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9平5，将。”
“唔。”
“马5进3，将。”
“噫！”
“炮1平5，将。”
“咕……象棋社的学姐都是怪物吗？”
“是你太弱了，天瑞。”
“绝对是若莹学姐太强了好吗？”
“我到现在连一次都没有赢过我父亲，所以根本称不上是强。”
“若莹学姐的父亲……不是全国象棋大赛决赛圈的常客吗？”
“嗯。”
“……能和那样的高手过上招的人都不弱啊。”
说着，我无力地仰倒在椅子上。
虽说实力上有差距，但连续输给一个女孩子三次，作为男人的尊严彻底被一扫而空了。
社团体验的第三天，我们来到了象棋社。
若莹学姐是象棋社的社长，原本她今天应该是要去学生会处理工作的，但是在徽因学姐的“软磨硬泡”下，她被迫无奈地担任我们的“导游”。
象棋社是将象棋爱好者聚集到一起的社团，这里的社团活动只有下象棋，社团体验当然也只能下象棋。
不过为了变得更加有趣一些，若莹学姐提议我们进行四对四的团体赛。简单点来说就是我们四个人分别和象棋社的成员下棋，采取五盘三胜制，最后胜者多的方取胜。如果胜者持平，则看胜场，要是胜场也持平就进行加赛。
若莹学姐和外表给人的印象一样，是个喜欢简单干脆的冷酷少女，这种搞不好会持续到日落西山的提议绝对不会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十有八九是徽因学姐的提议吧。
理由嘛，大概就是给更多时间顾钰和希享受和别人一起下象棋的时间吧。
就算顾钰和希是学校的特别照顾对象，徽因学姐这也有点太过照顾她了吧？——但是，这才像是那个人的处事风格。
只要是自己能做的，绝对会尽力而为。
“不好意思，请让我稍微想一下。”
“没问题，你可以慢慢想的，顾钰同学。”
争得对手的同意后，顾钰和希进入了思考模式，在思考的过程中她眼睛没有离开过棋盘，应该是在思考下一步棋以及更后面的棋该怎么下吧。
象棋这种东西，要是只顾着眼前的棋局可是很容易吃亏甚至导致失败的——就像我一样。
顺带一提，四场对局是分别在四张桌子上进行的。在门口看过来的话，从左到右分别是顾钰和希、我、韵然和遥。
“顾钰同学进步的很快啊。”
“你能看出来吗，若莹学姐？”
“当然了，第一局的时候她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输了。这一局虽然也开始呈现了对她不利的局面，不过顾钰同学已经察觉到并想要做些什么了。”
能够在不利变得显眼起来注意到这一点，这可是大多数新手做不到的。
若莹学姐看着旁边的棋盘，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上面的棋局。
“顾钰同学真的是第一次下象棋吗，天瑞？”
“当然了，你忘了她刚才连棋子怎么放怎么走都不知道吗若莹学姐？”
“说起来也是……”
虽然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比赛，可是若莹学姐在象棋上的强大实力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众所周知的事实。
考虑到她父亲在象棋上的水平，这并不奇怪。
徽因学姐似乎也有说过若莹学姐有在将来成为象棋国手的打算。
“好了，我们继续吧。”
“这么快？你可以再花些时间考虑的，毕竟现在不是正式比赛。”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
“……是嘛。”
若莹学姐的眼瞳中映照出了什么我是不清楚，但是就连我也能看出来顾钰和希的眼神和手势都发生了变化。
也许正如若莹学姐说的那样，这位境外之花少女在快速脱离“象棋新手”这个阶段吧。
——天才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是天才吗？
“和她相比，你真的是太不像话了，天瑞。”
“对不起。”
“要是这是真的比赛该怎么办？”
“不，对于我没有实力去参加象棋比赛这一点，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啦。”
“真是没有用的男人呢。”
“万分抱歉……”
我知道自己没有道歉的必要，可是在若莹学姐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低头弯腰。
这是因为若莹学姐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强烈的S气场吧。
“最后一招，看我的神之一手！”
“……我认输了。”
“杨月遥同学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很强呢。”
“这也能看出来吗？”
“这是女人的直觉，杨月遥同学看起来就像是很擅长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中的女孩子。擅长玩弄感情的人，在象棋上通常都会很强哦。”
毕竟一样都是要运筹帷幄。
明明应该反驳若莹学姐说的这句话，可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的确啊，杨月遥大魔王最擅长的就是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幸亏我早就已经免疫了。
“在我的BGM里面，你是战胜不了我的。”
“哈哈哈……是呢。”
“第一局开始就单曲循环GET OV○R，一直循环到第三局，真亏她不会觉得烦呢。”
对局开始后，遥就打开了手机播放着歌曲。
因为音量也没有多大，若莹学姐和其他象棋社成员也都表示无所谓，所以我们也就随她了。
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放到了对局结束。
——那首歌曲和“神之一手”原来都是出现在某部围棋动画里的啊，她把这用来当做下象棋时的背景音乐是想干什么。
“下棋时她真正把那首歌听进去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三分之一吧。”
“为什么这么说，若莹学姐？”
“我们这边第二局结束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杨月遥同学专心致志地下象棋的样子，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谁都很难去注意其他事情不是吗？”
“……原来如此……”
“当然，也有着实力上差距太大的原因在内就是了。无论专心与否，单曲循环一首歌都不会让她觉得烦躁吧。”
“我的青梅竹马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若莹学姐。”
“不用道歉，我觉得那首歌也挺好听的。”
“哈哈……那就好。”
这么说来如果若莹学姐觉得不好听的话，我就会被她一边用看着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一边被若莹学姐踩在脚下吗？
糟糕，稍微有点兴奋啊。
“而另一方面……”
“……”
“那根本不是在对局呢。”
“……对啊。”
顾钰和希仍然处于第二局的对局中，遥还在调侃、或者说安慰着对手，这时候我和若莹学姐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韵然那一桌上。
说句实话，那个画面真的太惨了。
无关对局内容，而是韵然的状态让人不堪入目。
“……将军。”
“…………”
“你没事吧，曲韵然同学？”
“没、没事。”
明明是在下象棋，可是满头大汗的韵然给人一种仿佛在进行体育运动的错觉。
对有交流恐惧症的韵然来说，即使只是为了下象棋而保持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她胆战心惊了。
在椅子上对下来、和象棋社的成员四目相交开始，她的额头就不断冒着冷汗，并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过。将手放到棋盘上移动棋子时，韵然的手也一直抖个不停，简直像是柏金逊患者一样。
看到她难受成这样，在对局开始后没多久，我就准备站起身先带她离开。但是在那之前韵然叫住了我，然后摇了摇头：“没事的，我还能坚持下去”。
她的笑容有多勉强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但那是韵然的选择。
在昨天去推理社进行社团体验后，她也许得到了一些勇气，想要用那些勇气让自己慢慢恢复过来吧。
韵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作为朋友我们也只能在一旁守护她了。
——她自己应该也不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吧，所以她觉得必须作出改变。就算再缓慢，也应该继续前行。
“若莹学姐，我可以带韵然到后面沙发休息一会吗？”
“当然可以。”
“谢谢。”
“好好照顾曲韵然同学吧，顺便也鼓励一下她坚持了这么久。”
韵然有交流恐惧症这件事，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当中也包括若莹学姐。
同时，她也是和徽因学姐一样少数几个会极力捍卫韵然的人之一。刚开学那会，若莹学姐甚至因为扇了欺负韵然的女学生一个耳光而受了处分。
韵然今天能够坚持到现在，和若莹学姐在这里应该也有着关系。
“我们到后面去坐一会吧，韵然。”
“……天瑞……”
“看你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绝杀了山王高中呢。”
“哈哈，是呢……我的这个样子，是有点夸张了。”
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来，韵然这个女孩子体重相当轻，而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的时候，那份轻柔比以往还要明显。
韵然不仅额头冒出冷汗，脸色也很苍白，要是对局时间再长少一些，她说不定会失去意识。
“给，水。”
“谢谢你，天瑞。”
咕噜咕噜。
我从饮水机那里装了一杯水过来后，韵然二话不说就灌了进去。
“哈……活过来了。”
“辛苦你了，韵然。”
“……嗯……”
韵然刚才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咬紧牙关熬下来的，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不过现在没有必要刻意强调这个，我不想再给韵然增加压力了。
“只是两三年没下象棋而已，我居然变得这么弱了。”
“你0比3输了？”
“……嗯……”
“这么巧，我也是哎。”
“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了。”
韵然皱起眉头苦笑。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以前下象棋是什么水平。但就韵然刚刚下象棋时额头冒汗伸手发抖的样子，她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实力来。
棋类运动说白了都是靠思考，思考能力无法很好运作的情况下，象棋也好围棋也好飞行棋也好都是下不好的——不对，最后那个好像可以。
“只是社团体验而已，又不是正式比赛，不需要在意那么多啦。”
“……嗯……”
“重要的是享受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时间，不是吗？”
“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时间……”
“无论输还是赢，我们文学社的几个人始终都会在一起，韵然。”
“说的也是呢。”
“而且我觉得韵然已经很努力了。”
“明明以0比3输给了别人？”
“韵然，我最讨厌的就是懂却装不懂的人哦？”
“……对不起。”
“嗯！能老实道歉就是好孩子！”
“按照以往的角色分配，我不是天瑞你和小遥的妈妈吗？”
“啊对了，差点忘了这茬了……那这么说吧，妈妈能够这么坦率真是太好了！”
“别叫这么大声啦，这里不是文学社！”
一如既往地，韵然主张着这些羞耻的话别在文学社以外的地方说。
换而言之，在文学社里就可以尽情地说了。
“是呢……我有在努力了，嗯。”
打量了象棋社房间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到我刚才说的话后，韵然低下了头，带着有些欣慰的笑容轻声自言自语。
“不过别太勉强自己了，要是打完这场比赛之后会忘掉这三个月以来学会的东西就没有意义了。”
“SLAM DU○K的梗居然还在继续吗？”
“我喜欢打篮球，这次是我的真心话。”
“我已经不知道天瑞你在说什么啦。”
随着对话的进行，韵然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额头也不再冒出冷汗了。
刚才的那个样子，果然是心理压力太大而造成的。
“谢谢你，天瑞？”
“嗯？”
“我会注意尽量不要勉强到自己的，要是因为太过努力而变得比以前更加糟糕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
“对对，适度才是最重要的。”
“嗯，适度。”
“退一万步，就算韵然不能变回以前的那个样子，我和遥也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原本我想脱口而出在遥的后面加上顾钰和希的名字，可是仔细一想，现在是为了要给予韵然一个保证。
顾钰和希是玲珑女子学院的前任首席，像她这样的天才，高中毕业后会去哪里谁也说不好。
虽然有点对不起她，但这次我选择忽略了她的名字。
“嗯，我知道的。自从我们认识开始，天瑞和小遥就一直在保护着我。”
“所以以后要是愁找不到结婚的对象，就和我结婚吧！”
“这个提议不错呢。”
“哎？”
我原本是打算开玩笑的而已……
“开玩笑的啦，别这么紧张啦，天瑞。”
看到我顿时僵住的表情，韵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啊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
“骗人，你刚才绝对以为我是认真的。”
“……”
彻底冷静下来后，韵然就变回了在文学社里那个其实看透了很多事情的女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心里头的慌张也慢慢转变为了喜悦。
“是啊，因为我还没有想象过和韵然一起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句话挺伤人的哦，天瑞？”
“我没有其他意思啦，只是到现在位置，我都还没有对韵然你有过友情以上的感情。不是说韵然你不够资格，只不过……嗯，应该说我还没有来电吧？”
“其实我也是差不多啦，我觉得我们一辈子都会是朋友。”
“……这句话真的挺伤人的哎？”
“对吧？”
异性朋友之间用“一辈子都会是朋友”来形容彼此的关系，还真是哪里怪怪的。
“不过如果天瑞你哪天忽然喜欢上了我，对我展开攻势的话，我一定会在某一天同样喜欢上你。”
“那个某一天是指世界末日还是十年之后？”
“搞不好是假如天瑞你对我告白后的第二天哦？”
因为天瑞你的条件真的不差啊，而且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就算我会喜欢上天瑞，其实也不奇怪吧？
韵然用平静的语气把十分不得了的话说了出来。
“……”
可是仔细一想，那的确不奇怪。
就我们过去发生的种种，我和韵然谁会喜欢上谁，其实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如说那样的理所当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生，这才是最奇怪的。
“不过，那也是天瑞你喜欢上我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说的也是啊。”
不好不好，一瞬间差点就沉浸在了韵然那给了我无限可能性的笑容中了。
要是因为韵然给予了我保证就贸然向她告白的话，就太失礼了——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告白的前提不是喜欢上了对方，这是很可笑的事情。
“韵然～～”
“嗯～”
“……”
我们这边的话题刚告一段落，遥就电光火石般地钻入了我们之间，然后狠狠地蹭着韵然的脸蛋。
这家伙其实一直都有在留意韵然，我扶着韵然来到沙发这边坐下后，遥甚至都想要一个箭步冲过来确认她的状态了。
可由于气氛使然，不好让她采取那样的行动，所以遥忍到了现在。
“韵然你脸上怎么好像有股酸味？”
“哎？大概是汗味吧？”
“这是恋爱的味道吧！”
“不……我想恋爱应该没有味道吧？”
“不，绝对是恋爱的味道！”
遥这家伙，绝对是把刚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听了进去，不然怎么会把韵然的汗水味强行扯到恋爱上。
“动物发情才会有味道啦。”
“人类也是动物！”
“这么说也没错啦，啊，总而言之我没有散发出恋爱的味道啦。我在这里要因为谁发出那种味道啊，天瑞吗？”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韵然会抗拒遥的蹭脸呢，看来她相当不喜欢被强行扯进恋爱方面的话题中……
“RIDER KICK！”
“噗唔！”
当我还在感叹着韵然果然是个正经的女孩子时，脸部就挨了一记踢击。
视野被脚板占据前，仿佛看见了某件黑色蕾丝的布料，是我的错觉吗？
“冷……冷不防地你干什么呢，遥。”
“天瑞你这混蛋，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居然夺走了韵然的纯洁？”
“你在说什么啊？！”
“回马枪！”
“噗！”
“云南火腿！”
“唔！”
“千手佛！如来神掌！”
“你这家伙，强行玩梗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回马枪和云南火腿都是用腿的！”
“迷魂锁！”
“啊痛痛痛痛！迷魂锁你倒是用上了真家伙啊痛痛痛痛！”
遥一脚把我踹平在沙发上后顺势骑在了我的肚子上，然后光天化日下肆无忌惮地恃强凌弱。
是的，要是真打起来，我还不一定打的赢这个家伙。
不过……
被人骑在身下，感觉好像还挺不错啊……
“居然把韵然绝无仅有的爱给夺走了！天瑞，这可是弥天大罪！”
“所以说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想说的是！”
遥忽然停下了对我的攻击，紧接着把右手放到了胸口。
“请宠爱我吧，召唤○。”
她如是说道。
“……”
“哼哼，今晚不会让你睡着哦。”
遥一边妖艳地舔着嘴唇，一边打算松衣解带。
这家伙脑子绝对有问题，绝对！
——至少在家里再来做这种事情啊！
“你冷静点！还有现在是白天啊！”
“不要在意细节～”
“小遥～”
“！”
“所以说让你冷静点啊……”
无视青梅竹马忠告的人，基本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说了很多遍吧，女孩子应该要有羞耻心～”
“我、我有啊。”
“嗯，只是忘在了家里而已。”
“天瑞你这家伙，这种时候别补刀啊！”
“大庭广众之下把天瑞踹倒后说出那么不知廉耻的话做着不知羞耻的动作……”
“我知错啦，所以……”
“你要死一遍试试吗？”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杨月遥终于想起来了，一度被曲韵然支配的恐惧。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这家伙就不明白呢。
为什么，人类不能够互相理解呢？
“这都是因为年轻所犯下的过错吗？”
看着被韵然教训了一番后跪在地上听着教导的遥，我推了推不存在的墨镜，握了握不存在的高脚杯。
“每次看到曲韵然同学教训杨月遥同学的情景，我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对吧？”
不同于早已习惯了这个光景的我，若莹学姐十分感兴趣地看着那两人。
看见遥和韵然平时在学校里的形象，再看现在这两人的关系，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人绝对占据着大多数。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则是会觉得难以自信吧。
一个是即使满嘴黄腔也能坐稳学园偶像这个位置的人气少女，另一个则是有着交流恐惧症、连朋友都没有几个的懦弱少女，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个人走到一块时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就算是换成得了交流恐惧症前的韵然，其他人也不会联想到这个情景。
不如说，没有人会想到那个杨月遥居然也会有害怕的人。
初中时甚至能够堂堂正正走进男厕所里教训欺负了自己朋友的男孩子的人，居然会选择在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女孩子面前示弱。
刚开学那会，这几乎都快要成为我们学校的十大不可思议之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