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谈及的是?

仪式啊……一种转化……或者说中间状态……

要说仪式感在当今社会对谁而言最重要,我想果然还是血族啦。他们对仪式的追求无关于宗教或传统,然而又更甚于此,他们真是好单纯不做作的,就醉心于这种仪式感。拿早早地自绝性命来说吧,他们一定要途径四个房间——开启四扇门、关闭四扇门;于每个房间带走些什么,又于每个房间留下些什么,最终布上一个高台,肉体在阳光下肉体化为灰烬,而随身之物被带往外界安置。这铭入血脉里的追求,这种象征意义,不满足他们可宁愿不死……但吸血鬼终究只是死物,追求仪式好比是在追求情感,说来有种饮鸠止渴的意味呢。

场景由两方相对而坐,到两方并排而坐,宇宙内的星辰面貌与漂浮尸体亦未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有明显变化。Coda于游戏相关的话题之后持久地坚持着清谈一些无关的事,阴谋论啦政商界啦种群特性啦,不仅偏离了双方了兴趣,甚至偏离了双方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的语速轻柔平稳,一些字词的发音几近于是在耳边吐息般催眠,而一些字词又故意半开玩笑地加重了发音,这奇妙的组合连绵不绝地侵蚀着对方的集中力……尤其对这一夜未眠、且本就不适应与人相处的JOJO而言,他好似是被直接踹下了深眠的七百级阶梯,一头栽进了梦乡里。

此时此刻,列车在两星之间按定好的路线行驶。虽正处于被广泛宣称无尽的宇宙之中,但如果身处车内向窗外望去,透过那被轮列卷曲的白烟,不时就能看见一些飞行器,正被某处的引力各自拖拽过去。如若主动打开车窗,一些和煦的凉风会夹杂着阔别已久的花香,被舒缓地吹入到这厢内。这与宇宙比大地更来得亲近的微妙情调,半似是触手可及的,但只要沿着群星的轨迹向空寂的深处遥望,那些光芒的距离又再将显得是那么的远离。至于将头手擅自伸出窗外的乘客——只能说按车上的医疗条件,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为他们的命运感到遗憾。

此时此刻的Coda也故作惆怅似的,微微眯起双眼遥望着窗外的景色。她那深远的眼眸是在怀念故土、展望未来,还是对划破白隙的星舰上的人儿着了迷?诗人与画家想必都对此有不同的答案,但如果你能一眼看破她的心思,你就能明白她上衣内兜附近的手是为何而流冷汗,瞳孔深处的不安又是从何而来了。

——【D学院】的入学信,其内容并没有固定的各式,时而严厉、时而表达关心,或许会有两句箴言、一行短诗,或许会赞美过去的功绩、给予对未来的期望,或者只是走过场地单单说明,或并非写给学生本人而是其关系者。

但对Coda手上的这封信而言,是以“敬启,尤尔德及其家人”开头的,通篇字迹工整又不失自然,语言幽默得体,用词含蓄委婉。但这封别样的信,亦存在唯一让人注意而叹息的部份,那是在于正文第三行第三个字的右上角,一个黑点恰好盖在了第二行第四个字的左下角。

虽只是刚才拆信展示的短暂空隙,但注意到此的Coda,在内心里亦被这一个黑点洞穿出了口子。她因此而仔细回忆着一路上是否还有把信给别人看过,直到思绪紧锁了她的眉头才又长舒一口气。

可一口气出去,这泪滴又止不住了。一个黑点——或者说血点,这是什么时候留在信纸上的呢?想必是只能来自于一个人,刚才的他是否有注意到这个呢?是的,这与墨迹非常接近,没有异状、没有怪味,光线的反射也不一定能暴露出来,可若他已经发现可只是不说的话……

想到这里,她微微用两根手指刮了刮眼睑——她想到了疑心会给人疏远的口实,但也不失为自证忠良的时机——于是只是轻而快步地离开了这节车厢,在厢内电视荧幕的杂音中背靠着缓缓将门拉开又推上了。

“有种背德感,少女情怀,小坏心眼……”Coda自言自语地说着,眼也不睁地掏出信件。“打扰您了,请问是Coda·G·尤尔德小姐吗?”车厢尽头的另一个声音传出。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Coda疑惑自己究竟是太少女情怀了,还是太过于老化迟钝了,她甚至还怀疑对方是一位“高超的刺客”。但想法归想法,行动派的她已将双眼睁开,稍稍放低膝盖,随时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请问是Coda·G·尤尔德小姐吗?”对方又重复了一次,“如果是的话,这里有您的一封‘信件’。”

‘信件’一词发音尤其重,甚至不像这么瘦削如枯骨的人能说出来的。看穿着也不像邮差,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定是车上的工作人员了,由加饰来看,是列车长也说不定……

他白到根子里的毛发正往下脱落,原本洁白的手套正从内部被逐渐浸湿,能朦胧地看见其中的指甲以不寻常的角度翘起……皮肤也黄中发灰且开裂了,但那信件仍一尘不染……由那信上的红标来看……不就是学院的入学信吗?

“不,你弄错了喔,我是Coda·伽娅谟,那信一定不是给我的啦。”她晃了晃手中的信件,红标在空中被微尘拖拽着,似乎在说“因为我的信在这里”似的。

“那么,奇怪了啊,这封信应该是给您的……”‘他’将信双手捧过头顶说,“之前确认过,以‘敬启,尤尔德及其家人’开头,一些箴言,一些奇妙的比喻,字迹工整又透着趣味。”

“喂喂喂喂喂,等等啊,这信不该由你拆开的吧?个人隐私没那么重要的吗?”

“失礼了。信件的‘内容物’是我个人的爱好,说来真的很惭愧,这是自学生年代就开始坚持的课外阅读了。”他挠挠颈部,一些浆液夹杂着毛发从后脑滑落出来,“如果这封信‘不能送达’,那就只能‘遗失’了,我个人收藏里也鲜有如此天趣隽永的,只是,不由得哀叹了,痛咥出声了……”

怎么会有个黑点在这里呢——他轻抿一撕即落的嘴唇,摁着信封表面的一个位置说。

尴尬的短暂沉默中,Coda放弃了战斗姿势,转而随意地垫起靴跟找了一旁的位置坐下,表情亦褪去了先前的凛冽,变得随和了许多。

“你想‘怎样’啦……就那么希望我拆开信件来确认吗?”她说,“先前有想过你是个能‘复制’的替身能力者,大材小用地来威胁我这种无辜少女,不过只能说是一瞬间的幼稚而已。”

可转念一想,也许是活过来的死尸,“提线木偶”一类,是攻击的一部分……

“但是呢,刚才也好,现在也好,又没有任何异味传出,再加上这种腐烂程度,发音、动作、行为却也顺畅。”她补充到,“‘你大概是个幻象吧?’,身为杀人鬼曾多次目睹残缺形骸的我,最终是这样认为的。”

“即便如此,也请你打开这封信吧。”它慌乱地用手抓挠着自己的面部,几乎把骨头剥了出来,“我只是期盼……看一看那封信……一晃眼就好……划上句号……”

“说来,会搭这样列车的学生,应该是年年都有吧……”她说,“那你只要在生前去请求他们就好了,或者安静地等个机会,别来主动麻烦还活着的人。”

在那之后,室内就回归平静了。

一种诡异的疲惫在室内游荡着,令Coda心中是这样想的:从学生年代就开始的执念,车上任职之初就明知存在的美,这期盼一直到了他苍老,虽只是作出的幻象,但如果这来源于真实的人,那也未免太过漫长地活在悲哀与扭曲中了。

她将那封信郑重其事地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想着用之前的老方法来毁灭证据,如果那矮子事后问起——就用疲倦的人视野会不时残缺昏暗来敷衍过去好了。

“但是啊,你其实还在这里,不是吗?”她停下动作喃喃自语,“幸运的是,我之前没用纸团丢你,毕竟我现在几乎能闻到你那腐臭的味道了。”

不多时,当她满脸洋溢着笑容回到刚才的车厢,这张信纸已经变得可以给任何人看,而任何人都不会因此起疑的了。这是一纸没有被污渍浸染的书信,这世上也已没有任何能比这更能称之为“尤尔德的红标入学信”的存在之物。

这封信如今能经得起任何形式的检验:用了车厢的清新空气装裱、由一双少女的手细心整理。她甚至有一瞬间自认为将会因保养完好,而被学院的验收者传作一位严谨律己的优良学生——显然她没意识到这信会被直接扔进杂物箱;她欣赏了一小会儿信纸表面,想象着其中的完好,哼哼着将其放回衣兜里。

她选择安然坐在车厢另一侧,取笑着对方瘫软的睡颜,用手机以各种角度拍了可爱的相片,在脑中为未来做出打算,又为电视上报道的“久远家族-尤尔德”灭门惨案嗤嗤笑着。

                                                                                                                                                                                               {To Be Continued]

 

 

[九怨(KUON)]

因死后的怨念而得以进化的诅咒型替身,并没有意识,但会不时留住‘死者的怨念’,向受害者以幻象形式表现,若其向怨念“妥协”则会被吸收。有必须让目标在事件中为之生疑才能起效的限定条件,直到受害者死前将只对同一个人生效。

破坏力(-)速度(-)射程(A)持久力(∞)精密性(-)成长性(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