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又陷入那群恶搞天赋满分的同学们的整蛊。

衷心希望真的只是这样子而已。

所以,这真的就只是我的‘衷心希望’而已。

现场气氛有着没办法令人将其考虑成恶作剧的沉重。

难以认同的难以理解的难以先踏出一步的难以正视的现状。

我,等着有谁来帮自己解围。

“红娘同学……你们这是,又在给我准备什么大惊喜吗?”

身体发生了今天还算舒适的气温下异常的状况,背部发凉,蒸发着体温,使得我可以说一句话也要消耗倍与平常时的体力,双腿像是在印证这个想法似的,忽然间变得虚弱,支撑不得体重的压力发抖起来。有余裕的话我是很想找来温度计检查一下是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突发性的感冒发烧——若不是这么个理由的话,那我得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的妄想力是有多泛滥?不过是班上的一个矮子女同学拖拽着笨重的电锯出现在夕阳下,我有必要产生不必要的畏惧意识?

难道她会让那种东西成长为杀害人的凶器不成?无非又是在营造恐怖气氛企图再一次完成她们的恶作剧工程。

可恶,即使我有这么清醒的想法,身体反应还是跟不上脑中的理性,非得以妄想症为前提维持我看上去就像个胆小鬼的表现。

可恶,那个人不说话。

“我说,红娘同学,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陪你们疯的哈!”

任我提高声音表态,那个人还是不说话。

“矮子。”

红娘同学的敬业到了一个连底线都可以弃之不顾的地步。

原本以为最不能接受的人身攻击,连她的眉毛都没能挑动。

“啊,我撤回上一句话。”

反倒是我,像是先干了坏事而屈服了。搞清楚双方立场啊我!?我才是被欺压着的那个,虽然还没发生什么,但是一定会发生什么,不要到时候真被做了什么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道歉的人啊!

“——果然还是不撤回了,回想一下你们对我做的事情,说一百遍矮子还不够弥补我的啊!”

手指戳啊戳,戳着空气指着窗外的红娘同学。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无动于衷呢。

想要享受我被恶搞的过程,却又没有实现目的的行动?等到我适应了现在的气氛,效果不就大打折扣了嘛?难道是被我看穿了实际上正在那边茫然不知所措吗?说点什么也好,故弄悬殊一旦断电了很容易留给别人思考时间最后被可怜巴巴地识破的好吗?我记得你们是一个专业的团队诶?

为什么作为被恶搞对象的我反倒气不过她们的不作为啊?

莫名害怕着的我脑子一阵发热,现在感觉那个丢脸的情绪可以丢掉了。

果然,这只是红娘同学们一贯的恶作剧。甚至,我有些觉得欣赏我被害妄想折磨的样子就是她们这次企划的真相。

真是那样也是说不定呢,而看我泄了一肚子气的红娘同学,终于出声了。

我猜,接下来就是对我犯蠢的一顿嘲笑。

“结束了吗?”

“结束?”

我的猜想不是很准确,或许她们还准备了第二场恶作剧?

“啊,你的自言自语结束了吗?”

“什么自言自语?就算是,那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好不好?还有脸用疑问语气问我?”

能做到对话了。

但是,红娘同学似乎还沉浸在拙劣的表演当中,脸上阴霾始终不散去,随着天色渐暗越显得渗人。明明,恶作剧游戏已经结束还对我摆脸色,难道是对自己的成果不满意么?所以这是在迁怒?

“就当是那样好了,我只想问,可以轮到我了吗?”

什么轮不轮的,我们没有在玩什么互动型的游戏吧?

我该作何回答啦,论疑问这边才是最苦恼的一方好嘛,每时每刻都在为红娘同学们过剩的精力绞尽脑汁费尽体力的人是谁啦!?

“喂,你问的方向不对吧?我们是有在玩什么才要轮着来啦?”

“不,没有呢。”

啊啊,这个人说话语气能不能平和一些,再怎么装出一副低沉恐怖的模样,我也不会再动摇了好吗?我承认你很努力,但是无论在自己身上做多少努力,你的凶神恶煞全然不及那把电锯隔空传递给人的压迫感,再说了,现在的话……

……她将电锯扛起了。

“喂喂喂,你想做什么???”

浪费了大量精力蒸发了大量脑动力的结果是——

我的思考中断了。

或者说,没有了思考的空闲。

红娘同学的举动让我像是预见了什么,像是回到了教室刚被封锁上、心中萌生未知恐惧的时刻。

像是印证了什么,身体处于恐惧而做出的守备姿态最终还是排上了用场。

 

“哈呀!!!!!!!!!!!!!!!!!!!!!!!!!!!!!!!!!!!!!!!!!!!!!!!!!!!!!!!!!!”

原来,矮子红娘也能喊出不逊色曾经我和人打架时候的乱吼。

其气势征服了我的全部,我又发抖了,我起了鸡皮疙瘩,我后退了两步,我怔出了一声鼻音,我耳鸣了。我面容扭曲了。

啊,附加了玻璃被击碎的声音的怒吼,原来如此威猛。

使我往后的人生也为此印象深刻的效果,大抵如此了。

啊,玻璃?

啊,没错,溅了一地的透明碎片,那个是叫玻璃来着呢。

什么嘛,原来是它们原本的模样——靠走廊的窗户变得破裂残缺了。

“……你,红娘同学,你知道,自己做了……”

她把窗户打碎了,冲着教室里头,用了那把电锯。

电锯原来,是这么用的?这是暴力的艺术性展示么?然后一地的狼藉就要我这个值日来清理了吗?啊,是嘛,原来这也是你们的恶作剧的一环呢,真是过分,给我增加工作量,既朴素又有效的手段呢。

可是,为什么要破坏公物?

啊啊,啊啊啊——

啊——疯子!

她到底在干什么,我鞋上都是玻璃渣啊!混账混账混账,逼真的恶作剧?这个不是道具吧?这个,光脚踩上去整个脚掌就废了啊!?你事后要我怎么处理啊?明天要在漏着风的教室上课吗?你们是只有搞大场面的心,没有考虑后果的脑袋吗?

混账家伙们!

“这个,是真玻璃来着。”

施暴者在劝我加强对现实的认知。

“谁不知道啊!倒是你真的把窗给敲碎了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吗?”

我也想冷静地分析现状,理清现实。但是暴躁的心不允许,这一次,完全超过了我的理论承受能力,这已经不是恶作剧了,是彻彻底底的暴行。

而且还是针对我的暴行?

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被恶作剧的对象进格成被施暴的对象了?

“当然,知道的。”

我错了,我应该期待她说‘不知道’的。知道自己行为的危险性还做得出手的话,那她的凶行可就是我再怎么想得圆满也回避不了的现实了。接下来要被电锯撕破身体的,是我吗?不不,那个的话早就坏掉了,顶多就在我身上划开几个口子……

要准备逃跑了,不能开起来的电锯也不是我能承受的来的啊。

“把恶作剧的成本提到这程度,你们就没想过我拒不配合的可能性么。”

“不会的。因为不是恶作剧。”

如果是怀揣其他动机毁坏的玻璃窗,那就更不能接受了。不,请务必是一个恶作剧。

“不,你们就是在恶作剧。”

“这不是恶作剧。”

“你们这个顽皮小孩除了恶作剧还能做什么啦!?”

“把阿吾哥哥,砍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坏掉的电锯,吃下像刚才那样的一下,睡几个星期医院就出院那还算是幸运的呢——你是说想做这种事情?”

“嗯,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要这么做的。”

红娘同学沿着外墙壁走起来,往我比较靠近的门口走来。手中电锯也开始在地板上步行。大概是碍事的锯齿在地上划着痕迹,教室外我看不见的位置发出着刺耳的切割声。

这声音,也把我对平安无事的祈祷完全割裂。

不行,我还是参不透这一切的意义所在。对一个外地人的排斥心理是扭曲到何种地步才会举起利刃相对啊?况且还是跳过了语言暴力这么重要的阶段,记忆中也没有关于红娘同学对我有所不满的片段?

可恶,什么都处于迷糊状态中就要我面对这么疯狂的人物?看来,可怜兮兮的气场几乎要充斥我接下来很长一段个人时间了,在这段时间结束的时候,要么是我成功逃脱,要么,就是被开膛破肚的时刻。

不能允许,绝对不能允许。

“真是败给你们了,说了不会奉陪你们的闹剧,你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向着红娘相反的方向,我靠近另一道教室门。

“不是‘你们’,想要砍了阿吾哥哥的,只有我一个。”

单人企划?没有同伙的情况下一个人能做到这些,果然是个恶作剧的天才不是么?

“啊呀,你这是在表达‘自己只有一个人很好对付’的意思?”

狡猾的红娘同学似乎很乐意和我比拼谁先走累的样子,我走向一门她便折返,我谨慎地用不刺激到她的步伐再往另一边走时她又再次折返,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神、位置,我们不嫌其乏地周旋着,几个来回,双方都没能踏出较量的下一步。

“我这是在表达‘只有一个人的话就不会别人打扰’的意思。”

在我听来,这还是‘别人的话能帮到我’的意思。

“没有帮手你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放倒我?”

停下脚步,对方也跟着停下。

“既然阿吾哥哥这么有自信那就站在那别走,等我过去。”

往后挪到边上,向窗外瞥一眼,二楼比想象中高。

“好啊,你把电锯放下我随时欢迎。”

缩到墙角,保证视线中有停在门外的红娘的身影。

“可没有电锯的话就不方便把阿吾哥哥放倒了。”

对方没有动静,自己靠着墙一点点往前移。

“你是想把我放血吧?”

踩到了玻璃渣,发出了声音的一瞬间用说话声盖住。

“放点血就能拯救阿吾哥哥,何乐不为呢。”

用衣袖抹去鬓角的渗汗。用眼睛追着动静。

“又跑出奇怪的话题了呢。”

思路混乱了起来。眼神不好保持专注,有些失神了。

“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就是我现在所作一切的终极目的。”

门把手有极其微弱的旋动。

“你确定自己脑回路在正常运作?”

半蹲下,弓着背,身体往另一道门方向前倾。

“嗯,和平时是一样的。”

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出去,似乎拉近了和门口的距离。

“——说明,平时的脑回路不正常!”

沉默的对峙终于结束了。

我得到了一个考验身体机能对大脑指令的反应速度的机会。

将大脑运转速度调到从未体验过的领域,我感觉自己预见了最合适的时机。当求生本能的冲动超越了对红娘同学这个行为是否依然是恶作剧的质疑心,我把这个预见当成自己行动的指南,在其理应变现的时刻,以不惜承担脚底打滑风险向着门口飞冲过去。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体验到了要一边清楚地表达好在心理默念过一遍的台词是有多么的艰难,唇舌两个器官没能流畅地完成平时做过无数遍的程序。

理不上这值得感慨的事情了。

思考空间变为零,用撞上门作为缓冲才停下的我迅速摸索到把手。这个时刻荣幸地晋升为目前人生中我最为专注的时刻。

“好——”

开个门也让我高兴起来。

但是,什么时候我才会深知放任身体享受高兴和放松警惕之间的关系呢。

我应该把自己的极限状态上升到可以用眼睛去摸索门把同时观察教室外的水平。

出来了。但是,我失败了。

比起直面相对静止的险况,自以为抢得生机而扭头一看时却发现恐怖的身影早已洞悉了自己的行动,一下子被红娘预料不到的追身逼近吓进到精神落差的旋涡中。我的心脏一瞬间忘记了本职工作,仿佛是世界遭到了静止。

复杂的恐惧感受,在我打开门窜出去的一大步落地之前电穿了整个大脑。

“什——”

那人已经是在两扇门半道的位置上,而且身处冲刺的态势。

什么啊什么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快。

我已经尽全力掌握到最佳时机了啊?

我都这么努力了,你难道就不应该用判断失误和反应迟钝作为祝贺吗?

善意在哪,人情味在哪,有这么不通情达理的吗?

这样子羞辱别人的天真,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所以说你,不要靠近我啊!

 

耳边有风吹过。那是有什么物体快速划过的效果。那是,笨重危险、什么时候都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的电锯。

啊,她,她竟然真的用电锯挥我?

有叮的一声砸到地上的实感。我,刚才是和那种东西擦身而过了么?

“啊啊,真可惜,被阿吾哥哥躲过去了呢。”

什么躲过去?

判断失误上当的我,打开求生之门的一瞬间,差点就成为打开死亡之门一瞬间。预判到我的行动,早一步袭过来的红娘竟然来真的,把手中的电锯朝我甩了一下。原来,再怎么娇小的身体,只要用速度强化了惯性,都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而我对于那个砸到地板上的力量最直观的感受——是死。

为了回避死,我变成一副‘像’失足摔倒在地的模样。事实上只是我主动地往卧倒而已。

所以。这个根本就算不上是‘躲’,严格地讲也只是我拉开了和死的距离而已。死还在身边待着呢,思考着猎取我所需要的新的下手角度。

大概,会直接劈过来吧。

“接下来还请阿吾哥哥不要躲开好吗?”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不全身心投入到逃跑真的好吗?被激怒忍不住去反驳她的蠢话真的好吗?

不好,完全不好。

我,要逃跑。

“啊啊啊,都说了不要躲啦。”

要思考,但是不要思考红娘。她的话,她的想法,她的动机,她的行动,她的身影,她的陷阱,她的一切都不要去确认思考。最优先的事情,就只有逃跑。

我跑了起来,距离会制造我的胜利。

虽然,忍住不去看身后的状况会养大心中的不安,我也不要去看身后面那个无法理解的现实。

到楼梯只有几间空教室的距离,只要忍到那里……

然而现实却总有手段让我的忍耐失去意义,为什么啊,为什么二楼楼梯的铁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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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无关人员闯进高楼层的图书室和实验室等重要场所,一般有两种做法,要么直接建一栋专门的大楼,要么就利用眼前出现的这种用铁栅栏将楼层闭锁。现在这第二种设计使我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学生还没有离校之前就发生这种事情?原来,管理员的责任感和学生的性命是息息相关的?现在,这条求生之路不允许拳头体积以上的实物通过。

 

“啊……啊……啊……咕嗯……”

短距奔跑在身体上体现出来的喘息中,被我带进来些许啜泣的腔调。

“啊呀,阿吾哥哥就是不听劝,看看自己多白费力气”

这种状况下我还被红娘的兴趣耍了一遍。这个,肯定也是她设下的机关。

“……”

“好过分诶阿吾哥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嘛?”

当然是学你们故弄玄虚好多喘一口气啊。

其实,眼睛像是突发性近视聚焦无力,大脑像是被扳动一角的尺子般摇荡个不停,耳朵里像是钻进了蜜蜂听见了翅膀的声音。我感觉身体就像是发生了这般奇幻的变化。

所以我不会回话,因为你说出的话就没有跑在赶往我心中的路径上。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放下自己平时的做人行事宗旨。虽然听不清红娘的话,也不想听,所以,这里就让我用行动来回应吧。

“哦哦,阿吾哥哥,你这是……”

很好笑吧,一对暴露在衣料之外的拳头,成为了我对抗电锯少女武器,而且它们还在干着把我的精神状态具现化为发抖、以及把手心变成盐分集散地的工作。很遗憾,这是私人情报,不可以告诉敌对面的红娘。

“啊,哈哈啊哈啊啊……”

看来我的决定确实是一个很可笑的行为。

“……啊,哈哈哈,啊,阿吾哥哥你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红娘又露出及其阴险扭曲的表情,明明矮人一截眼神中却是将我俯视一般的鄙夷。

“——你以为,凭自己的性别和身材优势就能把我怎么样?”

说不定我心中还真是那么想的,身为男生的自尊心无意识中给自己洗脑洗出了自信心,面对损坏状态又笨重的电锯和女孩子纤细的胳膊,只要小心一点,那么把红娘制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自信就这么暧昧又容易诓骗了自己的东西。

“啊,没错。”

我对打破自己坚持逃跑的本意道歉,但是机不可失,难得红娘表现出情绪暴走的迹象,我觉得很有必要对症下药用语言煽动掉她的专注力。人是一旦被戳到弱点就很容易丧失冷静的生物,失去冷静进入冲动状态,然后冲动则会暴露更多弱点。无论如何,红娘也肯定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是不能从这个人类本性中逃脱出来的——但愿这个经验之谈能帮我度过难关。

啊,可怜经验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我真是傻,会在放学后拖着电锯追着同学砍的女孩子,哪里普通了?我对人的认知能力什么时候退化到近在咫尺也能出错的地步了?难道说,我才是那个被戳到弱点失去冷静的家伙?

冷静?就算有人用一百种说辞向我展示它的价值,我也不得不将它抛弃了。

现在这里,谁还能冷静得下来?

“轰轰轰——”

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红娘和另外两个,她们都是大骗子。

“轰轰轰——轰轰轰——”

她们行骗在时时刻刻,我已不敢去探究这段日子她们可能在哪里对我使用了骗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像是要失控的红娘,又像是个实力的演技派,面目狰狞对她而言就像是戴面具一般,随时卸去后又是藏在下面的我所猜测不透的表情。

她笑着,嘲笑着,仿佛一直在嘲笑着。

而她手中的电锯,在轰鸣着。

她把电锯启动了?

 

不容置疑的,眨眼甩头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正在上演,只是打算做观众的我像是要成为恐怖电影的出演角色了,所以,随着打戏的删减,我把双拳放了下来,往后退走准备开始继续逃亡的戏码了。

“……诶啊,我记得你们说过这个可是坏掉的啊?”

“真是太遗憾了,其实电锯可是我们以前就一直在用的道具呢。”

都用在平时的哪里啦?你们是种田的人,不是伐木工吧?

发动机的轰鸣盖去了人声的大半,把我们的语气也一并干掉。

一度稳定下来的心跳,似与电锯共鸣般又怦怦不停,把胸口当成了鼓面敲震起人体的旋律。胸口每跳动一下,我都感受得到生命力在流失。

“你这个·骗子。”

“不,我没有欺骗阿吾哥哥哦,在你刚来的前几天这孩子确实是坏掉的。”

“孩,子?”

“是啊,要不是阿吾哥哥转校过来,才不会特意修好它呢。”

所以为了砍我才特地修好的这东西?印象中只有我一直被欺负着,值得你们大动肝火不惜行凶的事情——我有做过?

啊,我刷新了自己对不可思议的认知了。

“胡说八道!”

为正直而活的我,没有理由承受这毫无道理的侵害!

“哦哦,阿吾哥哥又要逃跑了吗?”

废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不用逻辑说话的人啦,多么正当的理论在你们的暴力面前都是软弱的壁垒,从动嘴到被迫动手动脚总是我这类理性人的末路。

道路被封死,对方又是凶器在手,我的选择无可奈何地只剩往楼上逃跑一条。

可恶可恶可恶,这所学校的安全教育出现了的极大问题,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决,电锯这种危险品怎么可以是红娘这种小女孩随随便便就拿到手的,我要投诉!班主任也好,校长也好,家长们也好,有谁来,听听我对这不可理喻的控诉啊!

 

哈……啊……

跑步是多么燃烧心力的运动,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到了。

仅仅二十阶的楼梯,成为我现在最厌恶的长度数字。

哈……啊……呃……

踏上几天来都没有涉足的三楼,没来得及感慨自己对学校的兴趣乏味,我转过去看一眼身后,没有发现红娘的身影。

作为令人畏惧的行凶人,不能吓人一跳就干脆慢吞吞行动,把气氛控制在该有的紧绷状态,不允许我有安心的机会。一想到红娘是把恶作剧的本事用在这里,精神的韧度又被削去大半,已经是从哪里漏出足以令人羞耻的体液也完全不奇怪的体况了。

常规的咬咬牙手段现在只会让我变得更虚弱,更别说用身体局部的痛疼来清醒意识的捶足顿胸,我没有勇气采取这么冒险的行动,意志力已消沉在极低水平,这时候再伤害自己的身体,要是被大脑擅自判定自暴自弃,那我的求生游戏就这么GAME OVER了。

与此同时。

“哦,这还是,新奇的发现……”

上学第一天时的场景,在我眼前重新展开了。

三楼某间教室,保留了糟糕的那天的风貌。凌乱的课桌椅布置和呈现四溅状的红色液体,难道从那天开始就没有恢复三楼的教室么?还是说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模样,这个楼层的教室只是景点一般的存在,是供楼下的恶魔和她伙伴们大搞恶作剧的道具之一?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可不是恶作剧啊?这次的电锯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道具?它会动的诶?会轰隆隆地转,发出很尖锐声音的诶?虽然楼下的恶魔没有追上来,但是隐隐约约之中,铁片在转动的微微之声在挑战着我敏感的神经诶?

没错,我的神经现在很敏感。

所以,忽然间觉得这间教室里是真的死过人的想法绝对胡思乱想吧?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吧?里面那些都是人血的话,那这所学校得是发生过多少血案的场所啊?红恶魔也说过只会做到把我送进医院,并没有提过任何要把我的血也贡献一部分到教室里的话吧……啊,啊啊啊,我已经精神虽弱到要用不可靠的痴心妄想来维持心态不奔溃了吗?

——

她还是走上来了。

“啊呀,阿吾哥哥在看什么呢?不跑了吗?”

想啊,我想一把把你推开,抢过那该死的电锯跑到更高的地方然后把它扔下去毁灭掉啊!

“哦哦,原来是看教室看呆了嘛?”

是啊,这间教室就是你内心的模样吧?只有外表维持着正常的样子,封闭的内在则完全是一团混乱,无论什么都是被破坏掉的状态。

“告诉阿吾哥哥一个事情好啦,以前这里还是有很多学生的呢。”

然后她颔首嗤笑道。

“可惜,其中几个学生,在某一天,被人谋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我的笑声。

为何要做这种没有气氛感的事情?如果你说得是真的,这里,是有学生死掉的地方诶?我这种遵从一般秩序生存的人不可能会听得懂你黑色的笑点所在吧?停下来吧,作为一个人,你把人性笑成毫无价值的东西了啊???没有必要为了继续吓唬我做这种让人摇头的事情。是要我亲口告诉你我已经很害怕了吗?你只是想要我承认这个而已吧?

好啊,只是要我服软而已。

“能,请你……放过我吗?”

啊?承认不了?

啊啊,红娘的狂气还是不够格干倒我内心的固执?哈啊哈,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对原则的固执可以坚持到这种不怕死的地步?

我要流着眼泪一边对你说谢谢了啊红娘。

“嗯,这个嘛……”

红娘停止了笑声,若有所思地向远处张望一眼。转过头来是酝酿了一脸的抱歉,就像是变回了普通的人。

“……对不起,不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擅长欺骗的红娘自由自在地变换表情,把对他人的嘲笑转嫁到我身上。

——

要命的笑声,难听死了!

“……红矮子。”

又说出来了。小小声的。

“哈?你说什么?转校生?”

啊,连那个戏称也不用了呢。

“我说,红矮子!你个疯子,你以为师师会怎么看你?!”

啊,师师的名字,说出了。她不是共犯吧?她的话,会帮助的我吧?

“哈?哈?哈?你再说一遍?要死一遍嘛转校生????”

“啊!我说红疯子,你听不见吗,既然这是你的独断,你就等着和她们决裂吧……”

“啊啊啊啊啊啊?”

她快步走了过来。

“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忍住不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冲了起来。

“我绝对会用等价的手段让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着她在眼前举起了电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