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忘了。‘地主老财’,是咱的市井话。那是土豪。你不一样,你是‘富翁’,对吧?富翁,讲究体面。真不巧,我凌羽虽然一穷二白,但要是目光就放在这铜臭味儿上,我想,你也不会瞧得起我吧?」
啃着黄浦江大闸蟹的凌羽,道出一席诛心论后,反而给陈馨媛将了一军!
的确,许多慕名讨亲的什么达官贵人、商场巨鳄,说得比唱的好听,讲的跟徐志摩似的,做得才真是地地道道的「地主老财」,最后还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陈馨媛是瞧不起的,哪怕背景多么优越。反而,这个没文化的狗犊子,吃吃喝喝没个礼貌,却有着一手起死回生的功夫……
「哟,我说呢。怎么这凌大公子无影无踪了?是去大上海那儿跳舞去了,还是去喝花酒去了?原来,在这儿享受啊!」
糟糕!那母老虎来啦!凌羽故意将头埋下,趁机多灌几口烧酒,多吃几口肉。要不然,待会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是?」陈馨媛站起身子,眼见,夜宵巷子口处,也行来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而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双精工法式小牛皮鞋,伴随着黑色的丝袜,36吋的美腿,撑起了丰腴的身姿。
宋雨欣!陈馨媛脑袋「嗡—」的一下炸开,这个跟她平拍、同是名门望族的大千金,竟而如个债主似的,风尘仆仆地前来。
「我啊?我是谁。我是一家之主。我是房东,他是房客。他欠屋租,我来找他。行吗?」
「欠屋租……」其实,与其说凌羽拖欠屋租,倒不如说他是霸占来得妙。
而,那陈馨媛是万分不解的,为什么这小子的功夫熟能生巧,却偏偏穷困潦倒呢?
要知道,父亲的私人医生,都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人了啊……
凌羽暗忖:「乖乖,把上海市掌握在鼓掌之间的四大家族,则来了俩大户千金。倘若,不想个万全之策脱身,恐怕明儿要上申报头条啦,那就完蛋啦!」
突然,他环顾四周,灵光一闪!这个时间,还在夜宵摊外吃喝玩乐的主儿,想必都是些闲人才是,闲人都是大师,八卦得很。一张张臭嘴跟天窗口似的……嘿嘿!
眼见,凌羽吃饱喝足,倏然站起,还恋恋不舍地舔着嘴唇周边的油渍,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
「夫人!我,错,啦!」
凌羽「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这个健硕的小伙子,原本在这争奇斗艳的锦绣花团里,就脱颖而出了。更何况,如此大动作!
「夫人……」一旁的闲人,杂音四起。这也令陈馨媛小口大开,天啊,只知道宋雨欣独掌闺阁,足不出户,却也能财源广进。
没想到,还私底下悄悄结婚了?!看来这小子,除了医术高明外,还内有玄机啊!
「你……」宋雨欣原本是讨债的主儿,现在却给逼到悬崖边儿上。这小子嗓门也太大了!净一活喇叭。
「找死!」
凌羽却不管不顾,仍旧哭天抢地!逼真啊……哈哈,刚才凌羽埋头苦干的活儿净是往嘴里送辣椒,呛出了一脸的鼻涕眼泪,真值了啊!
「我再也不再外另寻暗娼了啊!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会做个好男人,力争上进啊!」
什么?!暗娼?!吃了哑巴亏的除了宋雨欣外,陈馨嫄也不禁气得鼻孔冒烟!谁要是这么称呼她,她可以寻家里的保镖,扇碎满地牙!
唯独,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陈孝毓忍俊不禁、紧捂着樱桃粉嘴,使劲儿憋气!
「凌羽,你个混蛋!有本事别回家……我看你睡黄浦江!」宋雨欣泼辣的性格,欲动手动脚!但是,凌羽却如个满洲奴才似的,行起了拜见老佛爷的跪礼!
「我错啦,我错啦!我保准一心一意对你好!夫人!千万别离开我啊,儿子是咱家族的血脉,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啊!」凌羽装腔作势,引得四周既哄笑、又鄙夷。
「你你你……」宋雨欣差点儿想一高跟鞋蹬过去,陈馨嫄则濒临崩溃边缘,儿子?!这真是扑朔迷离了。
「好啦,夫人!别伤心啦,我现在马上回去暖被窝。你在这儿先填饱肚子吧,我给儿子买冰糖葫芦去啦!」
说罢,凌羽将早已打包好的好几斤生蚝揽入怀中,健步如飞地仓皇逃窜,不见踪影。
反而,宋雨欣气得要爆炸了,暗下决心:「凌羽,你等着!就是翻遍整个上海滩,我也要叫你不得好死。」
宋雨欣瞥了一眼陈馨嫄,不屑一顾。这竞相斗艳,登时还分不出个高低,却偏偏让凌羽挣了金元宝?!
要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雨欣大巴掌能数过来的凌羽几个铁哥们,都是吃喝嫖赌的狐朋狗党,今儿是祖坟冒青烟了?摊上一个大户人家,连香水都是同款。
凌羽三步并二步,仓皇逃窜后,回到那充满烟酒气味儿的狗窝,才倍觉心安。他盘腿坐在床上,刚才发功过度,看来要运功回阳才行。
凌羽自幼被鸡毛掸子逼学《真气十三决》,所以十岁未到,就已背通了《本草纲目》、《黄帝内经》、《青囊经》云云。故而,这牲口的习性注定一辈子跟医药缠缠绵绵了。
《真气十三决》是主干,其余是辅助。凌羽盘腿坐好后,闭上双目,双手平摊在膝头前,微开门窗。
之所以,凌羽厚着脸皮、拉拉扯扯非要住在这儿,一方面是这儿内设豪华,其余就是整个一公园似的,练功起来事半功倍。
元气,是人体的根本。大多数人,每天都呼吸天地之精气,日月之精华。但是,很少有人能品尝出气体内的力量。
凌羽一边汲取空气中的精华,一边运气。
真气十三决,总共有三重。一重,是将气运到体内的五脏六腑,巩固筋骨,最后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得道者,干活不累、精力旺盛。
二重,则是将气运至身体的穴道、细胞内,既可以抵御疾病的入侵,也能将气推至他人,起到医人医己的作用。
三重,就是将气运升华为武艺,并且通过吸气达到攻击目的,不仅能使人武艺高强,也能发挥出各种异能!如隔空取物、眼神透视云云……
每重功力总共有五层,即入门到娴熟。凌羽现在不高不低,恰好卡在二重三层的位置,比三脚猫稍好些,却又比大师掉了好几个档次。
当然,凌羽从不奢求突飞猛进,毕竟现在吃好喝好,通过运气还能达到酒场上千杯不醉、摇骰必重的小手段,他的宗旨: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天欲破晓。凌羽望着黑漆漆的一片苍穹,遍地刺眼的路灯,终于躺下,睡个饱饱的回笼觉。
「睡得好舒服啊!凌大公子……」一个悦耳、却又不怀好意的声音钻入耳朵。凌羽倏然起身,将棉被踹开,登时露出虬龙般的腱子肉。
「你,耍流氓!」宋雨欣将脸瞥过一边,哎,凌羽心想,躲过初一,不过十五。看样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凌羽道:「喂,是你私闯卧室。还有理啦?」
睡眼惺忪的凌羽恢复精神后,登觉:哇,这妮子,虽然脾性凶恶了点儿,但是嘛,衣着一套米黄色薄纱睡衣,光着小脚丫子、贵妇出浴的模样,也算是可圈可点啊!
「我不跟你贫嘴,呵呵,你不是大夫么?」宋雨欣仍旧愤懑,毕竟昨儿一宿给他占尽了便宜。
「是啊,怎么了?」凌羽道。
宋雨欣道:「这就成了。走,陪我去华山医院。找你办点事儿,也算是抵消昨晚你对我的侮辱……」
于是,宋雨欣头也不回地朝闺阁处换衣裳。比窦娥还冤的凌羽叫苦道:「天啊,我怎么侮辱你啦?老子好歹也是鬼门十三针的继承人啊。试问尘世间谁能拿捏!」
但是,凌羽来到华山医院后,本打着协助治病、诊断病根的目的,却给一份白色的协议书、一支钢笔,给吓得两手发抖。
「你,你这是把我朝火坑里推呐?」凌羽牙齿打架,天啊,要知道他手上捧着的是一份「流产保险」,而负责人的名字处,空空如也。正等着凌羽的尊姓大名帮衬呢。
「我怎么把你往火坑里推了?一没坑你,二没打你。再说了,也不让你出钱,你只是负责挂名儿的事项,其余的都是我来擦屁股。你还有理啦?」
宋雨欣果然奸诈啊,不愧是宋家千金。每一步都走得妥妥的,坑你没商量。
凌羽虽嘻嘻哈哈的,但是,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一步错,全盘皆负啊!况且,还盖着「中华民国」的印章,那个法律效应,它可不是开玩笑的!
「昨晚叫夫人叫得很爽,是吗?呵呵,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喊一声负心汉!你马上名誉扫地啊!然后断你粮食、扫地出门!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点儿屋租?!」
宋雨欣咄咄逼人,看来凌羽这下在劫难逃了。唯有充当一轮渣男的角色,战战兢兢地签下娟秀的大名。
「这才乖!」宋雨欣进门递给了一员签收的大夫,大夫还一脸鄙夷地瞧着这个看起来清秀、俊朗的男子汉,虽然很小声但是还是听到:「这个人渣!」如此蚊声却尖刺的话语。
凌羽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踩沼泽里了,肯定比卸下一条胳膊还难受啊!不一会儿,他坐在产房门前,耐心十足地等待着。
「喂,我说,宋雨欣。里面儿那妮子,是什么身份啊?我看病历上,也就17岁的光景。」
宋雨欣摆摆手。先道:「管你什么事?」
但是,不一会儿她也给戳中软肋似的。道:「表侄女。原本在苏荷大学那儿读工商呢,后来一不留神、高兴了就播下种了。」
凌羽「噢」地一声,听说苏荷大学那儿美女如云。他一直将宽敞的大学城,当成半个窑子看。只是,听师傅说,最近时局紧张,到处都是动乱份子。
师傅还说,搅什么恩恩怨怨都好,哪怕是欠了一屁股债。也千万别左靠右靠的,上海滩放闷枪的事儿还少?
凌羽道:「好吧,那,为什么不结婚?」
宋雨欣不声好气:「我说,你是婆娘么。啰嗦!八卦。你以为我不想啊,那臭男人,都赶上我叔的年纪了……我叔的孩子跟她一个年纪!而且,是当官儿的。」
凌羽一惊,暗忖:「我的天啊,这男的真是赚翻了!丫的老子日后一定要掀出来,凭什么你拉的屎,老子要替你擦屁股啊?!」
但是,一个惊栗的消息,令斗嘴的二者鸡皮疙瘩四起。
「不好!哪位是家属……病患居然是宫外孕!现在,动脉破裂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