，越接近中心其頻率越高，但毫無規律可循。眼看愈加焦躁的光毅即將爆發，以他現在的狀態很可能會嘗試強行打破牆壁——為了避免事態繼續惡化，司空自遠嘆着氣走向擋在他們前方的牆壁。
“哎，沒辦法，只能這麼試一試了，雖然很不想碰這噁心的玩意兒……”
隨後，朝着牆面，他平伸出手掌，貼於上方。幾乎是在他接觸到的即刻，紫黑色的牆壁就如同溶解般消失。
“你……怎麼做到的？”
“這可是秘密，我也得稍微藏着幾手嘛~”
司空自遠自豪地賣起關子，卻不想光毅全然不在乎，已經越過了剛才的阻礙。
“好吧，現在確實不是時候……”
重複了幾次相同的作業，兩人終於來到了“域主”的跟前。但早已覺察到他們的接近，守着巢穴的“域主”——一隻高達3米，破布和骷髏頭裝飾下露出與迷宮同為紫黑色的皮膚，手持由骨頭製成的長杖，形似食人魔巫妖的惡靈朝他們發出憤怒的咆哮。
毫無疑問，其身上散發的氣場已經證實了這隻食人魔的“域主”身份。除此之外，光毅隱約萌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在某個場合見到過它、或者它所留下的蹤跡。但現在並沒有考慮這些瑣屑的富餘。
“就是它，一口氣解決掉！”
話音落地的即刻，於地表掠過數道雷光，沐浴其中，光毅俯身衝刺，飛速朝惡靈逼近。
看似極為無謀的筆直路徑正是對惡靈的一種挑釁，咆哮着，食人魔將手中那把近兩米長的骷髏杖當作重鎚，猛地砸下。
可惜在其落地之前，幾根石柱從食人魔的腳邊拔地而起，以四方之陣將其鎖於中心。緊接着銀白的閃光交錯劃過——對準惡靈的腦袋。
然而下個瞬間，食人魔的腹部不自然地鼓脹，覺察到不對勁的光毅連忙以左手之劍刺中石柱，藉以轉變自身的軌跡。握於右手的劍刃掠過惡靈的手臂，將其斬斷的同時，從食人魔的腹部突然迸出兩排尖長的獠牙，以及其下方超過半個身子大的巨口，眨眼間將其前方的石柱，以及插在石柱上的長劍全數咬碎。
倘若判斷失誤，或者僅是慢上半秒，光毅就會迎來相同的結局。心悸之餘，被咬碎的痕迹映入眼中——與曾經在新聞中見到的，一模一樣的牙印！
“這傢伙！”
毫無疑問，這隻惡靈正是近期襲擊人類的元兇！
但被切斷手臂的食人魔毫無戀戰之意，立即轉身哀嚎着跑向迷宮。
——讓它溜進去就麻煩了！
以手臂撐地剎住身子，恢復平衡的光毅緊追其後。
“自遠！攔住他！”
可惜為時已晚，瞄準食人魔刺出的石柱撞上了與虛空中顯現、擋在惡靈身後的迷宮壁。隨後他們周圍的牆壁飛速移動，轉變，待其重歸平靜，“域主”逃離的方向已重置為新的路口。
緊接着，伴着沉重的踏步聲，渾身由機械構成的男人——坤梯帶着兇狠的笑容，從中出現。
“喲！又見面了呢！”
******
與此同時，距離迷宮中心不遠的位置，結束“念話”的瞿夜攙扶着凌雪，面露憂愁。
“小雪，接下來的戰鬥你不要參加了，先休息一下吧……”
早已站立不穩的凌雪倚靠在瞿夜懷裡，大口喘着粗氣。甚至連武器都已握不住，任憑蔚藍的長弓躺在地面，她緊閉雙眼，與混入心中的某些東西戰鬥着。
“不……不要緊……”
上一次出現類似的狀況已有五年之久，曾經因凈化過多的惡靈而突破臨界點的凌雪昏迷了足足一周，那之後更是卧床近半個月。其原因正是她特殊的體質——吸收所凈化惡靈的負面。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原本對凌雪凈化惡靈的數量有着嚴格的控制。但近一個月的任務，加之剛才打倒異世界的那個女人後，不知為何源源朝她們湧來的惡靈……很明顯，不能讓她再繼續戰鬥！
“小夜……我必須……”
可即便如此，凌雪依舊貫徹着降靈師的職責。並非因為她被人喚為“聖女”，並非出於真正的責任感，而是為了擺脫紮根於她心底的某段夢魘。
回想起那段不願再面對的記憶，瞿夜不自覺地抱緊了凌雪的身體。
——如果我能幫她分擔的話……
可惜名為天賦的東西，自出生起就無法改變，無論再怎麼努力，橫於天才與凡人之間的那道鴻溝終歸不可逾越。但至少……
朝着再次圍來的惡靈，瞿夜釋放出令人生畏的殺意。而後，閃爍不定的雷光在四面八方躍動，數不清的長劍從虛空中射出，毫不留情地插進惡靈的身體，將它們釘在牆上。
至少，眼下這段時間，由她來守護！
然而天不遂人意，擊退惡靈的即刻，於變幻的迷宮中，某個龐大的身影撼動地面，狂奔着，咆哮着，朝她們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