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我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栅栏?”

“她说的是栅栏密码吧。”牧月看了阿离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阿离说的是那个著名的栅栏加密方式,不过显然身边的园子和朱蒂并没有反应过来,仍旧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离。

“……我懒得解释。”阿离撇了撇嘴,目光看向我。

“好吧,是这样的,”我揉了揉鼻子,解释道:

“栅栏密码,是一种古典的加密方式,通过按照一定规律打乱英文字母来进行加密。而知道规律的信息接收着则可以逆向还原出原本的信息。”

“举个简单例子,I will see you again这句话,用最简单的二级栅栏加密,会是这样。”

我随手抄起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大写的这几个字母。

“IWILLSEEYOUAGAIN,将其分成两组,也就是——”

【IW IL LS EE YO UA GA IN】

“然后取出每组的第一个字母。”

【IILEYUGI】

“然后是第二个。”

【WLSEOAAN】

“合在一起。”

【IILEYUGIWLSEOAAN】

“没错,这就是经过一次两级栅栏加密的I will see you again了,而要还原的话其实非常简单,先分成两半,放在上下两行”

【IILEYUGI

WLSEOAAN】

“然后按照一上一下的方式重新排序,就变成了——”

【IWILLSEEYOUAGAIN】

“好了,分完空格就是原来的句子了。”

我放下笔,见到朱蒂和园子都点头表示听懂了,看向阿离:“我没说错吧?”

“讲得不错,但栅栏密码之所以能解的这么简单,是因为你知道了它是两级的栅栏密码——不知道的情况下,级数与次数都不确定。级数可以是总字母数的任何因数,而次数则没有限制。也就是说,15个字母的栅栏密码,可以是三级或者五级加密任意次数的结果。”阿离解释道,指了指扇子上的图案,“这个乐谱上一共有十六个音符,与你刚才那句话的字母数量一样,但是我是没办法直接确认它的级数和次数的,因为2,4,8级都有可能。”

“所以我刚才就分别去尝试了,结果只有四级的两次解密结果是完整的曲调,雨伞上则有十八个音符,六级两次解密的结果是完整曲调,我分别写成简谱了……有人会乐器吗?”

呃,口哨算不算?

 

我看了牧月一眼,她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嘿,老哥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全才。”朱蒂笑了起来,站起身往房间走去,“等着,我去拿古琴。”

这家伙居然还藏了一手古琴,住进来之后却也从没见他练过,不知道靠不靠谱。

……

果然不靠谱。

看着朱蒂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琴弦,还拿出抹布擦拭着落满了灰尘的,就连不懂古琴的我都看得出名贵之处的木质表面……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个“精通”古琴的琴师。

“见,见笑了。”朱蒂擦完了古琴,讪讪地笑了,“确实是许久没有练习了,不过短短一段还是没问题的。”

这倒是实话,毕竟只是十来个音符的小段落而已。

尝试了三四次之后,朱蒂总算是成功用他那“精通”的琴技磕磕绊绊地演奏了扇子上的那一段曲调。双手离开琴弦,朱蒂期待地看着沉思着的我们。

“的确是完整的曲调没错,”牧月往后一躺,靠在沙发的垫子上,“不过,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有听过这首歌。”

“我不听歌。”阿离依旧面无表情,但将笔扔在桌上的动作表达了她无能为力的态度。

“我倒是有点印象。”

说完这话,房间里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想不起来。

“可是,我想不起来。”如实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听着响起的几声“切”,我连忙补充道,“我会去认真想想的,你们别着急……先听下一首如何?”

也没有别的办法,朱蒂只得又将手放回到古琴上,照着阿离写给他的简谱,惨不忍睹地弹奏了起来。

还没演奏完,牧月和园子便齐声喊出了乐曲的名字:

“500 miles”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熟悉的曲调,正是二十世纪末期,美国著名摇滚乐队the innocence mission的代表作之一,500 miles。

说是摇滚乐队,代表作其实更偏向民谣或乡村的感觉。

“说得好,”我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不知道。”牧月无可无不可地答道。

“不知道,”阿离总算说了些有营养的话,“可能是暗号,可能是指示,可能是身份的代号……这些我们都无法得知。”

“那怎么办?”我和园子齐声道。

“两个办法。”阿离伸出了两根手指,“一个是弄清楚另一端乐曲的来历,两者对比,可能会有线索,另一个,叫做钓鱼。”

“钓鱼?”这次是阿离以外所有人整齐的声音。

“是啊,钓鱼。”阿离很奇怪地看了我们一样,好像不理解我们的惊讶。

我勉强试着理解阿离的思路:“你的意思是,我们拿着这把扇子去外面,钓出那个组织里的人?”

“这靠谱么?”朱蒂首先质疑。

“如果你有别的好办法的话。”阿离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天啊,连阿离也开始有胸部这种东西了吗?!

见我略略偏开目光,阿离露出一丝不知是害羞还是揶揄的表情,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至于谁去钓鱼我就管不着了。”

不管是谁,反正不会是你就对了。

苦笑着拿起了扇子,看着上面凌乱的乐谱,我仿佛看到了未来一周的苦难生活。

 

“竹子,下课了?”

和朱蒂并排走出书法课的教学楼,将手里的背包挎在肩上,听筒里传来的是园子的声音。

“嗯,刚下课,你那边怎么样?”

“拿着扇子晃了两个小时了,并没有人找上我,”园子好像在苦笑,“还有十分钟我就要去下节课了,你们快些回来接班吧。”

白天到晚上都必须在大街小巷里拿着扇子晃悠,这自然是阿离的无理要求了。无法拿出替代方案,又必须为了校长大人的委托而努力的我们,只得接受了这闹剧般的任务。

牧月则领到了去音像店找出扇子上乐曲出处的任务,现在应该已经在店里了,找到的话会马上发短信给我们。

“我们马上回去,在店里汇合吧。”

见到园子的时候,她已经是一脸疲倦,将扇子递给我:“我上课去了,你们……加油。”

“辛苦了。”我捏了捏园子的脸,接过扇子,转身一看,朱蒂早已跑的人影不见,多半是不想去干这傻事。

虽然我完全能理解,但就这样被卖了总还是觉得很不爽啊!

“那我走啦。”园子蹭了蹭我的手,笑了笑,提着包离开了。

好吧,总之先去中街上看看吧。

放下包,略作修整,我展开扇子走到了中街上……然后极度后悔了起来。

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路中间,手里拿着一柄画着奇怪斑点的扇子,不提路旁两人纷纷而来的奇怪目光,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让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无论怎么想,神秘组织的接头方法也不可能是这样傻乎乎地站在大街上转悠吧!

见情况不对,我赶紧撤到一个小巷子里,掏出手机打给了阿离——这家伙总算因为学院的要求开始使用手机了。

“阿离,这不行啊。”接通了之后,我开口就是一句。

“什么不行?”阿离好像在忙些什么,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满。

“那个什么组织,不可能就这样在大街上拿着扇子走动,然后接头的吧?”

“那就别去大街上啊,小巷子不行吗?”

哦,对哦。

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的智商掉线,我愣了一下,嗯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确定这样能钓到那个什么组织的人吗?”

“不确定啊。”阿离理所当然般答道。

一时语塞,感觉自己被骗了的我耐着性子道:“那如果钓不到的话,怎么办?”

“哦,那你就关注一下小店吧,就像上次去的那家古玩店一样的那种。”阿离那边的声音嘈杂了起来,“我正在这家古玩店调查,你过个一小时来接我吧,挂了。”

一脸呆滞地拿着手机,听筒里传来阿离挂掉电话之后传来的忙音,我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的。

这样说来,的确,我们买到扇子的那家店的确需要去调查一下……不过,为什么没有任何征兆的,阿离这个家伙就跑去调查了啊?

万一遇到危险的话,岂不是出大事了?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已经动了起来,往那家古玩店的方向快步走去。从中街绕进小路转了几个弯,口袋里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正是来自本应该去调查了的阿离。

“不要来找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阿离的声音很平静,“我这边不会有危险的,这家店跟那组织无关,我只是来这里问那老板关于从哪里得到扇子的信息而已。”

“呃……好吧。”我听出了阿离的坚决,也确实想明白了那里不会有危险,“过会儿去接你。”

阿离应了一声,又一次挂掉了电话。

既然她这样说的话,多半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还得继续进行这羞耻的任务。

脚步由快变慢,慢悠悠地走着,寻思着接下来应该去哪里举着这把扇子,像个促销人员一样等待着“顾客”上钩,然后我忽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好像路边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是很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但那一瞬间的的确确看见了某样令我提起注意的东西。

转身看向身后一成不变的街道:青色的石板路,寥寥几个行步匆匆的路人——今天阴天所以没有人打伞,两层楼高的平房,垃圾桶……除此以外就是彼此之间留有一些缝隙的一家家小门店了。

站着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的我摇了摇头。

想不起来的事就算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说起来,刚才阿离的话里说我可以注意一下小店,这样说来,那个组织用小店来进行联络,似乎是比较合理的解释了……对了!

刚转身打算离开的我,猛地转过身,目光停止在右侧一家十分不起眼的,连招牌都蒙了灰尘的小店上。

之所以会吸引我的注意,正是因为这张招牌——那上面黯淡的字迹依稀是“五百里”。

整条街看下来,无论主人再懒惰,至少招牌都是每天用抹布擦干净的,唯有这家店的招牌却好像无人看管般,落满了灰尘,十分难看地暴露在外面。不过在本就暗色调的街道上,也不算十分扎眼。

为什么呢?明明每个开店的店主都是为了生活费而开的店,不需要生活费的那些家伙也不会来开店……真的有这样粗心的店主吗?

如果不是因为粗心,那么另一种解释就是这家店关门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店门口,探头一看,明明有个瘦瘦的学生坐在柜台前,里面摆放着的是些手链,锦盒之类简单的工艺品。

也没有关门,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知道自己可能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我不敢怠慢,现在招牌边稳住了心神,想清楚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

没错,我应该拿着那把扇子走进去,假装是组织的人……如果他们组织的通讯没有严密到所有人都记得住其它人的脸,那么我将很有机会通过这把扇子混进去。

主意拿定,我深深吸了口气,“啪”地打开扇子,吸引了那个瘦瘦小小的学生注意力,然后挺着胸走了进去。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那瘦学生见到我手中的扇子,站起身来指着我,厉声问道——就差没拿出一个葫芦对着我了。

虽然很想吐槽,但此时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显然不能回答“竹子”,但我也不知道持着这把扇子的人的名字,那么似乎只能赌一把了。

正当我打算回答“500 miles”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偷偷拿出来一看,是牧月发来的短信,应该是找到了扇子上乐曲的出处。

如果找到了的话,说不定正好可以用在眼前的状况里?

我抱歉地对那店员笑了笑,掏出手机:

“查到了,扇子上的歌是Tennesse Waltz,田纳西华尔兹。”除此以外便没有别的信息了。

那么的确是两首歌……这样的话,扇子上有一首歌,伞上有另一首,店员见到我之后问的是我的名字……

短短一瞬间,我心念电转,轻易推断出了问题的正确答案。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扇子上的是原主人的代号。

而招牌“五百里”,也就是伞上的500 miles,是上世纪美国的乡村音乐的中文译名,如此一来的话——

“田纳西华尔兹。”我收起手机,坦然答道。

不能答英文名。

“里边请。”店员认真地看了我的扇子一眼,语气缓和了不少,伸手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心里暗自长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答错,点了点头便跟着他瘦瘦的身体往里面走去。

绕过前台,到达背面,店员推开一个隐蔽的书柜,有个暗门。打开暗门后,里面似乎有人坐着。

向店员道了声谢,我往里面跨去——跨进暗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五百里是那天那把伞上的乐曲出处,也就是那天那个少女的代号……也就是说。

“崔……你是?!”

刚一只脚跨进门,坐在桌前烛火边的少女喊出了一个“崔”字,然后抬起头来看到我,马上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崔?应该是这把扇子原主人的姓氏吧。

“是,是我。”我只得硬着头皮答道,然后偷偷看着眼前的少女。

正如那天见到时候的长长的黑发,一模一样的黑色长筒袜——今天没有蒙纱的她露出了意料之中很好看的的脸,上身的短衬衫露出了一小截可爱的腰。

不知为何,我看着这张脸,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

跟校长很像?

然而眼前的情况也容不得我多想。那少女反应很快,从腰侧的皮套里抽出一把短刀,便像我冲来,显然是想制服我。

我当然地往门外跑去,此时那店员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见我冲出门便想挡住我,却被我用力撞倒在地。

糟,右臂好痛。

捂着右臂,我朝店外的小巷狂奔而去,身后的那女孩疾步奔来,速度显然比我快上不少。

只要到了路上,顾忌行人,她应该就不方便继续对我如何了。

可是到了巷子里,我左右一看,瞬间陷入了绝望——这条清冷的小巷子里,根本就没有行人的踪迹,几条连接着的小路也没法指望有人来。

也就是说,只能靠我自己跑了?

来不及多想,那少女已经冲了出来,右手夹着短刀,见我在不远处,笔直地朝我重来,脸上一片冰冷。

我掉头就跑,连她诱人的大腿都不敢看,转头就跑——然后右脚根部一阵剧透,脚一软,心里大叫不好,却只能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脚腕处已经是鲜红一片,割伤了我脚腕的正是少女手中的那把短刀。

半躺在地上无法移动,我只能不甘地看着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刚伸出手来大概是想把我弄回屋里,她背后的一条小路里传来了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举起手。”

被她的身体遮住,我并看不到阿离的身影,但这冷厉到使人不得不服从的声音,我却无论如何不可能忘记。

那少女,愣了一下,缓缓地举起手来,情况一片僵硬。

少女不清楚,我却是很清楚阿离绝对不可能有枪这种东西的,这样一来,少女发现被骗的时候,我俩估计都得栽在这儿。

“把右脚抬起来。”阿离忽然发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

那少女也是一脸奇怪,迟迟没有动窝。

右脚?

我刚才被刺中的是右脚,此时几乎无法挪动。少女面朝我,在我左侧,如果她抬起右脚的话——

“快。”

阿离认真的时候,声音中自然有种奇怪的让人服从的威慑力,那少女也只得缓缓地抬起了右脚。

然后我猛然发力,用自己还能动的左脚,忍着右脚的剧痛狠狠扫在了她的左脚上。

因为单脚站立,她很简单就被我踢得倒在了地上。我双手一撑,扑在她身上压住她挣扎着的身体。她此时也意识到中计,正想反击的时候,我接住了阿离扔来的短刀,闪着寒光的短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啊,好软的胸部。面对面地压着她,看着她含着怒气的面孔,胸口正是她柔软的胸部,触感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