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较为宽广的厅内。

用于承重的主柱刻画上了精致图案,不免有些让人赞叹工匠者的才华横溢。

继而往上看去,以红木建造起来的房梁就筑造在人们的头顶。它们纵横交错,没有平白的木板铺垫作为房屋的吊顶。

抬头望去呈现梯形的梁架,那里非常精致。那里的雕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副巨大的雕画。

腾飞的长龙翻滚于片面的雾云之中,点缀起的日月星河照耀着广袤的大地。有月牙形散落的花瓣,回旋于屋顶的中心,好似动态之下也无法逃逸。

所有的一切无论哪里,好像都在向人宣传着那里曾经有过的壮丽山河。

它们好像俯视着,观望着,吊下来的六边烛光吊灯之下的日夜变迁。

这里的厅室人满为患,厅内的嘈杂如同杂乱的弦乐、在平和的管风琴之下,诉说着着昨日与今日的陈事。

这里的人们热爱去倾听一切的喜悦与忧伤。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欢笑,有人在举杯消愁,有人在默默饮尝。

桌子上有食物,食物中掺杂着酒气。在酒气周围的桌子有着老人,孩子、以及不知消停为何物的青年。

他们多数是冒险者,商人,以及各行各业的从业者,只是——这里唯独不见一个身穿穿厚重盔甲的骑士。

 

洛维迩等人只是进入到这样的一个内部装饰豪华的地方,但这里的风景他却无暇顾及。

厅外的一声非比寻常的尖叫,从刚才就打扰下餐客们的兴致。

不满,或是连同那么一丝嫌恶,也都尽情的展现在洛维迩的视线之内。

餐客们一同看向从店门口那里进来的三人。

黑色单马尾的依凛诺,金色盘起小圈头发的莎娅,以及他们身后大声抱怨的蓝色直发的洛维迩。

“喂…我就觉得刚才的骚乱会传到里边啊!都是你的错!现在一定被众人怨恨了啊!”

“看着这汇集过来的视线好像确实是这样呢~但是像我们这样乖巧的女孩子怎么会被人憎恨呢。”

环顾向四周的依凛诺在洛维迩眼睛里看来,依旧还是那么得我行我素。

“你说的是女孩子吧!这意思一定是想要将罪责全部都推到我身上啊!”

洛维迩不安定的像只受到惊吓的猴子,对依凛诺的一言一行都神经质般的敏锐。

“哦恩。也是呢。所有的罪责不能全部推给你。也就是说,你并不热衷于踢爆男性的下肢呢~”

“喂!你就是故意说这话的吧!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我做的啊!!”

“洛维迩,现在都进来了,请冷静一点呐。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即使是同性,弱小者在处于劣势面前,对着下肢进行歼灭打法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所谓的弱肉强食就是这样一回事呐。”

莎娅在一旁安慰更像是火上浇油。

而对洛维迩定义为“最差人渣”的碎语,早已从周围飘入他的耳朵。

“身为女生的你们当然不会介意啊。你们又没有对疼痛如此敏感的部位啊!”

“有呐,那个地方应该是胸部吧…洛维迩会为了自身的快感,而成为专门袭胸的变态吗?”

伴随着微微红润的脸颊,莎娅的指尖弹磕在自己脸上,看起来不太好意思。

但这话洛维迩一听就不对劲。

“谁才会去专门做那种事情啊!你现在是在想,我会不是变态这种本质性的问题吧?!”

“啊…稍微会去这样想的呐~弱者取巧,强者为王。无论如何伤害男女的最软肋,只要有大把的钞票,赔款也不成问题。”

一提到钱莎娅便格外兴奋,好似幸福就洋溢在她的内心。只见她一个帅气的大拇指,如孩子般甘甜的吐露出舌头,冲向洛维迩微笑。

“给我向‘法治社会’这几个词道歉!现在!立刻啊!!”

“说到法治社会的话,我更推荐袭击耳朵或是眼珠。曾经有拳击手用牙齿撕下对手的耳朵,而让对方如杀猪一般嚎叫呢~。而眼珠只要用叉子猛戳向对方,就能够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惧呢~”

趁着这话题所露出的空隙,依凛诺摸索着话题的新方向。但不安定的影响却迅速在洛维迩的身上持续扩散。

“好血腥!好残暴!!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残酷了啊!!”

 “你太夸奖这些部位了呢。其实这些只是具有极强的心理震撼。要想弄死对方的话,果然还是选择喉结那里的主动脉才是王道呢。但是我承认血溅三尺实在很麻烦呢。”

依凛诺轻佻地往前蹦跳了一下,在愉悦地笑意中回转过身子。只见她的手掌在自己的脖前,划掠而过,做出杀弑的手势。

“话题终于变成了如何快捷的杀人了啊啊!!——————”

最终洛维迩还是忍耐不住地大叫了起来。

只是这里是不容大声喧哗的场所。

持续的躁动终于让在场的人们愤怒不已,指着与谩骂也不约而同的冲进在他们的耳里。

他们是愤怒的焦点,无视下在场的所有人,而擅自在这里嬉戏。

“你们几个,是想要在这里死掉吗?”

或许是要维持管辖区域内的安分,强壮的男人站立于依凛诺的身后,向着他们发怒。

男人高大的身躯之上,顶着发亮的光秃脑袋,他的右眼边上有着明显的刀痕。

在洛维迩看来眼前这个手里擦拭着酒杯,肌肉发达的好似木砖块一般,体格硬朗的男人比谁都赋有威严。

洛维迩这才发觉自己当下的行为,在这种场合是怎样的失礼。

环顾周围,餐客们怒视而来的目光犹如豺狼般富有敌意。

洛维迩正打算鞠躬道歉之时,谁知依凛诺却仍旧不知何为尊重,一脚踩在了光头男人的脚背上。

“你在做些什么啊依凛诺!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吧?”

洛维迩没有看错,依凛诺踩上去的脚并没有挪去,而是继续故意的在上边施加了压力。

“好像是踩到奇怪的东西了呢。”

“不要再继续了,我说你啊啊!!”

男人只是屏息忍耐,而洛维洛尔正要前去拉住依凛诺之时,莎娅的手掌率先抓住了他的胳膊而让他猛然止步。

“别急,你让她继续呐。”

“喂!莎娅!”

洛维迩难以理解的猛然回头望看向莎娅。但她那凝视着依凛诺的视线之下,总能够感到一丝对其他事物的敌意。

终于依凛诺的脚尖不再压在秃头男人的脚背上,而是如猫步一般灵活的往侧边一跳。她快速转身,犀利的紫瞳看向瞪着她的那张凶恶的面孔。

“嘿咻,还真是绅士般的忍耐呢。”

“是的,小姑娘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光头的男人大吼着依凛诺出去,但她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彷如男人的话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你就是希望这样的结果呢?高傲的身姿,强盛的气势,以及来自龙所庇护的名誉与荣耀。”

“你说的一切,鬼才明白!你们的行为给酒店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要是不点餐,就给我滚回老家哪去!”

“滚回老家?不,那种事情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呢。——「伏之月」的遗之子民——为何需要那么多的利器?”

“利器?”

强壮的男人彷如将依凛诺当成癫狂疯子。依凛诺游走的步伐,不知为何偏要围绕着男人缓慢的打转。

“遮掩过人的耳目,却逃避不了龙的视线。飘散不了的月花,所代表的是繁盛。龙所翻腾的不是云雾,而是高瞻远望中的复兴呢。” 

依凛诺走落到咖啡色的吧台那里。她指尖抚摸着早已擦拭的酒杯,嘴中犹如吟诵一般的话语,让洛维迩难以理解。而来自莎娅嘴边碎语,似乎成为了洛维迩唯一能够听懂的言辞。

“叫你别急就是这个意思呐。”

“你说的意思我怎么能够明白!依凛诺那副火上浇油的态度很明显就不对啊!”

“在得知被委托运送武器的现在,现在的质问是应该的呐。这跟「伏之月」长久以来的龙文化有关。”

莎娅拍了拍洛维迩的肩膀,抬头看向这里的屋顶。

“看看楼上的房梁,倘若早已有人遗忘了自己的过去历史,那这雕刻的画迹又在为谁而去纪念?龙不会为失去住所而伤心,因为大地就是它永恒的居所。那些武器究竟是为何而寄送于此,实在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在这个魔女刚刚落幕所带来的动荡期间,谁都想从战后不稳定的政局中分得一杯羹水呐。你觉得「阿克里斯」这个国家的组成是什么?”

“组成?你别老实是提问这样带有历史疑问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呼,所以说,我真心的觉得你活的算是幸福呐。对周围一切都不用过问,一心只要活在自己的视角里就好。听好了呐,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就是一种不幸。而我恰好知道这样的一种不幸——「阿克里斯」只是一个众多种族与文化在魔女的迫害下临时的避难所。”

莎娅轻声哀叹,她所说的一切,洛维迩一概不知。

但他不可能忘记这个世界现今所处的时代——一个魔女刚刚战败,或是说一场全球联合抵制魔女的世纪之战,刚刚落幕。

“伙计,麻烦给我一杯价格低廉鸡尾酒~我润润嗓子就好了呢。至于钱,让那边以为人人都是和蔼可亲,愿意让自身种族被他族同化的小哥付款就好了呢。”

悠闲般坐在吧台板凳上的依凛诺,摊开手指无奈地说着。

“喂!你这混账,我才不管历史,我只知道,你现在是在讹诈我的钱财啊!”

暂且不去思考现实背景,一听见依凛诺的话,洛维迩便立刻冲向依凛诺大吼大叫起来。

但这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没关系,反正你被讹诈也不是第一次了呢。”

依凛诺拍着旁边的板凳示意他过来坐下。

“来呢~不做下来吗?要谈的话题还有很多呢。”

“鬼才坐啊!那种事情也根本不需要谈啊!大战结束之后所迎来的是永恒的和平?你以为那么多的政治意识形态都能够同步一致啊,那种事情是在骗谁啊!能不能赶快把‘委托’完事。我可一点都不想问糟糕的政治话题啊!”

“我以为洛维迩是一根木头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别总想借着话题骂我!”

越听越觉得依凛诺过分。

洛维迩怎么可能不明白!只要还活在人类这种群居生物之中怎么可能摆脱政治生活。

地球上的世界早已如此。洛维迩曾经在地球上的生活,天天都要面对如此复杂的问题。

那是厌倦与嫌恶,即使洛维迩不愿意再说,莎娅也仍旧接过洛维迩的话棒,将它继续下去。

“果然正常人都能理解呐。但是即使你不问有人会很在意呐。人类们坐在谈判桌上最优先考虑的不是复兴,而是管辖区域的重新划分。所以说群居生物的政治什么的最糟糕了…

一边说着的莎娅也走到了吧台旁,她个距离依凛诺很远的地方坐下。并于此同时,也向在吧台内侧的小哥要了饮品。

“另外呐~,那边的哥哥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点饮料?我希望是不沾染上那边黑色马尾少女,哪怕是所呼吸的空气的东西。”

“我说你带钱了吗啊!”

“诶?钱?!男生才是付款的主体吧!想要交女朋友的话,加油哦!”

面对洛维迩的怒吼,莎娅再次摆出宽容的加油手势。她配合着吐露的舌头,用自己无比可爱的脸颊中敷衍过去。

“死去吧!你们两个统统的都给我死去啊啊啊啊啊!”

洛维迩油生而来的不满,瞬间爆发出来。只是,眼前那强健的光头男人立刻挺胸跨步,顶撞在他的面前。

“政治话题我先不管。你这混蛋,这钱首先你会如数的付吧!”

那凶恶的庞孔彷如狮子要将猎物撕碎一般可怕。

“啊恩…我…我会付款的啦~啊哈哈…那、那个…能不能麻烦您…稍微…顺带赠送我一杯水额呵呵呵….?”

洛维迩抽搐的脸颊在勉强的挤出微笑,对于洛维迩来说自己的这副状态着实令其心痛。

 

他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当地货币递给对方之后,光头的男人才点头示意吧台小哥可以进行。

随之,光头男人转身将洛维迩丢下,看着依凛诺那彷如自自家一般的身姿,脸上便布满凝重。

“你们…是隶属于某个调查机构的吗?我们……”

他刚想讲话,依凛诺便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鸡尾酒,先行一步。

“稍安勿躁呢。在管辖区域的重新划的动荡的期间,究竟是选择融入其他民族中去还是独立呢?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战前所曾经有过的国界线,在这个三份之二都毁坏的世界里,很多都已经消失了。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的意识形态却从未被消灭过一个呢。”

红润的鸡尾酒犹如淡淡的颜沫在充分的搅匀之下,顺着依凛诺的喉结而下。

吞下一小口酒后,让她舌头回味的舔舐了下嘴唇。

“没错呢,实弹下的战争所杀死的永远都是人。”

只是那嘴边诉说的言语却如机械一般冰冷。

这是名为战争后的遗病。

这是战争中临时同盟所创造出的纠葛。

战争之时人们被共同的敌人所驱逐,暂且消除下彼此曾经的隔阂。

但战争落幕,各自被迫拥挤在狭小的区域内的人们,所持有的不同信仰,又该由谁去对他们进行统一规划呢?

没有任何人去做。领袖将世界各地的优秀人们凝聚在一块,但领袖却从未约定战后的领地与往日秩序的不变。

战争所杀的永远都是无畏的勇士,战争从未有让思想者停止下自身对未来的思索。

洛维迩也能够理解它,由此让他开始沉默。

人们希望自身所持有的信念成为世界的主导,

但人们却容易用简单暴力的行为去实现一切。

“原来如此,躯壳死去之后将会回归于尘土,思想的泯灭便是民族的终点。你们三个混账,是在暗指我们会在「丹德拉茵」这块地方,带来避免不掉的冲突吗!”

光头男人正面凝视着依凛诺的身影。而依凛诺则继续挑战着对方忍耐的极限。

“「伏之月」因为龙常年守护于本国,在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中本身就很鄙视他国吧?与「德普尔帝国」开放式的容纳他国思想所创造出的辉煌相比,「伏之月」简直就是个保守到极点的守旧派呢。是呢,记得当初,皇帝登基也需要龙的准许呢。”

 “我不否认你对「伏之月」因龙而保守的评价。只是在历史的场合中,我们的故乡一直都奉献不侵略政策。你到底从哪一点想要证明我们会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挑起冲突?”

“不侵略的同时,也根本不与他国交流呢。这种廉价的‘不侵略’政策下,所谓的道德清高,只是在闭关锁国。这种将自身所处的社会美化成相对高于他国产物呢。这种所崇尚的‘高尚’难道不是一种自我满足式的虚荣?”

依凛诺所认识到的对方,是一种需要满足于这种虚荣的民族。并以此为基点,串联起外面运送的武器,而进行着某种假设。

没错,那种假设正是「伏之月」的遗民们会因为对国家信用的坚定,而对阿克里斯发起政变。

洛维迩开始缓过头绪,渐渐的能够理解到依凛诺的想法。理解了这一点之后,他决定与莎娅一同等待着假设被其成立或是被其否定。

洛维迩凝重的注目向这个光头男人。

只是光头男人对此尤其的不满。

“那种见解,随便你怎样理解都行!我们的故乡早已毁灭于魔女的残暴之下,在这里祭奠故乡的风土人情究竟有何不妥?「阿克里斯」的法律可没有限制人们对任何国家信仰的崇拜。反倒是你们这样先入为主,不进行排他性的揣测究竟居心何在?你们是莉微·克伦威尔那个混蛋手下的密探?”

“莉微·克伦威尔?!!!”

突然吐露而出的人名,让洛维迩他们同时惊讶的发出声来。

洛维迩无法理解此时为何会蹦出「丹德拉茵的骑士团」团长的名字。

他在思索,但他却无暇顾及。恰在此时,另外一道怨恨的声音正顺着大门传入店内。

“一定要干掉你们…你们这群混账…居然…居然…”

众人望向门那里,那个被依凛诺袭击过的男人伴随着干枯的眼神,艰难的扶着门框。洛维迩往下看去,他呈八字形的腿在不停的打颤,好似软趴的海绵很快就会凹陷下去。

“居然…居然朝着男人…最..最为痛苦、重要的地方袭击!…一定要干掉你们!!你们这三个风俗下流伤风败俗的人渣啊啊啊啊!”

伴随着粗野地呐喊,瘦高男人的眼球好似都能气愤地崩出来。

“老板!”

随之,光头男人对门前的人大喊而去,这一喊让洛维迩等人差点被吐沫噎死。

“诶——老板!?!”

惊慌失措的三人异口同声的放开嗓门吼叫起来。

“稍微等一下啊!你是在说那个打扮老土,脆弱到鸡肋的男人是老板?这不可能!这不是现实!这不符合逻辑!一般有老板有出门迎客的吗啊?我一直以为你才是老板啊!”

洛维迩的手指拼命的指向了门边的那个人影,并愈发的混乱。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不承认,不接受,不理解,好似脑袋被塞满了发臭的海绵,而让他显得有些狂癫。

“真是遗憾到了极点,那位才是这家店的至上。”

但光头男人粗犷的声音却一口断定下来。

洛维迩嗡嗡发蒙的脑袋中,彷如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打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在暴怒中嘶吼。

“这种事情我不承认!不接受!不理解!长的这么强壮不是老板,为什么跟我们针锋相对的这么认真啊啊啊!”

“一个店员很认真的跟一帮混账争辩些家乡的事情,是那么稀奇的事情吗?普通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吧。你们的脑袋里真的没长真菌吗?”

光头男人身质疑慌乱中的洛维迩。

那个男人没有错,倘若是生硬如机械一般的对话,那是叫做NPC。但洛维迩没有在玩RPG。但洛维迩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判断,就像在玩RPG与NPC一般,对接下来的剧情如此坚定。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就像降到了“零”一般,在餐客地耻笑之中觉得自己异常的难堪。

只是怒火犹如点燃的烽台,已然激起战火的鼓噪。

“尤克希!别跟这群脑袋癫狂而发霉的混账争辩了!老子,现在才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莉微·克伦威尔派系的混账!”

“但是!…老板!…这很容易招人注目…”

“那种事情无所谓!领主亚当斯惨遭杀害,就是对手在向我们的挑衅!店内有志拥护‘夕’的人都给我抄起家伙来!!领主-亚当斯的尊严,「丹德拉茵」的完整由我们来保护!!————————————”

店家老板愤怒的拳头一拳捶在了门框上。他宣誓的那一刻,吃饭的人们放下嘴边的饮食,不约而同的迅速行动起来。

一组组的人推开自己的座位,从而弄得屋内“哗啦”作响。没条件的人迅速从这里撤离,有条件的人儿则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腰间的利刃,握起自己手中的魔法杖,将手中武器纷纷对向洛维迩一行人。

危机大难临头之际,洛维迩根本没心情将周围人的威胁放在心上。

“领主亚当斯死了?”

 

对他而言,震惊比惊恐来到的更加迅速。他诧异的看向店老板,而莎娅也猛然站起身子,惊讶地看向门边的店老板。

“你在骗人的吧?「丹德拉茵」的领主死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她颤抖的发声之中,紧紧握住手中的魔法杖也在微颤。

洛维迩回头看向莎娅,一股恶寒在他的脊椎上游走,最终如同灼烧一般刺痛着他的脑勺。

他想,他相信莎娅与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们呐…能够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领主意味着什么吗?”

莎娅继续吐露而出的话,犹如冰刃一般穿刺过洛维迩的心头。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认同这种荒诞到极致的事实。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那种意义先暂且不谈。世上没有称为正义的谎言,只有被揭穿的伪善。人容易为大义举起剑刃,也容易因大义而沦为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那份感情地冲动是作为无知而活着。作为之前你们对我们的质疑,我奉还给你们!”

光头男人在洛维迩的身旁诉说着。洛维迩很明白这本质是在称呼他们为假借大义名分的‘险恶之人’。

刺耳的反讽让洛维迩对己方的立场感到一丝不妙。但那同样蔑视地声音却从依凛诺的嘴中滑脱而出。

“还真是摆出一张好脸色,‘将爱好和平,但实际却想借用正义的大义煽动民众’的罪名施加给我们呢。看你这样子一定也想说,我们也属于试图颠覆「丹德拉茵」的敌人呢。”

“难道不值得怀疑吗?说来这还真是巧,城镇遭遇魔兽袭击当日,领主就惨遭遇害。这时间相撞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巧合!”

“是吗?那么,这么多民众一同回应你们,也真的不是一般的巧合呢。”

洛维迩回头望去,依凛诺还在悠哉的品尝着口中鸡尾酒。好似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洛维迩难以理解,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是对光头男人的蔑视。

“你小丫头又能够明白些什么?你只不过是像只蟑螂在即将被鞋掌拍死之际,讥笑着人们不懂得在夹缝里生存的智慧。可惜,你们只是一群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害虫。”

光头男人的话可招惹不来洛维迩的喜欢,但门边的男人迅速打断光头男人的话。

“别再说了,尤克希!莉微·克伦威尔开始加强了军事集权。会对城镇各个重点地点,进行密探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吾等「伏之月」天生为正义而战,即使莉微·克伦威尔用那肮脏的双手沾染上这里的鲜血,吾等也难以宽恕这里的协作者。”

洛维迩听着他们所说的话,但并不能完全的掌握他们所说的一切。

昨日,他才刚与相识不久的依凛诺和莎娅大战过米诺陶诺斯。

昨日,这里才刚过下过一场大雨,雨水是莎娅所制造的超级龙卷风的遗物。

同样还是昨日,只是从昨日的晚间,他四个月内关于「丹德拉茵」所熟知的风景一切都变了。

街道普查变得频繁。早上,道路上的人也变得比往日稀少太多。似乎听到这里洛维迩才彻底回过味来,从而挪动起自己的脚尖,悄悄地朝向莎娅那里慢慢靠拢。

暂且抛弃目前的信息情报不谈,以往从军的直觉让他现在有股预感,在「丹德拉茵」这座城市里有什么分裂势力在暗流涌动。

他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简单的统计了一些那里记录了下人数。他从未见过在酒店之中,聚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冒险者。

他相信这绝不会是用一两句就能够理清来龙去脉的事情。

先天的直觉让他的神经紧张,看着对方的架势,战斗一定不可避免。

“喂…莎娅…”

洛维迩小声地在莎娅的嘴边嘀咕,但那声音却被莎娅所忽视。

“‘守护’这词用的,还真是富有过多的民族优越感呐!切!”

莎娅双手紧握手中的魔法杖,犹如见到蟑螂一般袒露出嫌恶。

“民族优越感是天生约束道德的指导。比你们的主子莉微·克伦威尔暗杀领主亚当斯的行为,不知高尚了多少倍。你们这些混账再这样做下去,迟早全都会死无葬生之地!”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呐!这口气还真是大的吓人。你认为我们都是柔弱的懦夫,在温柔的奶浆里长大的?愚蠢的家伙们!好好算算时间,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从小到大是没见过亲人被杀死的?”

鄙视的目光犹如利刃般穿刺过男人愤怒的视线。

这种场面,对洛维迩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在不满之中掺杂着愤怒,就像是每个季节都能见到苹果一样,在过去的经历中沦为常态。

莎娅单脚脚踏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感到畏惧。

只是洛维迩蹑手捏脚地蹭到莎娅身旁,对她细声低语:

“喂…莎娅小姐…这么嚣张的煽风点火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你在说些什么话。听到对方说‘混账’我很不爽,没能在魔女之战中战死的家伙,没有资格向他人说出这样的话。‘混账’这个词是给那些自视清高,却最终在战场上逃走的人用的呐!”

“即使是这样,也不用这样啊~…敌对不是我们的本意,只要好好的解释一下的话…”

“来意与骂人那是两回事。你知道吗?「德普尔」相壤的领国就是「伏之月」,当阿克里斯的国王与「德普尔」共同进言「伏之月」联合抵制魔女艾诺珐丝之时,那些混账竟然拒绝军事联合呐!魔女在「伏之月」领土上的迷惘之谷一战,龙为之战死。地域广袤的「伏之月」在短短的三天之内迅速全面溃败。一个只会盲目仰仗龙的威严的国家,究竟有什么资格谩骂对方混账?如果那个时候能够实现联军,这浩劫十年的战争早就结束了呐!!”

莎娅不满于「伏之月」在抵制魔女上的历史罪责,这根本就与现在单纯受到谩骂时,所感受到的屈辱毫无关联。

这是来自一个国家的遗子对另外一个国家的遗子所拥有的敌视。

自然流露而出的感情熔炼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便成为了对历史责任的问责。

即使历史中掺杂魔女所持有的强大,也无法成为宽恕一个大国在历史抉择中所犯下错误的理由。

宽恕下这份罪责,就是是在逃避,就是在推诿,就是是在自以为是的将小丑当成伟大来粉饰自己。

如果没有「伏之月」的执拗与廉价的清高,便没有「德普尔」消亡的悲剧。

所有的一切都是桌面上的台球,撼动一枚便足以推动整盘棋局。

痛苦,痛苦。这是难以让人忍耐的愤怒。

现在的莎娅一定是在愤怒,看着莎娅的洛维迩不再说话。那一定是在将「伏之月」的遗民将国家当成那个可笑的小丑来嘲笑,来愤怒。

然而,他却没有资格去安抚这份来自他人心底的愤怒。

因为他想,换做是他,他自己也会如此愤怒。

“「伏之月」就是这样关键的存在。迷惘之谷一战,魔女可是拿着必死的觉悟在奋战呢。倘若联军成功,拿出全部的军事实力配上龙的话。战争不用1年便将会以魔女战死作为结尾收场呢。但事实遗憾的令人费解。那个时候「伏之月」究竟是在以什么样充足的底气应战魔女呢?”

依凛诺依旧淡定地坐在桌子上品尝着鸡尾酒,但口中的话却如同补刀一般刺向大众。

店老板砸了舌头。

洛维迩看见他想要回避一般的错开视线。

他在焦躁,他想要逃避,但他在厌恶的表情中,对洛维迩他们又是那么的敌视。

“切…!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提及又有什么用!这就是你们有所打算的理由吗?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又有谁真正的互相包容理解过?你们的主子莉微·克伦威尔,不属于阿克里斯的原住居民的她,难道就真的没想过要脱离阿克里斯的管控吗?”

不管莉微·克伦威尔想不想脱离阿克里斯,都与洛维迩没什么关联。

洛维迩他想,他终于明白,自己只是被卷入到了糟糕的政治纷争。

派系与派系之前的斗争,让现在的他忐忑不安,并且愈陷愈深。

“一切都是莉微·克伦威尔在以前便有所预谋好的,那家伙想要发动军事政变!!平日就与亚当斯吵嘴不合,现在又想要杀死亚当斯唯一的12岁遗孤!你们这群与莉微·克伦威尔狼狈为奸的人!赶快给我在审判台上被吊死吧!!!”

现状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被动。

谁动没能注意之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从群众的缝隙那里骤然窜出。

洛维迩转身而望,穿着纯白花边的衣襟与褶皱蓬松的短裙,扎着微卷的双马尾褐发少女,从人群的夹缝中钻出出。

同样是愤怒。但这愤怒却更加接近于憎恨。与莎娅憎恨魔女那般一样,对着某种事物深痛入骨。

她随手抄起手里的筷子便朝向洛维迩砸去,但却被洛维迩躲避了过去。

然而,她却从未注意到身后混在人群中的几个男人,正悄悄的在脸部蒙起黑布,对视了下眼神与手势。

他们悄悄的开始移动。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之际伺机而动。

群众的情绪似乎开始走向崩溃的边缘,于此洛维迩不由的一身冷汗,并急促地与莎娅小声交谈。

“莎娅,这些人真的不会一口气全冲上来吗?”

“等到冲过后再说呐,至少在法律上可以算作是自卫。”

“哦啊~只会思考与金钱有关的莎娅,也开始思考其他的了啊。”

“别说这么失礼的话呐,对于「伏之月」的愤怒我可没有一点虚假。另外你觉得在如此劲爆的局面前,能够做下来好好谈谈的机率是多少。”

“零。人类的愤怒全都是不可测的。这种分析别扔给我啊,下一秒就可能被冲上来的人群分尸吧!”

“果然还是暴力逃逸比较好呐。”

说着,莎娅突然抽出自己的佩剑,随之剑锋笔直的地对向店老板。

“没错呐!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就是与莉微·克伦威尔有所牵连。但是你们真的以为就凭借眼前的这点人来到这个吗?我们的人早就混在了食客里。举起剑与法杖的人中,究竟有多少是的同伴你,有又是多少同伴是我的,要来比试一下看看吗?!”

“杂鱼…先…!”

洛维迩能够理解莎娅想要以同样的恐吓,来迫使群众陷入猜忌。只是这灵机一动的想法在变为现实的那一瞬间,一切事态都变得难以掌控。

没能等店老板说完,洛维迩原本以为蒙起面部想要袭击向他们的人,此时却突然呐喊起来。

“莉微·克伦威尔大人万岁!!!!新城「丹德拉茵」万岁!我们想要的是民族独立!我们要将亚当斯一族赶尽杀绝!!为了复国的荣耀!!鞠躬尽瘁!”

蒙面人伴随着举剑高挑的身影,骤然打破下所有的节奏。

他的行动,犹如一声炸雷一般将一切推向崩溃的深渊。

只见刹那之间,复数的蒙面人突然向周围缺乏警惕的人们砍去。

只见第一缕血丝在黑面者凶恶的眼神中,拉出血红的长线。

随之,七八名冒险者骤然倒地。

 “诶?”

漆黑的面孔犹如暴徒,他们手握着利刃砍杀过眼前的冒险者之后,再次举起手中的武器击杀向前方。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袭击。

洛维迩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这犹如决堤一般的洪流注定将要吞噬整个厅内。

只见下一秒回过神的瞬间,察觉到同伴死去而愤怒的男人,拉起一声大喊——

“就是现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杀了这群骑士们的走狗!!!让鲜血染浸他们的衣襟!!!”

理智如同建在瀑布之下的河坝,瞬间决堤。愤怒犹如洪水猛兽般瞬间倾斜而出,在男子的呐喊声后,是快速的行动与仇视。

人们就近而战。位于前列的冒险者们瞬间冲向莎娅他们。

强有力的刀刃立刻朝向洛维迩劈斩而去,洛维迩想要往后躲避,却骤然发现侧边的莎娅恰巧堵住了退路。下一秒正值被砍杀之际,依凛诺突然冲刺过来一脚踢飞了洛维迩眼前人影。伴随着一阵强有力的冲击,袭击的男人与身后的数人一同冲撞于墙壁。

“这样真的不会死人的啊!”

洛维迩质问着依凛诺,在嘈杂的周围中想要听清伊凛诺的声音实在有些勉强。

“没事,冒险者可是很经打的呢。”

“比起那种事情,应该好好想想如何一口气冲出去呐?对面要放魔法了,注意下!”

莎娅一边挑开对方的剑刃,一边对着袭击上来的人们释着风弹,吹飞对手。但同样不知哪里来的身影,同样聚合出蓝色的球弹,并将其射击过来。

见状,依凛诺立刻脚踏过一人的脸颊翻越而去,莎娅则跳跃向吧台进行回避。

洛维迩侧开身躯在精密的缝隙间回避过第一发袭击。随之,从另外一个角度突如袭击来的魔法弹却无情地撞击向了洛维迩。

顷刻之间。他像被汽车撞飞一般,瞬间被冲撞在了厅内的墙壁上。

“洛维迩?!”

依凛诺与莎娅惊恐的回望向淹没于人群的洛维迩。

那里,魔法弹的贯穿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比起击杀,更像是将其推撞向这里。

没错,在一瞬间他想,这有意而为之的计谋,就是要将其目标推入地狱的深渊。

当洛维迩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便能够看一张凶恶的脸颊举剑横切过来。

洛维迩本能的快速趴到在地。他头顶的剑刃此时深深得在墙壁上斩留下切痕。

洛维迩的腿部立刻横扫而去。略微增大一点机械臂力的力量,犹如钢筋水棍一般,击打在对方的腿腹上。

在剧痛之下,那张凶恶地脸颊瞬间露出岔气的模样。

洛维迩以难以置信的连贯性,躲过了另外一名袭击者锤击而来的铁锤。并下一秒握住了他的手腕,随之伴随着旋转的半身,如挥霍棒球棒一般,拉起袭击者砸击向周围扑来的人们。

“正是因为魔法无法如粒子一样,能够跟踪到,我才会如此讨厌它的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大喊,洛维迩相信远处的同伴们一定为此安心很多。

他主动迈进,朝向另外一名袭击者的脸部击打而去。只见一拳下去,在骨折碎裂的细声中,对手往后仰躺而去。

“洛维迩趴下呐!!————”

听见莎娅地大喊之际,洛维迩迅速遵从,爬贴于地。

随之,一股飓风犹如通道一般,迅速在屋内冲击扩散开来。伴随着气体的流动,屋内的人儿全部被飓风抛飞向了顶!

洛维迩往门那儿看去,手握着魔法杖,对向这里的莎娅正为洛维迩创造出一个通往门口的通道。

随之,依凛诺的声音紧随其后——

“冲过来!洛维迩!!!!”

洛维迩瞬间就明白了这为何意。

他双手快速撑起腰间,微微蜷曲得后腿如蚱蜢一般给腿部施加弹力。

他应该为之庆幸,庆幸自己诞生于一个机械动力科学极度发达的地域,这赋予了他常人难以做到的奇迹。同时也庆幸这个古老的魔法世界里,人们没有使用枪支的习惯。

他凝视前方,打算立即弹跳出去。然而在那之前的两三秒内,他的视角却捕捉到了令人不愉快的情景。

在众人飞起的空中,黑面人的手掌正伸向砸向洛维迩筷子的那名少女。

少女疑惑般的看着一同飞于天空的男人,她那无辜的面孔上,透露出不知道所错的模样。只是,那个黑影是不可宽恕的人儿。一见到他,洛维迩便从心中催生出烦躁。

“洛维迩!”

在莎娅跟随其后的催促声中,洛维迩放弃了对其蒙面人的思考。从而如轻蜻点水一般,在两三步的中转下,迅速从大门那里冲出。

“快点走呢!”

依凛诺催促着莎娅与洛维迩迅速离开。

但洛维迩却在两人往前窜出的脚步中骤然止步。

他想立刻离开,但心中的焦躁却催促他改变视线所看去的方向。

“稍等一下!”

“诶?”

“这事情绝对会出现连锁事件。货物已经送到了躁动者的手中。但在「丹德拉茵」不安的面前,我不想被蒙蔽在鼓里啊!”

说着的洛维迩便迅速启用视网膜的跟踪系统。

他发觉那名黑面容抓住了之前的那名褐发马尾辫的少女,并且已经脱出屋内。蒙面人跳跃于房梁间,不一会儿,便顺着房梁对面的道路脱逃而去。

洛维迩立刻朝向那边追赶过去。然而,他的身后却传来莎娅难以理解地焦躁。

“喂!你干嘛去呐!”

“我去追击蒙面者。那里绑架了一名孩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啊!”

“真是麻烦呢。一起追过去吧。”

“没办法了呐。”

无法抛弃洛维迩单独行动的两人,当机立断的追随洛维迩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