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不知道是凌晨两点还是凌晨三点的深夜。
这是一个对宋天瑞和杨月遥来说都无比熟悉的时刻。
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杨月遥通常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发动夜袭。
自两人开始这段有些奇妙的同居关系后，少女可谓是“孜孜不倦”地发动夜袭。另一方面，少年则是“滴水不漏”地抵抗着她的袭击。
绝大多数情况下少年都不会让少女得手，即使如此，已然把这当做一个独特的接触方式的少女也不曾放弃过。
“……”
转动门把手让房门朝内侧打开一些缝隙后，杨月遥轻手轻脚地踏入了宋天瑞的房间。
平常只要门把手一响，宋天瑞马上就会有所警觉，并开始构思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然而今夜没有那样的预兆。
三个月以来几乎未曾停止过夜袭的经验，让杨月遥清楚地明白到了这一点。
“呼呼，今晚总算得手了！”
钻入青梅竹马的被子那一刻即意味着胜利，所以在被子里和宋天瑞紧贴在一起后，刚才为止还显得有些疲惫的杨月遥随即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笑声后，感觉身体沉重得像是被一块巨岩压住的宋天瑞唰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花了几秒钟让眼睛习惯黑暗后，他和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上钻出脑袋的杨月遥四目相对。
“晚上好，天瑞。”
“……遥……”
在床上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四目相对，这即意味着宋天瑞的身体至少有一部分正感受着杨月遥的柔软。
长期以来作为“防守者”和“被害者”锻炼出来的本能让他想要挣脱，然而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将左手从杨月遥的双臂中抽出来。
“……”
“嘿嘿，因为过度疲劳而倒下后没有力气了吧？”
“你不也是累得不行吗，这种日子里别夜袭不好吗？”
“说什么呢，正式因为我们都累得不行，所以夜袭的成功率才高啊！”
“……你啊……”
少女显得沾沾自喜，少年显得十分无奈。
“怎么样天瑞，我们要不要一起变得更加累？”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假装起身要脱掉自己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衬衣。
“……随你喜欢吧，我好累。”
“……”
少年的这一句话，直接让少女高兴的心情坠落到了谷底。
因为太过意外，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低下头去观察他的表情时，杨月遥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那的确是宋天瑞亲口说的。
不是出于无奈，不是出于本愿，而是他真的没有力气陪杨月遥闹。
——天瑞已经累到了这种程度吗？
猎杀不反抗的猎物没有意思，这是杨月遥没有继续脱掉衬衣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她有些担心宋天瑞的身体状况。
一直以来不管怎么样折腾都不会选择屈服的宋天瑞居然没有抵抗，对杨月遥来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怎么了，天瑞？”
“嗯？”
“你有这么累吗？”
“当然累啊，我都因为过度疲劳而倒下了一次啊。”
杨月遥躺在了宋天瑞的旁边，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是一对夫妻正在同床共枕的情景吧。
然而此时此刻，曾无比渴望这一幕发生的杨月遥本人却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
自己渴望的情景确实发生了，但却是发生在错误的时间上。
“真的只是这样？”
“什么意思？”
“……”
“我平时就已经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了，现在就更加猜不出来啦。别卖关子了遥，不然我真的会睡着的。”
“你以前不也有累得不行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可是还有力气抵抗我的夜袭的啊。”
“那时没有倒下不是吗？”
“差别也就只在倒没倒下而已。”
“……”
“……”
大脑渐渐清醒后，宋天瑞明白自己眼前的少女在说什么了。
当然，对他说这话的杨月遥本人就更加清楚自己所指的是什么了。
仅仅是因为身体疲劳的话，宋天瑞才不会任由杨月遥肆意妄为。
她想要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
费尽心思编织出来的谎言都骗不了杨月遥，身体和大脑都极度疲惫下随意想出来的、说是支离破碎都不过分的谎言就更不可能瞒得过她的火眼金睛了。
仔细想了一下后，宋天瑞决定如实坦白——在自己现在可以说的范围内。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我一时间有些吃不消。”
“太多事情？”
“徽因学姐住院了啊，韵然好像为此责备着自己啊，你和景轩看起来好像是吵架了啊之类的。”
“……”
“这些事情分开来发生的话还没什么，同时发生的话，我本来就不够用的大脑更加处理不过来了。”
宋天瑞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用诚恳的态度和语气把积压在自己胸中的烦恼一一道出。
他所说的这些确实对他造成了困扰，就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没有说谎也没有掩饰。
可是如果说到是不是以上的事情让他变得身体和精神方面都疲惫不堪，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撒谎了，当着自己的青梅竹马面撒谎了。
向最不应该对她撒谎的人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所有的一切，杨月遥都看在了眼里。
“真的只是因为这些？”
“还能有什么啊？”
还能有很多。
比如说，关于顾钰和希的事情。
觉得自己心中有愧的宋天瑞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直视杨月遥的眼睛，他深知自己青梅竹马的观察能力有多么强，他尤其清楚自己的青梅竹马最擅长看穿的人是他、是宋天瑞这个男人。
避而不谈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对杨月遥而言，语言和表情早已不是去看穿某一个人心思的唯一手段了。
——听一个人说话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听他没说什么。
这句忽然想起的话，让杨月遥觉得异常刺耳。
“是嘛。”
“嗯。”
“我今晚也很累，所以让我和你一起睡吧？”
“为啥啊？”
“和天瑞一起睡会更加安心，这是我的真心话。”
“……随你喜欢吧。”
“嗯，我要随我喜欢了。”
杨月遥停止了继续褪下衬衣，同时也停止了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
身体确实很疲劳，但剩余的力气足够她去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做很多事情。
然而今夜纵然有再多精神和体力，少女都不打算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失去了行动的目的后，行动本身根本没有意义。
眼前是宋天瑞那被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庞，明明如此接近，杨月遥此时却感觉两人的距离遥远到了让人窒息。
——就跟初中时的那次事件一样。
在零距离的身体接触与无法交合到一起的想法产生的矛盾中，杨月遥慢慢进入了梦乡。
听着身旁上下起伏的呼吸，仿佛受到催眠一般，宋天瑞亦慢慢闭上了眼睛。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同床共枕的结果是相安无事，这可以说是一种幸运，同时，也可以说是一种不幸。
至于是幸还是不幸，就要看当事人如何去看待了。
对杨月遥来说，这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