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人种、信仰、个性乃至精神状态,人都能从音乐这种艺术概念中找到自己的喜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所有人都爱音乐。但每个人喜欢音乐的理由却又不尽相同,而我之所以对摇滚情有独钟,是因为在听这类音乐的时候,我会显得不那么孤独。摇滚乐所独有喧闹会让我觉得自己正身处人群之中,那种好比异类的被排斥感也会有所缓解。沉溺节奏之中的我往往会随之起舞,并不是为了炫耀亦或者展示。相反,我将跳舞视作一种自然反应,就像人会在无比激动的情况下会鼓掌一样。

正因如此,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我体内的血液都会不住沸腾。特别是在这种气氛与场面的烘托下,我的身体更是完全不受控制。

“起舞吧,起舞吧。”

一身黑纱的Maya化身为夜之魔女,她的轻吟就好比魔咒,令我不知疲惫。而这次,并未与Maya为敌苏瑶光选择了其合唱。头顶淑女帽的她穿着一件颇有中世纪风格的大蓬裙,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持话筒的她走到了我身前。应景的她停下了动作,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演出将更为有趣。

“起舞吧,起舞吧。”

换做苏瑶光演唱的她缓缓抬手,就像电视剧的常见桥段那样。单膝跪地的我接过了她的玉手,在象征性的亲吻后,将她拉近的我也跳起了交际舞。虽说我并不精通这种舞种,然而摆出几个象征动作还是不出问题的。旋身多周的苏瑶光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就在我以为她会回来的时候,她却指了指我的身后。披在她身上的厚重黑纱正随其接近一点点落下减少,当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覆在她身上的黑纱已变化为了紧身裙。

伸手抓住我的领带的她用眼神示意我配合,就这么坠入那毫无杂质的朱红中。被Maya所引导的我就如真被人扯了领带那般趋身向前,在她松手的时候,我也习惯性的伸出手。

啪嗒~这是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没错,我确确实实碰触到了Maya。这个本该为全息投影的“虚拟存在”。

“这可是我与你的秘密哦~”

神态俏皮的Maya轻点我的嘴唇以阻止我话语,后跳一步的她犹如幽灵般停留在了空中:

“所以,忘记吧,忘记今晚的舞会,忘记你曾牵过我的手。”

难辨歌词与真意的我就这么呆愣原地,想要再度抓住她的手。可就在指尖碰触的瞬间,Maya却化作了烟雾淡去于我的视野……

取代音乐的是观众的掌声,在苏瑶光的秘密暗示下,侧过身的我也向着观众行了绅士礼。演唱会可能已接近尾声,不过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却刚刚开始。而当人沉浸于比赛之中的时候,胜负本身便不再重要。完成苏瑶光交付任务任务的我利用内部人员通道溜回了VIP观众席,本以为会被人围追堵截,可事与愿违,真正对我表现做出评价的就只有由月一人:

“跳得相当出色呢,叶岚。”

点头以接纳由月的赞许,对我来说,有这样的一番话就已足够。令视线重回舞台,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再是凑热闹的舞者,而是一名观众,一名会为两人同时喝彩的普通观众。

“叶岚觉得现在的战况如何?”

“已经不重要了。”欣赏着两人共同演出的我目不转睛,“真的,鹿死谁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先前的对决火药味已烟消云散,联袂出演的两人似乎忘却了演唱会的对决意义。Maya的制作团队将整个舞台投影的美轮美奂,而苏瑶光则凭借自己的经验掌控着整个现场的气氛。说真的,比起剑拔弩张,我更多感受到的是认同与互助。

“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人多的场所。”

对于由月个性的这一点,我有所耳闻。作为班级学习委员的她纵使放眼整个学校,成绩也一样名列前茅。除此之外,她也没少斩获不同领域的奖项。从小提琴到搏击,由月就好比天才的代名词,每一次的展示都令会人惊艳赞叹。可就是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却和一样同为归宅部的一员,仔细想来确实是件挺不可思议的事。

“是因为讨厌吵闹吗?”

“有点……不过更多的是来自对人群的抵触。”

“怎么说?”

趁着中场休息,我也向她追问道。

“因为我清楚,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一员。”略显苦涩的扬起嘴角,由月所洋溢而出的情感自嘲,“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安,明明没人排斥,可我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

“所以,你有时会想……他们并不是不能理解,融入其中也没多困难。可真当你想这么做的时候,你的思想……不,还是说玄乎点好了,你的灵魂会阻止你这么做。”

“没错,我想,她们也一样吧。”

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舞台,Maya和苏瑶光正在放声高歌。她们毫无疑问是在场所有人的焦点,可她们真的属于这里吗?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苏瑶光也好,秦璃萱也罢,她们骨子里都不是合群的人。唯我独尊的苏瑶光不但任性,更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而在我的记忆中,秦璃萱是个内在大于形式的人,不擅言谈的她更爱独处。也只有人烟稀少的图书馆才能让她倍感安心。或许就在这四目相对间,她们感受并理解了彼此所独有的“孤僻”。但我更倾向将两人的无间合作解释为音乐本身的魔力,再这么说,音乐本就是一种情感传达。演奏、歌唱乃至舞蹈的同时,两人的情感也随之交错……

演唱的最后,忘却了Maya身份的苏瑶光竟一把抓起了她的手。本以为她会和我一样,因触碰到了本为全息影像的Maya而呆愣原地。可早有准备的她还顺势举起Maya的手,让这一切都看似为演出的一环。当然,最后的最后免不了掌声雷动,就在观众欢呼与喝彩下,这场名为“对决”实为“合作”的跨界演唱会也落下了帷幕。

本以为吃烧烤是我等土鳖的庆祝方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偶像歌手也会在庆功宴上准备此等“致癌物质”。但让我大开眼戒的是苏瑶光狼吞虎咽起来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的吃相与其彪悍强势的台风可谓是完全一致。要不是有小唯在一旁照顾她,我想满嘴油腻的她定会沾一嘴的孜然。反观一旁的由月,吃相向来斯文的她会将烤串上的肉一块块架下后再品尝。

“简直天壤之别……”

小声的嘀咕还是没能逃过苏瑶光的顺风耳,就在我以为大难临头的时候。将手伸过来的苏瑶光一把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罐装啤酒:

“一口干了,本小姐就放过你。”

“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想扫苏瑶光兴的我打开易拉罐,就在我即将挑战自身胃容积的时候,由月却递来了一只纸杯:

“也请让我粘些喜庆吧。”

两人的举动高下立判,现在的我总算知道了,神队友对一个人来说是有重要。赶紧替由月满上后,将高中生守则抛至脑后的我们三人举杯畅饮。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气氛正好的时候,皱起眉头的苏瑶光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这里没人反对,我把Maya的原唱请来吧?”

“当然没有,毕竟这块你说得算嘛。”

放下啤酒罐的我非常认同她的这一做法,其他人也是频频点头。或许,对媒体乃至听众来说,Zoe和Maya是争锋相对的好对手。但我很清楚,无论苏瑶光还是秦璃萱,她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女生。而且我有预感,她们两个应该有不少相同话题。

“那好,你们可得等我哦。”就在苏瑶光准备离开的时候,重新退回门内的她用极为凶恶的眼神盯着我,“如果我回来发现啤酒少了,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撂下了这么一句狠话后,苏瑶光也如脱缰野马般冲向了对面的休息室。

“说起来,叶岚和由月小姐是在调查什么呢?听小瑶说,你们似乎有个不得了的委托。”

“该怎么说呢……”

挠了挠后脑勺的我瞥了一眼由月,同样放下杯子的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Maya的制作团队最近遇上了一些麻烦,因为哥哥他最近在忙别的,所以现在由我和叶岚来接受这一委托。”

“由月的哥哥就是那个著名的侦探,对吧?”

“过誉了,哥哥他只是一个有特殊专攻的私家侦探而已。”

很是礼貌的接下了小唯的话,看得出,由月听到有人如此形容自己的偶像,心情自然大好。但我对她哥哥的印象则停留在某些护士的评价上。她们告诉我,那位侦探是市内医院的常客,不过他身上常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外伤。若不是考虑到其工作的特殊性,很难让人不往被熊揍了这方向想。

“那方便透露给我吗?这次的委托~”

虽说有些无情,但出于职业道德的由月还是婉拒了小唯的请求。再怎么说,就立场来看Zoe和Maya确实是相互敌对的。

“总之,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也请告诉我。”

欣然接受小唯的好意,说实话,我是一点都不想把她再拖进这个世界了。就这么唠嗑了将近十分钟后,苏瑶光却带着一脸不快回到了我们之中。

“怎么了,看你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从其孤零零的状态不难猜出,苏瑶光应该是吃了闭门羹。这不,还没坐热椅子,打开一听啤酒的她就直接进入了暴怒状态:

“岂止是要,如果那家伙再让我遇到,我一定会扯出他的脊椎骨。”

听苏瑶光这么说的我背脊一凉,并不因为她的形容多么贴切,而是说这话的她毫无玩笑意味。

“好啦,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引得你大动肝火。’”

“本来我想去邀请你朋友的,但直接被人堵在了外面。这些混蛋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无关人员禁止入内’,简直可笑,我可是这场演唱会的主唱啊。”

“之一,之一。”

替她补充的我结结实实挨了一手刀,虽说我在一旁演技浮夸的抱头呻吟,可对此全然无视的苏瑶光却自顾自继续说道:

“更让我不爽的是,这些混蛋是有意为之的。”

“怎么说?”

沉默许久的由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只有她有所头绪的时候每才会展露这种诺有所思的神情。

“因为他们先是无视了我的存在,在用对讲机一番确认后才把我轰走。”

“很显然,他们是在确认你是否能和Maya制作团队做接触。”

“哼,真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娱乐公司对旗下歌手都是有所管控的。再者,我们也不在同一家公司的,他们更有理由忌讳。”

纵使有小唯安抚,可鼓起脸的苏瑶光还是像极了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爆发的时候,用力放下易拉罐的她意味深长的说句了“也是”。而在这个略显遗憾的小插曲后,恢复状态的苏瑶光也继续了这场热闹无比的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