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个因为中毒,疲劳过度,精神混乱的少女一口气从绝望森林用空间魔法跳到了凯迪城。
我有点佩服自己空间魔法的厉害了。可是现在我的魔力和体力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这种魔法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只有用的人才了解其中的痛苦啊。
绝望森林所处的东部大陆几乎都是教会的势力范围,当着三个审判者的面前把敌人带走了,还是暂时不要去招惹教会比较好了。唉,当年因为差不多的理由跑到了教会的势力范围,现在却又跑回了西部大陆。真是一声长叹造化弄人啊。
“呃……”怀中的少女再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你一定要挺住啊,千万不要死了啊,要不然我岂不是白白的带你逃出来啊!
我必须尽快的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惜在西部大陆以宫廷为首的统治者们同样不欢迎我。我真是跟一条腹背受敌的落魄流浪狗一样。
真是的。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少女的生命就这么在我的怀中的急速流逝了。没办法,看来只能去那个地方找她了。
我凭借着尚未陈旧的记忆,来到了凯迪城的贫民区。即使是如此知名的魔法都市,也存在着这样的地方。狭窄幽暗的小巷,随手可见的垃圾,臭气熏天的粪便,以及黑暗中或贪婪或绝望的一双双眼睛。
没想到我还是要回来这里。所谓的誓言,真的就是为了被打破才存在的么。调整着怀中少女的姿势,我腾出一只手来,叩响了令人怀念的大门。
“谁啊!?”夜半时分被吵醒的特有的不爽声音在门的另一边响了起来。
“爱丽丝,我回来了。”压抑着惴惴不安又略有兴奋的心情,强作平静的如此回答。
房间里顿时变的一片寂静,虫叫蝉鸣的声音在夜里变得格外清晰。
我耐心的等待着。
就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房间里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然后房门被开启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塞吉……塞吉!真的是你!”爱丽丝涣散的眼神一下子变的闪烁起来。她猛的拉开了大门,正要给我一个久违的大大拥抱,却发现了我怀中痛苦的少女。她的眉头情不自禁的迅速打成了一个结,然后把眼光转向了一头冷汗的我。
她不悦的挑着眉毛,似乎在说:”许久不见了你居然带着别的女人来见我。”
“说来话长,我回头给你解释,先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做出了一幅”拜托了”的表情。
爱丽丝非常配合的做出了一幅”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终于放我进了房间之内。
“喀拉”一声锁住了门。爱丽丝把看起来像是手术台的样子迅速整理成了床铺。
而我也把少女轻轻的放在了上面,示意爱丽丝抓紧救人。
爱丽丝戴上了工作时候才肯戴上的眼镜,小心翼翼的解开了我横七竖八缠在少女手臂上的绷带,查看着伤口。
“这……是被谁伤到的?”爱丽丝显然被流出的黑色血液震惊到了。
“阴影之光雪莉的涂毒投掷短剑。”我详细而实在的回答道。
“啧,不会是教会那条很出名的杀人狂走狗吧。” 看来爱丽丝对教会人士的偏见真不是一点两点,动不动就畜生走狗的骂个不停。
其实雪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啦!我本想替被扎的可怜巴巴的雪莉辩解几句,不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话,还是算了吧,随爱丽丝大人开心才是。
“听说很多强大的魔法师都是被阴影之光杀掉的,看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传言了。”爱丽丝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厌恶的表情,”如果有这种毒素的话,想利用魔法治愈确实是不可能的。这是一种令人恶心的复合型毒素,通过污染全身的血液,破坏血液经过地方的以太,同时强烈的刺激神经末梢给予伤者极大的痛苦。
“说白了就是,污染血液,魔法全废,剧烈疼痛。”看着一幅费解表情的我,爱丽丝试着用我能听得懂的语言来解释。然后她伸出了一个手指:”一个钟头之后必死无疑,准备收尸吧,可怜的小姑娘,临死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不是吧大姐,我这么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是让你来救她的,不是来让你给她判死刑的啊!”没忍住,直接把心里想的话就说了出来。
爱丽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双手向我走了过来。
哎,抱就抱吧,现在得罪爱丽丝,少女真的要死定了。
没想到爱丽丝走到我面前狠狠的扯住了我的脸颊,恨恨的说:“这才是我的塞吉嘛!”
“痛啊痛啊!” 我惨叫着甩开了对方。
“快去把那边柜子里的工具箱和装药的罐子拿过来,看看本小姐给你表演的毫无魔法成分的医术。”
我靠在墙上,看着爱丽丝那令人熟悉的忙碌背影和周围同样熟悉的环境,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五年前,我还在为宫廷的机构「特殊事件处理部队」做着肮脏工作。当时的我接到了一个调查某个反对人类消灭其他种族的组织的工作。这个组织认为千年战争是人类蛮横与屠杀的野蛮史,反对宫廷和教会对待其他种族的灭绝政策。
组织名字也很不洋气的叫做「和平使者」。「和平使者」在各个城市活动,慢慢的壮大成为了一个多种族的强大组织。
宫廷自然不会允许这种组织的存在,于是派出军队大规模的清剿和镇压。表面上「和平使者」已经被宫廷彻底消灭了,实际上他们依然在各个人类的聚居地偷偷组织着颇有规模的活动。
我那次的任务就是找到凯迪城中「和平使者」的头目,并且尽可能的活捉或者击杀目标。
当我调查到头目的所在地的时候,没想到等待我的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埋伏。
他们似乎非常了解空间魔法的原理甚至是劣势。整个贫民区被布下了奇怪的结界,我根本没有办法使用空间魔法逃出生天。「和平使者」 的魔法师与暗杀者在整个贫民区搜索和阻截我。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误打误撞的闯进了爱丽丝的家里。破门而入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这个一身白衣,长长头发的少女。
仿佛从某个古代故事里跳出来的装束让我迷惑了一下。
这种装束现在已经没人穿了吧,喂。可能我伤太重出现了幻觉。我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定了定神。却看到了白色大外套上赫然印着「和平使者」 的标志。
“啧!”二话不说,掏出手中的匕首奔向少女。少女后退了两步。
然后我闻到了好香的味道,手脚就变得无力起来,我知道自己已经着了少女的道了。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爱丽丝居然救了我。
她本身是「和平使者」的一员,拿手的本领却是大多数人类所不齿的古老医术。在魔法横行的时代,医术这种东西似乎已经被淘汰了。可是爱丽丝依然把伤痕累累的我治疗的生龙活虎。更不可思议的是,宫廷以为我死了,「和平使者」以为我逃了,就这样,我就在爱丽丝的家里窝了两年。
“想什么呢?”爱丽丝甩甩刚刚洗完的手上的水渍,来到我的身边,慵懒无比的点上一根烟草,和我一起靠在墙上。”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我扇着向我吹过来的烟,自言自语的说。
“就从三年前你离开我之后说起吧。”她深吸了一口烟,温柔无比的说道。
“哇,那说来可要话长了。”我觉得有些麻烦,还想搪塞搪塞。
“我有的是时间,快说。”爱丽丝不怀好意的笑着,做了一个扭脸的手势。
………………
…………
……
“嗯,然后你就把这个小妞带到了我这里来?”当我说完所有的事情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听完了三年故事的爱丽丝十分不悦的把烟蒂丢在了早已丢满烟蒂的地上。
“能救她的我想也只有你一个人了吧。”我看着均匀喘息的熟睡中的少女,看来爱丽丝已经把她救活了。
“我发现你这家伙真是不知道忠诚为何物。”爱丽丝叹着气,仿佛一个长辈似的说教我。“你说你啊,宫廷的走狗你也做过,「和平使者」的走狗你也做过,甚至教会的走狗你也做过,你是不是天生就是一条走狗啊。”
喂喂喂,「和平使者」的走狗你也是吧。看来爱丽丝根本不知道走狗这个词的贬义成分。
“不是啦,我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替他们卖命。再说,帮「和平使者」做事的两年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这个人,我太了解了。”爱丽丝摆出一副好像真的很了解我的样子。”你因为有着空间魔法的能力,不甘心做一个平凡的人。即使在宫廷里被认可了能力,在「和平使者」被认可了能力,甚至在教会了都混入了那个让人恶心的「神圣审判团」,可是你就是不充实,也不甘心。你就像一个杯子,总感觉自己没有被填满,是不是?”
我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继续聆听着爱丽丝的长篇大论。
“你啊,就是那种标准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爱丽丝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深深的知道生命的奇迹和可贵,总想尽心尽力的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无论在生活中和战斗中你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滑头。你也想当英雄,想去挑战一些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做到的事。可是你却在一直的计算。计算如何能让自己既活的舒服,又活的充实。而舒服和充实,在很多时候是对立的。这些你都明白,都明白,所以呢……”
爱丽丝仿佛总结一般的说道:“你过分的维持住了这些平衡,所以最后你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空无一物。但是现在,你又觉得空白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所以你又救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可怕女人。”
面前的女人在以前就喜欢絮絮叨叨的跟我说这些话,而我一直也装作听不懂搪塞过去了。
这次她却没等我搪塞,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边打着呵欠边对我说:”你的房间还在那边没动,你自己去收拾啦,我要睡觉了,困死了。”
说完便翻身上床,呼呼大睡起来。
有点恍惚的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呢。
「旅者」塞吉,是没有家的。
回到了许久不见的房间。
“根本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嘛。”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我咕哝着。
爱丽丝一定一直在等我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