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盲目相信别人和不施予人分毫信任从本质上是一样的。

同样愚蠢且无药可救。

01

“把衣服脱了。”

“……嗯?”

我恍惚间误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于是我吸了口气,不自然地把手放在耳边,示意让她在重复一遍。我的确是可能把她说的话听错了,兴许她说的是“把姨父拖了”——不,那样更加不对劲吧。

“把上衣脱了。”

“……商议?你想和我商议什么?”

“是需要和你商议一些事情,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有其他是要做……我说,你在扭捏什么呀……我让你把上半身穿的衣服脱了,有必要逃避吗?”

蓝发的妖精嘻嘻笑着。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伤势。”

“确认伤势也不一定要把衣服脱了吧……”

“唔姆,真有意思。如果不脱衣服的话,是需要我去请来某些能够透视的超级英雄吗——你是喜欢黑暗点的还是喜欢爆米花点的哇?”

“……你在暗示什么呀?超级英雄的话,我更喜欢蜘蛛——”

“唔姆!打住!你不能说出那个名字,你为什么会敢说出来哇?哦,我知道了,你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所以一定不知道那个版权疯子的事。唔姆唔姆,原来如此。”

她说出了禁忌的信息,但似乎王倩没有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也没当真。

“……版权疯子我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的,但是蜘……那个红色紧身衣的版权不是它的吧?”

“所以我才说你孤陋寡闻了哇——就在失落的十一年里,那个版权疯子已经把那个和字母公司齐名的漫画公司收购了。”

“是这样吗?那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吧。”

“对,应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哇!当初因为没有人撑腰,濒临破产时卖掉的超级英雄的影视版权在最近总算慢慢收回来了——这是每一个粉丝喜闻乐见的事情哇。”

我盯着她脸上不加以掩饰的兴奋劲,心里暗暗断定这个总是一副什么都在计算之内的小女孩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超级英雄粉丝——不过究竟是单纯的电影粉丝,还是连古早漫画都一部不落的死忠粉,又或者介于二者之间,这些有待商榷。

“不过——为什么你连另外一家公司都要说的这么隐晦?”

“因为我也不清楚它们对版权有多么在意哇。唔姆,这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都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反正大家一定会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大家都是指谁呀。

总之,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也不确定这样算不算在浪费宝贵的时间。但至少看着岚乐在其中的样子,我也就不在乎这样做会不会招致什么灾难——比如说像前不久的爆炸事件。

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什么吧。不,“什么都做不了”这个说法过于消极,但我认为出现那种“只有李少辉能做到”的事情的概率是远远低于百分之一的。就算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可为这种小概率做准备也太荒诞滑稽了。

我能做到的,无论是岚还是王倩都没理由做不到。相反,她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极大概率是我绝对做不到的。

失落的十一年,

二十五岁减去十一,

意味着我现在的思维和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没有区别。应该说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孩子。

虽说我喜欢的那位红色紧身衣超级英雄出道的时候也只比这个年龄大一两岁,但我和他是不同的。不对,是“他和我是不同的”。他是拥有特殊资质的人,我不是,我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成为英雄的资质——

我不过是一个想当主人公,却一次又一次没能站上舞台的失败者。

是一个比自诩“人生败犬”的李少辉还要来得失败的失败者。

“说起来,有机会的话,我们之后一起去看超级英雄的电影吧——虽然不知道能看到哪一部,但不管哪一部我应该都不会讨厌。”

我说。

也没有考虑现在会不会是电影淡季。

毕竟与超级英雄相关的电影不是每个月都能看到的。

“约女孩子的时候只在意自己的喜恶可不行呀,虽然我也不讨厌——倒不如说挺喜欢的。不过哇,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拍一部呢?”

“……拍一部?”

“一部不需要任何特效也能让观众吃下爆米花的超级大片。”

她说,

“比如说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

“你这个提议可真棒,你简直是一个天才。”

只有天才才会提议把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当做电影。

我想起了那位银发的少女,想到了身边的桃发女人,又想到了地铁站里所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些在我眼前死去的,或者即将死去的一般市民。我想象着那些遇难了的市民用那张焦黑得像是放在火盆里烧上了有一段时间的炭似的脸庞以及没有聚焦的眼睛对着我,手臂上立即冒出一阵阵酥麻,仿佛每根汗毛都变成了铁铸的。

“拍这样一部电影,我会惊吓到折寿的。”

“好啦,别说废话了哇,耽误不少时间了,快点给我把衣服脱了哇!你不自己动手的话,唔姆,那我就上了!”

“喂喂喂喂——”

发出了不像样的叫声。

但实际上没有抵抗。

毫无抵抗,

不如说是半推半就——

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扒掉了衣服。

一点不剩地——脱掉了上衣。

岚用麻利地不像是她外表看起来年幼的孩子该有的动作把我的衣服脱得一干二净(当然只脱了上半身的),并且以比起“侵略性”更适合用“欺凌性”的目光打量着我曝露在空气中的半身——不,虽说是半身,但和三俗意义上的“半身”是不一样的,请不要误会。

“和我预想中的一样。”

她说。

“那么我的预想和你的预想看来不一样。”

我回道。

脖子以下的皮肤仍然是烧伤后惨不忍睹的样子,但肉眼可见的是有着许多像是刚刚才长出来的嫩肉。新生的皮肤混合在已经坏死的皮肤间,就如同迷了路后因为眼睛不好使而误闯黑山羊栖息处的绵羊,无助得令人心疼。

虽然是烧伤后的样子,

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我重新穿上衣服——并没有换衣服的打算。

“唔姆。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再过去一两天,你的伤势就会完全恢复了。”

“……我的身体是不是有点毛病呀?”

“取决于你如何看待‘毛病’。用准确的词句描述的话,那就是你的身体正在被同化——从细胞开始一点点被同化成另外一种生物。”

“……你的意思是?”

“以后穿上件紧身衣,蒙上脸,你就可以自称‘王倩侠’了。”

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看不出来岚居然会是一个说冷笑话的人。

“我可没在说冷笑话。你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第二个王倩——唔姆,不过那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变成那种情况的话,你将会拥有强大的力量,虽然不至于一个响指消灭半数的生物,但认真起来的话,让半个国家的人消失也不是做不到的。”

“……真诱惑人啊。”

我说。

诱惑,

迷惑,

使人狂乱。

女孩能够洞悉人心的苍青眼瞳使我陷入幻想。

我幻想着,

幻想着自己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幻想着自己变成可以动摇一个国家根基的超级英雄。

“李少辉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有那种想法比较好。”

碍事的家伙嚷嚷着让我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他端着碗喝干我亲手煮出来的清汤,如此说道:

“如果真的演变成那种情况,你将会与全世界为敌。”

02

我也知道从与来历不明自称是叶馨园朋友并且是岚同事的飓对峙到和本应重伤昏迷此时却清醒得像是从来没受过伤的岚进行不是愉快的聊天之间应该有一段值得叙述的剧情。

但实际上没有。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说发生了什么,就是在我还在斟酌“飓”的话是否可信的时候,衣服上还有血迹的岚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并且让我们两人都不要轻举妄动而已。虽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的人应该是王倩,但显然岚没有把王倩的想法放在眼里。她认为只要我不说话,王倩就不会动手。

“我肚子饿了。”

这次不是王倩,是岚摸着肚子故作可怜状向我暗示——至于暗示的内容是什么,就算我没有能够看穿别人想法的眼睛,也一样能明白。

“我去给她们做饭。”

尽管刚才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氛围,说不定就算演变成一场厮杀也不会引人奇怪的情况,但能够转眼间把刚刚的事当做不存在,无视自身和别人之间存在的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去做更应该去做的事也算是我独有的才能吧。毕竟就算继续在这里和这个自称飓的男人拌嘴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先把饭做好之后坐在饭桌上好好谈一下。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在饭桌上解决问题,我现在有一大堆问题需要人来回答,比如说岚的伤势,比如说这个男人有没有说谎,又比如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得先把饭做好。

值得一提的是我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做饭,但把食材准备好放在砧板上时,握住菜刀的手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我说不定是料理上的天才。也许我应该专门去研究如何制作出会发光的料理,那样一来尽管不是战斗系的但也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主人公。事到如今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再去钻研厨艺一类的也为时已晚。

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把饭菜端上饭桌了——不,饭还没有好,电饭锅还没有到零,所以能够吃的只有能在半小时内做好的炒菜,对了,还有午餐肉罐头。

“在吃饭之前——”

岚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倩已经动起了筷子,自顾自地享用我费劲千辛万苦(实际上没花多少工夫)料理出来的美食。

“我们来做个检查吧——一个小检查而已。”

如此说着,这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被一个小女孩扒掉上衣。

世事难料。

03

“与全世界为敌什么的……”

那也太夸张了。

简直是三流作品里才会出现的台词。

就算是一度幻想着成为英雄,如今沦为(不一定有资格自称的)败犬的我也不会想到这种让人脸上发热的台词。

“就算你这么想,也无法改变其本质就是三流作品。”

“……‘其’是指?”

“自行体会。”

自行体会——

让我体会什么呀。

“什么样的事情都需要你自己的体会。你的身体,你的处境,你的一切——对了,你不吃饭吗?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岚说道。

我回过头去。

风卷残云般。

考虑周到的程度已经让人觉得不像是“李少辉”作风的我尽管受限于时间问题没能准备好米饭,但还是——不如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把冰箱里的一切食材都拿出来用了。不客气地说,即使是征战WWE的摔角手也不一定能吃下这么多高热量的食物。

但王倩全部吃完了,如风卷残云般迅猛地吃完了。

一点不剩地——就连能让我塞牙缝的残羹都没留下。

“你饱了吗?”

“没有。”

“好吃吗?”

“我没有味觉。”

与其说是不急不慢——

不如说是踢一脚蹦出一句话——不,我当然没有踢她,这只是一个比喻。我不清楚十一年后的我会怎么想,但至少仅仅拥有作为学生时期记忆的我是没有勇气去做一些可能会触怒这位说不定心情不好就能毁灭半个国家的美少女(我斟酌之下保留了“少”字)。

“没有味觉吗……真遗憾,本来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不是知道的吗?”

即便没有表情,但还是能从王倩的脸上感受到她的疑惑。

迷茫——想不明白。

“……我没有味觉的事,你不是知道的吗?”

“……”

啊啊,我忍不住开始咂舌。

露馅了。

不,不对。这种程度只是让她注意到我的记忆或许有些不对劲,完全可以用之前记忆受过一定程度的损伤当做借口掩饰过去,没有必要为此惊慌。光凭这点破绽,是不足以让这个稍显笨拙的女人意识到“李少辉”已经死了,而我不过是一件代替品的事实。

她毕竟很笨拙——笨拙到会对那个不负责任的李少辉心存愧疚。她是前不久才拥有人性,脱离人偶的可怜女性,不具备洞悉人心的感性。

所以,

我毫不慌张地回应:

“抱歉……我忘了。”

“……”

也不知道她信了没有。

在我确认这一点之前——

“唔姆,比起那个,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你的处境吧,李少辉。”

——本应重伤昏迷的岚,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受过伤一般介入到我和王倩的对话之中。

她精神奕奕的样子让人想象不出不到两小时前她遭受了一次致命的枪击。

“不,虽然我知道你想说的事情关系到我们的安危——但我现在更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有死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

“你很在乎吗——你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兴趣吗?”

“不,我没兴趣知道。我不觉得它有趣。”

“觉得没趣的事情你也想知道哇?”

“……你这个问题真好笑。如果我只会去询问有趣的事情,那么我将一无所知……如果人人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这个社会就乱成一团了吧。”

“唔姆,可是每个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办事效率会高不少哇——”

“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哪有因为喜欢做这件事就能做好它的道理。要真是如此,那么每个在球场上拼搏的人都能成为超级巨星了。一个人能不能做好一件事,和他喜不喜欢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比如说你明明不喜欢做菜,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却偏偏做了一手好菜。明明打MOBA类游戏是为数不多的消遣,却总是拖队友后腿还不愿承认?”

“……吵死了。不要把话题扯到无关的地方。快回答我,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我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过于激动。为此我在脑内展开了肆意的妄想,想象着这个不怀好意的女孩毕恭毕敬地给我递茶道歉的情景,想象着她为了让我消气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情景,想象着她在自己的同事面前吹捧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想到这些,我觉得自己浑身是劲,仿佛凭一己之力就能端掉那个袭击我们的组织。

“你都在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唔姆,你在意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简而言之,我没有死亡的资格。”

“什么意……”

“——在自身的价值被需要的人榨干之前,我是不允许轻易死掉的。”

“……”

虽然很想惊讶。

像是听到什么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时象征性地惊讶一下。

但是不行。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岚说的这些话,即便是现在的我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不被允许死亡,

怎么样都死不了。

就算想死——也是不能死的。

等等,这样的话,不就像是……

“不对不对哇,唔姆唔姆,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我并没有涉及到因果、必然这类人类不该接触的事项。我只是有点和正常人不一样而已。”

她一边为我解释着,一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那里在不久前刚刚被一颗子弹命中,也许还贯穿了,从背后穿了出去。

“我的体内寄宿着一些东西——因为那些东西的存在,我才能够活下来。不止是我,在机关里凡是具备‘不可替代’性质的成员,都被植入了相同的东西。”

“……寄生虫一样的吗?”

“并不是活物啦——更类似于一种防卫机制。为了能够让我们在各种极端情况下活下来,比伟大无私的我还要站在更上面的人可是煞费苦心了。总之,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哇。”

岚用那只没被刘海遮住的右眼盯着我,露出仿佛弦月一般迷人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话,我会鲁莽地在那时候挡在你的身前吗?可不要太小看我哇。”

“……”

不对。

有问题。

逻辑不对。

自己的生命能够得到保障——哪怕是不被允许死亡。

也和这件事没关系。

和冒着生命危险挡在我身前没有关系——因为我的不死是注定的。

绝不会在这里死去,关于这件事是被决定好了的。

如果用她的逻辑去思考的话,就应该是我挡在她的身前,而不是她挡在我的身前。

那么她果然是……

“岚,你说的太多了。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给他听的。”

“……”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你的表情就像是费尽千辛万苦赶在考试最后关头想出一道填空题答案时却被旁边解开所有问题而交卷的优等生发出的声音扰乱所有思绪,但又敢怒不敢言的笨蛋学生一样,李少辉先生。”

“作为比喻,你的描述可真是有够具体的。”

“承蒙夸奖——那么,悠闲的时光到这里就结束吧。我们该进入观众期待已久的高潮环节了。”

他拍了拍手,向我示意这次会谈进入下一阶段。

“冒昧打扰一下,请问期待高潮环节的观众是谁?我吗?还是她们?”

“Everything。”

“嘿,我发现了。英语比中文多出八个字符。”

“这真是个惊人的发现。”

“这么说来,欧美文学翻译成中文后字会变少吗?”

“不,我想通常来说是会变多。”

“你有数过吗?”

“没有数过,不过我们可以拿《都柏林人》和《了不起的盖茨比》举例。”

“打住,我对那种书不感兴趣。如果你想聊下推理或者网文我会很乐意的。”

“——馨园挺喜欢推理小说的,你也是吗?”

“臭味相投——还有,你那直呼名字的叫法真令人恶心。你真让我讨厌,眼镜笑脸男。”

“难道李少辉先生对我如此亲密地称呼馨园有什么不满吗——难道是在担心我会抢走你的小助手吗?请不用担心,我和馨园只是朋友关系。”

“……”

我担心什么呀?

我为什么会担心啊?

他和她有什么瓜葛——跟我又没有关系。叶馨园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位存在于短信和电话里的陌生人。我从未与她见过面,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和她有密切关系的人是拥有二十五年人生的李少辉,而不是我……但要是我对眼镜男的反感和叶馨园没有关系的话,那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因为他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有干涉我的想法,只是一直在旁边坐着罢了。

莫名其妙。

我真是莫名其妙,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失去记忆的人总是莫名其妙,还会觉得别人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失去记忆后的人还会去翻阅自己以前写的小说呢。”

不过换做成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岚打岔道。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写过小说吗?都市言情一类的,我的霸道总裁什么的?

“《万寿寺》是一部不可错过的作品,我建议你也去读。”

男人——飓也附和着岚说道。

“……你看我像是会花心思看小说的人吗?”

就算是大人的我,我也不觉得会是这么有耐性的人。

焦躁。

我发出磨牙的声音。牙槽骨不断遭受牙齿的折磨,牙齿本身也在经受磨损,疲惫的咀嚼肌在烦躁情绪的驱使下忘我地工作,掌控阀门的牙周膜阻止我进一步对自己造成更深的伤害。同时,我能清楚磨牙的具体步骤得益于小时候矫正我牙齿的医生的恐吓。

这么说来——那时候的嘱咐似乎没有什么用,我感觉出自己的牙齿并不是那么健康。长大后的我对于身体的损耗依旧是没有节制的,或许比起小时候还要严重。

“快点开始吧。求求你了,我等不及了。我迫切地想要见你那个所谓的高潮环节。”

“稍安勿躁。如果你等不及的话,我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下一环节的核心内容。”

一言以蔽之,飓礼貌地笑了一下。

“和你现在的处境比起来,在你故乡发生的事情就跟过家家酒一样轻松及幼稚。”