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府衙区的战况如何了,斥候?”联合作战指挥部內一位着鸦青色军官服侧着头在逗弄着停留在自己左肩上“宠物鸟”的“老人”沉声问着一位总府衙区唤来的斥候。

  “报,报,报告......目前还没有攻陷总府衙区,不过我军仍然保持着夹击攻势,相信总府衙区迟早......”

  “哦?迟早?对于总府衙区的进攻我们已经持续了三周了吧,港湾区和府工部区的攻占行动可是只用了短短一周多啊......”斥候颤抖的回答被“老人”冷漠的话语中断开来,“你打算怎么向我解释下你所属的总府衙攻略军是在干些什么么......”

  “老人”转过头来,他骇人的面孔惊得斥候不住颤抖的,原来“老人”并不老,只是由于他的面庞被不平滑的皮肤覆盖着,同时他的嗓音听起来十分苍老沙哑,斥候才会误判他的年龄。

  但这些并不是斥候觉得他面孔骇人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的脸皮不但干瘪而且苍白无比,除此之外他的半边眼眶连同眼睛竟然都被机械义体化,另一边的有着熟褐色瞳孔的眼睛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机械眼一样冰冷地注视着斥候。

  可还没等斥候从眼前骇人面孔的惊吓中反应过来,那张面孔却又一次开口了。

  “怎么,回答不上来么?看来是少了点教训啊......去。”

  感受到主人耸肩的动作,原本老老实实停留在肩上的“宠物鸟”一下子怪叫起来,斥候见那鸟凶性大发地朝他飞扑而来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宠物鸟”而是只凶猛的鸦青色渡鸦。

  斥候想要拔腿逃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在那对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双腿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渡鸦张合着尖锐的喙和爪朝自己的脸直飞而来,就在斥候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受苦时,突然衣领那传来一股力量,将他猛得往后一扯,让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倒地的斥候赶忙睁开眼,他非常想看清是谁出手帮了他一把,只见一个身形魁梧身穿藏蓝色军装、露出一身被阳光常晒出的古铜色肌肤的大汉威武地站在他身前,而那大汉正用他的右手钳制着那只渡鸦,渡鸦在他手里苦苦挣扎却因为那大汉施力而不得挣脱,最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呆在大汉的手里。

  斥候见那畜生一副衰样很想笑出声,但碍于现在面前两人之前凝重的气氛而不敢表现出来,只安静地趴在地上观察着眼前的景象。

  “鸦,我知道你对现在总府衙的进攻效率非常不满意,可你要真有脾气,你去前线问罪指挥啊!在这纵鸟袭人斥候出气算什么回事?”

  “你快把我的渡鸦放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鸦那张死人脸没有一丁点神情变化,但是从他更加寒冷的语气里可以感觉到他现在很不高兴。

  “请你叫我的名字——‘鲸’,算了,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一直抓着这畜生我还嫌累呢,接着吧!”彪形大汉一把将手中的渡鸦抛向了鸦。

  鸦赶忙心疼地将渡鸦拥在怀中,在一番仔细检查之后发现渡鸦只是力气用尽并无大碍后,鸦干瘪的嘴角难看地抽动起来,露出一些上下不齐但还算白净的牙。

  鲸见鸦爱鸟心切没空理他的模样嗤之以鼻,便回身伸手将趴在地上的斥候拉起,“你小子运气还算不错,你要知道若不是我刚好撞见这番情况,你一定会被鸦那家伙的臭鸟当饭吃下肚去。”

  听到鲸的话语,斥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鲸没来的话他被渡鸦袭伤还说得过去,但是要说被它吃了也是太夸张。

  “怎么?你不信?听口音你是齐阳的人吧,你是新入伍的?小子。”

  斥候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个行伍新人,鲸咧开大嘴笑了笑,显然是很满意自己的推测得到了确认。

  “既然你是新兵蛋子,那你不清楚鸦和他的渡鸦的故事也不奇怪,但是......”鲸突然一脑袋贴到斥候面前,用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斥候,接着他认真地说道:“你以后一定要记住那个家伙和他的鸟儿都不是善茬,他们是经历过破国时期而活下来的恶鬼。”

  破国时期,那是任何一个新燕人或是齐阳人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日子,在过去,新燕和齐阳作为旻朝诸多附属国之中离其京畿地区的两国,他们和京畿地区的旻朝军队一起保护着旻最为核心的领土,同时因为对旻的忠心耿耿,两国得到了旻朝历代皇帝的照顾为诸附属国之最,旻与两国之间一直保持着最密切的贸易往来和军政交流,真可称得上是一段黄金岁月。

  但是这一切在闭关锁国的旻被世界列强强行破开国门之后都变了,起初旻和包括新燕和齐阳在内一些对旻忠心十足的附属国们一同奋起反抗,渐渐地由于技术差距旻开始落于下风,可即使到这种程度新燕和齐阳等国仍然没有放弃,但万万没想到作为众国之首的旻竟然放弃了抵抗,它背弃了和属国的承诺擅自签下种种不平等条约以此向列国求和,而这些不平等条约主要内容除了保全了旻的利益之外,便是将最初一通奋战的属国们无情地出卖给了列国。

  就这样在旻的无耻背叛下附属国们再也无法抵抗列强的侵略,全部沦为了列强的殖民地。沦为殖民地之后,先是当初提议抵抗列强的人士通通遭到处刑,其中就包括新燕和齐阳的统治者,之后便是扶植了傀儡,派遣军队和总督操纵其管理殖民地事宜,残酷地镇压普通百姓。

  “那些无耻的殖民者,以及那些卑鄙的旻朝人估计都没料到,如今我们能翻身重新主宰自己并且......报复他们。”斥候还在回想破国时期的可怕记忆,突然听到鸦那饱含着怨恨和泄愤后丝丝快意的话语。

  鸦将缓过劲来的渡鸦放回自己肩上,他抬起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渡鸦的脑袋,慢慢的走向斥候和鲸,斥候见到此情此景刚想起身逃跑,却发现鲸用手掌死死压在自己的肩上以此阻止自己逃走,斥候对于鲸的表现十分不解,但还没等他想明白,鸦已经站在跟前了,斥候赶忙低下头,好让自己看不见那张骇人的脸。

  “起初,新燕和齐阳的人们还期望着旻能出手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军队在节节败退,列强的军队的攻势一次比一次更凶猛,而旻呢?它没有出手制止这一切,而是眼睁睁地看着盟友一个又一个倒在侵略者的铁蹄下。”讲到这里鸦的面孔愈来愈扭曲起来,他的眼因为内心越发汹涌的怒气仿佛染上了浓浓的血色,紧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下去。

 “为什么旻它没出手呢?因为它卑鄙地背叛脸信任它的盟友,以出卖盟友为筹码换取了自身的安全,在列强殖民的那些年,我们的人民受尽苦、流干血,人活着还不如死了......无数的人倒在了列强的残酷统治之下......但!但我们的人民不会轻易屈服,我们要复仇,要那些欺虐出卖我们的人付出几倍于我们的代价!就是在这复仇烈焰的驱使之下,我们利用从列强那学来的技术推翻了殖民统治建立了新政府,并联合一样有着共同仇恨的国家发动了对旻的战争!”

  鸦伸出他覆着羽状甲胄的手死死地揪住斥候胸前的军徽,将斥候从鲸手下拽到自己面前,对他说道:“难道你已经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仇恨了吗?总府衙区攻占速度如此之慢,你对得起你胸前的这枚军徽,你是要让它的光辉黯淡下去吗?”

  “抱歉!长官!是我们怠慢了进攻!”斥候已经无法直视越来越激动的鸦了,他连忙向鸦不断地道歉。

  “够了,鸦。让他把我们急需攻克总府衙区的命令要求带回前线去就好了,控制下你的情绪!”鲸用他厚实的大手制住情绪激动的鸦,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斥候的身边,被解放了的斥候大口大口地喘气好来平复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小心点,你这个齐阳人!”鸦对斥候恶狠狠地说道,听到这句话站在鸦身后的鲸不禁脸色一沉:“不过是新燕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怪物,竟然敢这么嚣张地辱骂我们齐阳的人。”

  鲸沉着脸色对斥候说:“小子,去外面休息一会儿吧。休息好了就把我和鸦的指示传达给你的指挥官,要他尽快攻下总府衙,你知道了吗?”

  “明......哈......哈......明白......”斥候拖着精疲力尽的躯体离开了指挥部。

  待斥候的脚步声走远后,鲸开口说:“鸦,你是打算施加的给前线部队的压力,能让我们尽早攻克总府衙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借此机会辱骂我齐阳国人。”

  “......我辱骂他了?”鸦听见身后的鲸说的话,他转身走到背对着他的鲸身旁,开口讲道:“我只不是说我该说的,而且身为一军之长的你不该对此负责吗?而且你应该已经知道旻国终于开始朝澄海府调派援军了。”

  “嗯......”

  “我军在澄海府的战斗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前旻一直没有支援的意思,如今却突然派出援军,我感觉到这背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而这个计划让我觉得不能再让战局继续这样拖延下去了!所以我才要直言不讳!”

  “原来你有打算的啊......旻的突然派兵确实有点蹊跷,你是觉得这会和最近针对进攻总府衙区的我军接连发生的袭击事件有关系?既然如此要不由我亲自去总府衙区指挥战场?争取速战速决!”

  “你心急什么!先待前线的部队摸清这批援军的底细以及它和拖延我军进攻态势的袭击事件之间的关系,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让你去前线亲自指挥。”

  “那......就先静观其变是吧,一切听你安排,那我现在先去视察下各兵营。”鲸内心虽然对鸦不同意自己派军上前线而感到不满,但也不想表现得太露骨,因为目前两人是这次联军的总指挥要是就这么翻脸未免太过激,所以自己只想尽快动身离开。

  可就当鲸正要起身离开,忽然鸦一手拉住他,并冷冷地嘱咐道:

  “鲸,最近你只要关心好好保养部队器械,同时加强驻区的防范和巡逻工作,懂了吗?做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

  “......懂了,这些事就交给我去办吧。”鲸赶忙点头后眼神示意鸦松开手,待鸦松手后他便重新动身离开了指挥部,离开时脸上明显布满了乌云,他对鸦把自己视作下级士卒一般要求自己工作感到非常的不满,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不发作匆匆离开了房间。

  此时孤身一人站在指挥部内的鸦并没有注意鲸的不满,因为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鲸有何感想,此时他只一心想:“来吧!旻国的部队,让我见识下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关你有多强!我鸦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击溃你!”,他肩上的渡鸦似乎觉察到了主人内心的想法而开始兴奋地拍打起翅膀号叫起来,鸦见鸟儿如此讨喜而发出了笑声,“嗬嗬嗬”的阵阵古怪笑声在指挥部内不断地回荡着......

 

  距靖威府援军出发后三日,澄海府农耕区,旻国军队驻地。

  “虽然这里还没沦陷,但是已经能依稀闻到从战场上飘来的硝烟和血腥味了。也不知道还剩多长时间,让战火蔓延过来......”澄海府驻防部队目前的总负责人是已退休多年的林老将军,由于原来的统帅先后阵亡,为防军队生乱不得已请老人家重新回来督军,但是毕竟年老体弱林老将军现在只能做到维持军队的稳定了。

  “林老,朝廷不是已经派遣援军来支援我们了嘛,到时候我们定能反攻回去,收复失地的。”朝廷为了让林老能顺利安排军中工作,便安排了一位新进的文案人员去辅助林老,而这个人就是徐文轩的弟弟——徐文彦。

  林老从窗边退开,左右摇晃着脑袋对文彦说道:“没那么简单,现在朝廷内争优于外乱,先前新燕和齐阳两国最初发起进攻时,虽然它们的军队配置强于我国,但尚可以其立足未稳,以我方优势兵力集中攻击打退敌军,然而朝廷竟然不肯集中京畿各处兵力来支援澄海,反要求各处按兵不动,坚守各府以拱卫京城......”

  “结果延误军机,澄海府驻军被新燕和齐阳两国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退守至农耕区。”文彦接过林老的话,林老不出声便是默认了文彦的话,可没过多久林老长叹道。

  “唉,说是退守,实则不过是在为溃逃出澄海府做准备啊......唉——”

  “林老......”文彦从老人落寞地身影上感到深深的悲伤,但是他不知如何出言安慰老人。

  “不谈了不谈了,文彦啊,差不多到点了,你去代我接待下援军的各位吧。”

  “是。”文彦应答一声后便离开了军帐,正当他刚退出军帐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文彦!是你么?”

  “嗯?文轩?”文彦循声望去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他的哥哥——徐文轩。

  “是我,我回国了,没想到你在这,听说你做了将军的秘书.......你过得还好吗?”文轩边挠着头边四处扫视不让自己与弟弟对视。

  “还好,不必多虑,没有你我一样过得下去。”文彦冷冷地回答道,并且话音刚落他就想动身离开。

  文轩见文彦要走,立马上前要拉住他,可眼看就要拉住文彦的手时,文彦一个侧身闪了开去,并回头用冰冷的目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文轩。

  “现在我不想和你进行交谈,我还有安排援军的事务要处理,恕我先行告退了。”话罢文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文轩见文彦如此冷淡,本想和他好好交流一番的话被强行咽下肚去,于是他只好冲着离去的文彦喊道:“文彦,我们下次找个机会好好谈谈吧!”

  然而文彦对文轩的喊声无动于衷便径直离开了,文轩对此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转身黯然离去。

  此时在附近的某个阴影里站着一个人,而他的存在兄弟两人都没注意到,只听那人暗暗低语道:“这个就是徐文轩啊,能不能把徐文轩带入局可就要全靠我了。”

  听见这人的低语才明白,他就是灰从京城安排而来要对文轩做些什么的神秘人,而徐氏兄弟间的对话,让神秘人心中有了些许打算,显然他要利用文彦做些什么事情,但至于他要做些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话转这头,试图和弟弟交流但被拒绝的文轩独自一人走回自己所属的帐篷,眼瞅就要进入帐篷的他突然被人喊住了。

  “是徐文轩指挥对吧。”

  “我是徐文轩。”文轩打量着身后这个穿着黯色军装的小伙子,“你叫我指挥官?请问你找我什么事情?”

  “不好意思,忘做自我介绍了,我叫陆平,是您下属小队的引路人。”

  “引路人?”

  “嗯,我是当地人对这里比较熟悉,所以在接下来的作战行动中将由我来为您指引道路。在今晚您将带领包括我在内的三人共四人一同突入总府衙区。”

  “今晚?陆平,你快和我仔细说说全军打算实行什么反攻计划?”文轩有些迫切地询问陆平。

  “是这样的指挥,包括您在内一共有十二支四人小队将会在今晚从农耕区的两座大桥分头进入总府衙区,而我们这支小队的任务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总府衙营救贾和大人,在营救成功之后我们就按原路返回将贾和大人送回农耕区,到此我们的任务就全部完成了。”

  “那以你的判断,这个任务难度如何?”

  “不高,总府衙区现在还在我军的掌握之中,因此不需要直面敌军的炮火,相信不出几日就能完成任务。”

  “原来是这样,那陆平你带我去认识下其余的小队成员吧。”

  “遵命,请随我来。”

  在陆平的指引下文轩来到了一处负责装备配给的营地,在营地内的两个木椅上坐着一个消瘦的高个和一个精壮的矮个。这存在着巨大视觉反差的两人中,那瘦高个在专心致志地保养自己的枪械与刀具,而矮个的那个则在往一个特大号的背包里装着什么东西,陆平见二人便喊道:

  “我们的指挥官来了,你们俩还不快来拜见一下!”

  听到陆平的喊声,那瘦高个只是微微抬头将视线往文轩这边移去,而矮个是立马停下手中的活转头朝文轩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自我介绍下,我叫徐文轩,是这个小队的负责人,希望我们能在任务中好好合作,漂亮地完成它。还有各位不用来叫我什么指挥,亲切点可以叫我文轩,或者称我为队长也行。”文轩朝二人做起自我介绍,矮个听完便先鼓起掌来并冲文轩叫道:

  “看指挥你这么亲切,那我就直接叫你文轩吧,我叫鲁康泰,我负责携带小队内的重武器和补给品,看你年纪轻轻的,称呼我为泰叔吧,哈哈哈!”

  “泰叔!人可是指挥,不对,现在应该叫队长,你个下属怎么能这么占人家便宜!”陆平对在豪放大笑的鲁康泰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没事,没事,人确实比我年纪大,那泰叔,请多多关照。”文轩跳出来劝起陆平。

  “小陆啊,你看人文轩多大气,你就别计较啦!哈哈哈。”

  “泰叔你,算了,不和你计较。嗯?对了!你也来和队长打个招呼啊!冰棍!”

  被陆平称为“冰棍”的便是那个瘦高个,被陆平呼唤着的冰棍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是自顾自地保养着手中的武器。

  见冰棍如此冷淡,陆平怕文轩生气赶忙手忙脚乱地向他解释道:“队长,冰棍这个人平常就是这幅生人勿进的样子,他不肯跟你打招呼你可不要跟他计较啊!”

  “看样子,冰棍他经历过一些我们难以领会的事情吧......”

  “队长你是什么意思?”陆平平日里也就觉得冰棍是个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的人,但从来没想过冰棍这幅模样是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导致的。

  “那个眼神,那是有故事的人才会有的......”文轩说着说着径直走到冰棍面前,冰棍觉察到有人靠近就停下来保养工作,他抬头就见文轩朝他伸出手来,并对他带着微笑说道:“你好,我是文轩,任务中就请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冰棍不由得愣了愣神,因为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会有人这么积极地和他说话,“茅骏......”冰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握住了文轩的手。

  “那多多指教了,茅骏。”文轩灿烂的笑了起来,茅骏见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一声不吭地抽回手重新保养起手中的武器。

  “小陆啊,你看文轩这小伙子还真有点能耐咧,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冰棍的名呢.....”泰叔一手搭在陆平的双肩上,边盯着文轩边对陆平说出佩服文轩的话。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欸!手拿开啦,泰叔你手上的机油不要沾到我身上啊!”本来也在呆呆看着文轩和茅骏的陆平突然听见泰叔跟他说的话,才发觉泰叔的脏手正搭在自己肩上忙想把泰叔的手甩开,可泰叔的手就是纹丝不动。

  “哈哈哈,叔累了,让叔放放呗,再说你个要上战场摸爬滚打的兵还怕啥脏啊!哈哈哈!”

泰叔的笑声越来越嘹亮,陆平虽然听得十分不快皱起了眉头,可也无能为力,只好老老实实地架着泰叔的脏手了。

  接下来四人开始整理起各自的行装,不知不觉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在平原的尽头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地西沉,文轩一面远眺着远方,一面对众人说:“看来离出发的时间不远了,我们准备出发去大桥吧。”

  “是!”陆平等人迅速做出回应后,便背上行囊拿起武器跟随文轩动身前往大桥,在移动的途中,陆平开始详细地同文轩说起他们的行进路线。

  “澄海府兴修于澄河经沧山形成山前平原之上,农耕区背靠沧山而我们现在将顺着澄海河道一路向东就会见到澄河圈上连接农耕区的两座大桥,位于左侧的耕兴桥和位于右侧的瑞农桥,我们要通过的是瑞农桥,因为过桥后就是府衙总路,随总路径直前进就可以到达总府衙了。”

  “这就是我们的行动路线了是吧,好,各位加紧步伐,争取速战速决!”文轩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瑞农桥行进,他身后的三人也不甘示弱地紧跟上前。

  黄昏时分,仿佛泛着橙黄色光泽的丝绸一般的澄河水在四人身旁奔流不息地流淌着,种植着各式农作物的田地在四人的眼里转瞬即逝,在不远的地方不时传来匆匆的步伐声和轰鸣的引擎声,文轩一眼望去都是和他们一样赶赴战场的士兵和车队的身影,当文轩再回眸直视前方是,在他的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了两道横跨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上的漆黑桥状之物。

  文轩身后的陆平一个健步飞奔到他的身旁,并伸手指向前方的景物说:“队长,你看那就是耕兴和瑞农二桥了,接下来我们向右的瑞农桥靠拢吧。”

  “嗯,泰叔、茅骏,我们向右行进。”文轩和陆平开始向右边跑去,同时文轩还冲身后招了招手示意泰叔和茅骏跟上,而泰叔和茅骏二人自然无声地快步跟上前方行进的两人。

  四人在大概向右行进了几百米的路程后,伴随着一阵河风拂面而来,瑞农桥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呼呼......可算到第一个坐标地了,可累死泰叔我了。”泰叔一见大桥已到,就一手卸下自己背上的看上去显得非常厚重的背包,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陆平见到泰叔一脸要死不活的疲累样,不由得辛灾乐呼地嘲笑起他来。

  “呦呦呦,泰叔才这么点路,你就受不了啦,那看来是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使啦!哈哈哈——”

  泰叔一听立马不爽地给了陆平的脑袋一巴掌,陆平“啊”的一声摔倒在地,见了陆平这副糗样泰叔一下子捧腹大笑起来。

  “小陆啊!你怎么好端端地就摔倒了,我年纪大了走这么远路难免累嘛,你个年轻人怎么比我的状况还差呢?哈哈哈——”

  “泰叔你!”陆平刚想爬起发作,文轩连忙过来拉住他。

  “别动手啊,大家还是一个小队的,让泰叔好好休息下,毕竟他背着重武器跟我们跑了这么远肯定累了,陆平你也别急,我们一会儿就动身过桥。”

  “哈哈哈,还是文轩会说话,好吧,泰叔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走,我休息就好了,出发吧!各位!”泰叔从地上爬起,拍拍手上和裤子上的土渍,弯腰重新背上沉重的背包。

  “哼!”陆平不满地转身便走向了瑞农桥,泰叔则笑呵呵地跟了上去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陆平的肩上,结果就见陆平死命地想推开泰叔可惜却推不动的可怜样,见状文轩忽然想问问茅骏关于泰叔和陆平的关系怎么样。

  “茅骏,泰叔和陆平关系怎样啊?看他俩好像经常起摩擦的模样?”

  “不熟。”茅骏从文轩边擦身而过,同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地回答了文轩。

  “你跟他们不熟啊......这样啊......”

  茅骏侧过头见文轩在努力思考的模样,突然就开口说了一句话:“他们,没你想得关系那么差,不必多虑......”  

  文轩一听赶忙抬头,却只见茅骏已经走到了泰叔和陆平身旁,而此时泰叔和陆平正回头看着他。

  “是么......不必多虑么......”从茅骏的话里文轩好像明白了什么,考虑清楚事情的他立刻大步跑上前和正等着他的三人会合重新向总府衙行进。

  四人快步行进至瑞农桥上,桥上林立着众多各式各样的商铺,这些商铺虽然没有遭到炮火的洗礼,但是那终日人山人海的繁华街景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布满熙熙攘攘的商业街早已人去楼空,呈现幽幽蓝光的冷清街道上只空余下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黯淡的诸多店铺和时不时从街头巷尾吹来的阵阵寒风。

  “在这里的居民因为还有亲友家眷在区内所以没有撤走,但也没在继续经营商铺了,所以商店街才会变得如此冷清......”陆平望着凄清寂静的街道说道。

  “居民其实都想撤离的......只是上头不允许而已......”站在一旁的茅骏幽幽地低语道,可虽然他的声音已经很小声了,但依然被耳尖的文轩听到了,文轩转身就问茅骏:

  “不允许?什么意思?难道是朝廷......”陆平一把捂住文轩的嘴,同时自己点点头表示确实正如茅骏所说文轩所想,这总府衙区的居民其实是可以很容易地撤离战场的,但是由于朝廷颁布的一条法令,即“为了防止大量澄海府的难民涌入京畿其他地区,给其他地区引起不必要的动乱和压力,因此决定澄海府的百姓不得擅自离开,违者皆处死罪”。

  “怎么可以这样,百姓是无辜的,这样不是逼他们沦为战争的牺牲品么?”文轩怒扯下陆平的手愤怒地抗议道。

  泰叔摇了摇头,他用厚实的大手压下文轩因为怒气而耸起的肩膀,试图平静他的情绪,并少见的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对文轩说:“澄海府的百姓一旦成为难民,流亡到其他地方便不可避免地增加当地的物资压力,而且难民也无法给当地统治者提供足够的利益,这种让权贵官吏们吃力不讨好的事是犯了他们的禁忌的,是绝对被会被他们打压禁止的。”

  “泰叔,你说的太多啦......”陆平要泰叔注意下自己说话的分寸,泰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头了,便拍了拍文轩的肩膀就走开了。

  “......”文轩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的脑子里现在十分混乱,朝廷宁可派特遣队深入战火去救达官权贵,反而不可轻易的让无辜民众撤离,“难以理解.....”

  “队长......”陆平伸手打算安抚下混乱的文轩,突然在总府衙方向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巨大的爆炸声回响在空荡的天际之间,从远方袭来的阵阵狂风裹挟着浓浓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众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文轩很快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个最差的情况。

  “以防万一,还是叫陆平联系一下总府衙方面的人员吧。”文轩心想,他转身对陆平命令道:

  “陆平!快!联系总府衙方面的人!”  

  “啊!明白!”陆平马上反应过来,从背包内取出便携式传话机,戴上耳机拨通起总府衙的联络处,可耳机那头只传来无尽的单调信号声,陆平摘下耳机说:“不行,打不通!那边一定出大事了!”

  “我知道出什么大事了,陆平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文轩招呼众人加紧步伐奔向总府衙。

  陆平忙把传话机往包内一收重新背上,加速跑来,边跑边问:“队长,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文轩目光一沉,沉声说道:“情况就是总府衙被攻陷了......”

  “什么!”陆平大吃一惊。

  “看来情况现在很是不妙啊!”泰叔讪笑地说道。

  “所以我们必须分秒必争了,前面一定有着激烈的战斗在等着我们。”文轩说着说着便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茅骏也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武器,同时面无表情地快步前进的。

  泰叔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平复下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安慰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完成任务归来的。

  而陆平也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只不过他是在抱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本来安稳的救援护送任务现在竟然变成深入战火的突入战斗,可运气不好能怪谁,面对后面可能遭遇的战斗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就这样想法各异却又要实现同样目标、面临同样危险的四人向着已经沦陷在纷飞战火中的总府衙飞奔而去......

 

  在与总府衙区相邻的某处敌占区——

  “战火蔓延开了......”爆炸气浪刮乱了少女的短发,发丝凌乱地覆盖在面罩那泛红的防风镜上,镜面之下是一双美丽动人却缺乏情感气息的眼眸,那对好似晶莹剔透的球状冰晶般的瞳孔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不久前被炮火轰鸣声和爆炸的火焰团团围绕的总府衙。

  “别开枪!别!啊!”“砰!”一个精壮的男人无视对方的求饶,毫不犹豫地拔出一柄重型左轮枪击毙了对方,完事之后男人利索地从衣服的内衬里取出一颗子弹重新装填进枪膛,男人扣下扳机开始在刚刚发生过激烈战斗的地方仔细搜寻起来,他一一探过地上的诸多人的鼻息和脉搏,在确认已经没有其他活人迹象后他把左轮收回了腰边的枪套,开始从地上的尸体上搜刮走他所需要的物品。

  经过一阵搜刮之后,男人忽然发现同队的少女没了踪影,他赶忙回头想找寻少女,结果一回头就见少女正站在在一具倒地的废弃机体上眺望着翻滚着阵阵橙红色火光的远方,刚为少女可能走失而苦恼的男人现在有些生气地朝少女喊:“站那么高干嘛呢,你是瞅到啥了?”

  “沦陷了......”少女回应位在下方的男人,但本人依然一动不动地直立在那堆随时有可能垮塌的破铜烂铁的顶端。

  “啥!X他奶奶的!总府衙的守军都是饭桶么!俺们在这鬼地方忙活了多久了,TM的,总府衙还是沦陷了!”听说总府衙区沦陷的消息,男人一瞬间暴跳如雷起来,他的面孔因为怒气而扭曲,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各种难听的字眼,大概暴走了四五分钟后男人才稍稍平静下来,他又一次抬头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道少女。

  “那接下来,俺们要去干啥?还是继续在这里执行破坏和游击行动么?”

  话音刚落,少女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男人身旁的方向,接着男人只见少女一个空翻从高处一跃而下,并以非常完美的姿势双脚着地之后自然地朝总府衙走去,少女本人一点都没意识到这种高危动作的危险性,似乎她对此习以为常,然而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却不这么想。

  机体的遗骸原来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性能安稳地立在地面之上,可在少女做出那么大幅度的剧烈运动后,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无情地破坏了,机体上的零件装甲开始四分五裂地往下剥落,同时产生了左摇右晃地震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不出几秒整个机体崩解而开,位于机体下方的男人大惊失色地匆忙躲闪开来。

  一声巨响,原本还存在的废弃机体转瞬之间便垮塌在地发生了爆炸,爆炸激起了层层气浪和尘埃,凭着惊人的反应和运动神经才及时躲开爆炸范围的男人正心有余悸的仰面躺倒在地上,直愣愣地瞅着那冲天的火光和熊熊燃烧的机体残骸,无话可说地感受迎面袭来的滚滚热浪。

  “去总府衙,跟上。”作为罪魁祸首的少女却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她并无联系一般平静地对男人如此说道,话一说完少女就头也不回向总府衙的方向走去。

  “啧。”躺倒在原地的男人迅速起身,男人虽然从嘴里发出来嗤鼻声以表示自己对少女所作所为的不满,但出于他对少女的秉性有所了解,男人并没有再说太多抱怨斥责的话语来发泄内心不快,相反男人眼见少女就要走远便大步流星地跟上了少女,二人步伐矫健,两人的身影越走越模糊,片刻之间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前往总府衙方向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