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成就了骑士，骑士却不能成就自己。——特里斯•拉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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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们看到，新上来的炼金骑士是我们赌场的新人！而他身上的甲胄是最新式的格里芬！各位，这注定接下来将是充满惊喜的比赛！”
主持人小哥表情做作，双手支起下巴做出夸张的扭曲动作。
这时，从格斗台的右侧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走上来一具魁梧的甲胄，它的高度足有三米多，宛若古籍里的巨神。它的表面衬显出古朴的青铜色，有着复古的质感，而在四肢处则安装了外附的延长设备，这让他的躯体更加庞大，看起来足有楚洛轩两倍大，装甲显露出人体具有的肌肉感。
“天呐，这位骑士同样是新面孔！而他的甲胄实在是太夸张了！太夸张啦！看上去像是加拉哈德，可又不那么像加拉哈德，那么它到底是不是加拉哈德呢！”
主持人显然也被这巨大的甲胄震惊到了，开始语无伦次地说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老狐狸，居然对甲胄进行了深层次的改装！
克劳德立马反应过来，他看向拉斐尔，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愤怒。
“不用这么看我，尊敬的副团长。事实上，你拥有最优秀的机械师特里斯，你同样也可以给你的男孩进行强化不是吗。”
克劳德无话可说，没错，要论甲胄强化，炼金骑士团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枢机处出身的特里斯掌握着最核心的甲胄技术，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甲胄身上安装弗拉米机的引擎！
可那他妈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
只有视甲胄为珍宝的贵族老爷们才会骚包地给他们可爱的小宝贝换上更坚固的铠甲，更锋利的武器。
来这里之前，克劳德可不知道他得让楚洛轩跟这么个用钱砸出来的骚包玩意儿战斗。
原本在加拉哈德面前，格里芬便不占什么优势，可现在面对加强版的加拉哈德，楚洛轩已经陷入巨大的劣势。
什么骑士突然出了变故，这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的理由吧。
克劳德心烦意乱，他的甲胄便是格里芬型改装的“海拉”，因此他很清楚在空间狭窄的格斗台，格里芬无法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速度上的优势，相反，加拉哈德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自己的强大破坏力。
此刻，克劳德只能寄希望于穿着加拉哈德的骑士操作甲胄的能力不是那么强，一般来说，越复杂的甲胄，操控难度也就越难。
可加拉哈德的下一个动作瞬间让克劳德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个骑士举起骑士剑，手腕向内旋转，将剑刃对准楚洛轩做出格挡的动作。
这是极为标准的骑士对决起手剑式，毫厘不差，像是用尺规规划出来的。而这只有那些最优秀的，熟练掌握骑士剑技的骑士才能做到——因为甲胄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想要使出剑技必须经过高强度的练习，这样钢铁的四肢才能完美地做出相应动作。
“哦，加拉哈德做出了骑士对决的起手剑式，动作十分标准。可我们的格里芬表现得像是个门外汉，拿剑的姿势看上去极为别扭。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一目了然啊！”
主持人在台下欢脱得像匹野马，嗷嗷直叫。
楚洛轩只得尴尬地笑，他确实不懂西方的剑术，他只能按照习惯，用从明国学到的知识来挥舞这些利剑。他将劈刺剑横在自己胸前，双手握住剑柄。
“克劳德，要不你让你的男孩下来吧，这副笨拙的样子，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啊。”拉斐尔冲着克劳德嗤笑起来。
克劳德只是翻了个白眼。
他当然不会让楚洛轩下来，即便拉斐尔真的允许。他自然知道楚洛轩不会炼金骑士的战斗技巧，可他还是让楚洛轩上去与对手搏斗。除了对楚洛轩发自内心的信任外，更重要的，他想借此为楚洛轩立威。
按照西米利安陛下的说法，楚洛轩是要成为骑士王的男人，所谓王者，自然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存在。炼金骑士团实力为尊，能够在拉斐尔的地下赌场赢取胜利，这在炼金骑士团内部是份特殊的荣誉。
克劳德希望楚洛轩未来的路能够更好走一点，可现在却有一块碍眼的绊脚石挡在面前。
“洛轩，不用考虑过多，相信你自己就好。”
比赛即将开始，克劳德试着为楚洛轩提供最后的帮助。
铃声响起，比赛开始！
加拉哈德率先发动攻击。
他的臂展很宽，好像一个拉伸便能覆盖半个格斗场的区域，他猛地向前踏步，骑士剑自上而下砸向楚洛轩。
楚洛轩下意识后撤，右手横握剑柄，左手抓住劈刺剑的剑尖，向前格挡，好似手中拿的并非利刃而是一面盾牌。
骑士剑正中劈刺剑的剑身，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我们可以看到格里芬用他奇怪的持剑方法挡住了加拉哈德的进攻，场面似乎势均力敌啊，先生们，你们支持哪一边呢？”
主持人说这话就意味着赌局开盘了，不少人已经开始下注，或许是由于之前的教训让这些肥油满腹的老爷们意识到，体型有时候并不能代表实力，两边的赔率并没有出现离谱的差距，可依然在1:2左右。
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格里芬，毕竟加拉哈德带来的视觉冲击太震撼了。
“克劳德，这是我家族流传下来的怀表，上世纪的钟表大师瓦兰瑞奥的杰作，价值三千二百金币。”拉斐尔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块雕饰精美的怀表，有着银质的表盖，“加拉哈德赢。”
“好吧，这是我今天赢来的所有的钱。”克劳德将面前的钱袋一股脑倒入木箱内，眼神毫不示弱，“格里芬赢。”
“啧啧，这孩子就这么值得你去投资？”拉斐尔反倒不解了。
今天克劳德保守估计也赚了五千金币，可他却将钱全抛了出去。
“一无所有之人，必须全力以赴！”克劳德低声低喃。
楚洛轩突然松开左手，做出极为漂亮的缠剑动作，牵引着加拉哈德的骑士剑砍向一旁，紧接着他的全身开始发力，那些腿部，肘部，腰部，膝盖的凸起结构同时迅速压缩，整个躯体发出折压的沉闷响声，紧接着瞬间爆发！格里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加拉哈德的身边穿行过去，剑刃斜拉，在空气中划出一米多长的银色刃光。
剧烈碰撞，加拉哈德的腹部被撕扯开来，金属碎片随着剑光迸射，像是机械怪物喷溅出来的血液。
“漂亮！”
克劳德忍不住欢呼。
他没想到楚洛轩能在第一次使用格里芬时便掌握那些凸起结构的使用方法，而他的速度则达到了甲胄的极限值，当他斩击时，时间仿佛放慢了流逝。惊鸿一击，仿佛无坚不摧。
天平开始倾斜，在短暂的犹豫后，陆续地又有人开始下注，赔率已接近1:1，且隐隐有反超的趋势。
“不用这么激动，克劳德。你看清楚，加拉哈德受到伤害了吗？”拉斐尔微笑着提醒。
怎么回事？
克劳德清晰记得楚洛轩的劈刺剑撕扯开了加拉哈德的腹部，那些金属碎片散落了一地。可场上的加拉哈德却毫无受伤的迹象，腹部的铠甲甚至没有一丝划痕。
观众席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情况，加拉哈德的支持者们纷纷兴奋地发出怪叫。
加拉哈德看了楚洛轩一眼，随即松开右手，将一件物体丢在地上。克劳德看到，那是一面破碎的黑色盾牌。
那些延长设备。
拉斐尔在加拉哈德的腹部加装了一面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盾牌，刚刚被劈刺剑摧毁的正是这个东西，它替加拉哈德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这简直算作弊！克劳德在心中厉声咒骂。
可他表面上却不好发作。有谁规定不可以使用延长设备了？这里是拉斐尔的赌场，他就是一切的秩序。他的骑士可以用盾牌，可以用更厚的铠甲，搞不好还会掏出一柄火枪哩。
可楚洛轩不行，他只能靠他自己。
“隆，给你十秒，使出全力。”
拉斐尔向台上的炼金骑士发出命令，带着绝对的自信神色。可克劳德却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隆？那是谁？
穿着加拉哈德的炼金骑士居然叫隆？克劳德在脑海中反反覆覆搜索了数遍，可他就是想不起来骑士团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十秒钟内击败楚洛轩？这怎么可能，那些覆盖躯壳的延长设备最多增加加拉哈德的防御力，不可能提升它的攻击力度，相反，却有可能阻碍自己的动作。
可拉斐尔的神情却分明无比确信这一点，锐利的眼神告诉克劳德，这名叫隆的骑士真的可以在十秒钟之内击败对手。
“隆？他不是骑士团的人？”
“当然了，敬爱的副团长，我可没说过你的男孩的对手会是你手下中的一个，否则你想赢这么个赌局实在太容易了。”拉斐尔一副嘲弄的表情。
“见鬼，那你是从哪里拉来的炼金骑士？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你怎么保证他下手的分寸！”克劳德怒不可遏，他径直走到拉斐尔的面前，紧盯对方的眼睛。
“我听到了什么？分寸？哈哈，分寸？”拉斐尔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绝佳的笑话，旋即嘴边拉出一丝冷笑。
克劳德意识到情况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条线，影藏在繁杂曹乱的记忆深处，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可以抓住，可他就是理不清头绪。
蒸汽，大量的乳白色蒸汽爆发！炽热的高温席卷全场！加拉哈德内部居然还加装了气动布局系统！
蒸汽从隆的身后喷涌，形成柱状的激流，随即如炸弹般爆破蔓延开来，在巨大的动力下，加拉哈德猛冲向楚洛轩，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全速运转的格里芬。
在外部附加了那么多延长设备后，居然内部还装入了气动布局系统？克劳德觉得匪夷所思，这么做的话，甲胄的重量将会大幅度增加，同时驾驭难度会呈几何倍数地增长，这对炼金骑士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据克劳德所知，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会这么做，那个人叫蒙斯克。
加拉哈德气动布局系统绝对也进行了深度改装，那些蒸汽的喷射量惊人，像是白色的烈焰，过度溢出的蒸汽弥漫到观众席的这边，加拉哈德的身上发出尖锐的哨音。
向着楚洛轩冲锋的隆，单手持住骑士剑，将剑柄抬起，下垂的剑尖以诡异的角度砍向楚洛轩的肩膀。
六劈斩！
克劳德一眼认出隆施展的剑技，这是基础的军刀saber，一共分为六式，招式连贯而简练，实用性极强。
可这不是骑士日常的训练，这是身穿炼金甲胄在搏斗！炼金甲胄毕竟是机器，它无法像人体一样能够随心所欲地做出动作，完成这套复杂的动作，需要的不只是高强度的训练，最重要的是天生的对甲胄的掌控力。
而眼前的一切却指向一点，隆的甲胄适应性不亚于楚洛轩。
绝对的苦战。
第一斩，隆旋转手腕，骑士剑自右上砍向左下。
剑风凌厉，楚洛轩被迫只能后撤躲闪。他转动自己右半边的身子，同时试着用手里的劈刺剑拨动格挡隆挥斩过来的剑刃。
可隆突然仰起右手手腕，收回剑刃，转换方向，再次将剑举起，紧接着从脖子砍向腰间。
这是第二斩。
楚洛轩来不及躲闪，胸口结结实实抵住了骑士剑，被砸下去一块凹陷，溅射出火花。
加拉哈德是以力量见长的甲胄，格里芬那薄薄的铠甲难以抵挡那磅礴的力量，楚洛轩被攻击震退，口中传来痛苦的闷咳声。
v形的黑金胸甲勉强挡住了剑刃，可胸口却像是被铁锤重重地砸了一下，已有青色的淤血。
楚洛轩艰难地后退，膝盖微曲，稳住几乎后仰倒下的身躯。
可攻击并未停歇，隆反向上挑剑刃，剑风吹散包围二人的厚重蒸汽，白色的气流支离破碎。
第三斩！
楚洛轩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骑士间的对决，将剑柄举起置于右侧是基本的常识，这样向外的剑刃可以轻松格挡住大部分攻击，保护自己的躯干。可楚洛轩的剑却置于腿边，斜拉在地上。
隆的骑士剑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楚洛轩的腹部，银白色的风金属抵抗不住锋利的剑，大片的铠甲被击飞，露出内部的黑金。
“看上去格里芬已经摇摇欲坠啦！现在的赔率是1:7！加拉哈德的下一次进攻他还能抵挡住吗？”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聒噪得像是丛林中的狒狒，听得克劳德只想撕烂对方的嘴。
第四斩，隆转腕让骑士剑转出一个大圆环，然后向楚洛轩的脖子撩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拉斐尔叫嚣着隆可以十秒钟之内击败楚洛轩，而这真的要发生了？
楚洛轩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身上的甲胄已经破烂不堪，像是一堆废铜烂铁拼凑出来的人形物体。胸甲甚至被击打得翘起一块边角，那是格里芬全身最坚固的地方，此刻却那么脆弱。
鲜血从楚洛轩的嘴角溢出，他自己也在苦苦支撑着不倒下去。隆的每一次进攻都像是攻城的重锤，力量肆意宣泄在自己身上。本来楚洛轩的体质便不那么好，体格也不占优势，在加拉哈德三米多的身高面前，楚洛轩像是个年幼的孩子。
年幼的孩子手里拿着地上捡来的光秃秃的石头，眼神惊恐地望着凶残张开血口的野兽，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害怕得只想逃走。
可楚洛轩无处可逃，他被隆的进攻逼入了格斗场的死角。
这就是克劳德哥哥所描述的场景吗？
孤身一人，被数千人围困，黑暗的战场上看不见光亮。自己退无可退，周身是挥舞的刀剑，脚下是绝望的深渊，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脑海中只剩下一片暗红血色……
要输啦，要输啦，你看好的东方男孩就要输啦！
克劳德的心中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语，话语的主人有着拉斐尔一般阴险的臭脸。
他试图赶走那些烦躁的声音，可声音挥之不去，久久萦绕。
要输啦，就要输啦。以后别再说什么骑士王啦，他原本……不过是个孩子啊。
第五斩！
隆将骑士剑横着挥舞过去，蒸汽再次爆发，从右臂滚滚而来，剑刃像是要将楚洛轩的头颅砍下！
可格斗场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蒸汽中，楚洛轩举起手中的劈刺剑，挡住了隆的进攻。
两柄剑交互在一起，剑刃抵着剑刃，彼此颤抖。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挡住了进攻？
隆暗自吃惊，在他看来，楚洛轩早就应该倒下，他分明看上去看么的疲惫，却靠着莫名的信念支撑到现在。
蒸汽消散，隆突然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哦，观众们，我们可以看到，一直处于劣势的格里芬，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反击了！他的手上竟然出现第二把劈刺剑！”
主持人的声音嘶哑，失声狂叫，像是死掉了爹娘。
格里芬后置的剑槽原本就放有两柄劈刺剑，可是同时使用两柄劈刺剑，即便是克劳德自己也从未这么做过。
据说设计者的灵感来自于东方的明国，那里有种同时使用双剑的剑道，通过双剑的相互配合使出组合的剑技。他们称之为剑道中的邪术，二刀流。
楚洛轩并非放弃了抵抗，他将自己的胸膛裸露在对方面前，因为他的左手正伸向身后，去拿那第二柄劈刺剑。
现在他拿到了，害怕的幼童丢开手中的石头，端起火枪对准凶残的野兽，目光森然。
他再次展现出东方式的缠剑技巧，隆没能施展出最后的第六斩，他的骑士剑被楚洛轩强行拉至一边，像是一旁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于此同时，楚洛轩的右手开始发力，肘部的凸起结构猛地收缩而后迸射，手臂像是离弦的剑，劈刺剑向着隆挥斩。
挥斩，挥斩，挥斩，挥斩！
楚洛轩的心中像是有一只野兽苏醒，他向着隆发动猛烈的攻势，剑光密集，构成钢铁的风暴。
格斗台上的二人就在这风暴的中心，发出巨大的轰鸣。
楚洛轩手里的剑相互交织，构成炫目的剑光，全身关节处的凸起结构有节律地弯曲伸缩，发出接连不断“咯嗒”声响。
难以想象在一瞬间有多少次斩击击打在隆的身上。隆被迫双臂合十举于胸前，靠着厚重的铠甲与延长设备抵抗这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听说有人十秒钟内可以击败楚洛轩，嗯？”
克劳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他端着白兰地走到拉斐尔的面前，一屁股在对方身边坐下。
“好吧，我输了。”
拉斐尔倒是承认得很坦诚，无奈地摊开手，可他很快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不过，我只是为十秒钟能击败那个东方男孩认输，你不会认为隆真的会被这种花架子击败吧。”
在克劳德不注意的瞬间，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声，随即主持人突破天际的夸张声线也适时响起。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刚刚下注给格里芬的观众此刻估计肠子都该悔青了吧。此刻，加拉哈德用他无可抵挡的力量向我们证明，他，才是格斗场的王者！”
台上，隆突然丢开手中的骑士剑，他迎着楚洛轩的攻势，毫不畏惧地迎上去。他张开利爪形状的双手，同时抓住挥向自己的两柄劈刺剑，向自己内侧发力，看上去像是意图把楚洛轩抱在怀里。
格里芬在加拉哈德的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隆抓住楚洛轩，用有黑金包裹的膝盖猛击他的腹部。
之前的六劈斩已经在这里造成严重的破坏，冲击力毫无保留地传进楚洛轩的体内，胃部的隔膜受到猛烈撞击，丰富的神经产生的痛感几乎让楚洛轩昏厥过去，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
隆接着将楚洛轩高举过头顶，曲起膝盖，自上而下将楚洛轩砸下。
金属碰撞发出巨响，楚洛轩的身体像是折尺，被突然压了下去，看上去简直快要断了！
隆丝毫没有怜悯对方的意思，他再次将楚洛轩举起，欲要重复这一动作。
动作狂野而暴力，那些贵族老爷们全都看呆了。
主持人一脸震惊地望着格斗台，不知该怎么解说，表情像是他死掉的爹娘。
“够了！算我们投降，快结束这一切！”
克劳德冲着拉斐尔狂吼，可很快从阴影中冲出来一大群人将克劳德死死按在椅子上。
“你他妈到底想干嘛！拉斐尔，回答我！”
“不用激动，克劳德。还在比赛呢，你说投降有什么用呀，你的男孩可没有说呀。这是他自己的战斗，你说的，男孩总有些时候得逼迫自己去战斗呀。”
拉斐尔表情愉悦，他喝了口杯中的葡萄酒，凑近克劳德狰狞的面孔，看着他密布血丝的愤怒瞳孔，压低自己的声线。
“我说过的，克劳德，你犯了个错误。犯错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脑海中的那条线突然无比清晰起来，克劳德立马将其抓住。
是的，他犯了个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该把楚洛轩带到这里来！
这个赌场是拉斐尔的吗？当然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是市政厅，是躲在帝国幕后的那些大人物，而不是小小的副厅长。
克劳德疏忽了，西米利安家的男孩，早有无数眼睛盯上了楚洛轩。
那些大人物们比克劳德预料得早得多地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西米利安陛下未来的刀刃上，想要将他折断！
他们敌视西米利安陛下，自然不希望看着他的势力渗入炼金骑士团，所以他们敌视自己，敌视楚洛轩。
今天不是拉斐尔在故意找茬，而是预谋已久的阴谋。
他们或许明面上不敢杀死楚洛轩，但他们可以借这样的场合将楚洛轩弄成重伤，让他永远不能重新穿上炼金甲胄。
这么说来，隆其实是某个大家族倾力培养的炼金骑士吧，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折断楚洛轩尚未丰满的羽翼。
“告诉我，拉斐尔，你幕后到底是谁？”克劳德的语气冰冷得可怕。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区区市政厅的副厅长，你没胆子动炼金骑士团的人，否则整个骑士团会是你的死敌！告诉我，你幕后到底是谁，市政厅，十二长老议会还是皇室，告诉我！”
克劳德挣扎着想要冲上格斗台。
他们把克劳德按在椅子上是有理由的，否则克劳德会在三分钟内穿上后台的甲胄，把隆拆成一堆零件。
可是克劳德只能被困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楚洛轩成为别人手里肆意玩弄的玩具。
“告诉你毫无意义，克劳德，你的势力网还触碰不到那个层次。骑士团也不会是我的死敌，你了解西米利安陛下的性格，一个残废的骑士对他毫无用处，陛下不会问责的。”
拉斐尔所言句句属实。一个骑士团的副团长，他拯救不了楚洛轩，他就要失去他的男孩了。
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建立在权与力上，有了权力，拉斐尔自然不敢动楚洛轩，有了权力，克劳德会带上炼金骑士，轰平市政厅的大楼。可他没有，没有权力，你连你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
楚洛轩不停地抬起落下，隆那坚实的膝盖一下又一下击打在楚洛轩的腹部。格里芬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铠甲，那些裸露出来的黑金内衬像是触目的伤疤。
鲜血顺着甲胄的缝隙流出，楚洛轩伤得很重，可他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那不是因为楚洛轩的意志力惊人，而是他已经昏厥过去。
格里芬面罩上开出的洞眼内是一对无神的灰色瞳孔，像是死了一般。
克劳德突然有哭泣的冲动。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会拉着楚洛轩远离这个赌场。他会轻轻抚摸他的头，告诉他，骑士王什么的，滚去一边好了。人生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他可以带楚洛轩去参加贵族的沙龙，那里面的女孩们都光彩照人，大家都风度翩翩。他还可以带楚洛轩去夜间的酒吧，点上一杯威士忌和漂亮的女仆调情。或者楚洛轩可以去郊外买下一间木屋，靠着美因河，后面有大片绿色牧场的那种，钱就由自己来付，楚洛轩只需要跟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就好。
亦或者跟他说，我会一路护送你登上王座，你面前的荆棘由我来斩断，我会让你活得像是那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公子。
远离这里！远离法兰克福！远离炼金骑士团！
你还是个孩子，你不需要承担这一切，那是我们这些大人该做的事。
这里的人，会把你撕碎了……吞下去！
楚洛轩的意识逐渐涣散，他的眼前走马灯般呈现出光怪陆离的幻像，那些场景不断地在自己身边变换。
这一刻，他出现在弥漫雾气的庭院中，周围是一丛又一丛翠绿带着露珠的竹子，雨燕栖息在木质屋子的房檐下，庭院里蹲着身着襦裙的女孩，她的手里拿着逗猫草。
下一刻，他出现在雨夜，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耳边是萧瑟的风声。他看到眼前奔腾而过无数的战马，战士们手中的刀剑在电光中闪耀。
最终，画面定格于一片炽热的火海，滚滚热浪吹散楚洛轩的黑发，身边翻腾着火苗。地面却是潮湿的，宛若河流的血液在地面流动，踏上去，粘黏住鞋底，像是亡者的挽留。
火海的中央是持剑的男子，他跨坐在高大的战马上，火焰在他身后翻滚，像是地狱的魔神。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马上的男子开口。
“使命。”
楚洛轩面无表情，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你恨我吗？”
男子振臂一挥，火海中出现无数黑影，他们手持刀剑，疯狂地挥斩，地上的血液突然沸腾般翻滚，孩童与女人的凄厉尖叫环绕四周。
“我当然恨，那一天我失去了一切。我的亲人，我最爱的人在我眼前死去，我怎么能不恨呢。”楚洛轩漠然开口，那些沸腾的血液就此平静，耳边的尖叫退散。
“不，你的仇恨还不够深，你并不想杀了我。你的眼神告诉我一切。”男子顿了顿，“你就要死了是吗。死在异国他乡，死在一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人手里。忘掉仇恨你变得如此堕落。”
“不，我未有一刻忘记仇恨。我无数次想要回到那一天，我要把你从马上拉下来，用双脚践踏你丑恶的嘴脸，用利刃割开你的皮肤，用尖牙吮吸你的血肉。我恨你恨得入骨！”楚洛轩低下头，声音颤抖。
“可你就要死了，你要怎么向我证明你的仇恨？”
“我……不知道。”
“可笑，可笑至极。”男子轻蔑地笑。
血液再次沸腾，浓稠的暗红色液体像是有生命般爬上楚洛轩的身上，慢慢向上衍生，像是要将他吞没。
“释放吧，释放你内心的恨意。让你心中的火燃烧一切，谁想要阻拦你来到我身边，你就……杀死他们！”男子的语气变得极富诱惑，表情狰狞得像是恶魔。
楚洛轩抬起头，他惊恐地发现，马上的男子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那是自己的脸！
“你本该死在那个夜晚，可你没有。你费尽心思活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掌握西方渊博的知识是为了什么？你经受残酷的格斗训练是为了什么？”那一边的楚洛轩接连不断地发问。
“你是为了……复仇啊！”
火焰冲天而起，将整个世界焚烧。
昏迷中的楚洛轩突然发出骇人的愤怒吼叫，他失去神采的瞳孔突然变得透亮，面罩的洞眼处出现一对赤红色的瞳孔，甲胄重新苏醒。
隆惊诧于手中传来惊人的力道，原本楚洛轩在自己手上，就像是初生的婴儿，显得瘦弱无力。可此刻那具残破的躯壳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宛若新生。
隆掌控不住局面了，他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他膝盖猛击了十数下的男孩还能够拥有如此狂暴的战斗力。
楚洛轩用手抓住隆的手腕，猛然发力将其掰断。紧接着他一脚踹开加拉哈德庞大的躯体，从地上捡起劈刺剑后，径直插入隆的胸口！
一瞬间，巨量的蒸汽从加拉哈德的胸口喷涌，紧接着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加拉哈德的气动布局系统被破坏。
蒸汽中，楚洛轩发出狂野的叫喊，渗透着兴奋。
冲击力让隆失去了平衡，楚洛轩跨坐在加拉哈德的身上，双手死死握住剑柄用力向下按压，瞳孔中的赤红色愈发浓郁。
拉斐尔慌了神，只是一瞬，场上的形式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楚洛轩看上去则是要杀死隆。
这绝对不被允许，隆是他们家族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精英骑士，他的才能甚至不亚于蒙斯克，他的背后牵扯到数位大人的切身利益，他绝对不能被杀死，否则后果是毁灭性的。
“准备射击！保护隆！”
拉斐尔冲着那些黑暗角落中的人发布命令，一排黑衣的蒙面士兵快步上前，齐刷刷地开始装填弹药。
就算将楚洛轩当场击毙，拉斐尔也要阻止这件事态恶化下去。
只要隆还活着，他背后的那些大人物就会为他清除后续的麻烦。
楚洛轩不断将劈刺剑往下按压，面罩里的脸狰狞恐怖。
躺在地下的隆突然发出痛苦的哀嚎，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喊声。劈刺剑穿过厚重的胸甲，刺透了他胸前的肌肤，他用剩下的一只手死死握住缓慢下沉的剑刃，眼神惊恐。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面对野兽般丧失理智的楚洛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惧。
楚洛轩握紧了拳头，高举过头顶，而后猛地打在直立的剑柄上，像是木匠挥动铁锤，将钉子钉入木板。
加拉哈德的胸甲骤然龟裂，劈刺剑直直插入隆的体内，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隆发出凄惨的尖叫，四肢疯狂地扭动。
完了，全完了，隆死了，自己完了。
拉斐尔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汗液浸湿了他脖子上的领带。
那些大人们会向自己追责，自己会跟炼金骑士团结仇，自己会被当作棋子扔出去平息西米利安陛下的怒火。
而原因就在于台上的那个东方男孩。
楚洛轩突然起立转身，他看向全场的观众，那些持枪的士兵，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正中央的拉斐尔身上。那目光狂热而疯狂，每个被注视的人后背都一阵发凉，觉得死神在对自己狞笑。
“射击！射击！射击！射击！”
拉斐尔失去理智了，他躲到那些士兵的身后，急促地喊叫。
蒸汽拉扯出带状，巨大的黑影从人群面前略过，黑影冲上格斗台，以迅雷之势将狂乱中的楚洛轩击晕，而后挡在他面前，面对那些持枪的士兵。
那是一具两米多高的炼金甲胄，表面有着暗红色的花纹，关节处涌出蒸汽。
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有着硬朗线条的脸庞，眉间有着疤痕，他举起手中的剑，对准拉斐尔的咽喉。
“执意与炼金骑士团作对的人，你们尽可以试试！”
声音冷漠，却充满威严。
来者正是炼金骑士团团长，霍格•蒙斯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