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伍德沃德这个名字时,青生以为这是个人名。后来他才知道此城市距离姆泰大约六十分钟车程,那里商业繁荣,美食遍地,保留下来的文化遗产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今天他和蕾娅前来此地倒不是为了游玩,说实话,他完全对商业和文化遗产之类的事提不起劲。虽然说这里的美食远近闻名,但也不值得他花费一小时车程前来。青生和蕾娅都属于那种喜欢吃快餐的人,只要味道过得去就足够了。

排除掉旅游选项,能驱使人大老远跑去别处的理由就只有工作了。

“呜啊,医院的位置好邪门。竟然建在山脚下,不怕在晚上看见飘来飘去的东西吗……”

待青生停泊好车子后,蕾娅浑身抖了抖说道。

车子正停在斜坡的人行道上,通常来说这样的行为是相当不道德。但实际上只要顺着斜坡继续往上走几百米即可抵达寺院的入口,寺院建筑以山为盘筑立于上。其中包含着安放先人骨灰的墓堂,除开祭奠日子外一般人很少造访此处。

这也是斜坡两边人的行道被众人当成停车场的理由,因为非节日时期人烟稀少基本没有人会徒步走上山。再者,特意把车停泊在此的人通常有要事在身。久而久之交通部门也就秉承着堵不如疏的执法态度。

但青生和蕾娅的目的地并非寺院,而是位于山脚处的精神病院。

“怕什么,就算病院里的患者真撞鬼了也只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好好吃药。”

说完,青生便熄车拔匙干脆利落地下车。蕾娅则省去下车功夫,直接使用异能瞬移到其身后紧跟着。毕竟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其恐怖程度毫不逊色于墓堂,再不济也是和墓堂同样可怖的地方。

转眼间两人便走完斜坡来到山脚的病院门口,病院的整体面貌和蕾娅想象中有不小出入。没有又高又厚的墙壁,看守大门的人也是个上年纪的瘦弱阿伯。穿过大门口之后她看见一片公园,设有不少娱乐设施,诸如跷跷板,兵兵桌,双杠之类的玩意。像极了老年人娱乐场所。

“诶,不设置护栏网的吗?”

看见出乎意料之外的景色,蕾娅止不住惊叹地问道。这些娱乐设施显然是给病人准备,不过没有设置栏网这点令她感到意外。

“啊?为什么要设置围栏?”

就像被问了奇怪的问题一般,青生皱起眉头反问回去。

“那当然是为了防止病人逃出去啊。”

“他们为什么要逃出去?”

“如果我知道他们逃出去的理由我就是个神经病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好吃好住他们没有理由逃出去啊?你想想看,溜出医院对他们有啥好处?一来没钱,二来辛苦自己,三来还会被抓回去。”

“万一他们突然发疯呢?”

“哦~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担心有人逃出医院上街伤人对吧?哎呀,那种患者通常被单独禁闭起来的啦。你想探望那种患者还要经过医生批准呢,不然连影都见不着。”

“不是全部人都关起来的?”

“………我说啊,抑郁症也算精神类疾病吧?难道得了抑郁症就要被关起来了吗?”

“的确,我先前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听好了,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都具备伤害他人的倾向。像你这种精神病人=危险人物的思维是错误的。”

“你乍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的老爸以前曾患上紧张性精神症,从那时起我偶尔会读点相关书籍。精神病院我也不是头一次来了,当然——我是以探望人身份来。”

在交谈期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病栋门前。尽管青生拍着胸口保证安全性,可蕾娅的内心依旧不踏实。她还是像个跟屁虫似的粘在青生身后,未等蕾娅做好准备青生便推门入内。

病栋的内部出乎意料的温馨祥和,蕾雅环视四周并不觉得和其他医院有所不同。前台护士正低头做着文书工作,墙壁两边涂有许多油画。油画主题多为森林、平原、草地之类绿色富有活力的内容有关,这多少让她松一口气。

“靓女们好啊,我是来探病的。顺便想认识一下你俩。”

不得不说,两位前台护士从各方面来说皆在青生的好球区内。若果能请她们治疗自己那颗疲惫的心灵就更好了,如此盘算的青生一个箭步就闪到前台开始搭讪。

“不怕被你们笑话,从以前起我就jio得护士是非常崇高的职业。必须要由温柔美丽,且善良体贴的女性担任最为合适。

想必两位曾经遭遇过堪比车祸的事故吧,不然我就能看见你们那双被折断白色翅膀~哎呀,瞧瞧我这急性子都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青生,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待会我们可以去吃个午饭……..”

话没说完的青生忽然感觉到身后有股恶气,蕾娅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后脑勺。她哪知道自己就稍微走神看看墙画,回头便发现青生已经被下半身占据脑袋

“不好意思,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能是最近换季顺便把脑子换掉了,你们千万别上当受骗这家伙有很多难以启齿的癖好。”

前台的两位护士闻讯便迅速往后挪了挪身子,蕾娅可算从淫魔手里救回两名女性同胞。

“探病的话请在这里写上自己姓名和病人名字以及探望时间,接着向那边的看守说明情况就可以进去。”

看起来比较有像前辈的护士指了指右手方向随即将表格递到青生手里——然后快速缩手。青生见状快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他知道后续绝对没戏了。

【真是的,这家伙不动真格的时候就一闷声色胚。】

青生的细微表情没有逃过蕾娅的法眼,有时她也很难相信眼前这条淫虫竟然是自己见过的最好调查员。

“嗯?有人在我之前探望过他?”

接过表格的青生粗略地扫视了表格,他发现有人先于自己探望过目标。探望人名字写着约翰·海里这种极度大众化名字,探望时间为半小时前。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记得这个叫约翰的人嘛?”

“不好意思,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因为每天前来探病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护士不可能记得清每个人的容貌。比较有前辈相的护士眯起眼睛看了看后摇摇头回应。

“啊,这个人我记得。他大约这么~高,穿着绿色大衣,领子立起来。而且探望时间非常短,好像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戴眼镜的护士突然间回忆起那位男性的模样,说着她便站起来举高右手表示该位男性的身高。由于她入职时间尚短,所以能比较好记住每个人的模样。不如说那位男性本来就显得怪异,会被记住才是理所当然。

“他个子挺高啊,目测有六(英)尺一寸高了吧?换算过来就是一米八二左右。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这个记不清了。”

“麻烦你努力再回想一下。”

“抱歉……”

“啊,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失陪。”

眼见继续追问两位女士也不会得到情报,青生果断转身走人。对此不只是两位护士,连看在眼内的蕾娅亦不懂对方用意。

“有不对劲的地方嘛?”

蕾娅马上跟到青生侧边询问,对方行为如此反常说不定是「超直觉」感知到某种事情。

“现在几点?”

“我看看,准备九点半。”

“这家医院的探病时间为早上九点至中午十二点,然后是下午两点至五点。也就是说那家伙特意瞄着最早探病时间来和目标接触,而且根据前台护士说的,他从进去到出来只用了五分钟,不是探病总共用了五分钟。那么他实际的探病时间就更短了,说不定见个面就溜人。特意瞄着探病时间来,也不坐下来喝口水就走。非常可疑。“

“话说你不是有好多兄弟姐妹嘛?有没有可能是她们其中一个?“

“那就更解释不通,我没有一个兄弟姐妹叫约翰·海里。如果是探病的话他们没有理由使用假名,那个探病的人有蹊跷。”

说话期间两人来到了看守面前,他们简单地说明来意看守便使用钥匙打开上锁的门。青生没有放过提问机会,然而看守对「约翰」毫无印象。询问结束后,青生和蕾娅随即进入到病区内。

病区内的情况和蕾娅想象依旧有很大出入,比如墙壁两边图画更加温馨。没有想象中那种大吼大叫还胡乱砸东西的疯子,病人们安静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尽管比想象要安定不少,但「不协调」的感觉依然存在。穿着病服的人要比正常人显得要呆滞,要么走路时像个机械人,要么喜欢左晃右晃。有些人明明身边就有一张长椅,却偏要盘坐在椅子旁。稍微独特点的家伙则是沿着地板上的椭圆形图案不停绕圈子,可谓各有各花样。

看着这些人蕾娅内心的恐惧逐渐被另一种情感取代——同情。如果将这些人送到外面,恐怕他们不是制造暴力的一方。反而是遭受暴力、排斥、甚至是遭受不公的一方。也许对他们来说,病院不是牢笼而是保护所。

“现在是吃药时间,你们找医生护士的话得去活动室。”

就在两人经过长椅的时候,盘坐在地面的病人突然开口说话。他像猜到青生和蕾娅的心思那样,食指指向活动室的方向说道。

“啊!谢谢你!”

只见蕾雅浑身一震,然后才缓缓转身朝对方道谢。突然被人突然搭话她显得有点慌张,说话情不自禁地加大音量。

“哈哈哈,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相比其他病人,这位盘坐在地的年轻小哥就显得较为自然。尽管仍有不自然的部分,不过给蕾雅的感觉相当好说话。

“谢谢。”

青生这边只是回头道谢然后就朝活动室前进,这次蕾娅没有紧跟在他身后。出乎意料地,前不久怕得要死的她现在居然蹲坐下来继续和对方说话。

“那个……你为什么不坐到椅子上呢?”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的蕾雅鼓起勇气开口提问。

“因为椅子上有人坐着啊。”

“是…这样啊。”

蕾娅借余光瞥了瞥长椅,她看到的景象是长椅上空无一人。对方乍看起来像正常人但终究是个患者。

“你怎么进这里了?”

“说来讽刺,我原本精英大学生。因为太用工读书了,导致「读伤」了脑子。若不是这样,我现在也可能是个国家栋梁。”

“你也……挺不容易的。”

“话说,你是来探病的吧?找谁?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额嗯……他原本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现在他本人称呼自己叫‘恶徒’。”

得知蕾娅的目标后,年轻小哥掩饰不了惊讶之色。他好像听到某种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喃喃自语,一时间蕾娅也分不清楚对方是否处于正常状态。

“你要万般提防……那个男人他很危险。

“嗯我知道,身为无异能的普通人却杀害了十三个A级异能者。甚至击败过一个近S级的「存在」,是相当可怕的家伙。”

“不对,你不知道他最可怕的地方。”

“最可怕的地方?”

“他会「传染」人。”

“哈?什么意思?”

蕾娅正打算深入问个清楚,谁知几位护工乍然出现在身后。还没等小年轻反应过来,几位护工就把他抓起来送走。原来此人不愿吃药溜到这里来了,本来蕾娅还挺相信对方结果来这么一出那她也没什么好问了。

随后她顺着青生的走向找到了活动室,在格局上这里更像一个活动大厅。摆满数张可以折叠的桌子椅子,甚至设有演讲台。医生和护士正站演讲台位置分派药物,演讲台桌上叠放着三个托盘并用网格木架分隔开每位病人的药物。药物被装放在一个绿色透明的圆柱形药瓶里,顶部盖子写着病人名字。

吃药流程为,医生用名单呼叫病人。病人来到演讲台位置拿取对应名字的药瓶并吃光里面所有药片,整个吃药流程有护士监督以免有人藏药或浑水摸鱼。对于那些不喜欢吃药的病人,护士还会打开手电筒检查口腔。

“等你好久了。”

混在人群里的青生站起来抱怨道,随后又转身朝桌友挥挥手道别。看来在蕾娅赶来前他也没少和人吹牛逼。

“医生说那家伙最近情况良好,可以允许我们去重度监护区探望。”

青生将许可表递到蕾娅面前,蕾娅看见许可表右下角盖着红色印章。

“重度监护区?他不在这里?”

“嗯,简单来说他比较特别。”

不消片刻,青生便带着来到地下二层。护卫确认了许可表后为二人打开了监狱门,门后那条狭长潮湿的通道和先前的病区在面貌上有天渊之别。正是许多流行小说所描写的疯人院环境,这里充斥压抑、尖叫、疯狂。

每一个病人皆有独立单间,有的人蹲在墙角喃喃自语时而激动时而哀伤。有的人像只野兽一般四足行走并吠叫,有的人甚至手握大便向二人投掷。青生拉着蕾娅迅速闪过,看见自己小伎俩失败。那位投掷大便的疯子就穷极词汇口喷亵渎和咒骂之言,试图用语言猥亵两人。

“你好烦啊。”

说完,青生走到那位疯子的面前。他飞快地将手伸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钩住对方后脑勺接着往自己这边一拽。只见疯子面撞栏杆,然后眼冒金星随后晕倒在地。

“走吧,别管这种小角色。”

“这才是小角色!?”

以蕾娅的想象力,她无法想象还有比这种「小角色」更加疯癫的存在。她反而好奇今次的目标究竟是怎样难啃的骨头。

然而,当蕾雅抵达通道的末端后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他戴着一个皮革制的鸟嘴面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射穿了眼部的玻璃片那般瞄向青生和蕾娅。普通人绝对看不出来,这位坐在书堆中央细细阅读着书籍的人竟然是一个精神病人。虽然鸟嘴面具加病服这种古怪搭配显得他极为不自然,但任何的怪异之处都被他散发的哲人气息压下去。

教师、贵族、学者、诸如此类的形象词汇闪过蕾娅的脑海。

“新行头不错,那本书我也有看,后面有不少推理剧情。”

青生朝对方挥挥手顺便寒暄几句,犹如在街上遇到朋友一般随和。

“我已经读过三种不同语言的版本了,这是第四种,不先来介绍下你身旁这位女性嘛?”

说完,面具男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蕾娅挥挥手。

“你好,我叫恶徒。由于面部留有旧伤的关系,所以我不能摘掉面具向你打招呼。失礼了。”

“啊?啊,没关系的。我叫蕾娅,某种意义说是青生的工作搭档。请多多指教。”

蕾娅如同被勾掉了魂魄那般,自动忽略了对方名字的异常性以及隔着面具说话的浑浊声线。青生留意到她面上竟然泛起一缕红晕,可以的话他想往蕾娅后脑勺来记手刀让其清醒过来。可现在他没有那个闲心。

“也许你应该和她谈谈你最近的风光事迹,两天内抢劫一家银行和一辆火车。大量现金不翼而飞,但其中一位犯人却待在案发现场等人来抓他。”

被抢的银行为隔壁潘帆市市中心银行。恶徒的计划如下,通过事前调查到一辆秘密运输现金的火车。然后算好时间将一辆车停在铁道中央假装汽车死火,抢劫队伍则埋伏在铁路两边的树丛旁等待机会只留下一个人假装司机。为确保计划顺利,他们甚至在沿路的铁路灯上动手脚保证万无一失。

虚假的司机成功迫使火车停下,他以推车为由欺骗安保下来帮忙。为了欺骗足够多的人下车帮忙,恶徒与其同伙特意挑选了一辆大车并将其加重。在推车过程种他们还不忘闲聊几句套点情报,待时机成熟后数量汽车从树林两边突然杀出。将安保和车组乘员团团围住,至此第单一抢劫完成。

成功抢劫了火车的恶徒和其同伙利用了证件,假冒成银行的现金运输人员。他们先用汽车搬走现金,再继续开火车朝潘帆市出发。并顺利在星期五下午抵达市中心银行,火车上的匪徒假装成现金交易人员混入到银行金库,施展了一招里应外合抢劫了市中心银行。至此第二单抢劫以戏剧般的手法宣告完成,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恶徒竟然没有选择与同伙火速离开,而是留下来监视着工作人员。他命令每位工作人员给家人拨打一通电话,找各种理由不回家。由于星期六日是银行的休息日子,只要工作人员的家人们不主动去寻找。那么银行被抢的消息将推迟两天传开,消息越迟传开那么同伙就有充足事件实施后续计划。

接下来恶徒只需要把所有手机没收,然后将人质困在上锁的房间内就好。他本人自然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事情本该如此。

哪知事情发展却出乎所有人意外,恶徒不仅没有离开。他选择留下来,每天给工作人员派发食物和水。甚至和他们聊起人生理想以及自己独有的哲学,如果有需要,工作人员还可以在他监视下给家人打电话。

眼看时间日子慢慢过去,恶徒丝毫没有逃离的意思。但最终,银行经理利用电话给家里人发出了暗号。那句“我现在很不错”,真正的意思是“我被控制了”。银行经理的家人得知消息后迅速报警,执法人员第一时间包围了现场。最终在星期六晚上五点四十五分逮捕了恶徒,令所有人又感到不解的是,恶徒没有进行任何抵抗。他守候在银行大堂,等执法人员和骑士进来的时候把身上的所有武器扔到地上。其中包括一把胡椒筒转轮手枪和一把手刺,除此以外执法人员在他身上找到了五种不同国家的硬币。

他们摘下了恶徒的面具,发现此人面部曾有过大面积面部烧伤。指纹和脚趾纹皆被磨掉,国内并没有他耳纹和牙印方面的记录。尽管执法部门想通过通过读取记忆等方法调查恶徒的真实身份,不过根据对方反常的表现来看。他们认为他有精神类疾病,那么读取到的记忆可能是错误的。

执法部门几经艰辛,终于找到了以为能够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者。但连她也无法调查到恶徒的真实身份,原因很简单他身上的东西竟然全是私人制造。硬币则是从邻国黑商那里兑换,而且那个国家流通的硬币并不在他持有的五种硬币中。

换而言之,能够证实恶徒真实身份的就只有他本人的言辞。直到他讲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名字,一个作为失踪人口登记的名字——琥珀。但他本人在受审时期却称呼自己叫恶徒,所以说他是不是琥珀本人还有待考察。最终,法院对恶徒的判决结果是在精神病院接受服刑。

“没错,我就是新闻报纸上那个神经又白痴的抢劫犯。蕾娅,你有听说过我嘛?”

仿佛为此自豪一般,恶徒用愉悦的声线说道。从行为及言辞来看他并无表现出任何狡辩意向,这下青生有点分不清他是精神病还是心理变态。

“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并不蠢。至少你比其他抢劫同伙要聪明。”

“哦?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蕾娅的评价勾起了恶徒的兴趣,他的眼睛像注视宝石似的打量起蕾娅。不光是他,青生也想听听蕾娅的见解。

“当初和你实施抢劫的人一共有二十四个,目前已经过半数落网。你的同伴可是蹲在守卫森严的监狱里哦,然而你却住在这么个精神病院。如果想找到钱的下落,我想正常人会先去调查你的同伴。据我所知,你最早服刑的时候每天都有各种调查员来探望你——直到你有一名同伴落网。因为大家都认为调查一个正常人比调查一个精神病更有价值,啊,抱歉,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

说到一半,蕾娅意识到在当事人面前称呼对方精神病不太礼貌。察觉到自己说法欠妥的蕾娅迅速低头道歉。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我更在意你未说完的后续。”

恶徒侧身挨在栏杆上等候后续推理,他很期待对方是否能给自己带来更多惊喜。

“你不介意就好……根据情报,目前找回的现金仅有三成。但怎么想都很奇怪呀,落网的人数已经过半。找回的现金却只有三成,即使再算上他们花费掉的部分。团队里的一半人竟然没分到失窃总额的一半,换而言之有少部分人或某个人分到的部分要比其他参与者要多。我推测后者的可能性要大………”

“为什么呢?”

恶徒故意掐着时机提问道。

“很简单,截止到目前为止落网的人所分到的钱实在太相近。暂时没发现一个人要比其他人分的多,这种情况持续了十三个人。那么剩余十一个人很大概率也是如此,因为你们在实施完抢劫后各奔东西。而谁会更早落网则是随机的,我无法想象只有分赃少那边全数落网,分赃多的那边则仍在逃亡。说明有大量赃款集中少数人手里,有可能仅有一个人吃肉其他人全部喝汤。所以我觉得………唯独一分都没有拿的你最可疑。“

仔细想来,其他落网的抢劫全都进了监狱。唯独恶徒在精神病院服刑,假如要越狱那么恶徒要比其他人轻松一百倍绝对不是开玩笑。再者,医院甚至没有严格记录那些来探望他的人。他作为抢劫案犯人却被如此忽视实属有问题。

“我知道蕾娅你的意思了,你觉得有人帮我留钱了。利用那笔钱我可以驱使人帮我脱离这里,然后在外面继续干坏事。比如用刀慢慢割开一个女人的喉咙,好似听音乐那样聆听她死前的哀嚎。”

对方说话的声音形同在蕾娅耳边低语,细腻,清晰,还带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想到最可怕的发展就是这样。”

受到压迫后,位于牢房外的蕾娅显得畏畏缩缩。与此正相反,待在牢房里的恶徒表现轻松自然。仿佛像他才是站在牢笼外的人。

“不怕告诉你我的确有叫人帮我留钱但我的钱早花光了,全是为了下一次行动做的准备。看在你那么聪明的份上让我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待会你最好买几箱罐头和几桶蒸馏水回家然后关紧门窗好好等待惊喜来临。”

只见恶徒的语速忽然加快,似乎根本不打算给蕾娅思考时间那样单方面提议。过了几秒后,蕾娅总算跟上了对方的说话节奏并反问——

“下一次行动?你打算干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我欣赏的类型,况且你无法改变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不管你想做什么,但你只要你还待在医院里你就无法直接干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别忘记你是个普通人,甭管你计划如何周到都胜过具有预知力量的异能者。”

沉默良久的青生忍不住插话,难得蕾娅今天超常发挥他还打算偷懒来着。哪知事情越演越不对劲,青生的超直觉异能感知到异样。正常来说他会把34%的感知误差考虑进去,但恶徒的宣言和异能触发时机实在太吻合。因此他直接忽视掉感知失误的可能性,认为对方不是在说谎。

“我绝对会逃出去的。”

“你似乎很有信心,难道那个叫约翰的人给了什么好玩意?哦,我想起来。刚才我跟医生谈话的时候他说过约翰给了你不少慰问品,炸鸡,拖鞋,卷筒纸巾,薄荷味牙膏,新牙刷还有什么来着………对了,指甲刀。那些慰问品需要由医生检查过后再交由护工给病人,医生原本想把全部东西都交给你。不过经我提醒后他保留下一件玩意——指甲刀。他大概没想过你会用附带的指甲锉来磨断栏杆,我特意拿来看了看,你别说还挺好用的。”

青生话语刚落,他便拿出那个指甲刀剪了剪指甲顺手还磨了磨指甲。

“拥有预知不代表等于全知,通过后续不断「修正」未来是可以发生偏差。你只阻止我了用指甲锉越狱,但阻止不了医生用自己的手给我打开自由的大门。如果你们这些拥有预知力量的异能者真的全知,那么请告诉我,你可以看见我明天会如何越狱吗?”

如果预知异能者真的是全知,那么别说了越狱了,在这之前的火车抢劫和银行抢劫根本不会发生。既然抢劫案最终还是发生了,这就证明了预知异能者并非全知。青生的虚张声势或许能唬住不明真相的外行,但同样方法无法对恶徒奏效。

“谢谢提醒,我会安插几个人守好附近的。顺带提醒你,既然你可以通过「后续修正」让结果产生偏离。那么同样的,我也可以通过「后续修正」使发展重回原本路线。而且花费的功夫比你更少。”

如果「结果」本身能通过「行为修正」产生偏离,那么同样方法亦能使结果返回原来模样。虽然青生和恶徒拥有同样机会,不过拥有超直觉的青生显然能更容易影响未来的变数。

“啊啊,你说得对,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加入这场小闹剧。”

“闹剧?你究竟想干嘛?”

“这个社会,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本身一直由异能者主导。即使在黄金时代成为过去,异能者日益颓废的今天。异能者优先主义依旧是雷达不动的主流意识,无异能者若果想掌握主导权则必须证明自身的强大。为此我准备了一场激进的表演,借用混乱来摧毁固化。”

“哇,如果没有事先知道你抢过银行我还真信了你呢。话说你真的是琥珀吗?我很怀疑。因为你们除了体型和体格以及瞳色相似外,你和他没有重合的部分。光是用大义来彰显自己正确性这点,你和他就相隔了几十层楼。”

“当整座森林的树都被虫蛀的时候,一把火烧掉再重新植树没什么不好的。”

“我觉得你单纯想看森林起火而已,你的心理和你的外表一样扭曲。再见。”

青生朝蕾雅比划走人的手势,随后转身准备离开。他预想再谈下去也不会有太大进展,反正问出对方大概目的。这就足够了,对心理变态不要过多期望。

“要走了嘛?我敢保证你俩回去后会想我的,回见。”

即使遭到青生的恶语相向,恶徒仍保持了随和的语调向两人挥手道别。也许是觉得就这么不到别就离开未免太失礼,蕾娅正打算挥手道别却被青生强行拖走。

片刻过后,二人回到了车上。就在扣安全带的空闲时间里,蕾娅留意到青生表情格外凝重,鉴于她和青生合作了挺长时间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无形的默契。尽管他本人极力掩饰,但始终逃不掉搭档的眼睛。

“你身上有多少现金?”

就在蕾娅准备开口询问前,青生翻出了自己的钱包。他仔细地清点现金总数,连最小面额的硬币也算进去。紧接着他表情严肃地开口问道。

“诶?有半个月工资没存进去银行,怎么啦?”

因为蕾娅昨天才把工资存进银行,到今天为止仍未有过任何现金消费。所以她无需翻开钱包也知道手头有多少现金。

“那行,待会去商店买饮用水和罐头的钱先帮我垫着。然后回去途中去一趟银行,尽量把银行里的钱全部拿出来。”

青生听罢迅速把钱包塞回口袋,随即启动车子调头离开。从开车节奏来看,青生似乎急着赶去商店。

“你很在意琥珀的话?”

“那家伙不是琥珀,至少在我认知里他和琥珀是两个人。”

“但我看见你们交流的很顺畅啊,说实话你们的对话内容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听不懂……你们俩的说话电波未免太同步了吧?不像两个陌生人刚见面的样子。”

自青生开口说话之后,话题的风向就朝着晦涩隐晦方向一去不复返。蕾娅夹在中间听得云里雾里,全程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话题莫名其妙展开,然后莫名其妙结束。她难以想象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听不懂是正常的,我反而担心你听得懂。”

一边是精神病人,一边是有超高感知力的异能者。异常人和异常者之间的交流当然是正常人无法理解,不如说能听懂的都不是正常人。

“所以说他为什么叫我多买蒸馏水和罐头?”

“不知道,既然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即使他精神有问题。”

仔细想来,自己竟然听从一个精神病态的建议。青生也不禁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可以想象到这种事传出去肯定被人笑话。

“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叫我把银行里的钱全部取出来?”

恶徒建议自己买好东西后尽量待在家里,这本身足够奇怪。但青生的建议同样叫蕾娅摸不着头脑,究竟两件事是如何联系到一起?

“他不是声称逃跑后会有下一步行动嘛?假如他继续抢银行,而被抢的银行正是你存钱那家。那短时间内我们就缺乏现金,此乃其一,第二点是蒸馏水和罐头食品皆为应急用品。这说明短时间内可能有某种缺乏食物和饮用水的危机要爆发,把钱捏在手里绝对要比存放在银行要稳妥。”

当恶徒说到购买蒸馏水和罐头的时候青生就十分在意,为什么非要这两样东西?然后他推理出对方的后续行动将会造成饮用水和食物污染。也许是投放病毒,也许是恐怖袭击。每当大事件发生,比如说特大暴风雨或流行病毒肆虐的时人们才会疯狂抢购食物和饮用水。当物资告急的时候,每个人皆会抢破头皮去银行取钱。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的变换着,青生和蕾娅顺利抵达了附近商店并且将店内全部蒸馏水和罐头食品买下。回去的路上二人按照原先说好那样,去银行把所有存款取出来。虽然说青生的出发点是为了提防最坏局面发生,但蕾娅始终觉得这样做太神经质。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青生将接触报告提交给公会。在报告里他希望公会能调动人员去监视精神病院,然而他的提议并没有获得重视。因为远在天边的一艘客运飞艇貌似遭到劫持,公会正全力介入到该事件中。青生的不安慢慢变成现实,他在下午六点再次驾车前往伍德沃德。

“劫匪在大量释放人质?”

透过车内的通讯设备,青生成功联络到介入劫机事件的公会成员。经对话得知,劫匪此时居然在大量释放人质。现场的谈判人员似乎认为自己占据了优势,他们乐观预计整场闹剧最多持续到晚上十点。

“嗯,他们表现得很配合。甚至主动提醒我们飞艇上的逃生热气球数量不足,要求我们在平台上投放热气球组件。”

“有调查过被释放的人质吗?劫匪有可能伪装成乘客逃跑。”

“不行,现场人手不足。无法同时追踪全部逃生热气球,单次释放的人质数量实在太多了。”

“我再问一遍,他们真的在赎金未送到指定位置前就释放人质?”

“对,他们一时要求现金,一时又改口要求贵金属,一时又要求食物和水。表现非常古怪。”

【拖延时间?亦或者说目标不是赎金?等等………】

排除掉其他可能性后,青生不由自主的将此次事件和火车劫案联系起来。犯人目标可能不是赎金,而是飞艇上的货物。

“飞艇上有没有值钱的货物亦或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

“诶?详细情况我得问问航空公司那边。为什么要问这个?”

“别管了,快去查一下。劫匪的目标有可能不是赎金。”

大约半小时后,被劫持的飞艇正好飞过青生的头顶上方。此时他仍不知道一场危机即将爆发,距离飞艇爆炸的时间所剩无几。是时,五十多吨的树精木粉尘将随着爆炸飘散到空气中。当青生第二次接通车内的通讯器时,传入耳中的已是飞艇爆炸的讯息。

不消片刻,行驶在路上的车辆陆续停靠在路边。大家似乎都感觉到某种不适,道路状况也因此不断恶化。最先受到的影响是交通,多条道路堵塞的状况迟迟不见好转。

【糟糕,被堵在路上了。】

青生摇下车窗往外探头,两千米外仍看不见车队尽头。后方的状况同样如此,他被彻底困在马路上。

心急如焚的他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收听现时路况,结果在偶然间转到新闻频道。主播正在朗读免责声明,声称自己和电台方受到威胁才发表以下内容。

“其后六小时内,伍德沃德城内将会有一家病院或医院发生爆炸。请所有医护人员和病人做好撤离准备,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可恶,被摆了一道。】

后续还有什么内容都不重要了,青生打开了车门以行走的方式穿过马路。一旦病院和医院收到此条信息,那么它们最先做的事就是疏散病人。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精神病院,正像恶徒说的那样“医生用自己的手打开自由大门”。恶徒早就策划好今次事件,当医生替他打开大门的时候便是他实施越狱计划之时。先不论后续方法,青生当务之急是先联络院方阻止牢房门打开。

他跑到最近的邮递站点询问工作人员最近是否有接收过那家精神病院的货物,打算以此法追查医院联络电话。青生顺着邮递单据找到了医院电话号码。从说服工作人员到寻找邮递记录,再到翻找废弃单据最后找到单据的过程花了他不少时间。不过同样时间拿来赶路未必有同样的成效,他照着单据上的号码联络院方。

然而电话一直没有接通,院方有可能忙于疏散没有注意到电话。也有可能有太多人拨打院方电话导致轮不到青生,一次次的拨打换来的只有听筒的“嘟…嘟…嘟”声。

【糟了,粉尘的影响渐渐起效……】

稍不留神,青生的手拿不稳手机结果掉到地面。他正打算伸手去捡,谁知双腿竟然也不听使唤跪在地面。说明树精木粉尘的扩散已经蔓延到这边,留给他的活动时间所剩无几。

【难道要赌一把使用突变诱发剂?但那玩意仍处于试验阶段,不知有怎样的副作用。】

青生从腰包的口袋里掏出两支注射器,据说这是公会和皇室秘密合作研发的新型药剂。通过使用该药剂可以使异能者免受树精木影响,不过如此便利的东西当然需要承受对应风险。青生手头的两支药剂可以带来转机,但同样能带来危险。

超直觉告诉他这一针扎下去有百分之六十六概率使所有异能等级下降,现在他已经没有投掷硬币的时间来求得更准确的答案。成功率为百分之三十四,这意味着失败可能性大于成功可能性。

【所以说人呀,明知道这么做很蠢但仍有不得不做的时候。】

吐槽完自己的青生面无表情地往小臂内侧扎了一针,他的心跳随之加快。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重叠,胸口像被挖开那般难受。青生因承受不住药效侧倒在地,他大口吸气背冒了冷汗。好像随时要暴毙。

忽然间,他心跳的频率回复正常水平。胸口的恶心感顿时消失,先前堵塞住的空气宛如阀门被打开那般涌回体内。

【成……成功了?】

再也没感到有任何乏力和劳累,说明突变诱发剂正常起效。青生还发现自己不仅免疫了树精木的影响,异能亦受到药剂影响发生突变。超直觉突变主动型异能,心灵传话突变成思维窃听,监视眼则突变成不再看见东西而是听见声音。

【这是药剂副产物?】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反正最重要的免疫效果已经获得。其他增益权当添头,这样想道的青生伸手捡回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依然没有接通,也许觉得继续用电话联络也不会取得进展。青生回头走出了邮递站点,事到如今唯有亲自去病院一趟。

树精木粉末的扩散比他预想要快,现在市内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街上有无数异能者发出骇人怪叫,人们倒地不起像一条条蛆虫似的蛄蛹着躯体。无异能者继上次的大火灾之后又再成为救援主力,当下他们勉强维持着城市机能以避免秩序崩溃。

不过多亏场面混乱,青生不费吹灰之力偷到了一辆自行车。他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穿针钻缝,期望自己可以尽快赶到病院。

时间来到了夜晚十二点整,在骑车将近六个小时后。他累到裤裆都湿透了,然而还没抵达病院。原因是道路状况太差车道堵塞严重,交通系统彻底瘫痪导致行车效率不高。几番斟酌过后,青生把自行车推到公园喷水池边稍作休息。他见四下无人,干脆脱掉衣服跳入水池里美美的洗个澡。

“对不起,但我平时经常做好事所以请网开一面。”

喷水池周围连鬼影都见不着,但青生却双手合十如同在跟人解释一般自言自语。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钱包钥匙串——然后用池水洗衣服。

在等待衣物晾干的期间,他坐在公园长椅上打开手机。未接来电竟然多达三十几条,全是由蕾娅打来。

“她也太爱操心了。”

青生叹气了一声,然后按下回拨按钮。电话几乎在打出去的一瞬就接通。

“喂喂!你没死吧?”

“死了。”

“诶诶诶!那为毛你能打电话?”

“你都知道死人不能打电话还问个屁呀!”

“也就说你还活着?“

“姑且算活着。“

“我在你那边听到喷水池的声音还有蛙鸣,这么说来………你人在公园?“

“你这妖孽,智力怎么忽高忽低?啊啊,和你想象一样现在我正坐在喷水池边——以果体的姿态。”

“变态!你这是性骚扰!”

“你可以性骚扰回来,那咱就扯平了。”

“现在外面相当危险!树精木粉末正在城市上方扩散!”

“我给自己扎了突变诱发剂,暂时没有大碍。”

“居然生效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神奇………等等,你把自己过期的诱发剂偷偷地和我的交换了?“

无意识间,青生发动了超直觉感知到蕾娅想隐瞒的秘密。没想到对方竟然为了节省功夫暗地里把过期药剂和自己的药剂偷换。

“诶!为什么你突然知道了?”

“你这胸小又没脑的妖货,看我回来不把你切片磨粉再拿去煲汤!”

“哇哇哇哇!话…话说,恶徒讲的完全没错。现在大家都争先恐后抢购食物和水,也就说他明天绝对会越狱。”

蕾娅大声喧哗试图掩盖自己的过失,然后又搬出重要情报来岔开话题。

“现在医院电话打不通,交通状况乱成狗屎,支援又搬不过来。我骑了六个小时自行车还没到目的地,阻止他是不可能的。绝对。”

变成了主动异能的超直觉不再具备以往的情报宽度,取而代之的是对某些事特别具体和精确。青生在骑车期间利用异能发挥出导航功效,能找到喷水池也是突变·超直觉的功劳。所以青生敢断言,现时想阻止恶徒越狱属于绝对不可能。

“没有其他办法了?”

其实蕾娅内心也清楚,现时最大阻碍是树精木粉末的扩散限制了异能者行动。剩余未受影响的异能者会出于安全考虑尽量减少外部接触,即使具备优秀远程能力的异能者也多半投入到救援工作。而不是提防一个精神病患者是否有越狱,此乃天枰测量出来的取舍。

“我讲了,阻止他是绝对不可能。现在要做的,是阻止他更后续的计划。”

“确实,他提过有后续计划来着………但我们也没头绪啊。”

“他下一步行动还是抢劫银行,别的不说就他专门抢劫有钱人的行为我很喜欢。”

“你又知道?”

“多亏你的过期诱发剂,我现在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比如,我知道你现在是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抠脚。”

“胡………胡说!本小姐才不会做那么龌龊的事情!美少女是不会抠脚的!懂了吗?死宅男!”

“我不说的话估计你抠完还得闻一闻。”

“既然你有时间在这胡言乱语,为何不多花点时间做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事呢!”

“明天吧,今天骑车太累了。不过你人没事就好,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你…你突然说什么啊,真是的,关心人就直说啊………喂喂喂?”

蕾雅说着说着忽然听见了电话另一头传来呼噜声,她才发现青生已经睡着了。她破口大骂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果然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就这样,青生在等待衣服晾干的时间里。以裸体姿态在水池边睡上了一个夜晚,直到早晨的清风划过他两腿之间。

【好凉快,好舒服啊~】

青生不自觉挠了挠胯间,总觉得胯下有股说不上来的清爽感。就好像卸除掉多余的累赘,整个人变成一片羽毛那样轻盈。

【等等,清爽?】

青生眯咪眼睛,早晨的阳光射进他的瞳孔内。他像只刚出生的小动物似的缓缓挪动身子,从长椅上坐起来。随后又揉揉脸部,等待眼睛适应早晨阳光。

“我什么时候躺下来的?不对,我居然睡着了!裸体?”

青生迅速捂住裆部,随即确认附近有无目击者。趁周围没人他抓起衣服便往身上套,穿完后装作无事发生过一般巡视喷水池周围。

【**!幸亏没让人看见!手机和钱包也还在。】

手机显示目前时间为七点十五分,这个时间段通常有许多早起的人来公园。但由于昨天飞艇爆炸导致粉末扩散散的关系,青生连鬼影都看不见。

收拾好贵重物品后,青生骑上自行车前往即将发生劫案的银行。在骑行途中,他看见城市的秩序比昨天有所好转。救援人员身穿白色防护服,头戴猪鼻子防毒面具展开工作。后来他得知救援人员有两种,一种是尚未遭到树精木粉末的异能者。他们必须要依靠防护服和防毒面罩才能在室外行动,此类救援人员受限于防护道具的数量所以人数稀少。而且大众对其风评不佳。

不论处于任何时代,衣着严密的救援人员总是被大众视为不详的象征。老人会出于迷信远离他们,思想陈腐之人甚至觉得是他们带来了死亡与不幸。小孩子则会觉得他们衣着诡异而感到恐惧不安,毕竟防毒面具看起来相当诡异。

另一类救援人员的风评相对要好很多,人数也比前者要多。他们作为无异能者面对当前环境并不需要太严密的防护,最需要注意事项是自己和异能者不要有过多身体接触。为此他们可以轻装上阵,为城市秩序提供最大程度的援助。大众对两者的态度截然不同,两类救援人员明明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收获的评价却不对等。

【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中?还是说偶然促成的局面?】

见识到恶徒用心险恶的青生不禁感叹道,他希望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这说明恶徒头脑聪明规划细致,成功将局面导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反过来说,如果此现象为混乱促成。那青生要面对的问题并非是恶徒,恶徒顶多是混乱源头,消灭源头不见得可以解决混乱。

【不过事情的优先顺序没有变。】

来到了金曜日银行附近的青生暂停了发散性思考,他戴上顺来的口罩和手套。然后用手帕擦了擦钞票,接着走进日用品店购入一瓶漂白剂和一瓶空气清新剂。

离开日用品店后他把空气清新剂塞到裤子后袋用衣摆盖好。随后把自行车推到一条没人小巷再用漂白剂从车头到车尾淋了一遍。

【现在只能做这种程度的应对了。】

做完准备功夫的青生向金曜日银行大步走去,门口的两个武警见他颇为可疑立即提高了警戒。

【两个人主武器都是霰弹枪吗………】

距离门口十步开外的青生打量起门口情况,银行目前正准备转移资金到别处。有两个武警像左右护法那样站在门口两侧,二人主武器皆是泵动霰弹枪。门口右侧停泊着一辆运钞车,门口暂时看不见其他警备人员。

“不许动,双手举起来!”

就在青生准备开口的一瞬前,门口右侧的武警将枪口对准了他。青生这才发现两位武警中有一位是女性,气质飒爽长相漂亮,眼角的泪痣美到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是北极星公会的特派人员,你们的银行准备要被人抢劫。我叫约翰·海里,公会编号362436有人派我来传话的。”

青生乖乖地举起双手,临时编出一套虚假信息试探对面。就是编号那块嘴急报了串微妙的数字,希望对面没注意到。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没收到过任何通知。”

女武警本着吓吓对方的心态举枪瞄准,皆因她注意到眼前这个可疑人物光天化日之下戴着手套。但正好吓到举报人未免也太巧合了,为此她不敢放松警惕。

“是真的,其实我也有各方面的考虑才这样做。粗略来说就是有一群劫匪在下水道某处挖通道,目标是银行地下一层的保险箱区域外壁。我知道此时你们肯定在想,保险箱区域一旦有人违规进入就立刻发出警报。那时候你们再赶过去就没有问题,反正咱们银行的保险箱结实的很。他们偷不了多少东西。虽然说我他们在下水道那个位置挖掘,不过他们人多我实在没把握处理好。再说下水道路线错综复杂,容易追丢劫匪。而且你们懂的,下水道很脏很臭…………”

“讲重点!”

“劫匪在你们银行租了个保险箱,但里头装的不是证券和金银首饰或者贪污账本的玩意——是炸弹。当炸弹爆炸的时候,爆炸会将所有保险箱的锁炸坏。顺便打通了一个进出口,然后成群劫匪就会溜进去从内部焊死大门。以此来争取时间。之后的事无需我多说,遍地的金银财宝任他们收囊。”

“为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从未开口的男武警忽然质问道。

“我有…………啊不,是公会里的异能者伙伴告诉我。”

青生差点口快说出了“我的异能是这么告诉我的。”这句话,一个没穿防护服异能者只会惹来怀疑。

“我们要先和上头联络。”

“哈…………我就知道。”

青生失望地垂下头,突变·超直觉早预料到事情发生的走向。就在武警打开通讯设备之际,地面伴随着“隆隆”响声剧烈地震动起来。两位武警将其错认为地震,不过青生知道这是炸弹爆炸引起的震动。

他朝女武警径直跑去,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前抽出后袋的空气清新剂往对方面部喷洒。刺激性气体令女武警陷入短暂失明和咳嗽之中,此时男武警举枪瞄准青生。皆因工作伙伴和目标相隔太近的关系,男武警产生了片刻犹豫。他的手指最终没有扣下扳机。

劫持了女武警的青生夺取了其副武器——.38口径转轮手枪。他以女警的身体为挡箭牌朝男警的小腿位置打了一枪。

“扔掉所有武器,双手放在我可以看见的地方!”

仿佛像响应青生的威胁一般,银行内传出警铃响起的声音。仍理不清楚情况的俩武警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想什么。男警把霰弹和手枪扔到青生脚边,双手放到地面上。女警见状也跟着扔掉霰弹枪。

“对不起,如果照你们那套规章流程流程来是绝对抓不住他。现在,把车钥匙扔出来。”

此时女警伸手摸向腰包,青生以为她藏了其他武器迅速把枪口抵着对方下巴。原来对方只是在掏车钥匙。

“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知。”

根据对方的行为加以分析,女警推测出这位名叫约翰的人似乎是某种预知系异能者。站在无异能者的角度来看,对方的言语和行为显得很跳跃。不像一个无异能者接收到信息后该有的表现,那种基于自身逻辑的跳跃性发言和行动可以说是这类异能者的特色。但对方可以预料到的范围似乎也存在极限。

“不多不少,解决麻烦正好够用的程度。车子的启动密码是多少?“

“我的三围。”

“真的假的!?”

青生闻讯瞪大了双眼,嘴角不自然地往上扬。面露震惊之余略带些许猥琐,试图想借机吃人家豆腐。

“假的。”

“哎,我就知道。别测试我的异能局限性了,时间紧迫。“

“777235,话说你是怎么做到不受树精木影响?“

“改天有机会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边喝一边谈,运钞车有安装追踪器对吧?追踪运钞车的位置,我开车去追劫匪。”

说完,青生松开了女警并跑到运钞车门边。打开车门,输入密码,插入钥匙,启动车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犯罪小说里的大盗一样潇洒迅速,驾车离去前还不忘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补上一句:

“抱歉啦,中枪的老兄!因为我不喜欢开枪打女人,我没打中要害你咬咬牙先撑着吧!“

从出现到离开,青生的表现都显得莫名其妙。

【橡门大街东道…………车牌号CC012X,号码有够假的居然没有人发现是假牌。】

劫匪抢劫完毕后会通过下水道逃跑可以说毫无悬念,不过他们终究要回到地面。最理想的计划当然是利用下水道做短途移动,然后在预定街道安排接送车辆。顺着这条思路推理,青生配合异能得知劫匪脱离的路线及逃跑用的车辆车牌号。

外形敦厚的运钞车在青生操控下简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踩紧油门在马路上逆向行驶。若果以这种速度与迎面驶来的车辆撞上,就算不死也估计人残。

然而突变·超直觉继续发挥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运钞车以高速蛇行的方式穿过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无数车辆的后视镜忽然闪起火花随即从半空中掉落地面,运钞车就这样沿路收割着每辆车的后视镜。

而驾驶者此时正忙于翻找车内物品,看看有没备用点38子弹。根本没有心思顾及来往车辆,也不担心自己有送命可能。

【太好了,有快速装弹器和备用子弹。应该够用。】

待青生填装好用掉的一发子弹后,他正好来到劫匪撤离的地点。只见三辆车牌号为CC012X的面包车也刚好载上所有人准备逃脱。

【三辆车车牌全是CC012X?可恶,他利用了预言系异能的局限性。】

三辆嫌疑车辆型号相同,颜色相同,车牌号相同。危急时刻,青生改变思路使用思维窃听入侵全部劫匪的精神。劫匪们绝对没想过竟然有人提前埋伏在路上等待他们逃跑,由此产生的动摇势必给青生找到入侵机会。同时入侵三辆面包车所有乘客的精神显然不可能,不过如此之多的人里肯定有精神素质偏下的个体。青生瞄准正是那个个体。

【成功,恶徒乘坐的车辆会往南门路线走。】

尽管三辆车分别朝不同方向逃跑,但青生咬住了往南门路线飞驰的那辆。闪点间他发动第三

个异能把三枚「眼睛图案」移动到运钞车的车门上,只要继续保持着这种距离异能就不会因相隔太远失效。

监视眼是唯一一个突变前比突变后要灵活的异能,紧贴在车门的眼睛图案现在只能听见劫匪们的交谈并无法看到车内情况。

【糟糕,他们要动真格。】

眼见前方的面包车副驾驶车窗被摇下,劫匪探出半个身子手持「打字机」机枪瞄准扫射。事先通过「眼睛」听到弹鼓安装声的青生猛打方向盘,运钞车像条蛇那般闪到另外一条车道。由0.45英寸子弹形成的金属奔流掠过了车门侧旁,“嗒嗒嗒嗒嗒”的开枪声与弹壳抛到地面的响声顿时不绝于耳。

青生也摇下车窗,用.38口径转轮回以还击。仅仅打了两枪便射穿对方的肩膀,这下可算为自己挣来一丝喘气时间。趁对面有更多人探出身赏他几发子弹之前,青生回踩油门,运钞车像脱弦而出的弓箭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距离。

转眼功夫运钞车的车头左侧就紧贴着面包车车尾部右侧。虽然说对面是专门用于撤离的车辆,不过在性能上始终要逊色于特化过的运钞车。因此青生仅回踩油门即可重新缩短两车距离,接着就是驾驶员之间的比拼了。面包车司机似乎看穿了青生下一步行动,他猛踩油门令车辆加速。

【不愧是负责逃跑的司机,竟然看穿我想做什么。】

纵使不施展异能,青生也推理到面包车司机极有可能是个偷车贼。精确截停术简称PIT是通过车头推挤车尾使其失控或打转的技巧,可这种技巧具有几个前置要求。其中一条则是己方车头要接近到目标车辆后保险杠并保持速度一致。倘若对方司机是个熟练的驾驶者,那么毅然使用PIT不单没有好处反而相当危险。

青生也随对方加速踩下油门,再次让对方司机体会到车与车之间的性能差距。面包车司机见状迅速放弃防守转而进攻,通过横摆车尾来撞击运钞车的车头。

几次撞击后运钞车的车灯罩出现龟裂,青生减速后退以求车体稳定。不停执行横摆动作的车辆其速度自然有所下降,此反击手段不可能一直使用。

待面包车停止横摆动作后,青生利用了众匪徒的盲点回踩油门。这次他用自己的车头右侧紧贴对方车尾左侧,在对面看来运钞车简直从右侧瞬移到左侧一般离奇。

“就是现在!”

因为太过激动,青生把内心想说的话喊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手打方向盘,使车头推向对方车辆尾部。在异能协助下,车辆推撞的幅度、时机、速度堪称完美无瑕。面包车因失去控制开始打滑,事态发展至此可以说无可挽回。

但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打滑的面包车乍看像失去控制。谁知司机非但没有丢掉方向感,还利用起打滑的摆动进行漂移。对方以运钞车为中心点,面包车沿着无形的「G」字轨道轴向回旋。不仅成功地稳住车体,甚至反过来绕到运钞车尾部。

【不可能…………】

无论是面包车亦或运钞车,其车体外形是不适合做出这种特技般的手段。纵使是PIT,青生也是经过异能辅助才得以施展出来。但很显然,借用车辆打滑施展轴向回旋的技巧更为高超。此技巧用普通车辆来施展也难如登天,用面包车做出这套动作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在青生震惊的时候,这次面包车司机瞄准了运钞车车尾。对面给他上演了一手「四两拨千斤」,青生甚至乎感觉不到车与车的「接触」。车辆就莫名其妙失去控制并开始打滑。

【是PIT。】

青生试图稳住车体,可实际操作起来相当困难。最终他因操作失败而停下车。

施展招数的一方竟然被对方化解,还反过来被同样的招数袭击。最后车辆失控险些撞到路牌,经历过上述过程青生愣了差不多五秒钟才回神。

他伸出颤抖的手打开车门,尽管受惊过后眼前景色变得模糊不清。不过他还是看到逐渐远去的面包车,映入眼眸的车尾只有煤块那么大。

据说兽人、矮人、人类三者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在遭受巨大压迫时会有远超平时的超常发挥。此时青生尚不知道自己进入了这种超常状态,和模糊的视野相反,他的脑子异常清晰。忽然间,灵感如电流划过一般刺激他的大脑。就像获得「进化」那样,他顿悟到异能的新用法。

只见他握枪的手慢慢抬起,将枪口对准远处的面包车。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打算用手枪射击一百(注:英)尺以外的目标,换句话说,他打算将手上点38转轮枪当成步枪来射击。

转轮手枪的常规射程平均约为四十尺,而一百尺以上的距离临近极限射程。一旦超过极限射程,子弹是否能命中目标基本看运气。再引入手枪的手感,机瞄,目标为车体外壳等几个因素考虑,青生是不可能打中目标。

瞄准好目标之后,青生将枪口微微往上抬。接着扣下第一次扳机,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打空弹巢。几秒过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面包车忽然冒起滚滚黑烟,其行驶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下。

增援车辆此时终于追上青生的步伐赶到现场,执法人员根据青生的指示迅速包围面包车将歹徒尽数逮捕。

搜索人员看见车内的状况后直接吓愣,有一束光线自后备箱射入车内。光线正好沿着座位之间的过道射向收音机,收音机表面也被射穿了一个孔。从那个弹孔往内窥探竟然可以看见汽车引擎。五发子弹,五个连成直线的弹孔。

经过推理演算,搜索人员得出了结论。第一颗子弹打穿了后备箱,第二颗子弹分毫不差穿过第一颗子弹打穿的洞射入车内,第三颗打穿了收音机,如此类推前四颗子弹打通了从后备箱通往引擎的「道路」,第五颗子弹才是致命一击。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经过现场人员仔细确认之后发现恶徒并不在车里。

“不可能,他绝对绝对在车里!你们有哪里搞错了!”

当现场人员将消息告知青生时,他深感震惊。由于他本人从车辆撤离那刻起就要紧跟目标,除开车辆失控而空白的五秒。他基本全程盯着面包车车尾,恶徒是没有跳车可能。

在现场人员指引下,青生穿过警戒线来到逮捕现场。算上司机,面包车内的乘客一共有七人。不过这七人当中确实看不见恶徒,青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他绝对在车内才是!我用精神系异能窃听到的。喂,你们把他变到那里去了?”

根据思维窃听得到的情报恶徒是和他们乘坐同一辆车,始终不相信眼前事实的青生随便抓起一个劫匪的衣领质质问道。

“谁…………谁啊。”

被突然质问的匪徒显得很惊慌,青生借机使用思维窃听入侵。这样一来对方就无法在他面前说谎。

“你们的策划者,那个头戴鸟嘴面具的家伙!”

“鸟嘴面具?你是找烂脸佬?他没跟我们在一起吗?我不知道啊。”

被质问的匪徒看了眼被抓起来的同伴们,此时他才发现「烂脸佬」没跟自己乘坐同一辆车。而青生也通过思维窃听得知匪徒没有说谎,他随即把目光投去另外七个匪徒。

“喂,你们有谁知道他跑去哪里了?”

另外七个匪徒面面相觑然后有六个人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剩余一个忍不住放声大笑。那位匪徒显然知道内幕,要么就是看穿了其中蹊跷。至少他吸引到青生的注意。

“我说小哥,你该不会是刚刚那个运钞车驾驶员吧?”

说话的匪徒其貌不扬,满脸胡茬且肮脏邋遢。他和乞丐之间就差了一个钵,但眼里却透露着一股知性。

“我说大叔,你该不会是面包车的驾驶员吧?”

青生松开了手,走到胡茬匪徒面前回问。

“对对对,磕你车尾的人正是我。话说你是能力者吧?怎么做到可以不穿防护服到处蹦?告诉我好不好。”

不同其他同伙,胡茬匪徒没有表现出紧张或后悔。仿佛习惯了被逮捕一般,很显然是位老油条。青生也找不到入侵他精神的机会。

“通常我看见像你这么嚣张的人我会先往他脸上糊一拳,但——也许我俩可以谈谈。”

“真巧,我也看你不顺眼。”

“看来我俩在互看对方不顺眼方面很合得来,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异能者?”

“你磕我车尾的时候动作太过大开大合,位置找的很准但手法最多半桶水程度。骗不了我。”

“懂了,那你知道那个叫啥来着…………烂脸佬为什么不在车上?我看你笑的挺大声是不是知道点内幕?”

“你说说看我凭啥要说给你听?”

谈到现在青生可算意识到胡茬匪徒的盘算,所有行为皆为勾引自己过来谈条件。不愧是惯犯,扣着手铐的时候也不忘谈好处。

“我可以帮你求情,让你坐牢时间短点………”

“得了吧,我还不如留到审讯时候给条子讲。还能开附加条件呢。”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为“除非你能开出更好条件,不然甭想了。”虽然胡茬匪徒不明白对方为何想知道此问题的答案,但这不妨碍他拿来开条件。

“你好像搞错了一些事,我不是向执法部门帮你求情。而是再往上一点点的那些人。”

青生向对方摇摇手指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自信说出这番话。

“我为什么要信你?”

“拜托,我看起来像执法人员?还是说像银行保安?别忘记你眼前的这个「路人」开着运钞车来追你们,够不够诡异?简单来说我是「相关人士」。赶紧把你知道信息交代交代。”

“判刑三个月。”

“别太过分了大叔,四舍五入不是这么算的。”

“这次轮到你搞错了一些事,我不仅向你透露恶徒消失的伎俩。还告诉你几个神秘地址。”

“保险问一句,你提到的神秘地址不会是特供特殊服务的会所吧?”

“啊·哈·哈,有人说过你不擅长开玩笑嘛?这些地址可能是凡人帮的下一个目标。”

“好我答应你,首先你解释解释凡人帮是啥玩意?”

“我只是个司机而已,帮派的具体情况你去问其他人。不过其他人说不定也是弃子,用来应对精神系异能者的手段。依我看,每个人都是行动的一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每个环系成圆,然而每个环本身却不知道自己是整体的一部分。”

“嗯嗯嗯嗯………我大概懂了。就是…………你能不能换个简单的说法再解释一遍。”

青生连连点头假装有听懂,碍于面子关系他无法说自己听不懂。于是换了种婉转说法保全面子,同时又请求对方进行通俗说明。

“精神系异能者能够读取对象的记忆或思想,但从未有人怀疑过其记忆和思想的真实性。既然知道对象的真实记忆和想法,那么读取方自然不会怀疑被读取对象的记忆和想法是否虚假。事实上有多少人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和思想是否真实呢?

假如说被读取者的记忆和想法其实和事实有偏差,但他本人浑然不知。那么即使被读取到记忆和想法,其读取内容也是「虚假」的。只不过被读取者在「认知上」认为其内容是「真实」,这样一来就会发生真实主观与客观事实出现偏差的状况。比如说………”

“比如说,烂脸佬告诉你们说‘我会乘坐这辆车逃跑’但实际上并不是。”

“没错,因为抢劫时我们会戴上头套。有人甚至会戴上和自己不同发色的假发再戴上头套,然后此时其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要不我用撤离车辆A的8号座位来换你的撤离车辆A的5号座位吧?’之类。然后他假装成撤离车辆A的5号人员跟撤离车辆B的人换位置,经过两次交换后没有人知道烂脸佬已经从A车换到B车。并且所有人都以为他在A车。”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根本没直接参与进来。谜题解决了一个,该讲讲你那些神秘地址。”

“我需要纸和笔。”

“没必要,你放松警戒让我读取就行。”

“我是一个传统的人。”

“你不让我读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前面说过了,就算我让你读取你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行吧,我正好有带。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有你好受。”

接过纸和笔的胡茬劫匪开始书写起来,神秘地址总共有五个。上至纪念城楼下至影院剧场,共同特点是人流量特别多。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袭击这些地方?”

“我说过了,我是司机,至于内容是不是同样以及信息是真是假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因为你有预言能力不是吗?不然你怎么蹲到我们的停车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