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掉个头。”
从音乐厅开出来没多远,魍魉忽然将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叫住了司机。
司机猛地一踩刹车,整个车上的人都一个踉跄,往前倾斜。
“怎么了?”牧月皱起了眉头,有点埋怨似的问道。
“那个,我们还得回去一趟。”魍魉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什么事?”青青微微一偏头,平静地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
“说。”
“呃,那个原来的钢琴家被我绑着藏起来了,”魍魉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些人找不到他。”
那还真是糟糕了,希望没有被扔在水缸里之类危险的地方。
“你把他扔哪了?”我忍不住问道。
魍魉避开我的目光,鬓角流下一缕汗水:
“钢琴里。”
真有创意,这个地方大概真的没有谁能找得到的。
“真是难为你还想起来,”青青冷冷地说道,“不然这就成了谋杀案了。”
“抱歉。”与魍魉还有些嬉皮笑脸的态度不同,老张一脸都是紧张的汗水,神态简直跟杀了人之后没什么区别,“刚才太着急了,我也忘记了有这一回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也没有人多说话,那个我不认识的司机很干脆的掉头往回走。
“坐稳了。”声音低沉的他忽然用力踩下油门,然后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就跟赛车一样冲了出去。
喂!这个引擎声怎么听都像是改装过的吧?!
大雨依旧在继续,这司机却丝毫不管不顾,为了早点去吧年轻的可怜钢琴师从他心爱的钢琴里救出来,一路狂奔而去,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我们在车里自然也是四处乱晃,晕头转向地回到了音乐厅门口。
“竹子,你跟魍魉一起去。”青青吩咐道,“不是什么大事,快去快回,注意避开音乐厅的人,他们现在应该在到处找才对。”
“确实在到处找,”阿漓指了指音乐厅外面一众打着伞的人,“好像有不少在外面,你们俩小心。”
“我不用去吗?”老张指了指自己,问道。
“多去一个人就危险一分,让竹子去是因为,”青青顿了顿,忽然笑了笑,“反正他等一下也要问是怎么做到的,不告诉他又不行,还不如让他去现场看看。”
怪不得要我去,原来是这个打算。
话术这种情况下面还想着偷懒,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啊!
“走!”魍魉已经下了车,自然瞬间淋了一头一脸你,朝我招了招手,“好机会,他们绕到背面去了,现在门口应该没有工作人员在。”
我点了点头,冲下了车,不顾一头一脸的雨点,不停地抹着脸,勉强跟着前面魍魉迅捷的步伐。
“这边。”小步跑进进音乐厅,魍魉在第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没有贸然往前走,先伸头出去左右看了看,然后向我招了招手。
说实话,两次进来都是由工作人员引路,我现在是完全认不出路的。
那就跟着魍魉走好了,他应该熟悉得很了。
每到一个路口魍魉都观察了工作人员的位置,七拐八绕,到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时候,魍魉推开一扇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
这里是……刚才我们听音乐会的地方?
灯光已经都熄灭了,我左右看了几眼,这才确认此处确实是刚刚从那里出来的音乐厅。
刚才魍魉说他把那个年轻的钢琴家藏在三角钢琴里了,难道就在这里吗?
“在那里?”我看到舞台上的三角钢琴,指了指,小声问道。
魍魉摇了摇头,指了指舞台的角落,“站在墙边,靠紧,不要发出声音。”然后自己消失在另一侧的门外。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站在了舞台衣角的墙壁边,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钢琴的影子。
走过台上的三角钢琴时,我特意掀开来看了一眼,里面的确是正常三角钢琴的内部构造,并没有那个年轻的钢琴师在。
正当我略有些慌张的时候,舞台忽然开始缓缓转动了起来。
等等,魍魉可以操作舞台的转动的话……
没来得及让我细想,魍魉已经飞一般跑了回来,跳上舞台到我旁边,从开始旋转的舞台与墙壁的缝隙中往里看去。
我也凑了上去——那边赫然是另一侧的舞台,上面安安静静地摆着一架三角钢琴。
“没人,太好了。”魍魉松了口气,灵巧地从舞台的边缘翻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朝我招了招。
我犹豫了一下,跟上去,双手扒着墙壁翻了过去。
站定了之后,心思安静下来,好像是大概明白了魍魉和老张的做法。
当时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让那小偷大叔从我们这边上台——相反,在演出开始前,大叔已经在另一边的舞台上做好了准备。
成功让场地停电之后,魍魉做的事情就是上去制服了年轻的钢琴师——反正是假弹,一片黑暗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年轻的钢琴师已经没有继续他的“表演”了。
而之后整个舞台在钢琴声中悄无声息地旋转了起来,另一半舞台上的大叔成功在灯光亮起来之前出现在了听众们面前,相似的装扮让听众们没有产生怀疑。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魍魉把年轻的钢琴师藏在钢琴里,走的时候忘记拿出来。而大叔则完成了表演,老张回来扶青青,魍魉和大叔则从别的路线逃出去。
而从我的视角来看,这就是完成了年轻的钢琴师和小偷大叔的对调——没有意识到可以利用两半舞台之前,我的确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心中恍然大悟,我看到魍魉毛手毛脚地打开钢琴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脸痛苦的年轻钢琴师。
“喂,你有必要把人家眼睛嘴巴都堵上吗?这用的是什么啊,我说你怎么没穿袜子呢?!”我看着流着眼泪的钢琴师,忍不住深深地同情他。
“留着眼睛让他看到我长什么样?留着嘴巴让他呼救?”魍魉将那年轻的钢琴师往地上一扔,掐着嗓子道,“你不也没用真的声音么,装什么好人啊。”
我愣了愣,看见魍魉对我挤眉弄眼,意识到他是在骗那钢琴师,点了点头:“啊……嗯,行了,放在这里,我们走吧。”
魍魉把那钢琴师往钢琴上靠着,“喂,小子,舒服点了我们就走了,等下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别着急,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这种情况下,真的有人能睡得着吗?!
一路有惊无险地冲出音乐厅,面包车却听到了略有些远的路口。
“要避开音乐厅的人,我们冲过去就是了。”魍魉锐利的眼神往右边看了看,等到两个音乐厅的人从侧门匆匆走进去,才飞快地冲向面包车。
顶着暴雨冲上面包车,我一颗悬着心这才放下来。
“喏。”牧月递来干毛巾给我,问道,“没问题了?”
“谢谢……嗯,都搞定了。”我接过毛巾,道了个谢,往座位上一坐,深深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没人给我递毛巾啊?”魍魉不满地嘟哝着,坐下身来,“明明都是我搞定的。”
“你还敢说,不就是你弄出来的事情吗?”阿漓啪地敲了一下魍魉的脑袋,气呼呼地说道,“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明明是你当时走的时候随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嘁,又不只是我一个人忘记了而已……”魍魉小声辩解道,被阿漓瞪了一眼,缩了缩脑袋,没敢继续说话。
好,看起来还是有一个人可以治治他的嘛。
“啊,这次可真是累了。”一到家,魍魉当先往沙发上一躺,一脸疲倦地伸了个懒腰,“我要睡到明天这个时间!”
“随你睡多久,先把澡洗了衣服换了。”老张皱了皱眉头,把瘫软在沙发上的魍魉抱起来,往浴室里一丢,关上门道,“洗干净,浴袍里面有,给你五分钟……呃,你们都要洗澡吧?”
那是当然啊。
我看着阿漓,牧月,青青都多少浑身有点湿,点了点头道:“是的……咦?!”
忽然间惊呼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那个本来似乎是雇来的司机,居然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屋。
而且这家伙的神情神态,身高体态,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真是越看越眼熟。
“哟!”那司机朝我们招了招手,语气跟刚才在车上寥寥几句话完全不同,一脸的笑容,“小朋友们,又见面了。”
等等,这有点贱贱的笑容,难道是……
“校长?!”牧月率先认了出来,很是诧异地指着那人道。
“喂,大叔,”阿漓也是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因!为!”校长张开了大大的拥抱,“我想我可爱的学生们了呀!来一个爱的抱抱!”
“滚啦!”阿漓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一脸嫌弃,“谁跟你爱的抱抱。”
“所,所以你就是刚才那个司机吗?”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某大名鼎鼎的驱魔师要找人帮忙,我这才紧赶慢赶回来了。”校长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熟悉的脸庞和奸笑,“顺便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好好干活。”
“别听他乱说,”青青很淡定地坐下身,显然是早就知道校长的到来,“他想来看你们,我根本就不缺他这一个帮手。”
的确,开个车而已,随便找谁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的确不需要劳校长的驾大老远跑过来帮忙,
虽然他刚才展现的车技的确很好就是了。
话说回来,这次校长的出现总觉得突兀的很,而且事实上我也并不欢迎——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六艺学院里那个名叫五百里的女孩。
五百里似乎就是校长的女儿,看着眼前的校长我还能依稀看出父女俩长得相似的地方。
而五百里之所以能跟我认识,也是因为当时万事屋接到的委托,最终却以我刻意放跑了五百里收尾。
“碧蓝集团背后有阴谋。”
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住五百里当时脸上认真的神情。
“怎么了?我英俊的脸庞震惊到你了吗?”校长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的脸道,“虽然我早就清楚啦,但是这样看着我还是会不好意……”
“闭嘴啦!”
每次碰到校长都会没来由的头疼啊……
我揉了揉脑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这位校长大人,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总之你早点回去吧,这边一切都挺好的。”
“嗯,嗯。”校长在房间里到处走着,双手放在身后,打量着屋子,嘴里啧啧有声,“嘿,还真是好大的房子啊,青青大师,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大啊?”
“是么?”青青不置可否,然后没有继续说话。
于是校长也只能讪讪地走开了,往楼上走去,从楼梯上招手道:“我的房间还是老地方吧?我先去休息啦。”
“是,一直给你留着呢。”老张笑着道,态度里有几分亲切,“东西也都还在,卫生也一直在做。”
“老张头,没有动我的藏书吧?”校长忽然一脸正经地问道。
“你那点小黄书也敢叫藏书?”老张笑骂道,“别贫了,休息一下,晚上出去吃吧。”
“是是是,”校长举起双手,消失在二楼,然后忽然伸出头来道,“小朋友们,老司机的车还是很稳的吧。”
“去洗你的澡啊!”我差点把枕头砸他脸上。
校长消失后,我忍不住问还坐在客厅里的青青:“校长他原来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嗯,”青青点了点头,“他原来是这里的学生。”
“学生?”我有些不解,“这里原来是个学校吗?”
“这里原来是个学校,”青青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落寞了起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事?”我有些意识到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
青青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
奇怪,青青似乎很少用这样带着悲伤的表情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啊。
不过既然是悲伤的事情,那么不问也罢了。
“喂,你这次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各自洗了碗换了衣服后,开车到达最近的餐馆,围坐下来之后,牧月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要说是来看你可爱的学生们,你可爱的学生们并不全是笨蛋。”
哦?这么说来还是有一个笨蛋学生喽?那会是谁呢?
“确实不是笨蛋……好吧,”校长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严肃地说道,“我这次回来,”
“是来找一样东西的。”
“找东西?”我和阿漓齐声道。
“是的,我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你们也知道了,”校长一摊手,笑着解释道,“离开这里去六艺学院的时候颇为匆忙,很多东西都完全没有拿,所以这次要回来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东西,小黄书吗?”老张笑着调侃道,“那种东西我可真是不知道你放在哪了。”
看起来老张和校长的关系相当好——平时的老张可一直是板着脸沉默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还是开开这样的玩笑……果然男性同学间见面,话题总是会火热起来。
“作为一个男性,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珍藏放在哪了呢?”校长耸了耸肩膀,伸出一根手指,“这是男性的尊严!”
啊,那我可还真是没有尊严的男性生物啊。
“所以你到底打算找什么?”魍魉往嘴里扔了块凉拌黑木耳,抬着眼睛问道,“不说出来的话,我们也没法帮你找啊。”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哈?
“什么叫不知道?你不是说要找东西吗?”我忍不住吐槽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要怎么找?”
“小朋友,不要这么快就着急嘛。”校长伸出一根手指头,笑容有些神秘,“你没有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这样东西能用来做什么,但你不知道这样东西其实是什么?”阿漓沉吟了一会,试着问道。
“Bingo!”校长打了个响指,“我要用到这样东西,我也知道肯定就在这栋楼里,但我并不知道那样东西会是什么。”
“那么,那样东西有什么用?”我一脸怀疑,“这你总知道吧?”
如果这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可以判断说这家伙是在逗我们玩了。
“这我知道。”
那就好。
“可是我不能说。”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这个校长确实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