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曲韵然同学非常擅长格斗技,所以杨月遥同学才没有反抗对吧?”

“韵然要是擅长格斗技,之前就不需要你去帮她解围啦,若莹学姐。”

“……嗯,的确……”

“体能方面,韵然只是普通女孩子的水平,根本不是遥的对手。”

每次体育考试,韵然的体育成绩都在及格线边缘上徘徊,遥则是每次都能取得最高纪录水平的成绩。两人体能方面的差距,也就高下立判了。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杨月遥同学无法反转立场?

以她的体能,负责欺负人的应该是她才对。

若莹学姐的疑问,也是大多数人的疑问。

理所当然存在的事情没有发生时,人自然会觉得疑惑。

“看起来没有一点正经的人,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能够贯彻『正确』两个字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因为这样?”

“……还有就是,遥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别人的温柔吧,尤其是由纯粹的善意所组成的温柔。”

这大概和遥无法直视动物们单纯的眼神一样。

擅长将男人玩弄于鼓掌的大魔王,还是会有缺点的。

“……不擅长应付别人的温柔……”

若莹学姐饶有趣味地琢磨着那些内容,而我则无言地看着遥和韵然。

似乎口头训斥结束了,韵然苦笑着向遥伸出了手,遥则在握住手的瞬间将刚才为止还在教训她的温柔少女扑倒在沙发上蹭起了脸。

我对若莹学姐所说的,其实是我勉强用语言拼凑起来的解释。

该如何去解释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在很早之前就放弃了。有些东西,是花上千言万语也说不清楚的。

比如说感情。

我们和韵然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喜欢或者讨厌来形容,所谓家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天瑞你对杨月遥同学也挺温柔的吧?同居以后,吃饭洗衣服打扫卫生都是你负责的来着?”

“嗯,是啊。”

“可她还是每天都在拿你寻开心吧?”

“对啊,托遥的福,我每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头疼。”

“天瑞你刚才不是说杨月遥同学不擅长应付别人的温柔吗?”

“这是因人而异的吧。”

“……因人而异……”

“比如说,不管是多么要好的青梅竹马,我和遥始终是异性朋友啊,若莹学姐。”

“嗯,有道理。”

因为我是男孩子,因为我比韵然要强壮不少,也无法对她构成抑制力,所以遥才会无视我的辛劳肆无忌惮地拿我寻开心吧。

另一方面,韵然体能和精神面都比我要弱,所以遥才会绕开她的雷区、小心翼翼地和她相处。

虽然看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但对遥来说这两份感情应该没有多少差距。

——嗯,但愿不是我自欺欺人的妄想。

“话说回来,若莹学姐。”

“嗯?”

“顾钰同学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忽然间这么多人围观。”

遥的忽然暴走下,我们几个人在象棋社里闹腾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韵然把遥控制住后,我寻找了一下原因。

象棋社的房间和其他社团差不多大,所以我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原因。

——顾钰和希进行对局的那张桌子边上,除了若莹学姐以外的象棋社成员全部聚集在那里。

“你看一下和顾钰同学对局的那个男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了。”

“顾钰同学对手的表情?”

虽说差不多全部象棋社成员都围在了顾钰和希她们旁边,不过包括若莹学姐在内的象棋社成员也就6个。大概是觉得没有勇气靠近顾钰和希吧,空闲的四个象棋社成员都围在了她对手的后面。

也因为这样,我才能听从若莹学姐的建议去注意那个男孩子的表情。

“……唔嗯……”

“……”

没记错的话,刚才这个男孩子还带着笑脸在跟顾钰和希下棋。只不过过了几分钟,他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没有了影子。

不仅如此,他的眉毛紧绷了起来,表情相比之前也严肃了不少。

不看棋局只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陷入苦战了。

“这是第三局吗?”

“不。”

若莹学姐摇了摇头。

“还是第二局。”

“第二局……?”

先前若莹学姐说了,顾钰和希进步很快,我也看出来了她的手势和眼神都不像是一个新手。

以她的才能和理解力,到了第三局或者再下多一局,或许能让对手陷入苦战吧。

不过看来这个猜测错了。

“顾钰同学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啊。”

“此话怎讲?”

“在我看来,她几乎每下一棋后都在进步。不然的话,那个男孩子的表情也不会在同一局对局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了。”

“……”

象棋里看似棋子很多,可是很多时候下法和棋子走向都有固定的模式。

一般来说,每下一棋后都在进步这种说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正如若莹学姐说的一样,不是这种进化速度,同一局对局里不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我看了一眼棋盘,表面上跟顾钰和希对局的男孩子看起来还大有回旋之地,实际上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妙了。

简单点来说,他现在能做的几乎只是等顾钰和希把他给将死。

“毫无作为就失去了两个车的情况下,居然能一步一步反击到这种程度。搞不好,顾钰同学在下棋的过程中一直观察着对手的下法呢。”

“……就算是这样子,这也点太夸张了吧。”

虽然想说这是因为对手放水而导致的结果。

不过看那个男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以若莹学姐的性格,也不会允许对局中出现放水这种行为才是——哪怕对方是新手。

“我记得徽因说过,顾钰同学是因为过度的英才教育才得了感情缺失症吧?”

“……嗯,是的。”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她能够进步的这么快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是依靠牺牲其他东西而得来的理解力和学习能力的话。

若莹学姐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轻声低喃着,我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这话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相当刺耳。

牺牲了其他东西而得来的理解力和学习能力吗……

真是那样子的话,顾钰和希的厉害之处其实,可以说是她的可悲之处吧。

“不愧是和希,第三局就把对手逼到这个份上了吗?”

这时候,结束了纠缠的两人也被顾钰和希边上的骚动所吸引走了过来。

遥走过来后,像是理所当然般地把手放在我脑袋上靠着。

“这还只是第二局。”

“哎?第二局?那不是和希快要被将死的那一局吗?”

“……嗯,虽然难以自信,不过就是那一局。”

“不会吧,该说天才无论到什么领域里都是天才吗?”

遥和我想到了一块,这就是青梅竹马之间的默契吧。

“若莹学姐,你有让对手的男孩子适当地手下留情吗?”

韵然和若莹学姐搭上了话,她果然对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学生会副会长有好感。

“没有。”

若莹学姐摇了摇头。

要是我问她这个问题的话,我有自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被揍。

剩下的百分之一可能性是被用看着垃圾的眼神瞪。

“放水这种行为,什么时候对双方来说都是很失礼的。”

嗯,果然像是若莹学姐会说的话。

“这样子的话……顾钰同学在这几分钟之内就进步了很多啊。”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初中的时候,我曾经和韵然下过象棋,那时候和现在对阵若莹学姐一样,都是被秒杀。

压迫感这方面,这两人给我的感觉十分相似,实力恐怕也相当接近吧。

——只要韵然能够发挥实力的话。

“对啊韵然,手下留情是最不可取的行为。”

“小遥的确不会对人手下留情呢。”

韵然苦笑着回应,估计是想起了那个初中时被遥“袭击”后“再起不能”的学长了吧。

“无论是什么对决,都应该堂堂正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然后胜者可以夺走败者的一切!”

“不,再怎么说这都有点过了啦小遥。”

“不!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啊,韵然。”

嗯?!空气的流动发生了变化?这、这个感觉是!

“所以啊,天瑞!你什么时候夺走作为败者的我的一切?”

“我什么方面赢过你了啊?”

不是我吹牛,在我和遥可以进行对决的项目里我一次都没有赢过。

这家伙无论是学习、跑步、游泳还是格斗游戏都强的一塌糊涂,简直是怪物。

“不要脸这方面?”

“最不要脸的是你!”

我就知道这家伙打算来这一套。

“弱者不许反驳强者!”

啪。

一记毫不讲理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刚刚还说自己是败者的人是谁啊!”

“啰嗦,不能将女孩子推倒在床上蹂躏的男人和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男人,我今天不能再吞声忍气了。遥,不要怪我!”

“来吧,蹂躏我吧,让我的身心都成为天瑞你的东西吧!”

“你们两个都给我适可而止!”

咚。咚。

两记手刀分别落在了我和遥的脑袋上,当然,这是来自韵然的攻击。

“小遥,你是想再也吃不到我做的烤鱼吗?”

“没有那回事,万分抱歉。”

“天瑞,你也别给小遥影响了,做回你自己。”

“是的,一时失态了,万分抱歉。”

““对不起,妈妈。””

“所、所以说别在文学社以外的地方这么叫我啦!”

“文学社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欢乐呢。”

拜启,天国的妈妈。

文学社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啊,我妈妈还健在来着……

“我输了。”

“承让。”

“……居然真的翻盘了。”

“而且还借着那个势头一下子连胜三局。”

“你真厉害啊,顾钰同学。”

那之后过了十五分钟,顾钰和希的对局也告一段落,最后结果是1比3,充满戏剧性的逆转。

之所以说充满了戏剧性,是因为她第二局获胜用了十三分钟,第三局获胜用了八分钟,最后敲定胜利的第四局则是用了四分钟。

面对第一局开始到第二局中盘为止还有着不少实力差距的对手,能够赢过对方已经不简单了,更别说不断在缩短获得胜利所需要的时间了。

我们再一次认识到了,顾钰和希为什么能够成为玲珑女子学院首席的理由。

——以她的理解力和学习能力,拥有那样的成就是自然的。

“侥幸而已。”

顾钰和希和对手点头表示了几次谦卑后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对我们溢于言表的敬佩,她选择用微微一笑作为回应。

尽管有着感情缺失症,可是很多时候这个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里都有着一种优雅的感觉。

——在她转学来到我们学校之前,和我们大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嚣张,不过有时候太过谦虚也不是好事哦,顾钰同学?”

“……是这样子吗?”

“以压倒性的实力战胜对手时,侥幸这种词语在败者耳中听起来会变得相当刺耳。”

“……刺耳……”

顾钰和希对此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我觉得,我多少能够理解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交不到朋友的理由了。

她只学习了礼仪,却不知道有些时候多余的礼仪和谦逊反而会惹人嫌。顾钰和希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观言察色、或者说是会花时间去观言察色的类型。

可以取得别人再花多少时间都得不到的东西的人,却每一次都强调自己是“侨兴”,这种行为在一部分人看来特别不顺眼。

举个例子,这就和那种明明花了不少时间复习、而且学习成绩很好的人每次都在考试前说自己“啊,没有时间看书”一样让人恶心。

“稍微变得自大一点吧,顾钰同学,比如说变得会用胜利为资本去嘲笑别人。那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那样子……不会被人讨厌吗?”

“我也许不该说这句话,不过在认识我们之前,顾钰同学你在这学校里没有交到其他朋友吧?”

“……嗯……”

顾钰和希平淡地点了点头。

因为感情缺失症的缘故,没有朋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所以,她才没有意思到自己作出改变。

“那其实就是被讨厌了,或者说被妒忌了。”

“被妒忌……”

“面对一个什么都拥有什么都比自己好的人,谁都会妒忌的,更别说那个人一直强调自己的好是偶然的结果。”

“天瑞同学你也会讨厌我?”

这是实话。

顾钰和希是被称为境外之花的美少女之前,首先是一个各方面成绩都非常好的学生。

“如果我们在一个班上的话,可能会。”

“和希也会吗?”

“我跟和希你水平差不多,所以不会啦。要是我的能力稍微差一点,没准我就会每天在心里咒骂你了。”

不过命中注定我们是要成为朋友呢。

遥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顾钰和希。

“韵然同学呢?”

“在心里的话……说不定会?”

韵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我们三个都在这个问题上说了实话,而不是皮笑肉不笑地说什么当然不会之类的谎言。

好朋友之间应该做到无话不说,至少,要尽量无话不说。

在这个原则下,我们选择了说实话。

“人类是很虚伪的生物,顾钰同学。在这个基础上,他们还特别讨厌别人虚伪。”

不是说礼仪礼节是不对的,只是更多时候,礼仪礼节更多地只体现在肢体动作上会更好。

在我们学校这种普通环境里将其表现在语言上,可是很容易就会被人讨厌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

“对败者不要多说什么,对胜利表示出喜悦。大概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点来说就是胜利的时候要脱光衣服裸奔。”

“原来如此,裸奔啊……”

说时迟那时快,顾钰和希就把手伸向了制服的纽扣。

“不对!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顾钰同学你千万别听遥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啊,天瑞,高兴的时候会脱光衣服在海边赤裸狂奔不是人之常情吗?”

“别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搞得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一样。那只是你的人之常情而已,不是这个社会上的。”

“你难道不想看和希什么都不穿时的样子吗?你难道不想看和希脱衣服时娇媚的一举一动吗?”

“……唔!”

“所以说男人就是这么虚伪。”

遥哎地一声叹了叹气,然后抱着顾钰和希的肩膀走向了沙发。

韵然原本正打算教训又开黄腔的遥,可是没想到她这次会结束的这么快,所以伸出的手刀在空中尴尬地停留了一会后,韵然带着不明所以的表情放下了手。

沉默了一会后,韵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你真的想看吗,天瑞?”

“不要问我啊!”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的出口啊。

问十个男人同一个问题绝对有九个会说是,剩下的一个甚至还正在脱裤子呢。

那可是“境外之花”顾钰和希的赤身裸体,不想看那个画面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

因为那就是艺术品啊!

——虽然我没有看过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