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要求和一个女孩子分开,放在现实生活中作出要求的人可能是自己的或者女方的父母,而放到电视中那更可能是企图涉入两人之间的第三者。虽然对碰上这种事情让人很不开心,即使事实上我并没有和哪个女孩子有好到会遭这种待遇——但承担这个角色演绎的是女方的好友之一的时候,我该怎么做呢?这是卷入什么奇怪的男女关系了吗?女孩的好友误以为女孩和作为男方的我正处于一种不正当的密着状态,因而才提出的拆散要求?这一般得是基于两个人在一起是某个不好的信号才会采取的行动吧?

没错,例如——我是人渣,会毁了和自己在一起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没能消化你的发言。”

在红娘同学看似正经但是很莫名其妙的要求下,我首先是思考了一下促使她说这种话来的可能理由,结果非但找到头绪,却对自己可能被看成一个品行不良的少年一事感到十分难过。

“所以啊,就阿吾哥哥你这样的理解能力在我们这里可是很难生存的啊。”

“如果我承认自己对莫名其妙事情的理解能力很弱的话,能不能请你把话说得普通人也能容易接受一点呢?”

当然,我只是对‘不普通’的红娘以及其小伙伴们理解不能而已。

“噢噢,阿吾哥哥把自己当普通人了呢?”

“啊?难道我有什么可以不拿自己的当普通人的特点么?”

“嗯嗯,如果说有趣的人生经历也算个人特点的话,那你肯定不普通。”

心,稍微怔了一下。因为她提到了‘过去的经历’,因为我确实有着一些比较特别的‘过去的经历’,同时也因为她说完这句话看人的眼神又不一样了。我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了她一时看我就像对待一个同学,普通地可爱着,一时看我又像对待一个讨厌的人,目光中充满戾气死死盯着这边。

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女生不懂得掩饰,情绪都善变在了表面吧——如果可以这么解释过去,我愿意做一辈子小孩子,这样子就可以一辈子只和这样子感情单纯的人做朋友了。那样子的生活一定是我期待的终极状态吧。

“喂喂,我们的年纪还不够分量谈所谓的‘人生经历’吧?”

“阿吾哥哥所言极是,只是,那也只是以一个人能活七八十岁的前提,你才会觉得小孩子如我们谈论起‘人生’的时候会显得幼稚、不够成熟吧?”

“不就是那样么?”

虽然对话还在流畅的意义上持续着,但是我感觉谈论的核心越来越远。这问题要算在红娘同学的头上,我只是在尽一个主人家的义务招待客人而已啊,但是谈论不知所云的话题不在服务范围内吧?

“所以啊,这就是我提到的阿吾哥哥的理解能力缺陷问题。”

“为什么又回到这个话题啦!?”

“别激动嘛,先听我说完啊,这也是解答阿吾哥哥提问的必经流程呢。”

“我是在办手续么?”

所以这也是我提到的唯有红娘她们让人理解乏力的问题!

“阿吾哥哥为什么要盯着我呢?”

“因为你刚才也盯我了。”

这个理由几乎完美。以后被搞得不舒服的话就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好了。

“啊啊,被讨厌了好心痛,看来为了保住我们的友情还是不要说好了。”

“不说就给我回去。”

这个时候再加上一家之主的权利压迫,相信就是红娘同学也要屈服。

希望我是对的。

“好吧。”

好咧,难得我占据了上风!

“那么?”

“很简单啊阿吾哥哥,把前提的年龄减小不就行了嘛?”

红娘同学总算给了答案。有模有样很像一回事的答案。

但是,理解起来有些别扭,应该说表达的方式有些隐晦,她说的话,从另一个角度讲起来,岂不是……

“哦,光是看神情的话,阿吾哥哥好像理解了呢?没错,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仅仅只有小孩子程度的长度的话,那么就算把十几年当做‘人生’的全部侃侃而谈也不会觉诧异吧?你说对吧?”

岂不是像解释这般的意思?

像是看穿了我对她震撼性的发言不乐于接受的心情,红娘同学这个时候倒是一反自己一直以来说话暧昧的态度,马上就给我追加了解释。

或许我该着手从这里得到一个关于她性格的认知。这孩子,不该是平时就说话总是暧昧,作为一个看上去头脑清醒的人,我相信她是通过转动脑袋来使自己的说话内容保持模糊不清的。为什么?虽没有本人亲口的佐证,而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这个人,很习惯、并且喜欢以捉弄人为乐。就像这样,当我不理解她的时候,她不会给我多做解释,当我理解她的时候,她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啊啊……可就算你说得有理,我怎么感觉自己的立场变得很微妙了?”

这番解释,不就是骂我会小小年纪一命呜呼吗?这个可怕的家伙。

“啊呀,阿吾哥哥你好像要哭出来了呢。”

“请说是害怕。”

“不可能啦,像我这么朴实的女孩子怎么会吓到你呢。”

“你已经吓到我了。”

“没有。”

“有。”

“请给我续一杯牛奶。”

你果然是想要‘再来一杯’嘛!不对,这是在扯开话题!

面对凑得更近的马克杯,我无动于衷。

“请续杯。”

但是这位食客不依不饶。而且她的眼神中充满坚贞与执着,这让我想起自己不擅长和这群乡下女孩们纠缠的弱点。咬下牙,一阵生涩的摩擦通过骨头刺激到了耳蜗中,引起类似耳鸣后遗症般的不快感之后,我闭口不言着,用接过马克杯的诚意表达了自己的退让。

“……”

“阿吾哥哥真是温柔。”

我明白的,这是这家伙的讽刺。放过捉弄人成就心中暗喜的机会怎么想都不会是红娘同学的作风。

不,不对不对,我还有转机。我可不像她们是个固执的混蛋,既然揭露不了她对我的话中恶意,那就在其他互动中扳回来就行了。没错,就是拿过了杯子也不见得我要动身为她服务嘛,我要做的,就是以此为要挟,逼迫她说出其他我需要回答的问题。

“如果你能接着说明前面那个让我和师师分手的话题,我想我会变得更温柔的。”

“阿吾哥哥你这是在要挟我。”

果然很可怕,这个人不得了。这洞察力究竟是怎么锻炼来的啦?

虽然,我也很想学她来一次拒不承认,但对自己底气不足事实的充分认知下,低身下气或许是较为正确的选择。

“对不起。我这就去楼下给你续杯。”

就是嘛,这种事情也不是我的风格,怎么可以这么做啊,我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个正直的家伙啦,耍心机什么的一点都不帅气啊。啊,讨厌死了。

“那都是为了阿吾哥哥好。”

起身的冲动转化为实际行动的前一刻,红娘同学说出了听似答案的话,虽依旧暧昧不清。但是,这是我努力的回报么?

手中马克杯的颤抖很不友好地暴露着我兴奋起来的颤抖,不过没关系,这不是坏事,这是值得被曝光的事情。

“求详细!”

难得我也会对理所当然的事情感到感恩载德,放在过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放在这群女孩子以外的社群里更是绝不可能。环境影响影响人格的威力真是惊人。

“咳哼,就是,我,红娘,深切地希望阿吾哥哥和我的姐姐大人师师和平分手。”

“嗯嗯,这个听过了,然后呢?”

“然后?这就是全部了啊?”

 

我能对这个矮子动粗么?

不,我必须忍住。商量的余地找找还是会有的。

 

“全部,什么意思?”

忍住不泄气的我还是很和气地面对不可预料的发展报以笑脸。就是僵硬了一些。

“这就是我想拜托阿吾哥哥的全部了啊。”

“所以,为什么?”

“啊诶?这还是需要理由么?”

“为了这个你所不屑一提的‘理由’我可是把整天的心情都搭上了哦,你最好尽心尽力地回答我。”

“啊呀,难道亲自上门来说这些事的我还不够尽心尽力么?”

“我说你啊——什……”

人为无聊的事情消耗完注意力之后尤其散漫,被眼前的人猛地靠过来时候不能聪明地做出反应,只能像此刻的我笨拙地吓一跳,然后连后撤些许距离也没能做到。

红年同学忽然靠了过来。

幸好突过来之后的她只是和先前一样盯着我看罢了。就是这一次面对面的距离平时不怎么会有遇上的机会。她,是要怎样才能做到鼻尖和我的只有一厘米不到距离还能保持冷静的啊?

好近好近,光是用语言挑逗作弄已经不能满足这家伙了么?

真是太惭愧了,异性经验数值偏低的我做不到屏住呼吸不去感受近在咫尺的少女气息、目光也是飘忽不定不敢对上红娘同学的视线,这一回我没能知晓她是怎么样看的我。啊啊啊啊,羞于接触异性的处男心理暴露无疑了。

做什么啦,我身上是有什么超越了一般距离才能发现的东西么?

想着被近距离观察的毛孔和细斑,心境上变得稍微有些恶心不止,我感受得到缺氧所带来的难受。什么,我是有被观察了很久么?时间是消失了么?上课难受得能数清的每一秒现在倒是在意不起来了,可我也就快窒息了……

……

这么愚蠢的体验我才不要啦!

清醒的意识终究夺取了身体控制,使我及时地推开了靠近红娘同学。

“……呼,这是在做什么啦???”

竟然像跑了十圈般,我喘起了气。

“哎呀,亏我这么炙热的目光了,阿吾哥哥你愣是不愿意看一下呢。”

非但没有对造成别人难堪的悔意,还把我数落了一番。

不过,好像,这就是她正常时候的样子?

我心苦涩。

“啊啊,啊啊啊,知道啦,我知道了,反正你们愿意告诉我的一早就说了,不愿意说的我也没有一次从你们身上求得松口的记忆。”

不深究女孩子们诡异的举动是在这里比较能过得轻松一点的活法。

“噢噢,不愧是阿吾哥哥,认命的速度绝对是居家好男人的水平!”

看来居家男在她心中是十分低等的生物呢。

“哎,我说,无论如何你想敷衍过去了是吧?”

无可奈何,我收起所有的小心思,在最后的行动力的驱使下,开门见山地挑明了说。面对如此认真的我,她也该给出相应态度……

“饼干不好吃诶,请顺便拿点别的吃的给我啊。”

……没有呢,我真是个笨蛋。

可恶。

总之,认命的我做我该做的事情去了,只是希望以后,跑上跑下为不请自来的食客服务这样的事情不要成为我的日常。虽然这种好事发生的几率很渺茫,唯有现在,就让我自欺欺人地期待一下也好啦。

 

 

……姐姐……配不上你……

 

 

我听见背后有咕囔的声音。

幸好,我没听清楚。

那肯定,又是红娘同学送给我的没前没后的话语。

 

 

星期天,我观赏了一场水平不符合导演年龄的电影短片拍摄,还被那位导演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

下午,怀着最好不要回来但是当她回来时竟然会觉得安心的感情等回来了师师,为了获得清净选择看书却被求着一起打电视游戏的时候我又觉得应该把时间花在遣返这个烦人精上面。

晚上,没想到我被请到了邻居师师家里一起吃晚饭,本应该靠母亲大人维护的大人间的邻里关系不可推卸地落到了我肩膀上。当个不惹事但也和邻居老死不相往来的宅人的愿望似乎不可能实现。

本应该是很糟糕的面会在某个程度确实很糟糕,虽然对大人们很失礼但我很乐意表达对那对和师师一个模子长出来的夫妻的失望与厌恶,他们怎么可以说自己女儿的暴行也是他们所期待的事情?作为大人怎么可能这么不成熟,一定是反过来被师师这个家伙影响了吧?所以我才要说他们是学着师师的样子变老的。

邻居的大人们说晚餐很愉快,我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那本是重要的场合,不知为何我觉得记住这顿饭情简直实在浪费自己的记忆储存空间。

夜晚很难熬,依然和我同居的师师就是什么都不做,其存在本身就是骚动。

早上很难熬,闹钟响起之前我的眼睛已经是睁开的。

白天很难熬,因为我是上课开小差的时候想起了上面这些事情的。原来现在在上课。

不过,白天确实很难熬,数学课是班主任的脸,物理课是班主任的脸,生物课是他的脸,第四节课竟然是自习?

“啊,这个时候班主任老师一般是翘班了呢。”

对那个家伙的坏印象还被他的学生添油加醋,这么没有人心的家伙脸皮是有厚才能坚持任教这么久啊?久?话说我还不是很清楚这所学校的各种事情,就连,新老师是谁,也是毫无头绪。

然后她登场了。

“……总之,虽然是个新手,但是从今以后会负责你们文科系的全部课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吧!”

很普通的开场白来自于一个我所熟知的人物。

“啊?”

下午的第一堂课,新老师飒爽登场,我却在惊讶中站了起来。

“啊什么呢,阿吾同学?”

怎么这个老师也是这么称呼我的啊???

“还问我啊什么?”

这个老师是受过同事的荼毒还是本身就这群人的一份子啦?点名簿上的我的名字就不是这个该死的称呼吧?

“啊呀?难道这是传说中对新人的欺负么?好难过啊,没想到学校终究也是漆黑不堪的职场呢。”

我的记忆崩坏了。这个人,不应该是这种形象的,而应该是那种,更清纯,更健康的……

“不对!”

“所以说,是哪里不对啦阿吾同学?”

“我才想问哪里对啦,你,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

消失了两天的我的……

“路边摊上的小姐姐不是吗?????”

 

下午的第一节课,我认识了一个对自己来说不是很新的新人教师,一个前几天职业还是摊贩的实习教师。那个时候她晒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在阳光下用充满活力的服务笑容给我的上学路附加欣赏价值,如今她梳古板发型,戴银镶边细框眼镜,着西装革履,和教学秩序中的其她人们一同嘲弄着我。

“阿吾同学,你是看不起我这个新老师的工作经历吗?”

“阿吾哥哥,你太没礼貌了。”

“阿吾阿吾,你只可以对我一个人不礼貌啦!”

“阿吾同学,你这样是要被罚值日的。”

我遭受了全体攻击。对新老师的质疑在全班人员看傻孩子一样的怜悯中弱了下去直至消失,弱势群体的我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接受了余下的课程……

我陷入了黑暗混沌,这所学校已经是异世界一样的地盘,来自正常世界的我有着跨越了超空间的不适感,所以,一整天下来我感受的精神不振是合情合理的吧?我并没有藐视课堂吧?我还是个好孩子吧?一声声质问下去我就能把自己催眠回那个平时的自己了吧?还是继续开小差好了。

睡着了……

 

 

再次醒来,一天的三分之一已经被消耗完,太阳给予我们的福祉只剩些许余晖,大概是可以这么形容的一个时间点。

感受得到身体明显的僵硬感,只是做一个从趴在课桌上到坐直伸懒腰的连贯动作,身体里的骨头便传来‘啪’的声响,记不清合上眼睛的契机,但公然睡觉是不能否定的事实,就是我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丑行,嘴边的口水,袖上的口水,桌上的口水,红娘同学从这里划走在指尖上的口水,无不在提醒自己的所作所为……

等等,不是睡糊涂的话,我好像被做了十分猥亵的事情。

心头一颤。

“哇啊啊啊啊你做了什么啊!”

“哦,睡得可好啊阿吾哥哥?”

“你,对我做了什么?”

“呀,新老师水平不比班主任老师差呢,说是年级第二强也不会有问题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

“稍微提取了体液。”

可恶,我要这回答是来恶心自己吗???

“太……恶趣味啦!”

“把值日翘掉的阿吾哥哥没什么资格说教别人呢。”

“值日?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记得?”

“来自昭君姐姐的惩罚。”

“什么,那不是开玩笑的?”

“在新姐姐的承认下,值日的惩罚是有效的哦。”

“新姐姐?”

“就是新老师啊,人家也就大学刚毕业,叫声姐姐总不会错吧。”

通过那个人,我对新一代教师的整体素质十分担忧。

“……那还真是抱歉了。”

怪我个性直率,事情如此,没能履行责任的错还是得算在我头上了。

“没关系的呢,我故意留了部分值日的活等着哥哥醒来再负责呢。”

……

这家伙,可爱绵软的声音总是说着令人头疼的话。

这么锱铢必较的事情谁做得……啊呀,这个人还真的做得出来。

“黑板……好像还没擦诶?”

“是啊,要是阿吾哥哥不及时醒来可能就要开灯做值日了呢。”

“虽然这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也太?”

“太?”

她提高了声调,示意我再多的辩解都将是徒劳。

但是,这一回,稍微不同。

“太————好了!”

“诶?”

红娘同学瞪大了眼,这一回是她饱含吃惊。

似乎我也能说些让她困惑的话来呢。可我没有故意为之,我只是刚好在这个事情上编织出了最符合自己风格的话语而已。又或许,是这个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像自己的机会使我高兴得有些忘怀了,嗯嗯,得注意形象才行。

让我来解救一下这个困恼中的小女孩吧,就像她说过的那样,我可是很温和的,一点也没有想着要趁机说些反话来捉弄人。因而,这里是我的真心话。

“呀呀,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起自己也是个会出做这种锱铢必较事情的人啦,虽说是比较奇怪的接点,没想到我们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呢。”

很神奇地,不能接受她们的恶作剧,但是像这样的看起来怪异的行为,我却是做得出来的。把责任彻底划分开,多么令人舒服。就算会很麻烦也不帮我做值日,换做我,也会是这么个做法。

“相似?”

“要不……共同点?”

“阿吾哥哥真是个怪人。”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啊啊,兴致都没了,都怪阿吾哥哥。”

“抱歉,这一次没能让你得逞。”

“噗噗噗,本来要等阿吾哥哥一起回去的,这下得改剧本了,不开心。”

“在我睡着这段时间里你是下了多少工夫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啦?”

“呜嗯,拯救别人的未来算不算有意义呢?”

“好咧,在你说一些好像很厉害但又不告诉我下文的事情之前,我还是干正事好了。”

把红娘同学对我的语言戏弄防范于未然,第一要务就是像这样勇敢地切断和她之间的谈话。

我做到了!

啊,嗯,第一事情是擦黑板来着?

以前有很多学生被分配值日的时候最喜欢抢这份简单的工作,然后早早宣言自己的份已经做完,挂上书包迅速地就脱离了团队工作。现在的我似乎能体验到那份偷懒的愉悦——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脏兮兮的黑板需要处理的时候,这份愉悦达到了最大。

熟练地,拿起水盆汲水去了。

“唰唰唰……”

心情发热的愉悦被清爽的水声洗刷去,当打水完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不能看到那个企图再次捉弄我的女孩了。说不等就不等我,红娘同学还真是言出必行,要是像这样正面的品德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对了,师师把我抛下了呢,几个人之中就数她对我的纠缠最致命,放我如此安详地藐视课堂秩序把时间睡成傍晚,实在很难想象。学着母亲大人的口吻对我进行教育才是她应有的表现啊。也不是说难得没有被烦人的家伙控制着也高兴不起来,我只是觉得风平浪静之下肯定有预谋在蠢蠢欲动。不在我身边作乱,那就是在家里作乱,这么想就合理得多了。

啊,不想回家了……

“哎……”

没想到只是洗个黑板想点事情也能垂头丧气,这所学校是被诅咒了么,身处其中的人不得安宁么?

回到教室,平静地做起值日。一会儿,窗外有鸟飞过去,啼了几声。隔一会,又是几声。是住在外面树木上的家伙么?

安宁倒不至于了,寂寞的感觉却油然增添,告知我现在确确实实只有自己一人独处。

哼,一人独处,好不得了的事情,明明是母亲大人走的那一天就开始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被我体会到。怪谁?不是师师当天接替了母亲大人的班住进家里,我哪里要靠鸟啼来提醒自己的境况?

“差不多是这样吧。”

用脏抹布洗黑板,不管力道,一通乱抹,水渍干后黑板还是黑的,根本无所谓干不干净。有如此特点,所以说这份工作受欢迎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第二受欢迎的,大概是可以同时看看窗外景色的优点了呢,一眼望去,树木多不胜数,分不清学校和外界的边界所在,不过可能只是我不熟知详情,要说整一片被夕阳灼烧着的小树林都是学校范围的话,我也愿意相信。在城市的时候,对乡下的印象大抵如此。绿色覆盖面积大,学校要么是矗立在山地的凸起物,要么是藏在小树林里的秘密基地。没想到如今还真到了这么神奇的地方。

可惜树多的地方却多是落后的。这个乡下大概永远都不会受欢迎。

“要不要,也拖个地吧?”

心里的话变成自言自语,没别人看着的时候,这就是我的常态。

“果然,还是拖个地吧。”

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横,我确认了自己的下一个行动。这个的话,不是我的常态。因为一直就在人多的地方待着,用手划地的脏行为没怎么多做。

拎起水桶,往洗手间前去。女厕在外,男厕在里,再次经过通道的时候依然不能自我地往女厕里头瞥了一眼,这是今天第三次。控制不住心理的冲动让我很失望,当学校空无一人也不敢往里看的自己令人失望,当明明瞥了一眼还庆幸自己没有做出进一步大胆偷窥,我觉得更失望。

 

“唰唰唰……”

没有什么比水声更能清洗充满污垢的灵魂了。

“啊啊啊啊!”

对了,忘记把洗黑板的水拿过来倒掉了。

我的灵魂洗去了污秽,但也暗淡了。

“可恶可恶,太倒霉了,最讨厌付出多余的劳动了……”

似乎不用付出多余的劳动了,断定自己没有失意的情况下,回到教室,我发现一分钟前还忘在里面的水盆不见了。

喜欢污水的小偷?这个笑话不好笑。

这么明显的物体,不可能会记错位置,但是放在课桌上的水盆真的就消失不见了。因此我连找的念头都没有。

这算是奇异的事情,在师师她们的日常里频繁出现的事情。

所以。

“出来啦,你们肯定又躲在哪里等着看好戏吧?喂?出来啦??”

我判定这是某人的恶作剧。

但即使早早被我识破,她们也不动声息。

“是嘛,不理我是吧?那我也不理你们了。”

水桶放下,把发生的事情归无,拽起拖把从事起我的清洁事业了。

——

清洁完毕。

——

“喂,别玩什么把戏啦,我事情做完了马上就要回家啦!李师师,你在的吧?你一定在的吧?”

是不是越挑衅她们就越不出声?对于目前没有一次破解她们陷阱经验的我来说,不确定是否光靠恫吓就能使她们投降。在被识破的情况下,这般坚持也是难得。非得我亲自跳进去坑奉陪到底不成?

一边喊着,我已经是到了走廊的半道,在这里停下,继续尝试了向位置不明的女孩们喊话。

“不管你们准备了什么,今天我是绝不会陪你们疯的哦!!!”

抱着的‘可能是距离太远她们听不清’的想法估计也是错误的,女孩们吝啬着对我哪怕只有一声‘哼’的回应。完全没有回应。

我完全没有应对这种状况的经验与手段。

苦恼着苦恼着,水桶中的污水也从圆柱状变成了散开状,流向洗手间的水坑去。

回到教室,想着自己还有什么能对她们产生效果的说辞,注意集中起来的我发现了足以使人生气的事情。

“这一回又搞什么啦!”

这一回书包不见了。本已经空荡荡的教室,无能为我留下任何作案者的行事痕迹。书包,就像是单纯地从有进入了无的状态,消失不见了。

想要摔一下水桶泄气,结果只是做个假动作,用力地往上提,摔下来时又放松了所有力气,轻轻地将水桶放到了地上。

果然,红娘同学说我温柔不是没有根据的。

但是,她们就不能看在我如此温柔的份上放过我么?

“咚——”

身后猛地一响,还没转过头去我也猜到半分关于她们做了什么。

门被关上了。

“做到这份上的话……”

糟了,想到什么的我冲过去粗鲁地转动门把,发现心中所担忧变成了现实。

是啊,就知道会是这样,关门不锁的话不就没意义了不是吗?机灵的人也总是最早难过的人啊。

“哎。”

心累身也累的我随便找了处坐下了。

既然请求对话毫无用处的话,也只能等了。等等,难道,就是要我安分地坐下来等待演出?所以这才是她们即使被识破也无动于衷的真相么?对啊,她们太习惯玩这种游戏了,所以想当然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不是么?

苦思了一阵自己的愚蠢,我想起红娘同学所说过的‘剧本’,陷入了呆滞。

自己的待遇一早就有迹象显示了啊……

 

是啊,所以师师的不在也是这剧本的一环么?

留我一个人打扫卫生也是?

偷偷拿走我的东西吸引注意力也是?

所以,窗外走廊现身的红娘,你就是这个剧本最终的一环了吗?

我看到窗外的走廊,她的身影。

只是,为什么你,要拿着那把所谓‘坏掉了的’电锯呢?

夕阳太红,洒得她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